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恕说完这些便先行离开,于悬打算把曹家管事一并押进北镇抚司好好地审,顺便教教伏刚怎么审,才能审出满意的供词。
「致知,要跟我一道去吗?」私下他有时会唤她真正的名字。面对他迷人的诱惑,洛行歌清醒多了,问:「有条件吗?」
「你刚刚的威胁,我很喜欢。」
「没门!」洛行歌二话不说走人。
当她傻的?以为她还会上当?哼。
于悬叹了口气,这回他是真的想带她出去走走。
第十四章 回娘家试探(1)
洛行歌沿着回主屋的小径走着,远远就瞧见萧群等在主屋外。「有什么消息吗?」她走近后,保持两步的距离问着。
这些时日她一直待在家里,便让萧群充当她的耳目,派人去盯着曹氏暗地里都做了什么。
「夫人昨儿个从修业寺请来许多女尼。」
「女尼?」
「是王朝最尊贵的女尼,修业寺的慧心住持领着修业寺里的女尼入住。」
「她有什么丰功伟业吗?」她不解地问。
萧群反倒疑惑地看着她,目光太扎人,逼得她不得不反问:「有什么问题吗?」干么这样看着她?
「慧心住持是长公主,当今皇上的胞姊,亦是侯爷的表姊,县主的表姑姑。」
洛行歌惊讶地微张嘴,再用力地抿住。
她脑袋里完全没有这号人物……为什么长公主会出家为尼?不行,不能问,要问的话问于悬就好。
「喔,那就不足为奇。」她轻咳了声,自认为很自在地回应。虽说是出家人,但也算是自家人,请到家里也没什么大不了。
「慧心住持长年待在修业寺,不轻易下山,此番回京是因为京城里许多勳贵家中闹鬼,惹得民心不安,所以皇上特地将她请来为王朝祈福的。」
「喔。」这事她听容寻音提过,只是没想到原来闹鬼事件还在持续中,不过这事的后续于悬没跟她提过,所以她想应该不重要。
「前些日子曹在望认罪暗杀县主,夫人自认也有罪,所以把自己关进祠堂,由慧心住持带领着吃斋念经。」
洛行歌眉头微拢,不知道曹氏玩的是哪招。真心忏悔?她并不这么认为,一个心思镇密可准确计算人心行凶的人,未达目的,又有什么好忏悔的?
这事萧群能知道,想必于悬应该也知道,等他回来再跟他聊聊。
「如果没什么事,你下去休息吧。」
「县主。」
洛行歌正要离开,却被他唤住,回头等着下文。
「外头传闻县主邪祟附身。」
洛行歌心间一抖,故作自在,嗤笑了声。「无稽之谈。」
瞧她笑得几分张狂,萧群轻点着头,心想果然还是他识得的那位县主。「虽不知这传闻有何意图,但县主还是小心为上。」
洛行歌未答,摆了摆手,潇洒走进主屋里,心里却是狂跳不止。
这事还在传?搞得她都快觉得自己就是他们口中的邪祟了。
别怕,没事,她后台够硬,只要她能将原主的霸气适时展露,什么都不是问题。
给自己打足气,洛行歌才进了屋子,就见本来在外间值夜的周嬷嬷迎上前来,神色有些局促不安。
「嬷嬷,发生什么事了?」一个行事向来稳重的嬷嬷面露不安,教她不禁停下脚步审视她。
「没什么,只是想问县主要不要用点茶水。」
洛行歌却直勾勾地看着她,道:「不用,嬷嬷,有话可以直说。」
周嬷嬷神色更加犹豫,欲言又止。
洛行歌不禁失笑。「嬷嬷,咱们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说吧。」是原主强烈的霸气强植人心,所以才教周嬷嬷想说点私话都要考虑再三?
周嬷嬷想了想,吸了口气道:「县主让萧护卫盯着夫人?」
洛行歌眉头微扬,虽说有些话她不会刻意隐瞒,但好像还没有人当着她的面问她的意图。
有猫腻。
「因为曹家出了事,我想知道夫人有没有牵涉其中。」她折衷道。
她并没打算全盘托出,但这么说应该也能钓出周嬷嬷欲言又止的一些话。
果然如她猜想,周嬷嬷神色变了变,似乎是思索着到底要不要开口,所以她耐心地等,没一会却见周嬷嬷突地跪下,她吓得赶忙将她拉起。
「别别别。」别动不动就对她跪,她心里难受。
「县主,老奴有些踰矩的话想说。」
「你尽管说,我保证绝不罚你。」洛行歌忙道,很怕手一松她又跪下。
周嬷嬷吸了口气,抿了抿唇道:「县主,如果老奴说,夫人待您是捧杀,您可相信?」
「信。」她毫不犹豫地道。
当然,她相信有一部分是因为曹氏必须跟着她爹的脚步走,毕竟要讨她爹的欢心嘛,不跟着疼宠她,是脑袋坏了不成。
「难道县主早就发觉了?」
「是,但你又是为何这么想?」
周嬷嬷揪着手巾,顿了顿才道:「说来话长,想当年夫人是先夫人的闺阁好友,两人亲如姊妹,在先夫人出阁后,她也常出入侯府相伴,甚至在知道先夫人有喜时,还送上许多药材,并特地找来民间神医照料,可说是照顾得无微不至。」
洛行歌轻点着头,往椅子一坐,示意她继续说。
「看来两人似乎真的亲如姊妹,可是就在先夫人要临盆前两个月,先夫人却开始出现落红,可那民间神医却说无大碍,那时先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极为担心,打算将神医开的安胎方子拿去给外头大夫瞧,结果……」
「人就没了?」
周嬷嬷点点头,又道:「先夫人很伤心,这下子身子更弱了,明明就要临盆了,整个人却瘦得不成人样,侯爷便从宫中找了太医,可太医开了方子,先夫人还是同样体弱,于是当时还是二等丫鬟的老奴,偷了方子送到外头医馆,才发现方子里有红花和桃仁。」
「太医不可能开这种药,当时负责熬药的是先夫人的大丫鬟青桃,老奴想找她问,先夫人却已经发动了,生下县主后血崩,侯爷让太医抢救,可先夫人只多活了一个月就去了,后来老奴想把这事告知侯爷,青桃却已经离开侯府,老奴在没有足够证据下,连到底是谁下的黑手都不知道,根本不敢告诉侯爷。」
洛行歌听到最后,搁在把手上的手微微颤着,浑身爆开阵阵鸡皮疙瘩。这算什么?这分明是闺蜜为夺所爱,谋害好友……
「半年后皇上赐婚,侯爷迎娶了夫人,一开始老奴也乐见其成,可慢慢的,老奴觉得不对劲,侯爷虽宠县主,可都会教导县主为人处世之道,夫人却不一样,她是彻底放任,甚至在言语中损掇县主作恶,直到县主个性不变,老奴才猛然发觉,也许当年先夫人之死是出自夫人之手……」
洛行歌托着额不语,周嬷嬷以为她不信,便将怀里的方巾取出打开。「县主若是不信,可以拿着这熏香的香料去医馆询问里头添加了什么。」
「添了什么?」
「断肠草,其香与茉莉相似,可断肠草可是剧毒,夫人她……」周嬷嬷再也说不出口,又担心她不信。
洛行歌直睇着她,笑道:「我知道。」这事于悬已经查出,可她和于悬不知道尘封的陈年往事。「嬷嬷,我知道该怎么做。」
「还求县主替先夫人讨回公道,先夫人那般好的人却因为她而亡……老奴心痛,这些年一直活得很痛苦。」
洛行歌起身抱住她。「嬷嬷,我会的。」就差临门一脚了。
年初二,洛行歌带着于悬回娘家,洛旭一见到女儿,一张脸都笑成一朵花,一瞥见她身旁的于悬,霎时刷成晚娘脸。
「岳丈。」于悬笑容可掬地喊了声。
洛旭撇了撇唇,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了声。「行歌,咱们到厅里坐着,厨房已经备好菜,就等你回来才开桌。」
「好。」洛行歌笑道,然随着洛旭来到厅里却不见曹氏的身影,不由问道:「爹,娘呢?」
其实这话问得很蓄意,因为她早就从萧群那里知道曹氏近来捣鼓些什么。
这人的心思太深沉也太可怕,情如姊妹却谋害闺蜜,视她如亲女却背地里下毒甚至造谣毁她名声。
她迫不及待将曹氏定罪,如今就缺重磅证据,于悬让人去找青桃,可已经过了这么久了,能不能找到谁都没把握。
曹在望那里咬死了不肯将曹氏供出来,想从他那里定曹氏的罪不可行,所以她可能得想个办法制造新证据。
如今自己都回府了,怎能还让她待在祠堂里呢?
「你娘她呀……」洛旭叹了口气,道:「她觉得她的兄长涉及谋杀你,所以没脸见你也没脸见我,把修业寺的住持也就是你表姑姑等女尼找来后,自己关进祠堂里思过,说是要诵经回向给你,借此赎罪。」
曹在望的事在年前就闹得沸沸扬扬,如今已经罪证确凿,端看皇上如何处置。
「娘也真傻,又不关她的事,爹也真是的,怎能让娘在祠堂里过年节?」洛行歌不置可否地道。
「我劝过了,她就是不听,我也没法子。」洛旭嘴上这么说,心底确实是有那么一丁点记恨,尽管他知道曹在望所为与曹氏无关,但只要伤及他的女儿,他就是打翻一船人,连坐处置。
洛行歌看了洛旭一眼,如今她才察觉原来他对曹氏并没有多少情分,当年如果不是皇上赐婚,强迫他娶曹氏,他恐怕会守着自己,孤身到老。
「爹,还是您亲自去把娘请来吧,要不我这个回娘家的女儿没有娘可以聊体己话,多可怜。」洛行歌推了他一把,否则晚一点的戏根本就演不了。
「而且这年节里总有人到家里走春,家里没个女主人在,像话吗?要是娘的手帕交来访,发现娘竟然在祠堂里,万一教人误解,您这脸是要搁到哪去?」
说真的,洛旭压根不在意旁人怎么看待自己,真正教他在意的是她说没有娘聊体己话,多可怜这句话。
当年,他就是担心女儿没个娘疼惜,才会允了皇上赐婚。
想了想,叹了口气,摇头晃脑地走了。
送走了洛旭,洛行歌和于悬在厅里坐着,看着既熟悉又陌生的厅外景致。
「想什么?」于悬低声问着,替她理了理裙拥。
「想着怎么弄出证据。」
「别瞎想,这事我办着呢。」
「她把自己关在祠堂里,是为了不让我有机会找出证据吗?」
「我不这么认为。」
「那她为什么这么做?」来到这儿之后,她愈来愈觉得她爹和于悬说她傻,好像是真的,她的脑力完全跟不上他们。
「回家练于家角力,我就告诉你。」于悬笑眯眼道。
洛行歌瞪着他,俏脸慢慢涨红。
这年代不只要比脑力,还要比谁的脸皮比较厚吗?光天化日之下提这种建议,他一点都不难为情,脸皮是拿什么做的?
「姊夫,你来了。」
一声娇滴滴的嗓音,吓得洛行歌爆开鸡皮疙瘩,还没望过去,一抹桃色身影已经来到于悬身边。
洛行歌挑起眉,打量着精心打扮过的洛行瑶,媚而不俗的妆容,艳而不妖的打扮,她几乎在洛行瑶脸上看见「狐狸精」三个大字。
有没有搞错?不是说了男女七岁分席,就算是家人也该避嫌?何况她相公是她姊夫,洛行瑶一进厅里就直接坐到姊夫身旁,对她一声招呼都没有,当她是空气吗?
二话不说,洛行歌起身,直接搬了椅子,硬是插在两人之间。
「行瑶,好久不见。」为免妹妹真的没看见她,她有必要主动打招呼,让妹妹知道她在这里,一直都在这里。
「……姊。」洛行瑶一见到她,脸都臭了。
「怎么不去把娘请出来?」洛行歌坐定之后不动,就是定在这个位置上。
一提到这事,洛行瑶脸色更臭,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她陷害舅舅,才害得祖母病倒,其他舅舅奔波周旋,娘自请入祠堂,一个年过得都没有年味,一个家都不像家了,全都是拜她所赐。
「恐怕不是姊姊去请,娘是不会离开祠堂的。」洛行瑶闷声道。
「爹去请了。」
「没用,还是请姊姊走一趟。」
洛行歌不由看了于悬一眼,示意她想走一趟祠堂。
于悬却是摇了摇头,不允许她私自落单,毕竟有些地方他的暗卫进不去,他就无法心安。
「姊夫,我舅舅的事查明了吗?他真不是被陷害的?」洛行瑶说着,又不着痕迹地朝他贴过去。
洛行歌瞠圆水眸,不敢相信她妹妹不光把她当空气,很可能还把她当死人,虽说大过年的,她不想把这事想得这么晦气,可是她真心觉得自己被忽视得很严重,强迫她再一次抢回主导权。
「锦衣卫办案能出错吗?清者,还其公道;浊者,禀公处理。这简单的道理难道你不懂?」她的脚一伸,硬是挡住了洛行瑶靠近的脚步,另一只脚则是踩在于悬的椅脚上,将他护得密不透风。
于悬莞尔之际,眸底笑意更浓,果然,她对自己也是有几分情的。
洛行瑶见她将于悬挡在身后,不禁气结道:「但要是有人刑求逼供,活活将人屈打成招呢?」
「你说这话是在污辱谁?」洛行歌沉声问。
「我……」洛行瑶这才惊觉自己口快,忙不迭道歉,「姊夫,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于悬笑了笑,没答腔,因为……屈打成招是常规,动用私刑是行规,所以他压根不觉得被污辱。
「姊夫……」洛行瑶瞧他笑得魅惑人,觉得他肯定是原谅自己了。
瞧瞧,姊夫这般好的人,竟然娶了姊姊这种狠绝无情的坏女人,这真是天大的错误,她得想个办法告诉姊夫,姊姊真的如外头传言早就被邪祟附身,待在她身边的人早晚都会出事。
洛行歌被她花痴般的神情给激得翻了圈白眼,心想她这个妹妹到底吃错什么药,她都挡成这样,她还要往于悬身上扑……古代娥皇女英共事一夫只是传说而已,她不会想依样画葫芦吧。
「姊夫。」洛行瑶轻喊着,忖着要如何背着姊姊约出姊夫。「园子里的梅花都开了,要不咱们一道去赏景?」
「行瑶,你约你姊夫不约我?」她这妹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当她的面约她老公赏景……她已经不是空气不是死人,而是彻底不存在了吗?
洛行瑶闻言,更加惊惧地离她远一点,呐呐地道:「姊姊怕梅香啊,姊姊闻了梅香就鼻子疼。」
「……嗄?」这是过敏吗?
她疑惑着,却见洛行瑶竟绕过她,奔向于悬,道:「姊夫,姊姊真的怪怪的!」
洛行歌想也没想地拨开她准备落在于悬肩上的手。「你才怪怪的。」
「姊夫,我说的是真的,原本外头说的我半信半疑,可现在我信了,姊姊真的不像姊姊了!」
于悬眉心微拢,心底泛开一阵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