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妈。”沈石佛将条文细读一遍,把保证书收进抽屉上锁。
“其实英妮不可能会告你通奸,她丢不起那个脸。”谷夜岚也是防患未然。有钱人家离婚不稀奇,但为了颜面不会提告诉,只要肯给赡养费就好了。
“我知道她不会告我,她不敢,但必须预防她告雨澄。”
“我想也是这样。”谷夜岚后来才想到这点,放缓语气道:“辛雨澄过去那样对你,你何必替她设想?”
“那是我和雨澄的事,不要任何人插手,包括杨英妮。”
当然也包括他的母亲。谷夜岚深深望他,他说得那么嘲讽,那么冷酷!那时她频频插手想拆散他和辛雨澄,他不曾退让一步,才引发更大的风暴。
她早该知道她的儿子有多拗,不要别人干涉他的私生活,因为他太习惯一个人,一个人独立成长,一个人异乡求学,已经无法忍受别人干涉他的生活,对他管东管西的。
“石佛,结婚后和英妮好好相处吧!她每天晚上都来家里等你下班,你没回家她也不敢多说什么,我想她应该也摸清楚你的脾气,会顺着你的。”
“那种骄纵的千金小姐能持续多久?”
“可是你也必须公平一点,她突然知道你外面有女人,而且持续好几年,怎么可能不激动、不愤怒?没有一个女人天生就会处理小三的问题。”
“所以,妈就把雨澄的过去全告诉她?包括雨澄曾经堕胎的事,你全告诉杨英妮,让她当成武器去攻击雨澄。”简讯的内容,他删掉了,因为太生气,但已记在他脑里。“就算雨澄堕过胎,又关杨英妮什么事?凭什么拿这点当武器去伤人,她没有一点口德吗?她敢保证自己这一生都不会犯错吗?就只凭她自傲自己是……”
在他面前的是他母亲,难以启齿杨英妮炫耀自己是处女,现在还有人拿这点当筹码吗?他深感丢脸。
“是辛雨澄向你告枕头状?”
“谁会重提自己的伤心事?雨澄也不可能向我告枕头状,她不会惹我心烦。”
沈石佛眼神一黯,“是杨英妮叫我把堕过胎的女人直接当垃圾处理掉!”
“她怎么老是做这种蠢事!”谷夜岚摇了摇头,解释道:“我会告诉英妮这些,主要是想让她安心,让她明白你不可能娶辛雨澄的理由。”
“我不娶辛雨澄的理由只有一个。”
“妈知道是……”
“你不知道,所以不要再猜测。”
“石佛。”为什么自己生的儿子这么难懂?
只见他眸光一转,望着架子上那两个从家里移过来的马克杯。他不娶辛雨澄的理由只有一个,就是辛雨澄不愿嫁给他,逃婚了,还贱卖他们的爱情。
他一开始就知道她不是完璧之身,他根本不在乎。他爱她很安静、很温柔、很合他的脾性,可是一开口说话却又那么可爱,不管她说什么他都觉得很好听,软软的,甜甜的,但又不是故意撒娇,一切都很自然。
他真的渴望跟她结婚,她却背叛了他。所以他不断刺伤她,还质问她曾堕胎的事是真是假,他愤怒得快发狂,却不敢承认自己是嫉妒,嫉妒曾经有个男人教她爱到痴傻而怀了身孕。
她点头承认自己的过去是不堪的,他不曾再提第二次。
她的过去与他无关,他该牢记的是她出卖他俩的爱情。
可是他的母亲不懂,以为他在意的是辛雨澄的过去,所以将辛雨澄变成他的情妇。错了,他只是不想放开她而已。
说穿了,他的爱情观很简单,他的母亲凭着女人的思考逻辑把他想得太复杂、太唯物论。
谷夜岚搞不懂儿子,但她懂女人。“石佛,我不管你在外面的花花草草,但是,既然要结婚就须释出善意,多找时间和英妮培养感情,假日陪她去挑钻戒、吃大餐、或去泡温泉度假,还有,新婚一个月不准在外面过夜,出差也不行。”
“你的意思是要我在家里度蜜月?”
“当然是蜜月旅行回来之后开始算!”没好气的说。
沈石佛沉默不语。一个月?太久了。
母亲强硬道:“你要求英妮写下那种保证书,总要给她一点补偿,不可以刚结婚就在外面过夜,你教新娘子情何以堪?”
“我知道了。”他涩涩一笑,“妈很会替媳妇着想,应该不会有婆媳问题,话说回来,媳妇是你挑中意的,如果有问题也不是我的问题。
她不悦地扬起柳眉。“她以后是你的太太,你们相处得好,她才又可能变成好媳妇,记住,下了班就回家,跟辛雨澄在一起没有任何好处,知道吗?”
“一定要有好处才能在一起吗?”精神上的愉悦不算?
“我不跟你抬杠,反正你下班后跟你爸一起回家。”
谷夜岚与其说是展现为人母的权威,不如说是怕儿子拒绝,转身便走。
再吵下去会老十岁,她且战且走。
沈石佛继续办公,一直到下班时间,沈渊走进他的办公室。
他微皱眉。“我会回去吃饭,不用来盯我。”反正雨澄又回专柜上班,下班时间晚,他一个人去外面吃饭也闷。
奇怪,她就那么不放心让他养吗?
沈渊温和笑道:“今天司机有事先下班,所以要麻烦你载我了。”
沈石佛莞尔。“你们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算了,退一步又如何?
开车回家途中,沈渊一再释出善意,关心他和杨英妮的发展,担心他们结婚后变成另一对怨偶,貌合神离,维持表面的恩爱假象给外人看。
沈石佛只简短回答:“请你放心,我不做那么费工夫的事。”
沈渊摇头。“石佛,从现在开始试着去爱英妮,这样结婚才有意义。爸爸真的不希望你们以后落入我和你妈的窠臼。”
“现在说这些都太迟了。”
沈石佛将车子停好,解开安全带。“拜托你跟妈不要轮流来当说客,我感到非常厌烦,难道结婚后连上床次数你们都要关心吗?那我先报告一下好了,到目前为止连亲吻都没有。”自顾下车甩上门。
沈渊下车后,没有再多说什么。
进入家门,不意外英妮又来报到,还穿起围裙在厨房帮忙,听到他们回家的声音,跑出来朝他们娇媚地笑,“爸、石佛,你们回来了。”
沈渊亲切地点头。“在忙啊,真乖。”
沈石佛没有表示什么,回自己房间换衣服,顺便洗把脸,望着镜中的自己,为什么面对杨英妮就是笑不出来呢?思及雨澄将自己缩成一团乖乖挨骂、承接太多伤人的言语,真不明白杨英妮可以一转身就变脸,对他笑得娇艳。
走出浴室,看见杨英妮坐在他的床上,眼睛直盯着床头柜上的手机,一副想拿又不敢拿的表情。
“不要碰我的手机、电脑,所有雨澄的资料都不在里面。”
杨英妮吓了一跳,心不在焉地漫应,“我才不会做那种事。”
“最好如此。”黑眸深幽。
“你……你这几天都去那女人家?”杨英妮忍着心痛发问。
她的手机第二天便招领回来,但手机桌面换了,而且她记得不是遗失在百货公司,便趁着辛雨澄一人站柜枱时直接问她:“我的手机是不是掉在你那里?”
“怎么可能?”辛雨澄偏头微笑。“如果掉在我家,石佛应该会看到,他一直都跟我在一起啊!”
杨英妮瞪着她可爱的笑容,扭头便走。辛雨澄是在挑衅吧?
也因此,今晚她想乘机问一问。
“嗯。”沈石佛直接承认。
“那天我跟妈走后,你留在她那儿陪她?不会吧?你不是说上班时间不要打扰你?为什么她一叫你就去?”她一迭声问,嗓音逐渐发颤。
他面无表情地看她。“这不是你造成的后果吗?你带着我妈上门欺负她,她不找我解救又能找谁?她被你们吓得睡不好觉,我当然要陪她。”
这无疑回答了她的问题,她的手机是在别处弄掉的,不是在辛雨澄住处,因为那天沈石佛一直陪着辛雨澄。
“你就那么在乎她……受一点点小委屈?”即使是真的,在她面前也应否决才对,他一点也不怕她伤心或难堪吗?
他没回答,黑眸深不见底。这女人放肆地欺凌雨澄,竟没有半分歉意?
杨英妮真是不能理解他的作风,更无法触及他的心。
吃晚饭时,谷夜岚提醒他们快选定度蜜月的地点。
“我要欧洲半月游。”杨英妮想为自己讨公道。而且,两人在国外是完全的双人世界,没有小三的存在,她可以乘机夺回老公的心。
“我只有一星期假。”沈石佛反驳。
“我一定要去欧洲,而且不能少于十二天。”
沈石佛对着母亲扬眸嗤笑,“你不是说她会顺着我吗?不到一天又变卦。”
杨英妮的语气急促,“可是我包容了你外面有女人,至少回到家里你要顺着我,怎么可能连蜜月旅行都不听我的意见?”
沈石佛声音冷涩,“你到现在还搞不清楚状况,我并不需要你的包容,辛雨澄一直都存在,不会改变。两家商业联姻,你情我愿,我没有欺骗你的感情,所以我不会感到歉疚,更不可能对女人言听计从,从来只有女人听我的。”
杨英妮整个人僵住,委屈的泪几乎要落下。
沈渊打圆场道:“石佛,我以银行董事长的身分命令你休婚假半个月,所以蜜月旅行就交由英妮安排。”
杨英妮破涕为笑,眼眸亮晶晶的看着沈石佛。看吧!只要公婆喜欢我,到最后你一样要听我的。
沈石佛不反驳,安静的把饭吃完。
“石佛,我想报名学料理,你喜欢哪些菜我记下来,一定会学好。”杨英妮讨好的说。她开始期待在有名的料理教室里,认识一些身分地位差不多的小姐、太太,拓展社交圈,开心的结交另一批姊妹淘。
“不必浪费钱,跟着我奶奶和我妈学就够了。”
“可是……”
“我奶奶和我妈最清楚我的口味,你真心想学,就好好陪在我奶奶身边,她会将一身绝学都传给你;到了周末假日,我妈有空也会教导你。只要你有心、肯用心,两三年就能得心应手吧!”
沈渊和谷夜岚互望一眼,在心里悄悄叹气。
沈奶奶正闲得发慌,很高兴即将有一位美丽的孙媳妇要跟在她身边学习,而且是孙子亲口拜托的,忙拉着杨英妮的手说:“奶奶好高兴,等你嫁进来可以每天陪着我,你放心,奶奶绝不会藏私,全部教授你,不用三年,保证你的手艺不输给饭店大厨。”叩谢皇恩吧!
杨英妮脸上强装甜笑,心里苦不堪言。为什么结婚后她每天要陪着一位老太婆?石佛是故意整她鸣?
“我可以相信你的真心,你会跟着我奶奶和我妈学习当沈家的好媳妇吧?!”他刻意放柔语气,钓鱼儿上钩。
“当然。”杨英妮心揪紧了。他酷得好有魅力哦!
他笑了,眼神饱含讥诮。
第6章(1)
晚上十点,沈石佛有风度的送杨英妮回家,又在杨家坐了一会儿,出来时都十一点了。
虽然杨英妮暗示她在外过夜也没关系,她父母知道她在沈家,很放心。
“你回去吧!”他淡淡解释。“明天一早我奶奶如果看到你出现在餐桌上,她会大吃一惊。”他还真没见过这么主动的处女,心中存疑。
杨英妮以为他珍惜她,怕她被他奶奶看轻,在他离开杨家后,还不断向父母夸耀沈家的人对她多好多好等等,只有大嫂吴聿心暗自忧心。她从另一位同学口中得知杨英妮曾发出很怪又很嚣张的简讯,不明白还算聪明的小姑怎会做出蠢事,太得意忘形了吗?吴聿心怕引起纠纷,什么也不敢说。
至于沈石佛到底对杨英妮有多好,吴聿心一点也看不出来。
男人的心里真爱一个女人,即使有长辈或上司在场,那眼神藏也藏不住,总会不由自主的瞟过去一眼。
但不管如何,沈石佛总算在杨家坐了一小时才告辞离去。
他们不晓得沈石佛在等辛雨澄下班,否则非气得暴跳如雷不可。
他一走出杨家,便将那一家人全抛之脑后。
雨澄应该回到家里了吧?还是又跑去朋友家喝四物汤?他下班之前有传简讯告诉她,他今天必须回家,自己都不确定能不能过去,所以,还是算了。
他开车准备回家,可是,明明离家只剩一个街口,他却感到莫名的烦躁,无法定下心来,停在路边半晌,他掉转车头,往辛雨澄的住处驶去。
他的脑海里常浮现雨澄被杨英妮甩耳光、用开水淋头、还有言语羞辱、以及过去常遭他母亲刁难辱骂的情景,而雨澄总是默默承受,彷佛自己一切都不如人,活该被如此对待!这样的记忆太深刻,揪住他的心,教他不禁担心是不是他一转身,她就会受到伤害?
“我到底应该怎么做才算真正保护你?当初你乖乖跟我结婚就好了!”他捶一下方向盘,浓浓的剑眉愈拧愈紧。
混帐!
他到底要作茧自缚到什么时候?很快要跟另一个女人结婚了,却总是怀疑她当初纯粹是为了金钱而出卖爱情,究竟有何意义?
如果他够理智、够冷静,就会明白一个事实,当年即便如愿和雨澄结婚,和他的家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母亲讨厌她,爷爷奶奶看不起她的出身低,她的日子肯定很惨,比现在更不快乐。
爷爷一年前因中风病倒.因为病倒在情妇家里.教奶奶无法谅解,出院后便移居郊区别墅由佣人和护士照顾.奶奶一个月由沈渊陪着去看一次.谷夜岚总共只去看了三次,她曾经也是被公公看不起的寒酸媳妇。
沈石佛苦笑.这就是一般人羡慕得要命的豪门世家。
他是怎么了?为了辛雨澄愈想愈远,反正她收下三百万元是事实,他只要将她当成情妇看待就够了,何必在乎她受伤或不愉快?
将车子停进大楼的停车格,来到住处,他自己掏钥匙开门,很安静,难道雨澄睡了?他轻轻关上大门,将公事包放在沙发上,推开主卧房的门,只留一盏小灯,但床上没有人,她尚未回来?
会不会发生了什么事?他取出手机……
突然从浴室里传来破碎的哭声:“妈……你一定要逼死我吗?我没有钱,我真的没有钱,我连十万块都没有……为什么每次都要逼我?我不是你的孩子吗……不要——你不要过来找我,我拜托你、求求你,你教我到哪里去筹五百万元给你?弟弟不是有奖学金吗?我没有钱,我没有办法……我已经没有爱情可以出卖了……”
她哭得泪流满面,贴靠在浴室门片上,听着手机那头辛妈说出更可怕的交易,她尖叫着坐倒在浴室磁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