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下明白他在气什么,反正她就是笨嘛!说什么都错,动辄得咎,他不直说的话,她猜一百年,也猜不出他的心思。
一边自怨自艾着,她晃到一个自己也搞不清楚的地方,迷失在这个大都市的街头。人来人往皆是脚步匆匆,她连伸出手都没有人愿意停下来让她问个路。究竟是这个城市太冷漠,还是她的心太胆怯呢?
此时,一只手抓住她悬在半空的玉臂,让她吓了一跳。
“谁……是你!”王玲玲?
“跟我走。”王玲玲没多说什么,拉着她就想走。
“等等!”夏咏晴扭动着想挣开她,无奈对方抓得死紧。“你要带我去哪里?”
“跟我走就对了,罗唆什么?”比起上回的趾高气扬,王玲玲这次可以说是蛮不讲理了。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吧?”王玲玲难看的脸色,令夏咏晴觉得非常不妙。
“叫你走就走!”王玲玲突然向路旁的车子使了个眼色,驾驶座里马上出来一个高头大马的男人,在夏咏晴想呼救时,王玲玲捂住她的嘴,那男人则硬将人架上车。
汽车一路飞驰到某产业道路,终于在一块空地上停下来。男人和王玲玲押着夏咏晴下车,一把将她推倒在路边。
“你究竟抓我干什么?”左半边身体直接跟石子路摩擦,夏咏晴痛得倒吸口气,不过还是问着她已经问了一路的话。
“你还敢问?”王玲玲踢了她一脚,“要不是你,阙绍言怎么会和我爸的公司解约?你害我被狠狠骂一顿,还被逼着要去向你们道歉,我才不会让你这么好过!”
越说越气,她粗鲁地又踢又打,夏咏晴只要想反击,就会被那个高大的男人挡住,于是她也只能被动地挨打。
“要我向你道歉?作梦!还有你是不是还在勾引正明,否则他怎么会好几天不找我……可恶……”
踹了好几脚又踢了好几下,连那负责箝制夏咏晴的男人都看不下去了,伸出一只手阻止王玲玲的暴行。
“小姐,这样已经够了。”他是冠王企业的保全人员,因为王玲玲的利诱,才答应帮忙做这件事,但并不想闹出人命,给个教训也就够了。
“你……哼!”王玲玲瞪他一眼,却赫然发现自己在他面前也是个弱女子,而且现在还得靠这个男人,只能忍下这口气。
最后再补上一脚给蜷缩在地上的夏咏晴。“今天就到此为止,你要是敢把这件事说出去,以后就别让我堵到!”
语毕,她和高大男子驱车离去,将全身伤痕累累的夏咏晴丢在这荒郊野外。
“呜……”忍住全身的痛楚,夏咏晴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今天怎么这么倒楣,呜……我是招谁惹谁了……”
扶着路边的树,天色已经几近全暗,怕黑的夏咏晴瑟瑟发抖,哭得涕泪纵横,却只能鼓起勇气前进。
“谁能来帮帮我……这里不知道叫不叫得到计程车?呜呜呜……”
上天像是听到她的祈祷,路的那端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小晴!”
许正明就像上天派来解救她的使者,好心地开车送她回家。
“王玲玲不是你女朋友吗?你怎么帮着我骂她?”从她一上车就听到他不停地批评王玲玲的任性及霸道,实在不像身为一个男朋友该有的态度。
“小晴,我和她早就结束了,而且她任性妄为的伤了你,我怎么可能还会跟她继续在一起?”
他面不改色地说着鬼话。其实是因为他发现冠王企业最近出了点问题,若他估计无误,王玲玲对他的价值就没了,所以他打算利用温情攻势,将夏咏晴夺回来。
“是吗?”夏咏晴没兴趣打探他俩目前的关系,顺势转移话题。“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那个地方?”
“因为我本来想接你下班,一直开车跟在你身后,却看到她强行带走你,这才连忙跟上。”其实他早就知道王玲玲的计划,只是目前还不想正面得罪她。
“那你也看到我被打了吗?”她换了个姿势,让身上的伤不那么痛。
“我不知道她会对你下手……所以我就隔了段距离在车里等,什么都没看到……”许正明有些尴尬,避重就轻地表示。
她淡淡瞟他一眼,对于他支吾其词的态度心底有数,却没有再追问下去。老实说她有些心寒,这个曾经心仪的男人骨子里竟是如此靠不住,想来如果以前她灵魂出窍时找上他,他大概跑得比谁都快。
“哎,你开错方向了,前面应该右转。”沉默之中,她突然发现走错路。
“你搬家了吗?”他记得她的住处是往这方向没错。
在夏咏晴的指示下,汽车慢慢驶入一个高级住宅区,在某间独栋小洋房前停下。
“你住在这里?”脑子稍微一动,许正明突然想通了,脸色也沉下。“你该不会跟阙绍言同居吧?”
“因为我之前生病,房子被房东收回去了,阙绍言看我没地方住,就好心的让我住进这里。”她隐瞒没说的是,她还跟阙绍言同一问房、同一张床。只是这两天闹了别扭,分房睡罢了。
“小晴,以前我要你跟我住你都不愿意,怎么跟他……”许正明佯作沉重地深叹摇头,“那种有钱有势的男人,是不能相信的!”
“不,我相信他。”今天她瞧清许正明的虚伪,更对比出阙绍言的可靠。他凶归凶,但在她需要他时,他一定二话不说站在她身前为她挡风遮雨。
“他不适合你的,依他的条件,身旁围绕的女人一定不少,你以为他对你会有多特别呢?也没听过他承认谁是他的女朋友,可见他对女人就是存着玩玩的心态,不要因为他送你几件昂贵的礼物,说几句甜言蜜语,你就被他骗了!你最好早点搬走,免得落得被抛弃的下场。”
许正明迳自揣测着阙绍言的人品性格,自认应该八九不离十,依夏咏晴单纯的个性,应该很容易动摇。
然而他这番话却像盏明灯点亮夏咏晴的心。
阙绍言对她的好从不放在嘴上,但他的行动无一不是为了她:他从没送过她任何昂贵的礼物,却总在她吵着要吃东西时,不辞劳苦地到处为她张罗,在她是灵魂的那段时期,甚至还得无怨无悔地吃下所有她要求来的食物,不论合不合他胃口。
这是商场上人人畏惧的阙大总裁会做的事吗?诚如许正明所说,过去他所有的女伴,没有一个得到他的特别关注。
她忽然知道他在气什么了。他要她知道自己在他心中的价值是无可取代的,他要她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是他的唯一。
“谢谢你,正明。我要下车了。”这句话,是谢他令她茅塞顿开,或是谢他送她一程,就不得而知了。
才解开安全带,夏咏晴一时忘了自己身上有伤,一弯过身要开门,马上痛得龇牙咧嘴,眼泪差点飙出来。
“我帮你。”以为她接受他的说法,许正明略微得意地下了车,绕到副驾驶座将她扶出来,慢慢地搀到门边。
夏咏晴还没来得及拿钥匙,门已由屋内自动打开,阙绍言铁青着脸,看着缩在许正明怀里的小女人。
“该死的你居然跟他厮混了一晚,还这么亲热的抱在一起?”
火上浇油,夏咏晴知道自己这关难过了。
在她想着阙绍言不知道会不会痛打许正明一顿时,后者已知机溜了,而前者一脸阴沉地转身进屋,也下来扶她一下,害她像个老太婆似地慢慢移动到沙发上,好不容易才挨着扶手慢慢坐下。
“你跟他鬼混到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一晚上?为了面子,阙绍言没把这句话说出来,而且还有更令他在意的事。“我说过不准你再跟许正明那家伙单独来往,你究竟在搞什么?”
“我没有跟他单独来往,是我下班路上遇到王玲玲,她硬把我载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因为我们公司跟冠王解约害她被骂,她就恐吓我,还动粗,最后丢下我就自己走了。”在他冰冷的沉默下,她缩在沙发上试图解释。“许正明是看到我被丢在路边,才顺道载我回来。”
肉体上的疼痛令她说话有些虚弱,然而听到阙绍言耳里,却有着心虚的味道。
他一肚子怒火,气得忽略了她挨打的讯息,只想搞清楚她和前男友那暧昧的行径。
“许正明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他提出跟她一样的疑问。
“他说他原本是想接我下班,恰巧看到王玲玲强掳我上车,才一路尾随到那个地方。”她源源本本地转述许正明的理由。
“所以他很清楚你发生什么事,却没有跳出来帮你。”他突然瞪住她,口气变得更差。“你是白痴吗?你难道都不会担心许正明和王玲玲勾结,合谋想对你不利?”
“应该不会吧,我又没有什么好图的……”她小声的嗫嚅道。
“看来你还是没有想通。他们图的是我!因为他们知道你是我最重要的女人!”怒吼完这句,他头也下回地转身进了书房,砰的一声大力关上门。
因为他的坏脾气,她被吓得脸色更加苍白,也因为身上还在疼着,她追不上他的脚步,没有办法跟他解释她已经想通了。
慢慢地拐到书房边,她敲了半天的门,但他就是铁了心的下理她,她也只能无奈地回房,洗了个人生中最痛的澡,然后虚脱地躺在床上,彻夜难眠。
恍惚中,她并不知道气极的阙绍言出了门,一心只想着明天早上一定要跟他把一切说开,这样吵架对她而言,实在是难以负荷的心痛。意识渐渐蒙胧时,啪的一声,屋里突然停电了,床头的小夜灯也随之熄灭。
忽然变得漆黑一片,让怕黑的夏咏晴立刻尖叫起来。她顾不得全身的痛楚,辛苦地挪移到书房门口,一路还撞到不少地方,让她身上的伤势更加严重。
“阙绍言,停电了……”她持续敲着门,得不到他的回应,她开始哽咽,整个人缩在书房门前。“你出来好不好?人家好怕……”
然而,敲到手也开始痛的人儿,却不知道房里的人已经不在,她只是本能地敲着,一边敲一边哭,“呜呜……好黑、好恐怖……阙绍言,你出来好不好?”
他明知她怕黑的,却铁了心下回应,他是真的不理她了吗?
背靠在书房门上,她呜咽着慢慢滑落地板,不过仍是下放弃地低叫着阙绍言的名字,仿佛这样就能让她在黑暗中找到勇气。
然而,没有一丝光线的室内,加上深夜完全的寂静,让整个环境显得更诡谲恐怖。
身体的不适,加上心理的恐惧,终于将夏咏晴逼到极限,她失控地大哭起来,侧着身拚命拍打着房门,最后晕厥倒在书房门口。
而那出门夜游浇愁的男人,却不知道他最心爱的女人,在阴错阳差之下,已经因为他的无情而崩溃。
开车毫无目的地晃了一整晚,最后阙绍言来到海边,回想着和夏咏晴的种种。
为了她,在司机老王辞职后,他没有再聘新司机,因为那会阻碍他在车上光明正大的吃她豆腐,所以他现在已经习惯自己开车。
为了她,他寂静的生活空间里,多了道叽叽喳喳的噪音,但他并不厌烦,反而在这道噪音消失时,心慌得难以控制。
为了她,他改变做生意的态度,多了几分妇人之仁,然而这却意外地收到效果,让阙氏的业务蒸蒸日上。
既然都认定她了,这冷战有必要再继续下去吗?他相信她不会回头跟许正明有什么牵扯,但一时的醋意却是消不去,也打坏他原想跟她好好谈谈的计划,现在冷静后仔细想想,根本没必要为个跑龙套的角色生气。
或许他更气的,是她屡劝不听的单纯傻气吧!
她说,王玲玲对她挟怨报复,许正明就算没有参与,也算知情不报,足见他的心机肯定不只如此,看来他要好好料理一下这两个人,让他们不能再对咏晴造成威胁。
现在,该是时候回家安抚一下那呆妞了。昨天他生那么大的气,她一定吓坏了,说不定还哭了一整夜呢!
越想越心疼,他离开海边驱车上路,回家的路上经过一个号称什么都有卖的早餐店。想想现在太阳都出来了,那小妞肯定是饿着肚子……
叹息一声,他在路边停好车,踏进弥漫着各种食物香味的早餐店,五分钟后,他提一袋热腾腾的小笼包出来,上车继续回家的路程。
弯进社区的巷口前,瞄到前方的便利商店,他想起她说过最近某厂牌新出的梅子绿茶非常好喝,她可以一次喝三瓶。
车子要驶过便利商店前,硬生生地煞住,他下车,买了两瓶梅子绿茶后,很受不了自己地又上了车。
拜她之赐,他才发觉这回家的一路上居然有这么多卖食物的地方,这些地方他平常连看都不会看一眼,如今一家家拜访都是为了她,甚至他还对她的口味了若指掌,这小妞真是占去他太多心思了。
过去他很排斥这种感觉,现在,他居然犯贱地觉得这种甜蜜的负担也不错。当然,为了避免让那小妞太过得意忘形,这种心情他绝对不会让她知道。
终于回到家,他提着一堆食物进屋,但门一打开,屋内不寻常的寂静令他心里跳了下。
“小妞,你起床了吗?”愿意叫她小妞,就代表他气消了大半,她跟他应该有这个默契,知道他的心情。
久久没见人出现,他又喊道:“我买了小笼包和梅子绿茶,你若不出来吃,我就自己吃光喽!”
仍是没有回答。阙绍言揽眉,怀疑她在房间睡昏了,索性放下手上的早餐欲到房内看个究竟。然而,远远地就看到倒卧在书房门口的人儿,他不禁呼吸一窒。
“小妞!”他快步向前,控制住颤抖的双手先探了探她的鼻息,然后又触到她过高的体温。难道这笨妞在这里睡了一夜?
该死!该死!他究竟三更半夜出门做什么?早知道她会这么傻,在外头痴等着他,他一定会留在书房里为她开门,说不定两人的误解早就可以解开,她也不会病倒在这里!
“小妞,你醒醒!”轻拍她的脸颊,他想确认她是否还有意识,却得不到任何反应。
当机立断地抱起她,想用最快的速度送她到医院,不意瞥见客厅里鱼缸的打气机没有运作,音响面板上的时间显示也消失了……
难道是……一股寒意由脊椎窜到头顶,阙绍言几乎要痛揍自己。
一定是跳电了,怕黑的咏晴才会来找他,但不知道在他门前敲了多久,又不敢自己贸然开门,因而昏倒在地。
阙绍言,你是个自大的白痴!混蛋!他在心里不断自责,她这么娇弱的身子,这一病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