她赞赏的摸摸她的脸笑了笑,这几日,她们一直住在近郊的那栋宅第,每一晚,梅城桓都会在夜色的掩饰下,策马前来,让她下针解毒。
直到这天,她们母女得演一出戏,正式进入相爷府。
“娘很紧张吗?”她觉得娘握她的手握得有些紧耶。
傅雨柔点点头,梅城桓也许认为她是为了能在京城开医馆而进京,但她心里的打算却是为了淳淳,有了梅城桓安排的身分,她应当有更多的机会观察朝中局势,甚至,可以更进一步的确定梅城桓能不能相信?如果可以,也许,就有机会帮淳淳正名。
然而,想这么多,此刻却得先过这一关,她牵着淳淳的手下了马车,拿着备好的一盒贺礼,朝张灯结彩的相府大门走去,一踏上台阶,就可见到府第内布置得喜气洋洋,甚至连外院都摆了筵席,黑压压的坐满了人,不时传来热闹的喧嚣声。
守在大门的两名小厮看着这一大一小,却是一脸为难,“姑娘虽然备了礼,可是要有帖子的人才能进来。”
“可是……”
傅雨柔眸光盈盈,说话柔柔,让两名小厮都不敢太大声的说话,就怕吓到她,好声好气的说:“这是相府的规定,真的不能让你们进去啊。”
“可是,我这女儿是相爷的亲生女儿。”
傅雨柔的声音不大不小,但因为她长得太美,就连她牵着的小女孩也是个小小美人胚子,两人甫出现在大门口时,就有不少坐得靠外头的宾客被她们吸引了目光,其中,更不乏武功高强的人,这一听,立即交头接耳低语,一桌传过一桌,议论纷纷的喧闹声愈来愈大,讶异的目光一一落到那对相貌出色的母女身上,终于,这些耳语骚动也传到梅城桓、郑正彤所坐的主桌。
梅城桓先是一怔,随即起身,诧异的目光越过一桌桌满满的宾客,看到傅雨柔母女,俊脸上又惊又喜的神情可是演满了十分,机灵的总管连忙护着这一大一小进了门,穿过一桌桌的筵席,而梅城桓已迫不及待的迎了上来。
此时,偌大的相府里早已是静悄悄的,所有人的目光全落在这三人身上。
梅城桓深邃的黑眸凝睇着傅雨柔,她今日特意打扮一番,美得清新,如池中青莲,淡雅动人,他眸里的赞赏可不假,“雨柔,你怎么会来这里?这不会是——”
他的目光落在她牵着的小女孩脸上,她正仰着头,小脸发亮的看着自己。
傅雨柔看着高大英挺的他,适时的让眼眶微红,再柔柔一笑,哽咽开口,“她是相爷的女儿,淳淳。”
梅城桓深情的握住她的柔荑,注意到她的眼神微闪,心里暗笑一声,拍拍她的手后,他蹲下身来,低头对上淳淳的视线,含笑的打量起安静微笑的女儿,“你长大了。”
淳淳用力点点头,粉脸儿娇羞,再加上一身粉红裙衣,小小年纪,美貌惊人。
原本闹烘烘的宴席如今是更静了,每个人都是竖直耳朵,双眸紧盯这一家三口的团圆,尤其梅城桓起身,凝睇着大美人时,那眼神能有多温柔就有多温柔,仿佛眼中只看到她,不过,成为众人目光的大美人始终落落大方,凝睇相爷的黑白明眸更是明亮动人。
“雨柔此行太过冒昧,只是我在太盐城听到相爷生病多日一事,已是夜难成眠,怎知过些时日,又听到相爷病逝的消息,”她清丽的脸上浮现哀伤,见者皆可想象她听到恶耗时的心碎与伤痛,“雨柔不愿相信,却也害怕相爷要真的死了,淳淳还没认祖归宗,所以,才硬着头皮,忐忑不安的带着她前来认亲,好在,你没事,相爷没事。”
梅城桓见她泪光闪动,心还真的被揪疼了一下,他几乎要忘情的将她拥入怀里,但只是几乎——理性拉住了他,他只是伸手将她的双手牢牢握住,深深的凝睇着她,眼神热烈。
郑芷彤看着这刺眼的一幕,心里又妒又恨,但她更相信这个大美人是害怕什么都没有了,才会风尘仆仆的赶来相爷府。
“听到没?竟然是相爷的女儿啊。”
“太盐城不是过去相爷当大将军时的驻地吗?”
“是啊,是啊。”
在场宾客终于忍不住的议论起来,你一言我一句的,更有人说,太盐城离前线十万驻军不远,是边疆之境,是在场大多数人一生都不可能前往的大漠之地,但那里却也是梅城桓立下辉煌战功的地方。
既是边疆之境,普遍的穷困,那里的百姓听闻都是些乡野村姑,只想嫁给士兵们,看看有没有机会离开那儿,难道这位叫雨柔的姑娘也是如此?
“不对,从那里来的一定是个市井民女,要说井底之蛙也不为过,但这位姑娘怎么看都像大家闺秀啊?”
众人议论的声音太大,让傅雨柔也无法忽视,她敛着裙,向梅城桓及众人盈盈一福,“扰了相爷寿宴,是傅雨柔失礼了,还请相爷跟各位贵客见谅。”
这个行礼优雅而从容,众人又是一脸好奇。
“其实啊,傅姑娘不是那里的老百姓,而是随行驻军的军医之女,不仅饱读诗书,还有一手好医术。”罗靖磊坐在主桌,笑笑的说了句。
他与梅城桓的好交情是全京城都知晓的,面对众人好奇的探问,他顺势说出梅城桓曾跟他提起过,五年多前,他在太盐城前线驻军打仗时认识一名大美人儿,只是,她乃军医之女,身分低了些,所以,能近身侍候大将军,她也就知足了,后来生了个女儿,但五年多前那场宫变,先皇急召他回京,他也就将她们母女留在那里,留了一大笔钱供养,这时间久了,也没再回太盐城,莫怪美人儿带着女儿寻亲来了。
“是军医之女,莫怪了,如此出色,甭说在那里,就是在京城,也绝对是君子好逑——”开口的宁国公在对上同桌郑芷彤隐忍怒火的目光时,尴尬住口。
但罗靖磊一向就是有话直说:“没错,行礼如仪,婀娜卓绝的风姿,有股天生的馥兰气质,过去,曾听相爷说她有多美,我还笑说又不是没见过美人,看来,我还真是没见过美人呢。”
他话一说完,梅城桓已经大方的带着傅雨柔母女走到主桌,“今日是本相爷的寿宴,老天爷给本相爷送来这么一份大礼,这是爷在边城驻军时,贴身侍候的美人儿,还有我的女儿,”他再看着一直有礼貌且安静的站在傅雨柔身边的小人儿,“淳淳,你该叫我什么?”
“爹。”略微圆润的小人儿俏生生的喊了句。
梅城桓轻拍她的头,笑道:“好、很好!哈哈哈……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当是本相爷纳妾的大日子,日后,我相府内就多了名傅姨娘。”
此话一出,也不知是谁先拍手的,总之,众人用力鼓掌,就连郑芷彤被这氛围影响,也得心不甘情不愿的拍了两下。
但梅城桓给这小妾的面子可真大,要知道有的官家纳妾,不过是将人直接抬进门而已,但今日冠盖云集、皇亲国戚等受邀的朝臣皆不少。
“恭喜、恭喜啊。”罗靖磊站起身,主动向傅雨柔介绍自己,“傅姨娘,在下罗靖磊,与相爷是拜把的好兄弟,听闻你的事不少,耳朵都可以长茧,足见相爷有多么惦记着你。”
傅雨柔适时的羞涩一笑,她跟他是第二次见面,这个人相貌俊逸,但整个人就带着一股慵懒的邪魅气儿。
“既是相爷跟傅姨娘的大日子,宁国公,咱们移个位置,让一家三口同桌坐啊。”罗靖磊退后一步,也不管邻座的宁国公愿不愿意,一把将人拉起来,凑到别桌去坐下。
傅雨柔仍有些无措,但梅城桓大手一拉,已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连带的让她牵着手的淳淳顺势的坐在她身边。
这一桌坐的除了郑芷彤外,还有几名要臣皇族,但众人都清楚梅城桓的狂野不羁,他向来行事无度,才能强悍的与太后一派对峙,对太后硬以赐婚方式入主家门的郑芷彤视若无睹,众人更是早已见怪不怪。
所以,尽管郑芷彤也在座,众人仍是大力鼓掌,出声恭贺。
郑芷彤就算一肚子闷火,在此状况下,也得表现大器,她起身,笑盈盈的看着傅雨柔母女,“相爷在边关,多谢妹子随身侍候,还为我梅家添了个漂亮的孩子,日后,咱们姊妹可得齐心持家。”
傅雨柔款款起身,落落大方的行礼,“姊姊贤淑大度,雨柔若有不懂之处,还请姊姊包容,不吝教导。”
一个出尘飘逸,一个风姿妩媚,来赴宴的众人还真是羡慕,何况,另两名没现身的小妾听说也是美貌过人。
梅城桓挥挥手,笑着要大家坐下,好好喝杯酒,但一向不羁的铁汉竟细心地要下人换了杯盘碗筷,让傅雨柔母女吃点东西外,还亲自为傅雨柔的杯子添上茶,“敬敬大家。”
她柔顺的照做,梅城桓伸手拍拍她的手,凝睇她的眸光可热切了,还不时的为她及女儿夹菜,让众人在笑闹之余,对僵笑在座的郑芷彤也抱以看戏的心思。这正牌夫人要是识相,就该借故离席的,谁教她在贵族圈中颇讨人厌,时不时的便以相爷夫人的身分来压人,半点也不讨喜,这会可没多少人同情她。
郑芷彤不是没有感受到自己有多么碍眼的眸光,但她怎么可能离开?!她是正室,合该坐在这里,但坐在这里,也是自虐,她好妒嫉傅雨柔,她更恨她竟有相爷的孩子,今日她刻意不许两个妾室出席,却让这凭空冒出来的女人抢尽所有风头,让她如此不堪,叫她怎么不恨?
“今儿个,既是相爷的寿宴也是喜宴,咱们就别坏相爷好事了。”罗靖磊撩袍起身,拿起酒杯向众宾客玩味一笑,仰头就是干杯。
众宾客笑咪咪的跟着举起酒杯,同样一饮而尽。
傅雨柔羞涩低头,但一张粉妆玉琢的脸蛋更为诱人。
梅城桓明知她是装的,但他竟管不住自己的眼睛,某种陌生又无法分辨的情绪暖暖的在胸臆间悸动着。
当一小绺落发垂落她脸颊时,他没有多想,伸手将那柔柔发丝掠到她的耳后。
她心脏陡地漏跳一拍,怔怔的看着他深邃的黑眸,不会太入戏了?
他的手顺着她的耳畔摸着她的脸颊,喃喃低语,“莫非爷醉了?雨柔在爷眼中愈来愈美了。”
在众目睽睽下,旁若无人的说起情话,梅城桓没想到自己说得如此自然,更没想到,她肌肤的触感如此滑腻,他竟舍不得移开手。
傅雨柔粉脸羞红,对上他那双毫不掩饰对她渴望的黑眸,她心跳加剧,他粗糙大掌的轻抚莫名令人酥麻,更让她心惊惊,她只能慌乱低头,掩饰心里悸动。
这当然不是演的,就因为这么自然,让看到的每个人,都不会怀疑她跟梅城桓是情投意合的一对璧人。
郑芷擦在桌下的手握得紧紧的,仍强撑着脸上轻颤的笑意,不愿失态。
不久,梅城桓笑容满面的让奴仆先带傅雨柔母女到银松斋去住下。
闻言,郑芷彤脸色一变,心更是一痛,他竟然将她们安排住到银松斋!
傅雨柔母女离开后,梅城桓仍从容应对,大方喝酒,郑芷彤一直保持脸上笑意,直至宴席结束。
第5章(1)
相府之内,庭院深深,银松斋这个独立院落,原本是三年多前,为迎接郑芷彤进门而布置的新房,院内雕梁画栋、花繁叶茂,穿过青石甬道,有三间正房,两侧有两间厢房,中间有巧夺天工的庭园弯桥,亭台楼阁,富丽堂皇不在话下,更特别的是,在寝卧后方连接一个隐密性极高的温泉浴池。
而这个浴池连结的另一方就是梅城桓居住的兰苑,不管是处理公事、接见朝廷同僚、商讨国事,都在那里。
然而,郑芷彤进了梅家门后,没有入住银松斋,没有同住兰苑,反而被安排入住在原本就无人居住的西院,就算是半年后,梅城桓一连新纳了两名妾室,也仅是入住在与她相连的两个小院落。
没想到,一个凭空冒出来的外室,却带着五岁女儿入住了银松斋。
后宅的事,梅城桓从不过问,住在东院的祖母齐氏,喜静又不管事,对什么事都兴致缺缺的,郑芷彤也乐得不必热脸去贴冷屁股,所以,与齐氏鲜少往来,各过各的。
她曾自作主张的搬入银松斋,却让梅城桓派人给“请”了出来,话说得好听,那院子是留给一些同朝议事太晚得过夜的同僚,要她安分点,不属于她的地方,她最好别跨越,现在却……
所以,银松斋就属于第三个妾的?!
月色蒙蒙,郑芷彤站在院落大门前,神情凝重。
“夫人,夜凉呢,回去吧,今晚,您是不能进去的。”老嬷嬷是太后指定陪嫁过来的,她是太后的眼线,更得时时提点不曾受宠的主子。
“是啊,今晚是属于傅雨柔的。”郑芷彤苦涩的道,但属于她的洞房花烛夜,只有她一人独过,然后,独守空闺至今。
但后宅也是属于她的,傅雨柔成了妾,她这个正室不会让她好过的!
她愤然的转身走人,丫鬟跟老嬷嬷连忙跟上。
这一走,不少奉命守卫,不得让任何人进入院子的暗卫松了口气。
至于,深深院落中的寝房里,压根没什么旖旎画面。
梅城桓褪去上衣躺在床上,傅雨柔穿着宴席时一样的衣服,床榻旁放置着包裹长短银针的布包,她一针一针的在他身上下着,那几条蛛网状的紫黑线已缩短不少,这段日子活络其脉解毒是有成效的。
“毒入肺腑,还是得喝些药汤帮忙清毒会快一些。”
“你吩咐下去,会有人替你买药材回来的。”梅城桓顿了一下,再道:“银松斋里的所有奴仆,包括侍候你跟淳淳的丫鬟都是我亲自挑选的,不管是郑芷彤还是其他两名小妾,没我的允许,她们都进不来。”
她明白的点点头,如此小心,就是不能让他中毒受伤的事传出府外。
“另外,你有什么书信要给傅大夫,也由银松斋的奴仆替你送。”
“我明白。”
此时,淳淳已沐浴梳洗完让一名丫鬟带进来,就见她俏生生的微笑行礼,“爹娘,淳淳要去睡觉了。”她再看着母亲,“娘,淳淳的房间好漂亮喔。”
傅雨柔伸手抚着她的脸颊,“你喜欢?”
她用力点点头,再娇俏的看着父亲,“谢谢爹让淳淳住那么漂亮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