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解散了后宫,肯定又会有人将这笔帐算到少轻头上。
“皇上虽然没有召幸其他嫔妃,可也没有召幸娘娘,这事尚寝局一查便知,其他嫔妃说娘娘独占皇上,根本是子虚乌有的罪名,不知她们日后会怎么编派娘娘。”多兰看着主子的目光里多了担忧。
宇文珑在心里冷笑,谁敢拿这事编派她,他就不饶谁!
他不召幸她是因为不想勉强她,他想得到她的心,再得到她的人,他不要因为他是皇上,她便只好咬牙侍寝。
“难道,娘娘就不想皇上召幸吗?”多兰突然问道。
言少轻一愣。她……想吗?
宇文珑浑身猛地一震,不由得屏住了气息。
好多兰,问得好,问得太好了,他极想听她的回答,太想听了……
谁知,喵呜一声,一团白球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下便跃上言少轻腿上,妥妥地坐在她怀中。
言少轻轻轻顺着猫毛,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容。“我们家雪儿很热吧?要不要也做碗冰给你吃呀?”
宇文珑咬牙切齿。可恶的臭猫,又来坏他的好事,让他没听成少轻的答案。
她的答案为何?是想他召她侍寝还是不想?
看来今夜他别想睡了,这问题的答案肯定能让他辗转难眠。
这一笔,他会记在言雪儿的头上!
第五章 被皇上当情敌(1)
御书房里,宇文珑正在看信,看得皱眉不已,看得心情很差。
饶是如此,明明很会看脸色的尚德海还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忍不住眼巴巴地探头问道:“皇上,太上皇信上说了什么?可有提到奴才?”
太上皇答应他,只要他好好服侍皇上,有朝一日一定会接他同去金陵过闲云野鹤的神仙日子,而他如今能承受新帝加在他身上的“凄风苦雨”,就是为了等待前去金陵与太上皇同聚的日子啊!
“没有。”宇文珑的脸色沉凝。“皇兄提你做什么?你很重要吗?”
尚德海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不是啊,那个……太上皇答应奴才,只要奴才好好服侍皇上,就……”
皇上明知道太上皇与他的金陵之约,还故意这样问。
“你死心吧。”宇文珑一句话终结,他冷哼道:“要去金陵玩,轮不到你,朕都还没那福分。你给朕好好的待着,朕不会亏待你,云京就是你终老之所,等你做神仙那日,朕一定厚葬你。”
也不能怪他心里不爽,他去信问皇兄玩够了没,何时回来,说他不想做皇帝了,只想跟少轻一生一世一双人,可他皇兄却回他,皇帝不做可以,只要找个名正言顺的人禅位就成,而自古以来,还没听过哪个皇帝禅位给退位的太上皇的,这不合大云礼制。
所以他能名正言顺禅位的就是他的儿子了,可是,如今他儿子只不过还是个胎罢了,梅嫔、秀嫔能不能顺产尚且不得而知,生下来是男是女就更难说了,他是能禅位给谁啊?
这表示未来的十年内,他都不能抛下帝位,不能跟少轻携手白头而不受其他嫔妃打扰……
“可是皇上,”尚德海苦着一张脸,哀戚地道:“奴才不想厚葬,奴才只想……想去金陵城玩。”
“谁不想去金陵城玩?难道谁想去都能去吗?朕不管那么多。”宇文珑正眼都没看尚德海一眼。“只要朕在这位置的一天,你就得在朕的身边。”
“是……”尚德海扁着嘴,很委屈但不敢再多言了。
他实在很羡慕那两个小兔崽子小方子、小禄子,为什么他的徒弟都跟太上皇去金陵享福了,他却还在宫里苦哈哈的伴君?虽然新帝不是只老虎,却是比老虎更加难缠的莽牛啊!
瞧,皇上居然把太上皇的信揉得跟抹布似的,还往地上一扔—— 他倒抽了口凉气,这是大不敬啊大不敬。
就在他腹诽主子的时候,那熟悉的问句出现了——
“皇后在哪里?”宇文珑实在没心情看折子,朱笔一丢。
打从那日听到多兰问她想不想被他召幸,他就心浮气躁,都过了半个月,他想知道答案的心有增无减,因为无论她想不想,他都想召她侍寝,非常的想!
“娘娘此刻不在宫中。”尚德海照例是同样的回答。
“朕也知道。”宇文珑曲起的中指一下一下敲着桌面,眼露不耐。“所以呢?皇后现在在哪里?”
尚德海照常理推敲探问,“敢问陛下,娘娘在奏章里可是说了什么惹您不快的建言?”
“说得可多了。”宇文珑微微翘起了嘴角。“那个女人她有什么不敢说的?”
尚德海一副伏低做小状,“陛下说得是。”
宇文珑一个白眼过去,“还是?”
“奴才说错了。”尚德海本就是没什么节操的,立即见风驶舵。“娘娘德才兼备,母仪天下,无论说什么都是对的。”
宇文珑懒得理他。“权月!”
一个黑影自梁上飘然而至,单膝跪下。“卑职在。”
“查查皇后在哪里,半个时辰之内,朕要知道。”
“卑职遵旨。”权月无声无息而去。
权月不到半个时辰便回来覆命了,只是神色有些异样。“回皇上,已查到皇后娘娘所在。”
“哪里?”
权月低声道:“翠仙坊。”
“翠仙坊?”宇文珑蹙眉,“那是什么地方?”
“回皇上,翠仙坊乃是京城最大的青楼。”
宇文珑瞬间起身,目光倏然一凛。
皇后竟逛起窑子来了?这合规矩吗?
说起来,过去他也没少逛过青楼,只不过他到青楼尽的是酒兴、谈兴,对于女人则是百花丛里过,片叶不沾身,严守着他自个儿给自个儿的规范,只不过外人不知晓,认为他与其他富家公子哥儿并无不同,都是动辄眠花宿柳的纨裤子弟。
而登基之后,他再也未曾涉足风月场所,是以不知晓京城最大的青楼如今不是媚香楼而是翠仙坊。
“皇后为何在翠仙坊?”宇文珑挑起眉梢。
权月头不敢抬,恭敬道:“翠仙坊里死了个人,娘娘与陆大人正在该处查案。”
宇文珑的面色顿时漆黑一片,拳头也攥了起来。
他就知道,她腿伤才好,这就忙不迭出去跟陆宸私会了!
“皇上,”为了补救自己方才的口无遮拦,尚德海很真心地建言道:“皇上许久未曾微服出巡了,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便深入民间去体察民情一番,您意下如何?”
宇文珑赞赏的看了尚德海一眼,这是第一次他觉得他皇兄将尚德海留给他留得太对了,他身边就是需要这么一个玲珑通透的人来为他分忧解劳。
尚德海此话确实说到他的心坎里了,没有人想到他会去,他便去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回宫更衣!”
啸龙宫的人顿时忙得人仰马翻。
尚德海真不知道皇上这么在意他自个儿的仪容,竟连续更换了十套衣裳还不满意。
“皇上穿什么都好看。”尚德海说完没一会儿又有意无意地道:“其实陆大人平时并不太重视衣着……”
宇文珑狠狠瞪了尚德海一眼,“难道朕是穿给他看的?”
尚德海陪着笑脸,“奴才知道皇上是要力压陆大人,可真没那必要,瞧瞧皇上您这英姿、这身量,相貌如此俊俏扎眼,通身的气派非凡人所能及,真真是高贵清华,俊雅无双,皇上过去本就是名动京城的美男子,陆大人又哪里比得上?”
宇文珑都没法说服自己不去瞪尚德海,他会不知道自己过去压根不是什么名动京城的美男子,而是名乱京城的浪荡子吗?
不过,他总算是更衣好了,尚德海也换了寻常衣裳,暗卫自是暗中随行。
大云如今本就是天下太平,百姓丰衣足食,根本没啥民情好体察,没逛一会儿主仆俩就很有默契的直奔目的地翠仙坊了。
宇文珑原就对京城各大街小巷熟门熟路,问了路人知晓翠仙坊坐落在风光绮丽的渭暖河畔,也没雇车,直接由他领着尚德海前去,还走得飞快。
尚德海不禁颇有感触地想,皇上果然是名乱京城的浪荡子,瞧他这路熟的,比对宫里还熟。
站在翠仙坊的大门前,尚德海忽然不自在了起来,他惴惴不安地问道:“皇上,咱们就这么走进去吗?”
他虽然伺候过一任皇帝,但一直在宫里生活来着,从没踏进过青楼啊。
“不然呢?飞进去?”宇文珑已率先踏进翠仙坊。
尚德海无法,连忙跟进去。
“这里出了命案,这几日都不做生意了,你们改日再来吧。”几个衙役守在大堂入口,拦着不让他们进去。
宇文珑负着手板着脸,“陆大人可是在此?”
衙役见他一身风雅尊贵,也不敢贸然得罪,便点了点头,“陆大人确是在此没错。”
宇文珑淡淡地道:“去同陆大人说,黄公子来了。”
京城案件自有府尹查办,言少轻和陆宸会亲自前来,表示案件不单纯。
两名衙役对看一眼,犹豫了一下,其中一个便去通报了。
没一会儿,那衙役回来,态度也恭敬了许多。“陆大人请黄公子进去。”
宇文珑主仆两人走入大堂。
尚德海压低声音问道:“皇上,陆大人为何知道是皇上来了?”
宇文珑冷哼道:“算他不笨。”
他一入大堂,就见几个花容失色的花娘靠墙排排挤贴站着,在场的有男装打扮的言少轻和陆霜林、陆宸及替陆宸办事的随从青玉,还有两个他认不出面孔、不知是大理寺的书吏抑或是仵作,另有十来名供他们差遣的衙役。
他一进去,便见到言少轻和陆宸的两颗头颅靠得很近在说话,模样十分亲密,他越看越不是滋味,不禁语气冷淡,嘲讽地问道:“究竟是死了什么了不起的人,还要劳驾言大人亲自来看?”
虽然他问的是言少轻,但眼睛却是直直扫向陆宸,极度的不善已不能形容他的眼神了,应当说他很想把陆宸的嘴缝起来,让他再也不能跟言少轻说话。
他不喜陆宸,这无庸置疑,可陆宸却是他皇兄密旨里不准撤换的官员之一,不然他早就找个理由把他外放了,哪容得下他在京里时时来靠近他的皇后。
“见过黄公子。”陆霜林和青玉同时朝他轻轻作了一揖,余下衙役和花娘皆未曾见过天子龙颜,不知他何许人也,见两位大理寺来的大人的侍从皆向他见礼,肯定也是有来头的。
“黄公子,”陆宸虽没施拜见礼,但眼眸直视着宇文珑,不失恭敬地道:“只因死者干系重大,言大人才会亲自过来。”
宇文珑看着陆宸,用眼神与之较量。朕有问你吗?你凭什么代替朕的女人回答?
他的语气又重了几分,“言大人,没听到本公子在问话吗?为何迟迟不回答?”
好个陆宸,老是和他的女人眉来眼去的,当他进棺材了是吧,老虎不发威,你当朕是病猫,今天就让你瞧瞧朕的厉害……
言少轻看着他,不知他又哪里不对了,她轻叹了口气,道:“回黄公子,诚如陆大人所言,因死者干系重大,本官才会过来。”
他可知道,他这一身月白绣孔雀纹的锦袍有多扎眼,估计墙边那些花娘都看得错不开眼了吧!就算不说他是皇帝,她们也会争先恐后的朝他奔过去。
“咳。”宇文珑清了清喉咙。“死者何人?”
他根本不想知道死的是谁,他就想这样看着她,也要她看着他。
第五章 被皇上当情敌(2)
就在两人隔着一些人对看之时,一道煞风景的声音响起了。
“哎哟,我的天爷啊!这位公子生得好俊啊!”鸨母甩着绣帕,扭着腰,眉开眼笑的款款走向宇文珑,仿佛厅堂里没有躺着个死人。
宇文珑一凛,“不许过来!”
“奴家偏要。”鸨母以帕子掩口,笑得花枝乱颤。“虽然这大堂不能做生意,可还有楼上厢房,公子既是来了,就不要装了,偏好什么样的姑娘,奴家都能找来,公子不必害臊,尽管跟奴家说便是。”
见她又往前了几步,散发出浓浓的脂粉香,宇文珑已伸手挡在身前了,她还是不依不饶的靠上来,眼见她毫无羞耻之心,情急之下,他脱口道:“别再过来,朕是皇帝。”
事实上,他也没那么怕女人,只是不想言少轻误会,尤其在陆宸面前,他要是让鸨母碰着了,岂不是授人以柄,谁知道陆宸会在少轻面前说他什么了?
“哎哟公子,您真会说笑。”鸨母笑不可遏,“公子要是皇帝,那奴家就是皇后了。”
宇文珑沉声喝斥,“放肆!”
鸨母没被吓到,反而咯咯娇笑。“公子敢情是有扮演的癖好?奴家明白,这里好些贵客都有些特别的嗜好,您要扮做皇上也没什么。”末了,还对宇文珑抛了个媚眼。
“鸨母退后。”言少轻凤目一凝,“若再随意走动开口,本官便以干扰办案收押。”
鸨母身子一僵,笑意瞬间冻结。“大人饶命!奴家……奴家不敢了……”
她果然马上闭紧了嘴巴,退回去跟花娘们站在一块儿,一声也不敢出了。
言少轻目光落回宇文珑身上,“黄公子何苦在此和稀泥,这里有本官和陆大人,定能办得妥帖。”
宇文珑若是会走,那他就不会来了。“本公子就不走,如何?”
言少轻满眼的若有所思。“本官是为了黄公子好,才让黄公子走。”
看他这副来找碴的姿态,她要不要捉弄捉弄他?让他往后不敢再随意于她办案时来捣乱?
宇文珑双手负在身后,朗声道:“言大人不需为本公子着想,本公子就是要留在此地。”
“这可是黄公子自己说的。”言少轻凝眉,陡然扬声,“来人,把白布揭开。”
“是!”几个衙役同声齐答,其中一人掀了白布。
我的妈呀!宇文珑这才见到地上有盖了白布的尸体,他刚刚完全没看到。
奇怪的是,那鸨母怎地还如此镇定,都出了人命,她还想做生意?
鸨母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一时又忘了言少轻的警告,幽幽叹了口气道:“公子有所不知,这争风吃醋闹出人命的事儿,奴家开门做生意这二十年来也看了不下数百回,早麻木了。”
宇文珑闻言怒道:“放肆!”
鸨母又被吓得心儿怦怦跳,这年轻公子怎么开口放肆闭口放肆的,好生吓人,演皇帝演出心得来了是吧?
“天子脚下,你却说看人命看得麻木了,这是在说本朝天子治国不严吗?”宇文珑脸色阴鸷地问。
他也是有自尊的,既然人家不认为他是皇帝,他便不想再以真实身分示人。
见他问,鸨母便不以为意地说道:“皇帝也才登基一年,这事儿不好说,再说了,奴家开始做生意的那当口,恐怕当今圣上还在吃奶咧,所以不关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