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眼?!她赶紧拿出镜子照了照。天……非但有睡眼,还有靠在窗边的睡痕呢!
叹口气,朴萄拿着行李站了起来,脑袋突感一阵昏眩,她不在意地摇摇头,心想八成是刚睡醒的关系。
步下车后让她意外的是,站在面前的指挥官不就是沈昊吗?
“训练官,你也来了?!”她诧异地问。
沈昊看看她,“是上面临时调派,我也不愿意。但既然来了,你我都要做好本分,快去集合。”
朴萄朝他行个礼,便往他所指的方向走去,然后对严安邦做了个“莫可奈何”的表情,显然她除非离开警界,否则都会和沈昊这个男人有所牵扯。
在集合场上听长官们一个接一个叨叨絮絮的演说,朴萄又开始昏昏欲睡了!)
怎么搞的,刚刚在车上她不是已经睡过了吗?
好不容易撑到演说结束,他们回到寝室可以有一个小时的整理与休息时间,而朴萄一沾上床,就全身无力得几乎爬不起来。
“你怎么了?看你的神色不对。”隔壁床的女学员关心地问道。
“是……是徐珍吗……”她困难地坐了起来,但是脑子发沉,眼神也无法集中,根本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我不是,你到底怎么了?”那人蹲在她面前看看朴萄的眼睛,“你睁大眼看看我,快看看我!”
朴萄的小脑袋却愈垂愈低,那人连忙扶住她,才发现她全身烫得厉害!
朴萄只知道那人慌慌张张不知喊些什么,接着她便完全不省人事。
朴萄醒来了,感觉头痛欲裂,努力张开眼睛看着白白的天花板、白白的墙壁,又看见上头挂着的点滴,她这才知道原来她是在医护室。
再往旁边一看……她突然怔住,因为坐在角落、靠在椅背看书的正是她最畏惧的训练官沈昊!
“训练官……”她急着坐起。
“躺着,你烧还没退,急什么?”沈昊出声喝止。
“呃……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怎么会发烧?”现在她真的很惭愧,当初是她坚持争取这个机会,可没想到才刚到这里,她就瘫在病床上。
“我知道你们都怎么喊我,就算我是魔王,也不是冷血动物,既然病了,就好好休息。”他看看点滴,“还有半瓶,再睡一会儿。”
“训练官!”朴萄以为自己看错了,甚至不敢相信他真的就是以往那个老对她疾言厉色的沈昊。
“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有精力看我,不如睡觉。”沈昊挑起眉,瞅着她那震愕的表情,“别误会,等你好了,该严格的时候我还是会很严格。”
“是。”她这才躺回床上,盖好被子,只露出一双大眼眨呀眨地。
几分钟后,感觉他在一旁挺别扭,于是她又说:“我……我一个人在这里没问题,训练官……你如果忙,可以先离开……”
他再次从书本上抬头,“你真以为我喜欢留在这里?因为刚刚有急患,医生和护士都在忙,我得帮忙盯着你的点滴,你就别啰唆了。”
“原来是这样。”她点点头,重新又闭上眼,明明浑身虚脱,却因为他而睡意全消。
好几次,她偷偷拉下被子,瞄着他低头翻书的模样。
突然间,朴萄很想知道他究竟在看什么书?于是微微仰起头,暗中瞧着……
“你的精神好像挺不错,我看点滴应该不需要了。”他的目光还停留在书上,却能察觉她这么细微的动作,差点吓死她!
“呃,没……我只是……”她眼神乱瞟,瞥见一台饮水机,“我只是想喝水……”
“水!”沈昊抬起脸,眉心轻蹙,“口渴?”
天,他的脸色好奇怪,该不会是觉得她很麻烦吧?
朴萄立即撑起上身,“我可以拿着点滴架,自己过去倒水。”
“谁要你自己去?给我躺好。”他放下书,走到饮水机旁为她倒了杯温开水,“喝吧!”
朴萄看了他一眼,接过手慢慢喝水,又将空杯交给他,“谢谢你,训练官。”
“这下可以睡了吧?”
瞧他双手抱胸,一副很无奈的样子,朴萄赶紧躺回床上。就在这时候,她瞄到他袖口的扣子掉了一颗,“我可以帮你把那颗扣子缝起来。”
“什么?”他举起手看了眼,“没关系,送洗时我再请他们帮我缝一下。”+
“我听说训练官之前请了长达两年的长假,是不是走遍台湾各地?前一阵子都住在翠山镇吗?”她躺在枕头上,忍不住内心的好奇。
“你干嘛问这些?别让我真以为你对我有意思。”他眸光炯利的盯着她。
“啊?”他这句话让她的小脸猛然一僵,只好乖乖噤声,不再乱发问了。
什么嘛!她可是好声好气的问他,他怎么可以用这种方式挖苦她?她怎么可能喜欢一个老爱欺负她的男人呢?
“如果不是就别再问了,因为在这里你也是由我负责,所以在医护人员抽不开身时我得照顾你,别想歪了。”他语气犀利地说出这串话。
“我只是无聊,顺便和你聊聊而已,不愿意就算了,干嘛要这么说?”她索性转过身,背对着他。
“我说了什么伤你心的话吗?真好笑,到底是谁该睡觉时不睡觉,老张着双眼偷瞄我?”他逸出冷笑。
虽然朴萄没看见他的脸,也可以想象此刻挂在他脸上的那抹笑……偏偏他说的是事实,让她没办法为自己辩解。
“对不起,我不会再这么做了。”她背上没长眼睛,他这下可以安心了吧?
这时候护士端着器具走过来,“不好意思,我得为她补一剂药。”说着,便从铁盘上拿起针筒,直接注射在点滴管里。
“请问她现在退烧了吗?”沈昊问。
“还稍稍有些偏高,但我想应该没事了,那边还有病人,就麻烦沈训练官了。”护士甜甜地说,而沈昊也回以一抹微笑。
转过身看着他的朴萄倏然眯起双眼,“没想到训练官还会笑。对啦!对方是温柔的护士,当然得表现得绅士点。”
听着她赌气的话,沈昊不禁摇摇头,低头说了句,“不只无知还超级幼稚。”
什么?无知?!幼稚?!
每每都这么贬损她,简直让她忍无可忍!
“我说训练官——”她才刚开口,就听见医护室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又看见严安邦匆匆跑了进来。
“朴萄,你怎么了?听说你病了!”他一急,压根没注意到身后那位凛着张冷悍面孔的男人。
“我没事,谢谢你。”朴萄明知道沈昊有事没事就说他们谈恋爱,那好,她就表现得甜蜜一点,露出和小护士一样的甜笑,“让你赶来看我,真不好意思。”
瞧着她妍美的笑靥,严安邦不由心跳怦怦,“这没什么,只是乍听你生病了,真的很担心……你没事吧?”
“她没事。”回答他的却是他身后的沈昊。
严安邦震了下,立即旋身说道:“训、训练官……您好。”
“课程结束了吗?”沈昊蹙眉问道。
“刚结束。”
“下一堂是什么时候?”
“十分钟以后。”严安邦想了想才道。
“那还不快去?”他沉声一吼。
沈昊的吼声震住严安邦,让他半晌才回过神,“是的训练官,我马上回去。您放心,我绝不会迟到的。”
“这意思就是你还想再待一会儿了?”沈昊深邃的眸子直盯着他,“要不要我先离开一下?”
“不用,不用,我马上离开。”严安邦看了朴萄一眼,又朝沈昊一鞠躬后,立刻离开医护室。
朴萄睨着沈昊,想说什么却开不了口,或许是因为之前说了太多话,又或者是刚刚点滴又加了药剂的关系,她的脑子又开始迷迷糊糊了。
“干嘛又用这种眼神看我?”沈昊没好气地问:“气我破坏了你们见面的气氛?”
“训练官……”她半掩上眼,有气无力地说了句,“这次我是真的想睡了。”这话一说完,她便一动也不动的。
沈昊深吐口气,没想到她就这么睡着了,只好无奈地上前为她盖好被子,“为什么生病了还是这么聒噪呢?看来,你也只有睡着的时候才会安静些。”
第3章(2)
黑暗中,只有窗外透进微微的光线。
两名黑衣人潜入位于巷子底的育幼院矮墙内,先将庭院中以不锈钢制成的游乐设施偷偷拆起,搬到等在外头的货车里,接着又钻进办公室内开始翻箱倒柜,搜刮财物。
他们胆敢如此肆无忌惮,就是相中育幼院位于巷底,附近又没有其它邻居,这才发狠的能偷多少就偷多少。
这时,一名年仅十岁的小男孩起床尿尿,听见外头有怪声,于是摸黑走出去。当他看见眼前的情况,忍不住揉了揉眼睛,迎接他的却是残酷的枪响——
砰!
“朴彦!”朴萄猛然从床上弹坐起身,背脊布满冷汗,下一秒泪水从眼眶里滴落。
直到现在她心底仍存着一个疑问,做善事真有善报吗?她并不求好的回报,但至少不该惹来祸端吧?还是有句话才是真的,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朴萄的父亲曾是育幼院院长,与母亲收留一些无家可归的小孩,当时育幼院除了靠村里善心人士的资助外,其余一切开销都由父亲的老本支付。
但万万没想到在十年前的某个夜里会有小偷闯入,不但偷走东西、偷走金钱,就连她唯一的亲弟弟的命也夺走了。
当时她抱着朴彦哭了好久,并在他面前立誓要成为一个警察,一定要将全天下的恶贼全部给抓光、扔进牢里,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
方才有事离开一会儿,才刚回来医护室,沈昊便见她一个人泪涔涔的坐在床上,疑惑的问道:“你怎么了?”
她这才拉回心神,但是泪还是止不住地直流,沈昊心想再这么下去医护室肯定要做水灾了。
“作噩梦了?”他直觉如此。
“没……”她用力抹去泪,“我已经没事了,烧好像也退了,可以起来了。”
“等一下,有你的电话。”他把手机递给她。原来刚刚他就是去接电话,听说对方有很急的事要找朴萄。
“这手机……”她的电话怎么会打进别人的手机?
“是我要他打来这里,快听。”
“哦……”她接过手,“喂……爸!你说什么?小伟生病了……病得不轻?!那你们现在在哪儿……要住院保证金?好,我马上过去……”
朴萄将手机还给沈昊后便急着下床,“谢谢你训练官,我有事得请假离开,可不可以?”
“要去医院?”他眯起眸问。
“呃……对。”显然他刚刚听见了。
“我送你去吧!反正我明天才有课程。”他敛下疑惑的目光,率先朝外走去,“在护理室外等我就好。”
“好……”朴萄愣愣地望着他的背影,心口像是梗着什么,让她有点难以消化。
原以为他连假都不让她请,没想到还愿意亲自带她过去,这让她好意外。
怔怔的走到外面,不一会儿他已开车过来,降下车窗对她点点头,“快上来吧!”
她随即坐上车,望了他一眼,“训练官,你怎么了?”
“什么我怎么了?”他专注地望着前方,“哪家医院?”
“纪扬医院。”
“在哪儿?”
“在瑞芳镇往市区的路上,我家就在那里。”她指着方向,“从这里走应该会快一点。”
“有一段路,你刚退烧就睡一下吧!”沈昊面无表情道。
“今天睡太多了,睡不着了。”想起爸在电话里所说的话,她就忍不住担心起来,不知小伟到底怎么了?从小他就体弱多病,是爸妈收养的孩子中最让人操心的一个。
沈昊也发现她摆在大腿上的一双手不停扭绞着,看来那通电话让她很焦虑,“别急,如果真有事,会再来电话的,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真是这样吗?”但愿如此。
“去了就知道了,你现在想再多也没有用。”沈昊也只好尽力安抚她的情绪了。
“也是。”她闭上眼向上天祈祷。
虽然在弟弟遇害之后,她有好一段时间不信上帝、不信神佛,但此刻她也只能求助老天了。
“爸,小伟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朴萄在医院休息室问着父亲朴义,“怎么会这么严重?”
“已经没事了,你也知道他每次气喘发作就吓死人。”朴义挥了挥到现在还不停流下的汗水。
“家里不是有气管扩张剂吗?”
“医生说这孩子平常一定没好好吃药控制,所以一发作就非常严重,连扩张剂都没什么用了。”朴义叹口气,“他一定常见我到处筹钱,所以连药都不舍得吃。”
“这个傻瓜!您没告诉他什么都别担心,他们的生活费、教育费我都会想办法的。”她揉揉眉心。
“该说的我都说了,但现在的孩子一个比一个聪明,怎会不知道那都是你的血汗钱呢?”朴义握住她的手,“女儿,是爸爸不好,收养了这些孩子就是我该扛下的责任,可现在担子却落在你肩上了。”
“爸,您别这么说,让我再听见一次,我就不理您了,我想小彦如果还在,也和我一样是绝对支持爸的。”
“你也是为了小彦才当警察的吧!那孩子知道自己的姊姊为了他……应该……”想起唯一的儿子,朴义也忍不住落了泪。
“傻爸爸,往事就别提了。”
靠在休息室门外等待的沈昊并非有意,正好听见他们之间的谈话,眉心不禁深锁,眼神更变得复杂。
“对了,你带了保证金吗?小伟可能要在这里住几天。”朴义突然想起这事。
“保证金!天……”她倒抽口气,压根将这件事给忘了。
“没有吗?”朴义望着她的表情。
“我匆匆忙忙赶来这里,一时忘了要带皮包。”朴萄想了想,“这样好了,我赶回去再拿过来。”
“多少?”沈昊适时走了进来。
“这位是?”朴义看着眼前这位体格棒、身材好,又长得帅的男人,又看看朴萄,猜测他们是……
看着老爸怀疑的眼神,朴萄赶紧解释,“爸,他是我的长官,特地送我过来的。”
“长官?”朴义有点失望,想想宝贝女儿也到了适婚年龄,若能寻得归宿也是件好事。
“伯父您好,我叫沈昊,刚刚不小心听见你们提及保证金,我可以先代垫。”沈昊恭敬地说道。
“训练官!”朴萄愣愣地望着他。
“六千……”朴义不好意思地开了口,“其实可以让朴萄回去拿。”
“没关系,回去后她再还我就行了。”他从皮夹里掏出剩下的一万二,全都交给他,“多带点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谢谢,谢谢你长官。”朴义感动得都红了眼眶。
“不客气。”沈昊又转向朴萄,“你要留下吗?如果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