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不只如此,我还让冶冬阳误以为你偷人,偷走了信,故意让你得知后追来,这之后再让李林甫灭了冶冬阳一家,让他痛不欲生,冶家这一夕间发生这么重大的变故,起因与你执意采究不该属于你的秘密有着莫大关系,我的目的就是让冶冬阳因愧疚而断了对你的情,只要他的情断,任你再执着也是枉然。」
「你!」她全身颤抖。
她竟上了这男人的当!
「我不过想得到你,难道看不出我的用心良苦吗?」南宫辅就是挂上恶意的笑容,仍是不改深情,他再罪大恶极,至少爱她这件事是没变过的。
「该死的家伙,去你的用心良苦,你杀了疼我若挚亲的冶老爷,我饶不了你!」她勃发的怒气一发不可收拾。
冶老爷虽不是为了那封信而死,却依旧跟自己脱不了关系,公孙谨的眼泪无法抑制的急涌而下。这男人害她成了千古罪人,害她再也无法面对冶冬阳,她对冶冬阳来说根本是个祸害,他想摆脱她是对的!
怒极攻心,她一口气上不来,竟连连作呕了几声。「你……你该死!」忍着反胃的感觉,她怒声吼出。
「冶冬阳有什么好,他不配跟你在一起,他想得太多、牵挂太多,明明爱你却还放了手,我不会这样,永远不会,我是为了与你在一起而存在,你该站在我身边才是!」
「你错了,爱我不该是这样陷我于不义。」她双手紧握发颤,「尚叔。」她忽而高喊。
眨眼尚涌已跃进。「小姐。」这次进宫,小姐特地要他跟随,随时准备杀掉现今皇帝,这下凶手自动出现,倒是免去滥杀无辜。
「替我杀了他!」她狠狠的指着南宫辅,脸上很戾的杀气前所未有,就连尚涌见了都心惊。
「是。」他不敢迟疑,张起虎指就想锁喉。
「让我来,该报仇的人是我,这手该由我来动!」冶冬阳拦住了尚涌。「我等他出现等了好几天了!」说完便纵身攻向南宫辅。
南宫辅对于他凌厉的攻势左右闪躲,此刻他已急于想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材烧,所以当初在鬼窟他才曾假意要放手,这次输了不要紧,他要走,谨儿与他心性相合,他还会有机会的。
只是此地是皇帝所在之处,重兵环绕,只要玄宗一声令下,他插翅也难飞,再加上冶冬阳杀气腾腾,他不禁有些吃不消。
正心急不知该如何脱身,正巧武惠妃大摇大摆的步入,他大喜,立即一个箭步制住那惊惶失措又搞不清状况的女人。「谁再动,我杀了这女人!」他大喝。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拿刀架住本宫的脖子,你不想活命了?!」武惠妃还不知死活的大怒。
「娘娘,这会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最好还是将多余的口水喷到陛下那儿去,让他心软救救你,不然死的就会是你了。」
她大惊,望向玄宗。「陛下,这怎么一回事?」
玄宗阴沉着脸。「闭嘴!」这个女人这时候来做什么!
「南宫辅,你尽管杀了这女人,她的生死我根本不在乎。」公孙谨开口冷笑。杨贵嫔她都不在意了,这女人她更讨厌,相信这次冶冬阳也不会出手,借刀杀人没什么不好。
「你不在乎,陛下在乎吧?」南宫辅一脸有恃无恐。
「南宫辅,你以为挟持了朕的爱妃就逃得了?」玄宗不禁气恼。
「陛下,您都说她是爱妃了,忍心见她丧命吗?」他邪笑着将刀子架上武惠妃的脖子,惹得她花容变色,几乎要腿软。
「朕……」玄宗表情发僵,明知这人放不得,但碍于自己女人在他手上,却显得迟疑。
公孙谨的险孔更阴,看来玄宗心软了,这可不行!
「尚叔!」她一声令下,尚涌立即攻上前,隔开南宫辅划向武惠妃脖子的剑,公孙谨随即抽过治冬阳腰上的短刀,下一瞬间刀刃已经趁隙刺进南宫辅的胸口。
他愕然不信的瞪着插进自己胸膛上的利刃,这把刀竟是他爱上的女人刺进去的,撑大了眼,一手按着胸口疯狂涌出的鲜血、他既吃惊又愤怒,「你怎能……」
「你该死!」
他捧胸不支跪地,鲜血汩汩流出,却只有一句话想问:「你……对我难道……就没有一丝眷恋?」
「没有,我心底从头到尾就只有一个人,那人是谁你清楚得很,但我同情你,你是我难得同情的仇人,让你死在我手里,算是了了这段交情!」她恨他,真的恨,但却无法恨那颗爱她的心,因为她也为情所苦,她能懂,这一刀就当给他爱情的奖赏吧。
「是、是啊,真好……」眼角有一点点湿润,南宫辅的唇角却扬起,笑了。谨儿对他真好,如果还有下辈子,他能不能不要再跟冶冬阳争……
见到倒在血泊中的人,公孙谨又是一阵莫名作恶,一股酸气冲上喉头,她再也忍不住的呕了出来,下一刻人也昏厥。
一旁的治冬阳脸色大变,伸手就要抱住倒下的人儿,尚涌却伸手轻推,他颠了一步,人转落入尚涌的臂中。
「不劳费心,小姐就交给我了。」抱着昏厥的小主子,他转眼消失无踪,留下一脸忧心的治冬阳。
第八章
蔓延于胸隐之间的那股郁闷让公孙谨闷闷不乐,倚着床柱,她难得不想下床。
「小姐。」尚涌担忧的唤。
「嗯?」她失神的应着。
「要我去将人抓来吗?」
「抓来做什么?」
「随你宰割啊。」
她忽然哽咽起来。「我宰割他做什么?」忿忿地将泪眼揉去。
「这小子让你伤心就该宰。」
「谁敢宰他我就宰了谁!」
瞧见她那护着男人的狠劲,他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么喜欢他,就回去找他啊!」
她神色黯淡下来。「我没脸见他。」她心中痛楚得让眉心也跟着紧纠。
「你不是这么胆小的人。」
「我不是啊……但这回不同,我真的很该死……」眼中又出现了莹莹泪光。
「这事不是你的错。」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治冬阳会怨我也是应该的。」
「但是你不甘愿不是吗?」
「我是不甘愿,但又能如何?这种事不能逼啊。」
「真要放手?」
她抿着唇,小肩膀抖着。
「不后悔?」
「……呜呜……哇!」公孙谨由闷声抽泣终至忍不住的嚎啕大哭。
尚涌不住的摇着头。傻瓜,她有秘密武器却不肯拿出,这不是跟自己过不去是什么,面对爱情,不择手段的霸道这点,她就跟爷不太一样,她这是像她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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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经龙驰画舫悄悄划过「凌波湖」中,画舫内,两道身影对坐。
「那信爱卿真的销毁了?」
「没有。」
「没有?」
「臣若不让陛下亲自销毁,您能放心吗?」
「不能。」玄宗直截了当的瞪视着他。冶冬阳,这男人聪明而不外露,这点他总算见识到了。
「这是信,请陛下自己处置吧。」冶冬阳由衣襟内取出信件,交给了他。
玄宗微颤地取过信,总算到手了!
脸色苍白的看了内容,半晌后,他闭上眼,这份难堪,他得一辈子掩埋,谁都不可再泄露!
「谢谢你。」再张眼,他有了感激,他知道治冬阳从无反他之意,相反的还极力在帮他,若没有冶冬阳,自己铁定已经承受了众人的讪笑,而且宗亲也容不下他,他的下场就只剩被踢下龙椅一途,难堪又耻辱,届时他唯有以死谢罪,才足以了结此事。
「陛下不用言谢,您政治清明,将国家治理得一派昌荣,倘若国家失去了您,才是国之损失,臣这么做,不过是完全为了黎民百姓着想。」
玄宗红了眼眶。「不管如何,朕还是感激你的,至于李林甫,朕会给你一个交代,那厮的下场不会太好。」他承诺。
「多谢陛下了。」他冷峻的颔首。
「这是朕该还你的公道。」
「嗯。」忍住激动的心,这仇总算是为众人报了。「陛下,臣还有一事想问。」他稳住情绪后又说。
「有事就问吧,朕对爱卿已经没什么好隐瞒的。」
「那臣就直问了,太子是您杀的吗?」
玄宗登时严肃了脸孔。「……嗯。」
「就因为他得知了秘密?」
「这只是一部分原因,主因是为了陕王。」
他体惊。「陕王?陛下打算立陕王为太子,而不是武惠妃的孩子寿王?」
「朕宠爱武惠妃,当然也疼爱寿王,但陕王这孩子朕观察很久了,颇有帝王之才,朕早有打算让他继位,但碍于武惠妃的争吵以及太子的争权,朕一直下不了决心,这回武惠妃陷害太子,朕也知道他是无辜的,但他的德行实在撑不起帝王的根基,虽然废了他,可他那不成材的野心仍然会蠢蠢欲动,危及到陕王的登基之路,所以朕只好忍痛除去。」
这陛下果然是个狠角色,连亲骨肉都下得了手,可也就是因为这份狠绝的心,才能让他开创现今这太平盛世。「可是陛下,陕王的前方还有个武惠妃,您打算怎么做,也除去吗?」
「这个嘛……朕再想想……」
冶冬阳了然的瞧着玄宗,这玄宗什么都好,处事果决英明,可唯独遇到女人这关口总是犹疑不定,变得优柔寡断,杨贵嫔就是一例,现在又加上一个武惠妃……希望这不要为他种下败亡的恶兆。
「先不提朕的事了,爱聊真要辞官回乡?」玄宗转移话题,表情不舍的问,毕竟是贤才啊。
「是的,请陛下成全。」
「没有转圜的余地?」
「陛下……」
玄宗不禁叹息。「唉,朕明白,爱卿本来就对权势没有野心,会答应入朝,完全是因为谨儿的关系,如今你把信还给了朕,也了结朕与国家的危机,但你与谨儿呢?不可能了吗?」
他敛下脸。「臣——」
「算了,别说了,朕暂时不想知道你们的事。」玄宗瞧见他的神色,忙挥手制止,一双眼暗自偷瞄向左侧的屏风。
这话说出来想必不是激怒那人儿,就是让她伤心大哭,与其如此,干脆别说了。
「陛下,臣还有事,先告退了。」瞧见陛下的异状,冶冬阳心里也有了数,微叹的起身。
「要走了吗?」
「这有可能是臣最后一次参见陛下,还请陛下保重龙体。」他慎重行礼后,飞身离开画舫,钻进龙池边的「沉香亭」,飘逸身影潇洒离去。
「谨儿,人都走了,你要躲到什么时候?出来吧。」玄宗无奈。
这时公孙谨才噙着泪走出屏风。
「谨——」
「什么都不必说,我打算回长白峻岭了。」
他有点讶异。「你真的打算放弃回去?」若是公孙谋,应该不会选择就这么结束。
「我想,这是最好的结局。」她抿着嘴,睑上少了惯有的顽俏神采,有的只是苍白得吓人的脸色。
「最好的结局?」
「我想回长白山上待产。」
「什么?待、待产?!」玄宗口吃了。
「我想守在爹爹身边,让他少些担心。」她神情哀伤的说。
「你有孕了?」他吃惊不已。「冶冬阳知道吗?」太吃惊了,他赶紧再补问上一句。
她哀怨的摇首。「我没打算让他知道。」
「为什么不让他知道?说不定他得知后会接受你——」
「我不要用孩子拴住他,那没意义。」
「可是他是孩子的爹啊。」
「是又如何?我不想逼他,况且生这孩子说不定有危险,倘若他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这件事,可减轻他一些负担,我不想再为他多添烦恼……」一双少了精灵淘气的眼眸看起来了无生气,让人忧心仲仲。
「你是担心自己跟你娘一样难产?」他讶异。
「这不无可能。」
「你身体健康,会不会是多虑了?」
「也许是我多虑,但倘若不幸发生跟娘一样的遭遇,他不是就多一件内疚的事吗?我不要他再因我而有一丝难过。」
想不到这丫头对冶冬阳真是爱到骨子里了,宁愿委屈自己也不肯再让他承受失亲之痛。
但身为长辈的他可就看不下去了,这事若这样了结,让她回到皇叔身边,皇叔必定会责怪他照顾不周,这可不好啊。
沉着脸,除了叹息,他还得再想想,有什么法子可以挽回这对小恋人仳离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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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舫之聚隔没几日,玄宗趁着冶冬阳整理包袱、安置下人,所以延了几日尚未出发的当口,带了几名贴身侍卫匆匆赶至治府。
「陛下,您怎么来了?!」瞧见玄宗竟亲临府上,冶冬阳吃惊讶异不已。
「幸亏爱卿还没离开长安,否则朕可要白跑了。」玄宗在心底呼了一口气。
「陛下有急事找冬阳?」他已辞官,即刻就要上路回洛阳,陛下找他做什么?「朝堂出事了吗?」他锁眉惊问。
「朝堂好得很,出事的是朕的家里人。」玄宗的睑色空前凝重。
冶冬阳一头雾水。「陛下的家里人?」
「谨儿她——唉!」玄宗拍着大腿,长吁短叹起来。
「谨儿怎么了?」他一窒,人跟着发僵。
「她——要朕把这东西交还给你。」玄宗苦叹着把紫玉镯子交到他手中。
接过镯子,冶冬阳紧绷的脸庞有些崩塌。当初他将环佩铃铛还给她时,她并没有归还这镯子,他也没打算讨,因为在他心底,早就认定这镯子是属于她的,而今她竟归回了这镯子,代表她也不再眷恋他了吗?
一阵心痛油然而起,疼得他说不出话,只能怔怔望着镯子出神。当初谨儿接到环佩铃铛时,也是这般心闷,像窒息一般的感觉吗?
玄宗瞧了暗喜。明明有情,又何必为已经无法挽回的事而煎熬?这不过是多一件憾事罢了!
「朕还没说完,还有一件东西谨儿也要朕一并交给你。」他取出一撮黑发。
冶冬阳见状,霍地起身。「这是?」他呼吸己感不顺。
「这是谨儿的乌丝,她——唉。」话说到一半,玄宗又叹声连连。
他更急上心头。「谨儿她到底怎么了?!」
「唉,朕不是说了?出事了,谨儿就是不听劝,这丫头她、她决定要出家了!」
「出家?!」他瞬间脸色大变。「她为什么要出家?」
「那丫头说她不想再闹事,决定出家为尼为你爹的死赎罪,并修身养性,消除自身顽劣的业障。」
他愣了愣,不敢置信,脸色千变万化,无法表达此刻的心境,「她……真的决定这么做?」
「就是啊,明天她决定在卢台削发,朕怎么拦也拦不住,所以想要爱卿去劝劝,不然真让她削了发,朕无以面对皇叔的怒气啊!」他惊恐的抖了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