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净雪咬了咬牙,心里对于这样无理的栽赃感到气愤极了,但是她勉强忍了下来,当作萧雅芸是听见传闻,受了太大的打击,情绪才会如此失控。
她深吸口气,说道:“不管怎么说,那件事情真的只是误会,我和君公子绝对没有做出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就算你说的都是事实,那我受的羞辱怎么办?想要我原谅你们,没那么容易,除非你能让我消气!”
程净雪蹙了蹙眉,没想到事情比她想的还要棘手,不过既然她都已经来了,当然希望能够把事情彻底解决。
“那,萧姑娘要怎么样才能消气?”
萧雅芸瞪着程净雪,在心里盘算了起来。
不管怎么样,她都不打算原谅程净雪,因此她刻意提出刁难的要求。
“如果你让我狠狠打两个耳光的话,那件事情我可以考虑就这么算了。”
“什么?”程净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打她两耳光?这要求未免欺人太甚!
“不肯就算了,看来你道歉的诚意也没多少嘛!”萧雅芸哼道:“算了,反正我已经决定要解除和君震逍的婚约,而这──都是你造成的!”
萧雅芸故意把解除婚约的原因全归咎到程净雪的头上,为的就是想让程净雪产生罪恶感。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了!解除婚约的事情,等我爹娘外出返家之后,我就会跟他们提了!”
眼看萧雅芸态度坚决,像是真的打算解除和君震逍的婚约,程净雪的一颗心直往下沉。
她不认为自己有必要承受萧雅芸的两巴掌,可是……如果因为自己的关系而拆散一段姻缘,那她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
心里犹豫挣扎了一会儿后,她牙一咬,豁出去了。
“好吧,我答应你。”
听见她的回答,萧雅芸反倒诧异地怔住了。
“你的意思是……要让我打两耳光?”
“对,但请你遵守你的承诺。”
萧雅芸眯起眼,开始在心里盘算了起来。
刚才她只是说“考虑就这么算了”,并没有承诺程净雪一定会作罢,既然如此,她打了程净雪两巴掌之后,经过“考虑”再决定还是要解除婚约,也不算是违反自己的承诺了。
这么一想,一丝冷笑倏地浮上萧雅芸的嘴角。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你可别后悔。”
像是怕程净雪会临时反悔似的,萧雅芸立刻走了过去,扬起手臂狠狠打了程净雪一耳光。
啪的一声,一阵火辣辣的感觉立刻从程净雪柔嫩的脸颊炸开,疼痛与屈辱的感觉,让她的眼眶一阵发热。
从小到大,她一直受到爹娘的宠爱,几时受到过这样的对待?
“还没完呢!你还欠我一下。”
就在萧雅芸得意地再度扬起手,打算继续赏程净雪一耳光时,突然传来一声低沉愤怒的叱喝──
“住手!”
萧雅芸僵住,回头一看,竟然是君震逍。
“小……小姐……君……君公子来访,说想见……想见老爷、夫人和小姐……小的心想君公子是未来姑爷……所以就……就带他进来了……”
一旁的家仆结结巴巴地禀告,显然没想到会撞见小姐发飙打人。他一直以为小姐的性情温婉,刚才那一幕,简直将他给吓傻了。
萧雅芸的神情掠过一抹不自在,一直以来,她都在人前扮演好一个端庄千金小姐的角色,想不到这一幕会被人瞧见。
这全都要怪程净雪──她在心里将一切过错都归咎到程净雪头上!
“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她开口斥退家仆。
“是。”
家仆退下之后,现场的气氛显得相当尴尬。
君震逍皱紧眉头,脸色不悦地盯着萧雅芸。
他这趟到萧家,是为了解除婚约而来。
今天一早,他正要为返回“冷焰堡”做准备,就从旁人的口中听见了昨天他和程净雪的“好事”,那与事实不符的精彩程度令他错愕极了。
他想了想,既然如此,他不如顺势解除婚约,即便是要他背负着负心汉的罪名也无所谓,只要别逼他娶个不爱的对象就行了。
因此,他决定不等爹娘月底返回“冷焰堡”,自己先亲自到萧家来处理婚约的事情,事后再取得爹娘谅解。
想不到,他竟然会在这里看见程净雪,更想不到,他会看见萧雅芸动手打人,那刁蛮泼辣、盛气凌人的神态,正是他最厌恶的千金小姐类型。
君震逍转头看向程净雪,黑眸深处有着不自觉的担忧。
一看见她雪嫩颊上浮现清晰的掌印,他的心一阵揪紧,就连胸口也瞬间燃起一股怒气。
“你这是做什么?”君震逍沉声质问萧雅芸。
“是她自己答应给我打两耳光,好让我消气的。哼,她自己跑来向我解释了一大堆,以为我会相信?我才没那么傻!”萧雅芸故意假装不相信他们之间的清白,好让她在解除婚约的时候握有筹码。
听了萧雅芸的话,君震逍心里震惊极了。
他再度望着程净雪,看着她那明明受了委屈,却故意要在他面前装坚强的模样,一种难以言喻的疼痛不禁在心口蔓延开来。
她……竟然是来道歉的?
其实她根本不必这么做,虽然整件传闻是因她躲在他的怀中而起的,但是他很清楚她那么做的原因,根本与勾引他无关。
说起来,罪魁祸首是那位大婶,昨天她都已经听见了程净雪的解释,却还加油添醋地编故事,闹出这么大的风波。
真要道歉,也该是那位胡乱散布谣言的大婶来道歉,而不是程净雪呀!
她昨天差一点受到伍竞刚的伤害,又不慎跌进湖水里,差一点灭顶,已经是饱受折腾了。现在,她竟然还需要替不是自己惹出来的风波道歉,忍受萧雅芸不友善的态度,甚至还被打了耳光……
一想到她受到的伤害和委屈,心疼不舍的情绪蓦地涌上心头,让君震逍的胸口传来一阵闷疼。
“哼,我还有一耳光没打呢!”萧雅芸可没打算就这么放弃。
反正都已经被君震逍看见她动手了,那么多打程净雪一耳光也没差。再说,如果能当着君震逍的面狠狠打程净雪,那肯定更有报复的快感!
眼看萧雅芸走上前来,颊上还疼痛着的程净雪反射性地瑟缩了下,而这一幕更加激怒了君震逍。
君震逍怒声叱喝,一个箭步上前,将程净雪护在身后。
“我不许你再动她一根寒毛!”
看着矗立在自己身前的高大身影,那宽阔的肩膀彷佛能为她挡下所有的伤害,程净雪的心里一阵感动,眼眶也不禁泛起了泪光。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君震逍,如果可以选择,她其实并不希望让他看见自己狼狈的一幕。
她希望他看见的,永远是她美好的一面,那种想要在一个人的面前展现美好一面的情绪,她过去还不曾有过。
为什么会这么在乎他的目光?难道……她悄悄喜欢上他了?程净雪的心绪纷乱,一时之间也厘不清自己真正的心意……
“这件事情,她没有任何过错,你怎么可以把气出在她身上,还动手伤人?”君震逍怒瞪着萧雅芸。
“你……”
萧雅芸的脸色难看极了,她不甘心地眯起眼,心里燃起不悦的火焰。
原来,眼前这男人并不是永远都是一副冰冷淡漠的模样,原来,他在保护在乎的女人的时候,是这样强悍霸气!
这岂不是表示──她这个“未婚妻”在君震逍的心里,远不如才认识没几天的程净雪?
可恨!她绝不承认自己处处输给程净雪!
“还说你们没有暧昧关系?看你急着保护她的模样,那么在乎、心疼,任谁看了都会相信她是你心爱的女人!哼,狐狸精就是狐狸精!”
听了萧雅芸激动的指控,君震逍的神色一变,心里有些震惊。
程净雪是他心爱的女人?
不,他并不认为自己对她有那么深的感觉。
可是……想要竭尽所能地保护一个女子,不希望她再受到任何一丁点的伤害,这样的心情他过去确实不曾有过。
与程净雪相遇之初,他原本以为她是个刁蛮骄纵、任性肤浅的女子,对她的印象糟透了,后来发现原来是自己误会了她。
她不仅善解人意,对身边的丫鬟相当体贴,而且她还很善良,不想占追求者的便宜,也不愿让追求者抱持不可能实现的期待。
现在,她竟然还为了不该她负责的事情,亲自到萧家来道歉,甚至还承受着这些委屈与伤害。
她的一切让他感动,而她受的伤害也让他感到不舍,不愿见她再受到任何一丝的误解或是伤害。
会有这样心疼不舍的心情,肯定是将她放进了心里,但是……似乎还不到“心爱的女人”的地步……不过,现在也不是深究他心动程度的时候。
“她不是狐狸精,不许胡说!”君震逍冷冷地瞪着萧雅芸。
他的眼神充满了警告,像是若萧雅芸再敢开口说出任何一句诬蔑、伤害程净雪的话,就要一把将她掐死似的。
萧雅芸打从心底感到一阵寒意,果真没胆子再大肆批评了。
她不甘心地咬了咬牙,说道:“今天发生这样的事情,不管是真是假,已经对我造成了无法弥补的伤害,我要跟你解除婚约!”
“很好,我就是来谈论这件事的。”
“什么?”萧雅芸讶异地僵了僵。
她虽是想解除婚约没错,可却没想到君震逍不仅立刻同意,甚至还说他是特地为了这件事而来的!
那不就表示──其实君震逍根本也不想娶她为妻?
这个体悟让萧雅芸顿时感到颜面无光。
气恼的情绪涌上心头,但又暗暗庆幸还好是她先开口要求解除婚约,勉强算是占了上风。
她昂着下巴,对君震逍发难地说:“你与我有婚约在先,却还行为不检点地跟别的女人厮混,这件事情几乎传遍全杭州了,我绝对不嫁给像你这样的人,我一定要跟你解除婚约!”
程净雪一听,心里不由得急了。
“不,你们别冲动,我──”
她急着想要劝些什么,却被君震逍给打断了。
“这件事情与你无关,你别管。”
他不希望程净雪认为自己是造成他和萧雅芸解除婚约的罪人,所以才会说这件事情与她无关。
然而,程净雪却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他认为她是个外人,根本没有资格插嘴说些什么。
她的心一阵抽紧,脸上掠过一丝难堪。
“好吧……算我……多管闲事……我走就是了……”程净雪咬了咬牙,僵硬地转身离开。
君震逍愣了一会儿,才知道她误会了他的意思,而她转身离开前那受伤的神情,彷佛一根针般狠狠地扎进他的左胸,让他心疼不已。
君震逍想要追去,但萧雅芸却开口拦住他。
“你不是要谈解除婚约的事情吗?我爹娘就要回来了,你不等他们回来之后,当面谈这件事吗?”
她故意将君震逍留住,就是不想让他去安慰程净雪。
哼,那个讨人厌的女人,最好伤心死好了!
君震逍皱起眉头,心里放心不下程净雪。
“我晚点再来。”
“等等!你要是敢去追她,我不会这么轻易解除婚约的!”因为看出君震逍也有意解除婚约,萧雅芸才敢拿这个来要胁。
君震逍的黑眸一眯,冷鸷地望着她。
“我从来不接受威胁。”
冷冷地扔下这句话之后,君震逍毫不迟疑地转身离开,完全不再理会气得跳脚的萧雅芸。
此时此刻,他脑中唯一的念头就是──
他不要程净雪再受半点委屈,也不想再看见她掉半滴眼泪了!
第4章(1)
离开萧家之后,程净雪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上哪儿去才好。
她抚着又红又肿的脸颊,原本想赶紧回家躲起来,免得被人瞧见自己这模样,可却正好瞧见有一群人迎面走来。
她赶紧闪躲,沿着一旁的小巷子离开,就是不想让人瞧见自己红肿的脸颊,免得又有什么夸张的传言流出。
一路上,她只要瞥见哪儿有人,就往另一个方向走,结果太专心于留意附近的路人,没注意自己究竟往哪个方向走,最后才赫然发现自己竟站在通往城外的道路上。
既然如此,程净雪索性走出城去,来到近郊一处小溪旁,打算先静一静再说。
这儿的地点相当幽静,平时不太常有人经过,因此她很放心地坐在无人的溪边,整个人可怜兮兮地蜷缩起来,沉浸在委屈的情绪之中。
脸好痛……
她抚着自己的面颊,那热辣辣的感觉还没有完全消退。
那萧雅芸下手还真是凶狠,她们之间又不是真的有什么深仇大恨,有必要这样对待她吗?
活了十七岁,这还是她生平第一次被人用恶毒的字眼咒骂,也是第一次被这样打耳光,一种强烈的屈辱感觉涌上了心头。
她两道细致的柳眉蹙得死紧,脑中忽然又浮现伍竞刚因追求不成转而想要袭击、轻薄她的情景。
愈想,她的心情就愈低落、愈难过。
从小到大,她从来就不曾想过要伤害任何人,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些人却要这样伤害她?
或许是因为四下无人,程净雪没有压抑自己的情绪,伤心的眼泪宛如断了线的珍珠,不断地淌落。
她难过地猛掉眼泪,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没有察觉有一道视线,正落在她的身上。
君震逍盯着她孤单的背影,两道浓眉皱了起来。
刚才他从萧家追出来,原本以为她会回家,然而就在他正要往程家的方向追去时,眼角余光刚好瞥见她的身影消失在另一头的街角。
他一路跟了过来,没有立刻将她拦下,是想要知道她打算上哪儿去,没想到她一路出了城外,一个人躲在这里哭泣。
君震逍伫立在一段距离之外,知道她的情绪需要宣泄,便只站在原地静静地望着她的身影,没有上前打扰她。
然而,看着她因为哭泣而剧烈起伏的身子,听着她伤心难过的啜泣声,他的眉头不禁愈皱愈紧,一颗心也揪了起来。
过去这些年来,从没有一个女人的眼泪能让他感到心疼,可是此刻见她哭泣,他的心底却涌上阵阵的怜惜与不舍,甚至胸口也跟着疼痛起来。
他想……对她的感觉,恐怕早已不只是欣赏、喜欢那么简单,要不,为什么她的眼泪会这么轻易地牵动他的情绪,让他如此心疼?
眼看她已经激动地哭了好一阵子,却没有半点停歇的迹象,君震逍不禁有些担心她的身体状况。
犹豫了一会儿后,他终于迈开步伐,缓缓地走到她的身旁。
程净雪一开始并没有发现他的出现,直到她抬起手臂擦拭眼泪,才瞥见了身旁的人影。
她吓了一大跳,瞪大了眼睛转头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