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其实跟花色无关……”
程净雪还没能好好地解释自己的心意,伍竞刚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没关系,我已经要布庄老板把所有上等丝绸都准备好了,我会再重新去挑选过……要不,咱们一块儿过去吧,你也可以亲自挑选?”他乘机提出邀约,希望能和美人儿有多一点相处的机会。
“不,我正要去庙里上香呢!”
“这样啊……那不如我陪你一块儿去上香吧!”
一听见伍竞刚兴致勃勃的提议,程净雪只觉得自己快疯了。
为什么他总是不明白她委婉的拒绝呢?难道真要她把话说得决绝吗?但那似乎又太伤人了。
看着伍竞刚充满期待的神情,程净雪牙一咬,狠下心,语气坚定地拒绝道:“不用麻烦了,我和喜儿两个人去就行了,不需要任何人陪伴。”
“嗄?可是我——”
“咦?这不是程姑娘吗?真巧啊!”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伍竞刚还想坚持陪她一块儿去上香的话。
但是,程净雪并没有因此觉得“获救”,因为这个突然插入的男子,正是昨天送她牡丹玉镯却被她退了回去的楚力弘!
“程姑娘,昨天的那只牡丹玉镯……是不是你觉得上头那朵牡丹花雕得不够美呢?”楚力弘问道。
“呃?不,那朵牡丹很美。”程净雪毫不犹豫地说道。那玉镯上的牡丹雕得栩栩如生,非常美丽。
问题是,她退回那只玉镯跟牡丹花美不美一点关系也没有,而是她没打算接受他的追求,所以当然不能收下他馈赠的礼物啊!
“不,我想你一定是不满意那朵花,才会退回的。没关系,我已经要师父另外雕了兰花,程姑娘的气质出众,我想也只有空谷幽兰才配得上你了。”楚力弘说着,那神情显示出他对自己改雕兰花的主意相当得意。
程净雪不由得垮下了肩,勉强的笑容都快撑不住了,尤其当她看见前两天送她珠宝首饰却被退回的林公子也出现在眼前,并因为看见了她而露出一脸惊喜时,她顿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现在是什么情形?
难道是她最近不小心犯了什么过错,所以老天爷故意找机会要惩罚她吗?
要不然,为什么她只是单纯地想去庙里上香,却被这些热烈的追求者给“堵”住了?
看着眼前那一双双期望能够得到她青睐的眼眸,程净雪实在很想双手插腰,像泼妇骂街似地将他们全部骂走,要他们从此离她远一点——如果真的这么做,她相信一定很过瘾,也一定能让她的生活从此清净许多。
但是想归想,程净雪知道自己不能那么做。
一来,这些人并不是出于恶意地纠缠。
再者,她也得顾及她爹的颜面,总不能让人认为杭州首富程定尧生了个不懂礼教、泼辣蛮横的女儿吧?
只是……时常被这些追求者热烈包围住,实在令人烦不胜烦。
到底有什么一劳永逸的方法可以解决这件事呢?
正当程净雪兀自烦恼之际,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对街的客栈有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正走了出来。
定睛仔细一看,那个气势骇人,脸上彷佛写着“生人勿近”的冰块般酷男子,不正是昨天到家中作客的“冷焰堡”堡主君震逍吗?
眼看一旁路人震慑于他严峻冰冷的气势,彷佛怕被冻伤似地纷纷绕过他而行的举动,她的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有了!
她想到一个法子,或许可以解决这些追求者的问题了!
程净雪的眼底掠过一丝黠光,故意装出一脸惊喜的表情。
“咦?那不是震逍吗?”
她不仅用娇甜清脆的嗓音开口呼唤,甚至还弯起嘴角,扬起一抹令人目眩神迷的甜美微笑。
君震逍听见有女人亲昵地喊叫他的名字,讶异地停下了脚步。
他转头一看,立刻认出那个正朝他绽放美丽笑容的年轻女子,正是杭州首富之女——程净雪。
君震逍的眉心一皱,冷冷地盯着她。
他和程净雪之间不过只有一面之缘罢了,连朋友都谈不上,为什么她竟用这样亲昵的语气喊他的名字?
当君震逍的目光越过个头娇小的程净雪,落在她身后那几个看起来像是受到不小打击的男人身上时,眼神蓦地变得更冷了。
他懂了,她是故意引起那些人的误会。
这个领悟才刚掠过心头,程净雪已经快步走到他的身旁,亲亲昵昵地勾住他的臂弯,那动作毫不迟疑,彷佛早已做过无数次似的。
“好巧呀!想不到会在这儿遇见你,真好!”她的嘴角弯出完美的弧度,脸上的笑容宛如一朵盛绽的花儿。
她故意当着那些追求者的面,表现出一副对君震逍倾心的模样,希望让那些人以为她已心有所属,继而放弃追求她的念头。
会“选中”君震逍,最主要的原因是她看得出这个男人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兴趣,不会替自己多招惹一个追求者。
除此之外,昨天君震逍才到家中作客,爹还同意把香料卖给他,看在这些情分上,只是帮她一个小忙,应该无伤大雅吧?
他们两人站在一块儿,看起来男的俊、女的美,相配得不得了,而君震逍浑身散发出严峻冷酷的不善气息,果然让那些男人面有难色,没有勇气上前,只好向还留在原地的丫鬟探听消息——
“喜儿,那个男人和净雪……他们……”
喜儿虽然也对主子突然的举动感到惊讶,但是她不愧身为程净雪的贴身丫鬟,很快就明白了主子的心思。
她同情地看了身旁的几位公子,语气委婉地说:“其实咱们小姐早已有了意中人,所以才一直婉拒诸位公子的追求。”
听了喜儿的话,几个男人的内心深受打击,然而再看着君震逍和程净雪站在一起的画面,却又不得不承认他们看起来真的很相配。
既然佳人心有所属,他们再怎么不甘心,似乎也只能放弃了。
明白了这个残酷的“事实”之后,他们一个个宛如丧家之犬,颓然丧气地转身离开了。
看见自己的计谋成功了,程净雪不禁暗暗得意自己的聪明。
她心情愉悦地抬起头,正打算要向君震逍道谢,却差一点被他冷峻的眼色和神情给冻僵了。
啧啧,他看起来挺不高兴的,可是她又没有真的对他做出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只不过是稍微“借用”他当一下她的心上人而已,对他又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损失,有必要……这么气恼吗?
“还有事吗?”君震逍的嗓音淡漠,不带温度的目光冷冷地瞥了她仍挽着自己的手一眼。
“没有。”程净雪立刻放开他,说道:“很抱歉,但无论如何,谢谢你的帮忙。”
“下不为例,我不想要助纣为虐。”
“你说什么?”程净雪挑起眉梢,脸上浮现一丝困惑。
助纣为虐?这么严厉的指控怎么会用在她身上?
“你故意让那些人误以为你已心有所属,不就是想让他们为了追求你而付出更多的努力、更大的代价,好满足你的虚荣心吗?”
听了他的话,程净雪震惊地瞪大了眼,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被曲解成那么过分又肤浅的女人。
“才不是那样!”她气恼地反驳。
“在我看来就是那样。”君震逍冷冷地说。
从昨天她亲口说要稀世珍宝才有可能打动她的心,再加上今天刻意让人误会的举动,显示出来的结论就是这样。
“你明白自己拥有令男人爱慕倾心的美貌,因此利用他们想追求你的心态,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这件事情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别把我给扯下水,我不想成为你被利用的工具。”
程净雪惊愕地望着他,他那鄙夷的目光、轻蔑的语气,还有自以为是的判断,让她不由得怒火中烧。
可恶!这男人凭什么这样说她?原来堂堂“冷焰堡”的堡主,竟然是一个自大、无礼又自以为是的臭男人!
“听着,我只说一次——我从来就没有打算接受那些人的追求!假装倾心于你,只是为了让他们彻底死心,别再纠缠而已。”
看着她那盛怒的容颜和冒火的美眸,君震逍有一瞬间的诧异。
想不到她生起气来,整个人像一团耀眼的火般,那让他的心神有一瞬间的迷眩。
她看起来真的很生气,那双因怒火而更加晶灿灼亮的眼眸看不出半丝虚伪,只看到满满的、被曲解的愤怒。
难道……他真的错怪她了吗?
“反正我已经道歉了,信不信随你,后会有期……不,后会无期!”气冲冲地说完后,程净雪甩头就走。
“喜儿,咱们走!”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想着她发怒的娇容,君震逍的心里涌上一股复杂的滋味,彷佛一向冰冷刚硬的心,冷不防地被她的怒火给烧融了一角……
第2章(1)
君震逍这趟到杭州来,最主要的任务就是要带回珍贵的香料,好送给娘当作生辰的寿礼。
在与程定尧当面交涉过后,他顺利地以合理的价格取得了香料。
他原本打算立即启程返回“冷焰堡”的。结果却突然想起了他下杭州之前,他妹妹君凝儿的请托。
那个爱美的小妮子,听说杭州的珠花做得特别精致,因此千叮咛、万交代,要他务必替她挑选一些美丽的首饰带回去。
根据他的探听,附近的杨柳湖畔有一间铺子,卖的珠花首饰相当雅致,广受各家千金小姐的青睐,生意极好。
于是,这一天用完午膳后,君震逍交代身边的仆从去办其它的事情,自己则离开了投宿的客栈,信步往湖边走去。
沿路上,他浑身散发出的不善气息,让路人们不由自主地和他保持一段“安全”的距离,彷佛靠他太近会惹上什么麻烦似的。
君震逍不是没有察觉这样的情况,只是他并不以为意,因为他早已经习惯了别人对他的尊敬与畏惧。
从小,他就是这样的个性,冷峻、严谨,淡漠得近乎冰冷。
平时他就冷冷淡淡的,工作时的态度更是近乎严厉,因为他认为只有投入全部的认真,才是对自己负责的态度。
对于旁人的敬畏,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至少那让他不论做什么事、下什么命令,都容易得到他人的顺服与听从
他迈开沉稳的步伐,往湖畔走去,而正当他一边想着在返回“冷焰堡”之前,还有什么事情必须处理的时候,忽然瞥见远处一抹有点眼熟的身影。
他怔了怔,定睛一看,立刻认出那个娇小的女子就是程净雪。
自从上次在街上不欢而散之后,已经隔了两天
这两天之中,不知道为什么,他脑中偶尔会浮现她的身影,回想起她生气时的神情,还有在怒瞪着他时,那双燃着怒气的美丽眼眸。
过去从不曾有任何女人像她一样扰乱过他的心绪,但他认为这纯粹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有可能真的误会了她,才会耿耿于怀地将她放在心上,并不是因为对她有什么异样的情愫产生。
君震逍收回视线,没有打算上前和程净雪打招呼,不过当他瞥见一个男子神色阴沉地悄悄尾随她而去时,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那男人是谁?想做什么?
君震逍的脚步迟疑了一会儿,不自觉地朝他们悄悄接近。
程净雪一点儿也没有察觉自己被人给“盯上”了,直到一个低沉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
“净雪姑娘。”
她回头一看,认出对方是先前曾热烈追求她的伍竞刚。
“伍公子,有什么事吗?”她扬起一抹客气的微笑,心里忍不住暗暗猜测他想要做什么?
前两天她都已经当着他的面,假装自己有了心上人,而他当时也已颓然离开,应该已经对她死心了才对呀……
一想到先前的那件事,程净雪的脑中就不由得浮现君震逍那张冷硬的俊脸,那让她的心情瞬间变得恶劣。
哼,那个可恶透顶的家伙,自以为是的臭男人,竟然那样误会她!最好她和他这辈子都不要再见面!
“净雪姑娘,怎么只有一个人上街呢?”伍竞刚关心地问。
“喜儿突然身子不舒服,我让她先回去歇息了。”程净雪简单地解释。
原本她和喜儿要去湖畔一间卖珠花首饰的铺子,打算挑选要送给她一位手帕交的生辰贺礼,想不到喜儿半途却突然闹肚子。
眼看喜儿脸色发白,一副极为难受的样子,她实在不忍心让喜儿继续痛苦,便当机立断地要喜儿先行返家。
原本她也打算一起回去的,可是又想到她们都已经快到了湖畔的铺子,就这样折回去岂不是白走了这一趟?她犹豫了一会儿,心想现在是大白天,这一带又是她很熟悉的地方,她赶紧到铺子挑了礼物之后回去,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才对。
想不到,喜儿才刚离开没多久,她就遇上伍竞刚,实在太倒霉了。
听见她的回答,悄悄站在转角处的君震逍心里有些讶异。
想不到她对丫鬟还挺体贴的,跟他印象中那些颐指气使、刁蛮骄纵的千金小姐截然不同。
要是换成其它被宠坏的千金小姐,恐怕才不管丫鬟的身子舒不舒服,都硬要有人随行服侍。
“伍公子,我还有点事情,先走一步了。”
眼看程净雪转身想走,伍竞刚赶紧拦住了她。
“等等!我还有话没说完。”
“有什么话?”程净雪耐着性子问。
“净雪姑娘,我已经探听过了,那天在街上的那个男人,是‘冷焰堡’的堡主君震逍,对吧?”
“是又如何?”程净雪反问。
一想到君震逍对自己的误解,她的心里就不禁有气。
幸好他们之间没有什么交集,而他既然已经顺利从爹的手中买到了想要的香料,应该很快就会回“冷焰堡”去了。
相看两相厌的两个人,这辈子大概不太可能再有见面的机会,而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可是那男人不值得你爱啊!”
伍竞刚激动的语气打断了她的思绪,也让她的眉心蹙了起来,不太喜欢他这副自以为是的态度。
“只要我自己觉得值得,那就够了。”
“他早已有未婚妻了!”伍竞刚又嚷道。
“啊?真的吗?”程净雪讶异地愣了愣。
“当然是真的!他的未婚妻,就是城里萧家的闺女,萧雅芸!”
听了伍竞刚的话,程浮雪这才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君震逍已经有了未婚妻,难怪那天被她当成心上人,他会那么的生气,大概是怕事情传到了未婚妻的耳里,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吧?
好吧,基于这个理由,她可以理解并且接受君震逍那天对她不友善的态度,可是对于他的那番曲解与误会,她的心里仍旧难以释怀。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些都不会改变她无意接受伍竞刚追求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