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人,这很公平,爷也是奴婢的第一个男人,还会是最后一个男人呢。”她俏皮的答。
他喜欢这个回答,但是——“不是要你别叫自己奴婢了?”
“难道叫娘子吗?”她眨眨眼反问。
她随便说说,没想到他竟然面露思索。
他从没想过要成亲,一来是因为他大多在战场上搏命,生命原本就脆弱,娶妻生子不过是为了延续香火,但皇亲国戚的争名夺利,有多少小生命来不及长大就死了,所以,他无意也无愿。
但现在不同了,因为她,他希望能跟她有一个孩子,他想看看他们孩子的长相,也许生个女娃儿,有她粉妆玉琢的脸蛋、有她耍憨讨好的呆笑,也有着她鬼灵精怪的可爱。
竹南萱瞧他认真了,自己反而窘了,“爷,奴婢开玩笑的,表姑姑——秦嬷嬷说爷要我,是我的福气,日后当个通房便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但最重要的是,爷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呃……”哇咧,她话说得太快也太多了,秦嬷嬷明明有交代这些话不能让他知道的。
她咬着下唇,“别去责怪秦嬷嬷好不好?我知道在王府里当差干活绝不能聊主子的八卦,但秦嬷嬷会知道我成了爷的人,完全是因为她太关心爷了,她常一早就到书房外关切,但爷已少在那里过夜,而秦嬷嬷到偏房找我,万大娘又说我也鲜少在房里睡,所以她、她就问我……”说到这里,她粉脸涨得红通通的。
而想到那天的情形,她也颇为意外,因为秦嬷嬷竟然眼泛泪光,还很高兴她成了穆敬禾的人。
他低头在她额头印上一吻,“别担心,本王视秦嬷嬷为亲人,不会为难,何况她说了本王是值得托付的人,但你又是怎么想的?”
他这么问是有含意的,母后曾经有意替他娶名妻子,但他无心,母后尊重他,亦没有勉强,但现在,他真心想娶这个贴靠在他胸膛的小丫鬟为妻。
没错,她只是个小丫鬟,但卑微的身世在他眼中绝不是问题,谋反一事他有把握能安然脱身,父皇对他宁愿娶个丫头的行为,也许连“堕落”二字都省了,至于其它只会看戏的皇亲国戚,他更不在乎,这个人生是他的,就该由他来主宰,由他自己来决定伴他一生的女子。
他更相信母后跟太子,他最在意的家人在知道他终于心有所属,想成亲生子后,一定会全力支持他。
他凝睇着竹南萱,他知道这个眼神是深情的、温柔的、专注的,因为,她将会成为他的家人,为他生儿育女,伴他到老,光想他就觉得好幸福。
黑眸里闪动的光芒令竹南萱动容,她想到刚进王府时听到不少流言,说他有魄力、有权谋,却也是冷血无情的人,但真正相处后,他对她却与传言完全不同,他姑息、包容,到现在的种种宠爱。
她心里涌起一股温暖,老天爷,这是给她的福报吗?给了她一个这么棒的男人。
“我想——”她嫣然一笑,再深情的道:“我这辈子就赖定爷了。”
穆敬禾眼中有着清楚可见的愉悦,他笑了,再在她的唇上烙下深情的一吻。
时序早已转秋,漠善园里的绿叶转黄、枫叶转红,有了另一番美丽秋色。
亭台内,穆敬禾甫在大理石圆桌前坐下,黑眸微眯,没有说话。
在他对面坐着何雨妍,她正以手肘支着螓首打着盹儿,一下又一下。
何雨妍每打一个瞌睡,螓首就晃一下,接着再装出一脸困极的眯眯眼,以手掩嘴的打了个小哈欠,眼睛一对上他,就脸红红的道??“王爷来了!昨儿雨妍思念王爷太甚,一夜难眠,一时困倦,真是对不住。”
穆敬禾仍是直勾勾的看着她,没说话。
怎么不说话?不是该说她这样好可爱吗?最近,他老以忙碌为由不见面,害她连吃好几天的闭门羹,没想到家中丫鬟去上个街回来,就给了她一大堆的消息,为此她还召了不少店家前来询问。
原来穆敬禾根本将竹南萱那丫头宠上天了,还要郭总管将京城里一家家贵得咋舌的店家全给请进定北王府。
每个店家对那丫头都印象深刻,不仅仅是因为她原本就天天在街头巷尾采买食材,与不少店家熟悉,她更是第一个敢大声替自家主子仗义执言的奴才,所以对年轻貌美的她成了王爷宠爱的女子,店家们也不意外,让人们意外的是王爷的态度——
当王爷要她挑选珠宝首饰时,竹南萱先是说不需要,接着勉强点了一、两样后就开始打哈欠,甚至打起盹来,接着,就见王爷温柔的将她搂进怀中,俊美脸上的神情说有多温柔就有多温柔。
如果这事只有一个店家说就算了,偏偏多个店家全说了差不多的话,还啧啧称奇的说:“南萱姑娘像只小猫儿赖在王爷怀里,王爷深情款款的看着她,还低声指示我们退出去,就怕惊扰了她,而且我们所带去的东西王爷全要了……”
一听见这话,何雨妍就生气,她很清楚因为竹南萱,京城里许多人对王爷的印象才大为改观,而这本来应该由她完成的。那丫头除了说一大堆为他辩驳的话在百姓间流传发酵外,那俏丫头也很得人心,她不会记仇,总是笑咪咪的,那些店家虽然在一开始有对她反感,但现今可没有一家是不喜欢她的。
“王爷专宠她,一摊千金是可以理解的。”有店家如此说。
“但有人说,也许王爷已有十足把握能全身而退,才专心的宠南萱姑娘,再要不就是时间不多了,趁还能自由花钱时就花个开心,毕竟何大人都回府多日,也没什么动作,诚如南萱姑娘说的,要是罪证确凿早就办了,哪会这么静悄悄?”有更多店家对这个说法是点头如捣蒜。
但何雨妍很清楚,证据的确不足,但这其实是另有内幕。
这些内幕也是爹在这几日才告诉她,要她离王爷远远的,但她就是不甘愿,她要没成为定北王妃不就沦为笑话了吗?她花了多少时间在他身上是全京皆知啊!
所以,她拒绝了,爹冒火了,生平头一回骂她,她气得喝酒,没想到……
她脸色微微变得苍白,不,不能想这件事!她决定要忘掉的。
想到这里,她连忙将心思拉回来,定眼看着眼前的穆敬禾,但想想又不对,连忙再装个打盹的样儿,头点一下,再晃一下。
近水楼台先得月,竹南萱拔得头筹,她能理解,只怪自己没摸清楚王爷的喜好,所以,她再度上门,还先写了封信,指她私下可拿来她爹查到的所有证据,果然,他愿意见她了!
穆敬禾漠然的看着眼前装羞打盹的何雨妍,心里清楚她在玩什么花样。
京城里的探子早有回报,她将他曾找过的几个店家全叫到她府里去问话,知道竹南萱的一些所作所为以及他的反应,于是想依样画葫芦。
但她大错特错了,东施效颦只会是笑话,何况能在他这个王爷面前打瞌睡的特权,也只有竹南萱专属,其它的谁也不许!
他陡地站起身来,“何小姐既然如此困,就打道回府,这里不是睡觉的地方。”
何雨妍一愣,脸色尴尬的坐正了身子,“可是、可是……”
“就本王所知,令尊已经回府多日,也对何小姐到王府一事相当不悦。”
“是啊,但为了王爷,我将爹辛苦查到的证据带来了!”她急急的起身,将放在椅上的一只圆筒轴子拿上桌来,“这里面全是书信证据。”
“不必了,本王光明磊落,不做偷鸡摸狗之事,带回去吧。”
这意思是她偷鸡摸狗?她气愤的跺脚,“王爷太过分了,我到底是哪里比不上竹南萱那丫头?即使我爹气到骂我,我还是硬要过来,这份心意爷都不感动吗?”
她真的很努力了呀。
“听闻令尊巳经替何小姐攀了一门婚事。”
就是这样她才更气!“我早就拒绝了,我跟爹说了我只嫁你。”
“本王怎么可能娶一个不是完璧的女人?”他冷冷的道。
她脸色悚地一变,身子微微一晃。
他冷笑一声,“今日会见你,不是为那些谋反证据,而是要何小姐别再上门纠缠,你已失格。”
她脸色惨白,身体微微颤抖。
“若再不请自来,本王会将你与府里小厮私订终身一事告知令尊。”
她急急摇头,“不,我们不是私订终身,那个贱奴有什么资格跟我私订终身,那是个意外啊,王爷不理我,爹又骂我,我这才喝了点闷酒,没想到却让那个平常就爱慕我的小厮给占了清白,可我已经——”她倏地捂住口。
“你已派人杀死他,将他丢到乱葬岗。”
她倒抽了一口气,身子抖得更厉害,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但他冷酷的黑眸仍直勾勾的锁住她的,声音亦更冷,“本王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还多更多,那些所谓的证据就连令尊都知道办不了本王,所以,皇上那里应该也已私下给了他另一道旨意,就是要一直查下去,让本王继续当个闲王,当只无牙的老虎就好。”
何雨妍脸色愈发苍白,怎么可能?这些话爹的确都跟她说过,所以才要她别再浪费时间在王爷身上,皇上就是要让王爷一辈子都这样活下去,磨掉他的野心、也磨掉他的意志……
“走吧!”他下逐客令。
她能不走吗?可是,她吞咽了一口口水,“如果我不再纠缠,王爷能否答应——”
“本王会忘了刚刚所说的每一件事。”他冷冷的给了承诺。
她难堪的点点头,这才将站得远远的丫鬟们唤过来,将虚弱的她搀扶起身后,勉强举步离去。
第9章(2)
穆敬禾终于将烦人的何雨妍解决了,不过,他要找的女人呢?
他返回寝房却不见竹南萱,说来这个贴身丫鬟愈来愈不尽责了,过去是小心翼髋的贴水摸鱼,现在竟变得光明正大,还胆大妄为的开始跟他玩起捉迷藏。
当然,穆敬禾知道这事也得怪自己,是他在床事上太过癫狂,让她在几次抗议无效下,干脆自己落跑。
但全天下大概也只有她有这种熊心豹子胆,敢跟他玩捉迷藏。
想着她,俊脸上就全是笑意,也带着这一脸笑意,他走过回廊、庭院、亭台、楼阁、假山流水、曲桥、厅堂,这中间,多少名奴仆丫鬟都连忙行礼,穆敬禾也微笑颔首,一点也不像过去那个阴狠威武,或是冷漠寡言的主子。
但也因为他的模样就像在找宠物,每个奴仆都得憋住一肚子的笑意,知道方向的就比了比,不知道的就摇了摇头,与过去的战战兢兢可有着天壤之别。
每个人都很佩服竹南萱,一来,她改变了主子,二来,她也很会创造生活情趣,与主子玩躲猫猫,而且还很会换地方,这一次在这里找到,下一次就不会在这里,有的地方更是他们连想都想不到的。
这次在看到他们的主子进到书房后就没有出来,看来是找到她了。
此刻,穆敬禾微笑的弯身看着在书桌底下的一团黑影。
难怪他遍寻不着,不过,暗卫们就有可能知情不报,但他不怪他们,他要没问,他们也不敢开口。
她睡得可真舒服,像只偷懒的小猫将身子缩一团,还偷了他马车上的软垫塞在桌角,再拿一条被单铺地,睡得脸儿红润。
这些日子,他一点也不在乎纡尊降贵的亲自寻她,每回将她抱回床上睡觉时,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涌上心坎。
他眉开眼笑的抱着她步出书房,一路往寝房走。
在书房门口站岗的康远跟张昱互望一眼,笑了笑,这样很好,至少爷很快乐。
竹南萱也很快乐,熟悉的气味、熟悉的宽厚胸膛实在很温暖,在半梦半醒间,她仍有意识,知道穆敬禾又找到她了。
其实,也不是她爱玩躲猫猫,更不是她不识好歹,而是他真的将她宠得太过了。
先是莫名其妙的找来什么绸缎坊,要她挑些布料,每一匹布都很美,但也很贵,她挑个意思意思,他大爷手一挥,全要了。
接着再找来七、八个裁缝师,什么衣服款式不拘,春夏秋冬衣服全都要做,绣鞋、皮靴也要一堆,拜托,她只有一个人好吗?
然后呢,耳环、项链、成指、手炼、发钗、缎带一盒一盒的,差点没将她的眼闪瞎了!
说白了,她是不想变成一只开屏的孔雀,所以只好四处躲,让爷找不她,那些送进来的什么鬼首饰、配件、珠宝,他大爷有钱要买就买,她懒得理、懒得管,她的时间被压缩得太惨了,白天被这些无聊事儿占据,偶而,他想做坏事时又把她拉回寝房,一到晚上,她还得跟他床战好几场,是要不要让人活呀?
她若不趁着白日觑空补眠,也许会精尽人亡——不对,那是男人才会,但这个男人值得让她享用一辈子,所以,凡事刚刚好就好,她可要赖他一辈子,他得长命百岁才行。
思绪间,她知道他已将她抱回寝房,这里有他独有的味道,清清爽爽的,虽然她一开始在这里醒过来时被吓死不少细胞,但习惯成自然,她已经渐渐习惯了。
何况,在他温暖的怀里真的特别好睡,果然是天然的最好,睡得她樱桃小嘴都有一丝银液微挂,但她不在乎,安心的睡了。
穆敬禾低头看着怀里的可人儿,她一张傻乎乎的脸睡得好熟,也不知道梦到什么,竟然笑了。
她笑得那么快乐、那么幸福,要他不看都难,不去尝尝她的味道,更觉得好对不起自己。
于是热烫的唇在她的脸上轻吻,再加上温热的鼻息,都让她痒痒的,不禁发出抗议的低喃,“嗯……嗯……不要嘛……人家想睡。”
但再怎么想睡,他也会以欲火挑逗,用他的唇、他的手碰过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将她从睡眠中唤醒,而这男人掠夺她的身体可不客气,狂肆得很,将她翻过来、翻过去,又不是在煎鱼,要两面熟啊!
她气喘吁吁,连抗议的力气都没了,直至半晌后才能吐出一句抱怨,“贴身丫鬟真好用啊,只要喜欢,就可以用到床上来。”
他眼睛含笑,唇上更有着温柔笑意。
见状,她忍不住又道:“爷的胃口真好,是每天不用就睡不着吗?”
“你有意见?”他挑眉,黑眸闪动着一抹狡黠。
她心一惊,“哪有,爷喜欢就好。”
“真的?”
“真的,全都爷说了算!”她连忙露出谄媚崇拜的笑容,开玩笑,她要是答“有意见”,这个霸气的主子就会再跟她滚一次,让她不敢再有意见。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空城计叫得正是时候,她马上揪着被褥跳下床,“我去拿吃——不对,我到厨房吃东西,顺便跟秦嬷嬷聊天。”她怕拿吃的进寝房,他吃饱了,力气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