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嗳,过来。”
“做什么?”她困惑地走向他。
他叫她把手中的风筝放在草地上,接着将他手中的风筝握把交给她,“握好,偶尔轻轻拉动绳线,慢慢移动步伐就可以。”
会意他是想让她体会掌握风筝的感觉,她按照他的说明做,轻轻扯动绳子,开心地看着高飞的风筝逐步往后退。
正当卫天凛捡起另一纸风筝准备也让它一起翱翔天际——
“哎呀!”
“喂——”听见她的娇呼转过头,见她踉跄的就要栽向小斜坡,他低喊着冲上前勾揽住她的纤腰,却没站稳的和她一起滚落缀满紫白小花的斜坡。
“欧仲菲,你是跟风筝八字不合是不是!”安然地护搂住她,他忍不住轻啐,他放风筝没事,怎么换她接手就出状况。
伏在他身上的欧仲菲逸出咯咯娇笑,微撑起身子道:“好像是呴,不过能跌在这片花床上,挺幸福的对吧?”
四目相对,卫天凛的眸光就这么定在她清妍的娇颜上,突然有道恍惚的思绪漾闪——能这样天天看着她甜美的笑脸,才是最教人眷恋的幸福。
欧仲菲心头蓦然轻悸,他无语的凝视令人彷佛要坠入他深邃如潭的眼眸中,且由她的角度俯视仰躺的他,感觉他的俊美又增添好几分,煞是迷人,以致她没问他为何不说话,反倒傻傻地问:“卫天凛,你长得这么美,在同志关系里你到底是“攻”还是“受”?”
恍惚的思绪被打断,他眉梢隐隐抽挑,也只有她敢对他问这种烂问题,那句他长得这么美更有把他当“女的”之嫌,他忍住气反问:“你想知道?”
“很想。”
她一根肠子通到底的回话挑出他隐忍的所有不满,长臂搂过她的颈子,在她被迫贴靠向他时,他温热双唇已攫吻住她的樱桃小口,在她微惊的张口欲言之际伸舌直探她嘴里,霸气地吮住她的柔滑丁香。
他根本不是同志,她问了不该问的问题犹不知死活的想听他说是“0号”或“1号”,这张老是能吐出呕人话的小嘴,实在欠处罚。
欧仲菲浑身乏力地软倚着他,完全无法反抗,他的吻来得太突然,她只觉得鼻息里全是他魅惑人的气息,下一秒他烫热的唇舌已吮吻得她娇躯轻颤,心跳怦然,整个人亦陷入无力招架的迷眩中,只能任他为所欲为。
卫天凛愈吻愈深。他原只想稍微惩罚她,可她檀口里的甜美太醉人,他不由自主地延长这个吻,更翻身将她压覆在身下,直到意识到这吻即将失控,他才退开娇喘迭连的她,俯在她颊畔粗喘着。
“你……为什么吻我?”欧仲菲喘息低问,一颗心鼓动着连她也不明白的怦快节拍。
“你说呢?”丢下模糊的答案,他逼自己翻离她,并将她拉起来,牵着她走上草原,确定她不会再跌下斜坡这才走开,直在心里低啐自己,望见她教他吻得柔唇微肿、双颊嫣红的迷人模样,他居然有想再尽情吻她一次的渴望与冲动,他是被太阳晒昏头了吗?
看着他走向她放置野餐用品的大树下,欧仲菲愣了半晌,自动解读他会突然吻她是在向她表现他在同志关系里的身分,而他果然如她所猜,是霸气攻!
“厚,直接讲就好啦,干么用示范的。”吻得她天旋地转又心跳加速……
她红着脸小声嘟囔,未思及他若是同志,吻她好像有些说不过去,以及她的怦然心跳里好像藏含不寻常的感情,仅是深呼吸平缓莫名失速的心跳,困窘地拉整衣服,随后走到大树下。
卫天凛已在草地上铺好方巾,率性的在她带来的大提篮中找东西吃,瞥见篮子里有个透明保鲜盒装着眼熟的物品,他稍微犹豫,拿起它打开,一阵诱人的卤味香飘窜而出。
“哇,好香,原来妈还帮我准备了卤味。”闻到卤味香,欧仲菲在他身边坐下,嘴馋的拈了块豆干尝,稍早因为意外之吻而带来的别扭尴尬随之消散无踪。
“这是你妈做的?”
“嗯!我今天提早到公司处理事情,特地请我妈帮我准备一些野餐用品,没想到她还花时间做卤味让我带。”
“那这些是我的了,你不能再吃。”他阖起盒盖阻挡又朝卤味伸过来的玉手。
“为什么?那是我的最爱耶!”
“这是你要我陪你来野餐的代价,再说你在家随时都吃得到你妈煮的东西,跟我抢什么。”说着他微侧过身,用叉子叉了块鸡胗品尝。
那天因为欧仲菲说她母亲做的卤味极有妈妈的味道,他很珍惜的品尝,彷佛真尝到了一股温暖温馨的味道,今天他想再次细细的品味,仔细咀嚼那蕴含其中、他从未真切体会过的,属于妈妈的味道。
欧仲菲有些错愕他像土匪的举动,但她很快轻漾释然的笑弧,她一直没问他那天有无吃她送的卤味,就怕听到他把它送人的轻率回答,依现在的情形看来,他不但吃了,更和她一样爱极了那有着满满爱心的好吃卤味,才会孩子气的霸占住。
“好,就这么说定了,我们下次再来这里野餐。”倒杯果汁给他,她迳自做决定下次还要再带他出来,继续消融他身上不该有的阴郁黯影。
瞥向拿出吐司开心涂抹果酱的她,卫天凛眉间微拧着不认同。从头到尾都是她擅自决定,到底是谁跟她说定啦?然而望见她细致柔美的浅甜笑靥,他心底有道声音——她虽然聒噪让人不得平静,但是有她相伴,感觉……挺不赖的。
午后,欧仲菲与卫天凛结束野餐,正准备回饭店,怕这第一次郊游在外头待太久,会惹来卫天凛的不耐烦,她刻意缩短了时间,心里还觉得有点可惜,直到和他闲聊得知他回台打算度假一个月,她又感到莫名的欣喜。
她想应该是知道他能待在台湾这么久,她有较充裕的时间能进行与完成救姻缘任务的关系吧。
当她开车行经一处路段,忽听到一阵消防车的鸣笛声。
“咦,这声音……前面有火灾吗?”没注意到副驾驶座上的男人在听到消防车的声音时丕变的脸色,欧仲菲疑惑低语,减速前行。
卫天凛在听到“火灾”两字时呼吸变得短促,胸口开始难受的揪绞。
“啊,前面浓烟漫窜,火势好像满大的样子。”
“呃——”
耳边传来奇异的呻吟声,欧仲菲转过头,冷不防看见卫天凛手抓胸口,阖眼靠在椅背上喘息,一脸痛苦神情,她惊得将车停路边,急忙弯身靠向他问:“卫天凛,你怎么了?”
第5章(1)
烈焰冲天。卫天凛脑中浮现的净是火舌无情窜烧的景象,记忆被卷回十八年前的那一天那天,他母亲如常的对他咆哮,说早知道生下他仍然无法使她顺利进卫家当二夫人,她根本没必要生下他这个拖油瓶,对他施以惯常的打骂,喃喃低念着要让他父亲后悔。
他不明白母亲要父亲后悔什么,在她终于未再对他打骂之后,他进房做功课,不久闻到奇怪的汽油味,接着是呛鼻的烟味,他跑出房间,骇然见到屋子里已经着火。
他害怕地寻找母亲,看见她倒坐在燃火的房里,他冲进去拉她,她却对他诡异的发笑,向他坦承火是她放的,她马上就会带他到另一个世界,让他父亲一辈子后悔!
当时年幼的他不懂母亲要带他到哪个世界,只知道大火快要烧到他们,他拉不动母亲,想要去找人救火。他跌跌撞撞的跑出屋子向人求救,可惜火势太大,没人敢贸然进屋救他母亲,当消防车赶到时也只能先喷洒水柱灭火。
未料烈烈大火恍如怎么也浇不熄,就算后来天空下起雨,也无法立即止住火势,恶火如猛兽般吞噬他们的房子,也吞噬掉他的母亲……
“卫天凛,你有听到我在喊你吗?卫天凛?”欧仲菲轻拍他的俊颜,焦急的迭声叫唤,被他痛苦的模样吓到了。他有心脏病吗?怎么会抚着心口,像喘不过气一样。
跌沉的记忆被干扰,卫天凛缓缓张开眼,蒙胧的视线在火光掠影中映入一张熟悉的容颜,他不确定地喊,“欧仲菲?”
“对,是我,你哪里不舒服?”抹去他额上的汗湿,她心里的担忧更深一层,到底是怎样的疼痛折腾着他,令他冷汗涔涔。
“我没事,开车,离开这里。”瞥见远处天际飘升的浓烟,隐约可见闪动的红光,他背脊颤栗,虚弱得只想赶紧离开这给他无限冲击的火警地带。
“你这样哪里没事,我马上送你到医院。”
“不用,我的皮夹里有别墅的地址,你送我去那里,如果你不送,我自己叫计程车。”他说着就要解开安全带下车。他不需要上医院,也不想在这时候回饭店引人注目,只好到龙叔原本为他安排的住处休息。
拿他没辙,欧仲菲只能按住他,妥协应允,“好好,我送你到你要去的地方。”
来到卫天凛所说的别墅,欧仲菲无暇欣赏这座独栋别墅的典雅外观,依他的指示在假山造景的石头下找到用防水袋装着的钥匙开门,扶他进屋里。
见他巡望屋里片刻,蹒跚的往长廊走去,她赶紧跟上前,随他走进一间宽敞的卧房。
他坐入床头,她打开窗户让空气流通,有些讶异房里的窗明几净,但她同样无心浏览室内的布置摆设,也没想到要追问这间别墅是谁的,只挂心他的情况。
“你的脸色还是很不好,哪里不舒服吗?”她疾步踅回他跟前问。
“我没事,谢谢你送我过来,你回去上班吧。”他避重就轻回答,心神仍有些疲累耗弱,这是遭恶梦般的过往猛然侵袭的反应,晚点就能恢复正常。
欧仲菲秀眉顿蹙的扳住他的肩膀,抑不住满腔担忧的对他喊道:“卫天凛,拜托你说实话,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了,别让我为你担心行不行!”
他分明有事却一再回避,他知不知道他每说一次没事,她胸中难以言喻的担心就多好几分,他一定得如此教她心急如焚吗?
望进她明眸里明显的担忧,卫天凛胸口一震,心弦激荡,她是真的担心他,为他忧心。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关心,可她傻气的担心就是那么直接地渗入他心里,令他无法无动于衷。
就在欧仲菲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说话了。
“十八年前我妈打算带着我轻生,她放火烧房子,我逃出去求援,消防车来了,雨也下了,可是火势依旧猛烈,我只能站在雨里看着滔天大火把一切烧为灰烬……包括我妈……”
听到这儿,欧仲菲难忍心疼的抱住他,歉疚低语,“对不起,我不晓得你经历过这样的事,我不该问的。”
乍听他母亲带着他寻死,她直感震惊骇然,他那时才八岁呀,他母亲怎么忍心带着他一起结束生命?而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教大火吞噬,他心里的创伤可想而知,之前在街上遇见火警,想必他又被卷入过往的痛苦记忆中,身心均受折磨,也才会那样难受,而她竟还苦苦逼问,她真是……笨蛋。
卫天凛因她温柔的环抱怔住,而她宁馨的娇躯好温暖,身上有着令他倍感安心的柔雅气息,使他无法多想的回拥住她,只想汲取她的温暖熨抚他心中的冰冷寒凉。
“我想救我妈,可是我无能为力。”他紧靠她的肩窝,低哑吐诉埋藏的痛楚。
纵使他母亲只把他当成进卫家大门的棋子,从未真正爱过他、善待他,火灾发生时他还是想救她,希望她平安,奈何他救不了她。
母亲死后,他被父亲带回香港,可他从此夜夜作着母亲被大火吞噬、在烈火中扭曲脸孔指责他独自逃生的恶梦,直到龙叔拿那支琥珀色的发簪给他,他才能摆脱恶梦的纠缠,才有办法安稳入睡。
日后他之所以选择当保镳,除了想填补救不了母亲的遗憾,希望能尽己之力保护一些人,潜意识里或许也有着假使他在某回的任务中发生不幸,他就解脱了的消极想法。可惜至今他依然活着,依然逃不开当回忆过往,他仍得承受没能救出母亲的痛苦煎熬。
“那不是你的错,当时你才八岁,你拚命向人求援,已经尽力了,你做得很正确,你没有错……”欧仲菲带着满怀的不舍轻拍他的背安抚,她无意去批评他那个真正做错事的已逝母亲,只希望他别再自责,加深自己的痛苦。
她在他背上轻轻落下的拍拂,还有她迭声的“你没有错”,奇异的平抚他低落的情绪,教痛苦回忆凌迟而积压胸口的痛楚似乎也减轻许多。
他深深嗅闻她身上的淡雅馨香,人因为饱受折磨的心神放松下来而有了困意,于是他搂着她一起倒卧床上。
“卫天凛,你做什么?”她止不住心跳加速,不明白他怎会突然搂着她倒往床上。
“我想休息会,陪我。”低声轻喃着,他将她搂近怀里些,闭起眼,很快沉入放松的困意里。
他们的距离太亲密太暧昧,欧仲菲心口小鹿乱撞,但她不敢挣动,就怕吵到陷入疲累睡意里的他。而她彷佛直到此刻才察觉到对他的心疼不舍有些超乎寻常,那种在乎的感觉很像是喜欢……
喜欢的念头刚滑过心中,她连忙摇头甩开这令她心跳更加怦快的想法,卫天凛是同志欸,她哪可能对他动情,她还是别乱想,陪他睡一会吧。
暗做个深呼吸平缓失序的心跳,她在已然熟悉的、属于他的好闻气息中,没多久亦沉入梦乡。
暧昧的情愫在相偎而眠的两人之间浮窜流转,只可惜一个迷糊略过,另一个还未察觉。
两个小时后,欧仲菲教一阵清脆的乐音扰醒,她轻悄地下床接电话,是戴雍请她回饭店出席一项由他们饭店公关部门主办的重要公关活动。见卫天凛没被吵醒,她稍感安心,留了简讯给他,再由壁橱里找出丝被为他盖上,这才离去。
欧仲菲没察觉到,卫天凛早在她的电话铃响的刹那便已醒来,只不过意识到她在他怀里,情绪一时有些复杂,他遂继续假寐,直到她接了电话开车驶离别墅庭院,他才起来。
此刻,卫天凛怔坐在床上,思绪里旋绕着无数问号,关于母亲带他寻死的不堪秘密,他除了曾在一次酒醉后向雷彦吐露,不曾向谁提起过,为何会毫无保留的告诉欧仲菲?
因为她真诚的担心,因为她格外令人感觉温暖?即使如此,他又怎会在倦困恍惚间要她留下来陪他、搂着她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