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玺善为了表示自己可不是瘦弱的书生,突地抱住他,将他抬了起来。
「少爷……」小喜吓了一大跳。
「哈哈……」
铁福英放声大笑,吓着了经过的路人,路人莫名其妙地瞪视着两个抱在一起的男人,摇了摇头,说了句成何体统就走开了。
拍拍苏玺善的肩要他放自己下来。「合格。」
苏玺善也跟着笑了。
跟在他们身后的小喜真的是一惊未平一惊又起,今天他的心脏跳得异常快速,待会回到客栈可得好好休息才行。
「你待在京城的这段时间,要不要到我家住住?」既然两人约好有机会要去一趟珠崖,那么他在京城的这段时间理当住在他家才对。
铁福英想了许久,才回道:「我还是住客栈就好了。」
见他似乎有什么顾虑,苏尔善也不勉强他。
行经一处茶馆,两人很有默契地想约对方进去喝杯茶,一望上对方的眼就明白对方所想,两人相视而笑,踏入了茶馆。
「我们也要进去吗?」冉德申问着卫子商。
见他们走上了二楼,卫子商也领着冉德申进到了茶馆,选了个最角落、只要抬头就能看到二楼那两人的位置坐定。
二楼传来清朗的笑声,卫子商一听便知是铁福英正开怀大笑。他是习武之人,耳力本就比一般人来得好,但是这么明确的只要听过一次便能分辨出是谁的笑声倒是很少见。
「头儿,我们跟着那个小兄弟已一整个早上了,到底为何要跟踪他?你也说说看。」跟了这么远的一段路,他还是搞不倾原因到底是仆么?
「没什么。闲着也是闲着,就跟着出来走走。」心里在怀疑,但尚未证实的事,还是不提也罢。
冉德申有些傻眼,不明白地搔了搔头。原来只是闲着无聊吗?早知道他就留在客栈里睡他的大觉,何苦跟得满头大汗。
卫子商举杯喝了口茶,微仰着头,抬眼看着铁福英一张单纯的笑脸。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让他明白了一件事,愈不像是有问题的人或是事往往才是问题所在,他是他该留心的人吗?
楼上又传来他的笑声。他们在聊些什么?竟让他笑得如此开怀。他们似乎有聊不完的话题,不是才初次见面吗?哪来的这么多话可说?
坐了一会后,冉德申开始有些坐不住,跟卫子商说了声就先行离开了。
卫子商喝完了一壶茶又点了一壶,才喝了两口,小喜便从楼上走了下来想找茅厕小解,见到了他,微讶地走了过去跟他打了声招呼。
「卫公子,没想到你也在这里。」京城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大,走到哪都会遇到熟人,好像没看到那个大胡子……张望了一下,果真不见冉德申。
「你在找德申吗?」见他四处张望,像是在找什么人似的。
「谁找他了!」死鸭子嘴硬。
「在下方便请教几个问题吗?」请小喜就坐。
小喜一方面好奇他想问自己什么问题,一方面对于竟然可以让神捕有事请教,让他感到有些骄傲,便坐了下来等他提问。
「你们是何时来到京城的?」喝了口茶,像闲聊般问着小喜。
「差不多十天前吧。」为什么要问他们何时到京城这种小事?小喜不解,但还是照实回答。
「你家少爷前些天夜里是否有外出?」剥了颗花生丢进嘴里。
少爷吗?他每夜都有外出啊,才来到京城,他就像脱了缰的野马,每天都往外跑,要出去也不跟他说一声,也不带他去,每回都等到睡着了还不见他回客栈。
「我家少爷经常夜出,我只数得出他几日没夜出,其余的时间几乎都很晚才回宿。」突然又想到什么似地补充道:「好像有一夜直到清晨才回到客栈。」是哪一天呢?小喜想了许久。
「啊!就是夜枭闯入苏家的那一夜。」咦!这样回答好像怪怪的,但究竟怪在哪里?一时间小喜也想不起来。
是么?卫子商莫测高深地看了一眼坐在楼上的铁福英,微微笑了笑。
「多谢你的答覆。」留了银两在桌上,起身离开。
就这样吗?只是要问他这么普通的两个问题吗?一头雾水的小喜突然想起自己要解手,赶忙找茅厕去。
第4章(1)
一轮明月高挂树梢,一名男子轻悄地从客栈内走上了寂静无人的大街,细瘦的身影被月光拉得更加细长。
才走了一小段路,便被路边一道站立的人影给吓着,反应极快的他退了几步,双手握拳摆在胸前,防备地喊道:「是谁?」
原无声靠在墙面上的人步出了黑暗,明亮的月色照出他刚毅俊朗的脸,原来是卫子商。这么晚了,他干嘛躲在这里吓人?铁福英放下了摆在胸前的拳头。
「这么晚了不睡,站在这里做些什么?」不明白地看着他。
「欣赏月色。你不觉得今夜的月色挺美的吗?」抬头看了眼挂在天上的皎洁月亮,目光又转回到他身上。
看不出他是这么有闲情逸致的人,居然还赏起月色!要观赏月色,待在客栈里就可以欣赏,何必站在无人的大街上吓人?
「这么晚了你还要出门?」看了眼他一身外出的装扮。
该如何回答是好?「我只是晚上吃太饱了,出来散散步,只是走走而已。」有别于刚刚匆促的脚步,他缩小了步伐,慢步往前走。
卫子商跟上他。
他不是要欣赏月色吗?干嘛跟着他?铁福英的表情有些苦恼。
「你无事要忙吗?」暗示他如果有事就去忙,别跟着他。
「不知为何,今夜挺闲的,如不介意,就让卫某相陪走一段路吧。」一副不打算回客栈、想出去走走打发时间的模样。
如果他说介意,他会回头观赏他的月色去吗?看样子似乎不太可能。铁福英想转回客栈也不是,就只能真的在无人的大街上闲晃起来。
偷瞄了一眼立在身旁的卫子商,他一脸平淡的神色让人猜不出此刻他在想些什么。
铁福英有一种感觉,今晚他似乎是故意在客栈门外等着他,只是,他为何要这么做?难道他看出了什么吗?又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吗?」卫子商扬眉问他。
「没什么。」赶紧收回盯视他的视线,专心看着前方。
他老觉得卫子商有一双透视眼,若是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看,心中的秘密就会被看透,所以他一直避免接触他的眼。
「今日我在大街上见到你跟苏公子走在一道,你们两位似乎很相熟?」闲话家常般地找话题聊着。
经他这么一说,铁福英才想起小喜告知在茶馆遇到他的事。
「我与苏公子不算相熟,今日才初相见,但是不知为何,两人一见如故,很聊得来。」
今日在茶馆一待就是一整个下午,两人一直聊到黄昏,天色有些昏暗,才发觉原来时间已经这么晚,依依不舍地道别,还相约了改日要上苏府去拜访他。
「原来是初次见面,我还以为两位是故友。」
铁福英打开手中的扇子扇凉,故意轻掩着面打量卫子商,他刚才似乎特别强调故友两字,是自己太敏感了吗?怎觉得他话中有话?
「我生性比较热情,可能是因为如此才让你误解了吧。」
卫子商闻言,淡淡一笑,停住脚步侧转过身直视铁福英有些闪躲的眼神。
「原来是我误解了,看来是我的判断力出了问题,还望铁兄弟莫介意。」
这叫他怎么回答?他不知道这等小事要介意些什么,最后也只能回道:「你言重了。」
两人无语地又走了一小段路,从原来只有月光照射的街道走入了一处灯火闪耀的区域。
「铁公子,不是想散步吗?怎会走至这个地方?」口气带着戏谑。
这个地方有什么不对吗?刚刚一直忙着应对他,根本没留心注意到自己往哪个方向走。仔细一瞧,这个区域不若大街上入夜后的寂静无声,反而灯火通明,甚至可以称得上人声鼎沸,一群穿着艳丽、脸上抹着脂粉的女子站在门口送往迎来,进门的男子一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搂着出来迎接的女子,搂搂腰、摸摸小手,还打情骂俏,铁福英一时搞不清楚这是什么地方,怎会如此春色无边?
抬头一看,就见一块大匾写着「玉春楼」。原来是青楼!
「没想到铁兄弟也好此道。」卫子商要笑不笑地看着他。
铁福英一下子便红了脸,赶忙解释道:「你误会了,我并不是……」
话还没说完,站在玉春楼外的青楼女子便迎了上来,拉住了两人。
「两位公子,进来坐坐。」声音娇嗲,让人一阵酥麻。
铁福英有些抗拒地推了推。「抱歉,我不是……」
「公子,来嘛。」拉着他们便往玉春楼内走。
拉住他的女子力气之大,让铁福英怎么甩也甩不开,转向一旁的卫子商,想向他求救,但他似乎也被多名女子缠住了身,自顾不暇。就这样一阵拉扯,还是进到了玉春楼,被沾了一身香气的铁福英有些受不住那股浓郁气味,连打了好几声喷嚏。
两人才进到玉春楼,一名看似老鸨的人带着满脸笑意迎上前来。
「两位公子第一次来咱们玉春楼吧?」
说起玉春楼,可是京城第一名院,不只是城里的富豪,就连远道而来的客人也不在少数;再加上前些日子才买进的名妓关燕燕,一下子就让玉春楼的生意比往常好上了许多倍,数钱数到手软的鸨母笑到合不拢嘴,想来这两位面生的客人也是冲着关燕燕而来的吧?
「香儿,选几个漂亮的姑娘好好伺候着。」交代完后就领着他们往其中一个厢房就坐。
想转身离去的铁福英被挡在身后的莺莺燕燕又往前推,实在受不住这么多香气环绕在身边的他,为了避免她们再近身,只好乖乖地往前走。
至于卫子商,则没有多作抗拒就跟着老鸨进入厢房。
铁福英看了他一眼,心里想着:原来「男人都好色」这件事当真不假。
回视他的卫子商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端起桌上的酒饮了一口,坐在他身旁的女子细心地帮他擦嘴,他也没有闪躲,只是眼神有些不悦。
铁福英侧过脸不再看他,心中有一些些不是滋味,心情郁闷了起来。
「公子,喝点酒。」坐在铁福英身旁的女子端起酒想喂他喝。
未待她碰到自己,他接过手一口饮尽。
「公子,好酒量。」女子称赞了一声,又帮他倒了一杯。
此时正对厢房前方的表演台上传来一阵婉转悠扬的歌声,让原本吵杂的人声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男人的视线全集中在台上吟唱的女子身上,只见她面如芙蓉,声似黄莺,纤纤玉手轻弹着古筝,高绝美妙的乐音搭上她轻柔让人陶醉的歌声,仿如天籁。
关燕燕流转的眼波柔媚地看了一眼台下为他痴迷的男人们,有些含羞带怯地轻眨着漆黑如扇的长睫。
赞叹声此起彼落,所有的男人莫不为了她的神色着迷不已,恨不得将她占为己有,可惜她卖艺不卖身,让一班男子只能远观却碰不得,心痒难耐啊。
被两旁的青楼女子缠得很是困扰的铁福英,甚是尴尬地推走了依在他身上的柔软娇躯,才推走了一个,另一个又将手抚上他的脸,他有些青涩地红着脸,忙着推这移那的。
坐在对面的卫子商见此,也不帮他,只是有些玩味地看着。而坐在卫子商身旁的两名青楼女子似乎有些畏惧他凌厉的眼神,只敢帮他倒倒酒,不敢再造次地近他的身。
在一阵掌声中关燕燕结束了吟唱,鸨母领着她,像炫耀似地向各厢房的熟客敬酒。关燕燕才喝了几口酒便脸色微红,艳色更添,让一群男子猛倒她酒。
她娇滴滴地求饶:「各位大爷,请饶了燕燕吧,若喝醉了,燕燕待会如何为各位大爷们表演助兴呢?」
听见她的求饶,还有哪个男子舍得为难她,就让她以茶代酒,心意到了就好。
鸨母带着她来到了卫子商与铁福英所在的房间,热切地跟她说:「燕燕,这两位客人可是慕名远道而来,就为了想见你一眼,你可要好好答谢这两位公子。」
听见鸨母这么说,关燕燕又将茶改换为酒,笑容可掬地举酒敬他们:「两位公子如此爱护燕燕,燕燕心中甚是感激,先干为敬以表谢意。」说毕,一口喝干杯中酒。
卫子商与铁福英只是意思意思地沾了一口酒。
铁福英心想着,他明明是被强拉进来的,怎么会演变成是为了关燕燕而来?既然来到了这里,也就随他们怎么说了,盘算着该如何早点脱身。
此时一名喝醉酒的寻芳客不满地闯入了这个房间,带着酒意大吼:「老子是没有带银两还是欠了玉春楼钱?以茶水敬我,却用酒敬这两个穷小子,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这是什么道理!」说完后很不高兴地猛力一翻,将整桌酒菜洒了一地。
卫子商与铁福英本就是练武之人,一个避身就闪过了,连一滴酒水都未沾上身,但坐在两旁的青楼女子可惨了,被倒了一身汤汤水水,脸上精心画上的妆全白费了,惊乱地挤在一起。
鸨母赶忙上前安抚:「孙家老爷子,你别生气了,是我招待不周,让我敬你一杯。」
接过旁人递上的酒,却被那名被唤作孙老爷的男子给拨掉了手上的酒杯,还推了她一把。
「你这是瞧不起我吗?就算要赔不是也该是她来敬我吧!」指着一旁梨花带雨的关燕燕。
「我……我敬你。」关燕燕手微微颈抖,有些委屈地斟了一杯酒敬了孙老爷,一滴泪落了下来。
原先观望的其他客人心生不舍,同声讨伐道:「你这个孙老爷算什么东西!竟敢让关姑娘受委屈,今日你别想走出玉春楼!」
一群人站起了身,脸色不善地围了过来,而孙老爷的随从也同时起身保护自家主子。
「各位大爷,请冷静,勿为燕燕伤了和气。」关燕燕细声劝着。
听见她的规劝,一群人脸色才稍缓和,谁知孙老爷又呛道:「我是什么东西还轮不到你们这群没见识的人来过问!」
此话一出,火爆场面立现,事不关己的卫子商与铁福英退至一旁。
铁福英叹了口气,心想:真是不适合出门的一夜。但既而一想,若不是卫子商硬要跟着他,他也不致误入玉春楼,一切都是他害的!又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身旁不动如山的卫子商。
听他叹气叹个不停,卫子商抬眉凝望他。「若是觉得可惜,改日再来便是,何必叹气呢?下回明说,我不跟来就是了,以免坏了你的兴致。」
什么?!他哪有说是因为觉得可惜才叹气的?!看着卫子商又是要笑不笑的表情,他气得牙痒痒,真是可恶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