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要乖乖的听我的话,帮我办事,以后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说着,胡牡丹洋洋得意她觉得自己比亲娘善良多了。
“一直以来,我帮你办成的事不少,可是,也没见你出面替我说过半句好话,说起来,好像有些不公平吧!”看着她自鸣得意的神情,胡荼靡觉得讽刺可小,一针见血的话语半点也没留情面。
“呃……其实我有想过要帮你啊!”胡牡丹一副心虚的样子,硬是装出满脸的诚意,“只是你也知道我娘她……她凶起来的时候,比母老虎更可怕,要是她听到我为你说话,一定会不喜欢我,以后她要是拿到什么好东西,一定会给桃花,而不给我了!”
听着她的辩解,胡荼靡扬唇勾起一抹讽刺的微笑,她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姊妹,如果桃花贪的是名声,那牡丹贪的就是实际的利益,要的东西不同,却是同样的贪婪,但她并不觉得自己比两位姊妹好到哪里去,因为她们的“贪”显而易见的坦露在表面,但她的狡猾却是藏在骨子里,没被发现而已。
“你今天来找我,不会只是想要找我聊天吧?”
“当然不是!”胡牡丹立刻大声地反驳,见眼前的荼靡挑起一畔眉梢,立刻放软态度陪笑道:“下次吧!下次我有空闲的时候,会过来陪你聊天,说不定还能帮你种种菜。”
“喔?你要帮我拔草除虫子吗?”胡荼靡存心戏弄说道。
“唉呀!我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情呢?荼靡,你也知道我十指不沾阳春水,根本做不了那种粗活儿,你就不要跟我开玩笑了。”说完,她从袖袋里拿出一个质地上等的锦囊,“这是我要送给城北世家苏公子的钱囊,你随便帮我在上头绣些东西吧!”
“随便绣绣就好了?既然是这么简单的女红,你自己做不就成了吗?”胡荼靡耸了耸肩,随手就要把锦囊还给牡丹。
胡牡丹可不依,吓得花容失色,忙着把锦囊推回去荼靡手里,“荼靡,你存心要寻我玩笑吗?别人不知道,不心里应该很清楚,一直以来,都是你在帮我做这些活儿,其实别说刺绣,我连最简单的女红都不会,好荼靡,你就再帮我这一次,等我成了苏家的少夫人,一定不会忘了你的好处。”
“这忙我会帮你,但好处我可不敢奢望。”
胡牡丹耸了耸肩,满脸不太在乎,“我才不管你想不想要好处,反正你要绣得好些,我听说郭家的千金也想要送一个锦囊给苏公子,你可千万不能让我输给她啊!”
“好,我知道。”一抹浅笑始终停驻在她的唇边。
“那我在这里就先谢过你啦!”胡牡丹笑咪咪地话才说完,就听见另一道熟悉的女子嗓音从小院外传来。
“荼靡,你在哪里?”胡桃花一边喊着,一边往这个方向过来。
“是桃花!”胡牡丹没好气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瞪了一眼,“我不想见到她,我先走了,记得,你一定要替我把事情办好,知道吗?”
“是,我听见了。”胡荼靡随手把锦囊往袖袋里一收,好笑地看着她们这对姊妹在门口不期而遇,错身时还不忘回头横睨彼此一眼。
“刚才牡丹来找你做什么?”胡牡丹一走到她的面前,立刻问道。
“她看我无聊,来找我闲话家常。”胡荼靡知道自己隐瞒实情,并不是为了牡丹着想,其实是她自己心里另有盘算。
“哼!我才不以为她有那么好心呢!荼靡,你可千万不要被她骗了,我听说她常常在背地里说你坏话,你可不要被她迷惑,以为她是好人啊!”
“我不会,我的心里很清楚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一抹浅浅的微笑跃上她的唇畔,胡荼靡心里觉得好笑,她当然很清楚谁是好人,而谁是坏人,但她更清楚一点,那就是自己的两个姊妹都不是好人。
“那就好。”胡桃花放心地拍拍胸脯,亲热地牵起荼靡的手,“你就先别忙了,姊姊我有一些体己话要跟你说。”
“又是要我帮你看文章吧?”如果说,在外盛传绣工了得的牡丹其实根本不会女红,那眼前的才女桃花,程度上比小妹好些,但是要是外面所盛传的是个咏絮之才,那可就有大大的出入了。
“唉呀!还不是那个苏公子,他写了一篇文章要我替他鉴赏,明儿个我们约了要去游湖,他说要听我的建言,可是这篇文章写得密密麻麻的,看了我两眼发昏,别说是建言了,就连感想我都说不出来!”
胡牡丹放开荼靡的手,走到了门口,发现她没跟上来,转身回头,看见荼靡蹲下身吃力地抱起米袋,而她只是一动也不动地站在门口看着,“荼靡,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好可怜,不过算了,谁教我娘那么讨厌你呢!动作快一点,东西抱进去之后就快点进来,文章早点看完,我还要赶回去吃午饭呢!”
胡荼靡怀里抱着米袋,缓慢地站起身,看着胡牡丹摇曳着走进屋里的背影,她心里感到既无力又好笑,好片刻说不出半句话来。
但最后她只是深吸了口气,扬唇扯开一抹微笑,抱着她珍贵的粮食,转身走进小厨房里。
风平浪静。
湛蓝的天空,徐和的微风,轻拍着船身的海浪,如同慈母的手推着孩子的摇篮,令人丝毫感觉不到昨天夜里就在同一个地方刮着狂风暴雨。
经过了一夜风雨的船队,航行之间依旧井然秩序,大伙儿早就已经习惯了海上的风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他们的脸上虽然有着一夜未眠对抗暴雨的疲态,但是还有更多的兴奋与雀跃,每个人都在为即将登岸做准备。
“经过昨晚一夜风雨,兄弟们都平安无事吧?”
说话的男人身形高大伟岸,从首船的鹰扬号船舱中踩着阶梯走出来,灿烂的艳阳在他的脸庞上刻下分明的阴影,但掩不住他深邃却又烁亮的眸光。
虽说是男人,但是在他俊挺的脸庞上,还有一丝大男孩般的顽劣淘气,几天没刮的胡碴子增添了几分落拓的感觉,一头黑发不羁地挽成一束,还有几绺遗落了下来,修长的身形披着一件黑色的风氅,让他看起来不像是海商,倒是彻头彻尾像个海盗。
听见主子不问货物,只问及人员的安危,同样身为男人的手下,杨长祜停下了指挥复原的工作,咧着笑摇摇头。
“回天爷,只有几个弟兄受了一点轻伤,船医替他们诊治过,确定他们没有大碍,我已经替天爷拿主意,让他们今儿个休息一天,另外关于船上的商货大致上都安然无恙,请天爷放心。”
“嗯。”乌天耀颔首,侧眸望着远方的海天一线,在一片湛蓝之中,见到了一抹黑影由远逐渐逼近。
“天爷,看样子好像是骁爷的船。”
“应该是,准备迎接客人吧!”他扬了扬手,要手下们准备。
不到片刻的时间,两艘船交会,在定点落锚,乌天耀双手扠腰站在船舷边,还没见到来人,就勾唇泛起一抹浅笑。
“韩骁那家伙不在船上。”他说。
“天爷怎么知道?”杨长祜好奇地问。
“因为我没见到总是跟在韩骁身边的那票家伙。”他耸了耸肩,笑视着对方的船上,果不其然,从船舱中飞奔而出的另有其人。
第1章(2)
“严长喜拜见天爷。”为首说话的是一个黑衣大胡子的中年男人。
“嗯,你家主子呢?”
“今天清晨风雨稍歇之时,骁爷就带着另外几艘船往北方去了,他临行前交代,如果有见到天爷的船队,就要趋前请示您是否需要帮忙。”
“不必了,我的船队一切安好。”乌天耀扬唇笑笑,虽然相交多年,他们老说彼此是酒肉朋友,但实际上却比任何人都交心,“你回去替我谢过韩骁,顺便跟他说,这次我们南下远渡重洋去了不少地方,也拿着他给的画像向不少人打听,但就是没找到他想找的那名女子。”
“谢天爷多年来鼎力相助,小的在这里替我家主子谢过天爷了!”
“不敢当,其实我会答应帮忙,也是心里觉得好奇,究竟是怎样的女人,能够让韩骁那男人不分大江南北苦苦寻找了几年。”乌天耀唇畔勾着一抹兴味盎然的笑痕,脸上不掩好奇的神情。
其实他除了纳闷之外,还有更多的不解,与韩骁相交多年,两人当初在海上初相识,第一眼就极投契,这些年来,他们于公于私都帮了彼此不少忙,称得上是肝胆相照的好兄弟。
“关于这一点,就请天爷亲自去问我家主子,小的不敢过问。”严长喜摇头微笑,对于主子的私事三缄其口。
“嗯,你去吧!”乌天耀颔首,看严长喜下令收锚,扬长离去。
这时,一名船员跑过来,见主子望着远方,一脸深思的模样,他不敢打扰,只好压低了声音在杨长祜耳边低语了几句。
“天爷,刚才舵手来报,如果风势顺妥的话,咱们应该在今天傍晚就可以回岸了。”杨长祜搧了搧手,示意船员离去。
“嗯。”乌天耀轻哼了声,转身走到船央,登上一段阶梯,一名手下立刻备妥一把交椅,让主子落坐。
这个位置居高临下,将整个海面看得更加清楚,他侧眸远眺,看见了一只海鸟飞过天际,多年的航海经验让他知道码头确实近了。
“天爷,关于陈宁远那老家伙先前提过的事情,你想……”杨长祜迟疑了半晌,终于还是开口,虽然他与陈宁远其事多年,嘴上总是不饶彼此,但是凡是关于主子的事情,他们倒是有志一同。
“我会照他的话去做。”乌天耀淡淡地说。
“什么?天爷!你肯答应了?”没想到会得到肯定的答复,杨长祜惊讶得差点跌倒。
乌天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就算陈叔没说,我心里也很清楚乌家堡需要一位女主人,而眼前我也迫切需要一个儿子当继承人,我已经受够其它的宗亲几乎是强迫推销,要把他们家的儿子孙子过继到乌家堡,这些人在开什么玩笺,我只是没娶没生,又不是生不出来,根本就不需要他们操心!”
“是是是!天爷说得是,看咱们天爷这身强健的体魄,想要生的话,就算十个八个兔崽子都能生得出来!”
“成材的继承人一个就够了,我不需要十个八个没用的‘兔崽子’。”乌天耀淡淡地扫视了手下一眼,恼火的眼神似乎在警告他的措词不当。
“天爷说得是,天爷说得是!”杨长祜摸摸头,干笑了两声。
“退下吧!让我一个人静静,好好想一想。”说完,乌天耀再也没开口,望着远方,没留意身边的人什么时候走掉。
其实这些年来,他身边并不是没有所谓的红粉知己,但是,从来没有动过念头要娶她们为妻,在他的心里很清楚,乌家堡需要一个能干的主母,就像他娘当年一样,在他爹每次出航时,总是能够把堡内的事务打点得一丝不苟。
八年前,他爹去世,来年,他娘相继撒手人寰,而他经手海上的生意,常年在外,谁都能看得出来,从那之后乌家堡就逐渐地失修破落,虽说对外的生意有陈叔,堡内的家务有崔嬷,但是少了一个说话算数的女主子,他们能使上的力道有限。
是啊!他是该娶妻了!娶个才德兼备,能够替他生儿子的女人回乌家堡,至于爱或不爱她,根本就不是他心里的考虑。
他才不像韩骁如此一往情深,为了一个八年前不吭半声就离开的女人苦苦追寻,这种蠢事他做不出来,更何况,他没打算爱上任何一个女人,光瞧韩骁思念那女人的失魂落魄样子,他就觉得好笑又可怜。
“天爷,见岸了!”杨长祜雀跃的喊声从底下传来。
乌天耀收回眸光,看着杨长祜所指的方向,看见岸线在海面上逐渐扩大,海鸟成群飞过,在他的心里并没有特别高兴,因为比起回家,他更爱在海洋上徜徉的舒畅感。
这一刻,他想起了爹生前曾说过的一番话,他说自己曾经像风,谁也困他不住,但是有了妻儿之后,他就变成了海鸟,无论飞向海洋多少次,最终,他还是要回到岸边,而且迫不及待。
那时,乌天耀就在自己心里决定,他要一生像风,他不要像海鸟一样,这一生都离不开陆岸……
大街上,熙来攘往,原本就热闹的东大街,近几日尤其热闹。
因为一年一度的商会在东大街上的会馆召开,各路人马济济,大小商帮就算事务再忙,都会拨冗参加,这全都是冲着陆老爷子的面,他老人家年近八十,经商数十年,人脉极广,在商场上只要托他一句金言,就有做不完的生意。
乌天耀才刚上岸,就得到陆老爷子派人迎接前去会馆,前来迎接的人说老爷子得知他这几日会回来,所以派人前来等候,无论如何都要他参加商会,绝对不许有托辞的理由,否则就是跟他这位老人家过不去。
“天爷,请上楼吧!老爷子在楼上厢房等你。”在门口接待的中年男子一见到乌天耀,立刻扬起手指着通往二楼的阶梯。
“嗯。”乌天耀闷吭了声,依言前往二楼。
就算他心里有千百个不愿意,还是不能拒绝陆老爷子,这位老人家与乌家交情极好,当年,在他爹的丧礼上,老爷子亲口承诺绝对会妥善照顾他,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孙子般疼爱。
而这几年来,老人家也确实遵守自己的诺言,对他照顾有加,关爱的劲儿比起他的亲爹有过之而无不及,就算他数次直言自己已经不是孩子,老爷子的反应只是小小,依旧故态不改。
“天爷!”
一声充满亲切的呼唤从大堂的角落传来,乌天耀停下脚步,敛眸望向来人,只见一位身材微微发福,脸上堆满笑容的中年男人穿过人群快步走来。
然而,就在他接近楼梯时,就被会馆的护卫给挡下来,乌天耀瞇细锐眸,思索着自己是否认识他,但表面上没动声色,在商场上走动,见过的人太多,而没见过面,却主动上前攀亲的人也绝对不少。
“在下胡德寅见过天爷,久仰天爷大名!”胡德寅的呼吸因为兴奋而喘促,一张脸涨得通红。
他想尽办法才透过关系进入会馆,就是为了能够在商场上多拉拢一些人脉,毕竟胡家经商才短短二十几年,钱财算不上雄厚,不过因为他当年娶了名门之后柳弱雨,再加上牡丹和桃花争气,给他赢了不少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