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在宋胜儒没辙的情况下,只能把这消息告知他。昨晚她从饭店下班时,他本来是打算拦下她谈谈细节,岂料她赶时间的骑着机车进了一栋商务大楼,他让庆年打探了下,才知道原来她是楼上一家会计师事务所的核算助理。
他在楼下等着,一等就等到九点半,没拦到人,只好尾随她回家。她的住所是一栋非常老旧的公寓,他没跟着上楼,反倒是待在车上想了下,思索他和她之间到底有何过节,得要如何化解,让她愿意待在他身边。
毕竟他的记忆不全,虽说生活琐事记得七七八八,可有关的人……在他的记忆中实在残存得不多。
然,就在他打算回家歇息时,竟见她又下了楼,一会便来到这座市场工作。
他有些意外她一人竟然有三份工作……这代表她非常缺钱?那么,只要他加码,她就会点头吗?还是别打断她的工作,趁着她待会歇息时,直接找她把话问清楚?
正思忖着,突地前头响起阵阵喇叭声伴随着吆喝。
“让让,请让让!”他抬眼望去,下意识要退上一步时,却见一辆挂上推车的摩托车见缝就钻,压根不管后头堆满菜的推车甩动的幅度有多大,眼看着推车要甩撞到一位买菜的妇人,他不经细想地往前一跃,将那位妇人拦腰抱起随即闪过推车。
不过是眨眼功夫,摩托车骑士浑然未觉,呼啸而去,而目睹这惊险瞬间的人潮,突地爆开阵阵惊呼声。
“啊……谢谢你。”买菜的妇人呆楞了下才回神。
“不用客气。”金若望淡噙笑意,将她放下。
“年轻人,好强!”两旁摊贩不住地赞赏着。
傅庆年赶到他身旁,不免有些得意。他主子嘛,本来就很强了,还需要说吗?
不过是举手之劳,大伙真是太热情了。
当然,这头欢声雷动,自然引发其他摊贩的注目,就连钱少传也不禁抬眼望来,在一片黑压压之中,立即找到他的身影。
原因无他,因为他身上散发的色彩与旁人不同,是淡淡的金色光芒,哪怕是在大太阳底下,都不能遮掩他的光芒,这颜色和她从电视上看到的金若望截然不同,所以她才会认定他根本就不是金若望。
这家伙是来这里做什么?他到底是谁,又想做什么?
她脸上的不快和厌烦丝毫不遮掩,教金若望看得攒紧眉,随即大步朝她走去。
打一开始她就摆明厌恶他,在比对过她对每个人的笑脸之后,他十分确定他们曾经结下很深的梁子,而这令他很在意。
“少赚。”钱少传眉头抽了下,努力扬起和气生财的笑招呼着刚上门的客人。“大姊,随便挑,今天的菜有比较便宜一点了,尤其是牛西红柿,无论炒蛋还是要做三明治都很适合,还有青江菜,是康氏农场的有机菜哦,烫一下拌点肉燥就好吃极了。”金若望睨了眼身旁的白发妇人,眉头微拧地望向她。“少赚,你的嘴真甜。”都可以当她奶奶了,还喊大姊,她真是太适服务业了。
她嘴角抽搐了下,再笑着招呼另一个上门的女子。“这位大姊,今天的秋葵特卖,先抢先赢,这一篓卖完就没有了。”金若望忍不住又望了下凑上前来挑秋葵,一脸怯生生的少女,再望向她。“少赚,你根本是眼睛有问题吧?”
“你脑袋才有问题。”她勾着和气的笑,杏眼发狠地瞪他。
“人家看起来未满二十,你叫大姊,会不会占人家太多便宜了?”他注视着她的眼,虽觉得她的身手利落,该是无碍才是,而后又想起有些身怀异能的人,总是会有某种古怪的残缺,也许她就是如此。
要真是如此的话,拐也得将她拐到身边不可。
钱少传闻言,怔楞只在眨眼间,将暗恼的情绪藏在无人瞧得见的角落。“这是习惯用语,你要是不懂,我也懒得教,还有这里是菜摊,你要是不买菜,可以麻烦你滚开吗?挡人财路等于自找死路,听过吗?”这席话她是挂着如沐春风的笑说出来的,嗓音控制在只有他听得见的音量。
金若望微眯起眼。“既然这么需要钱,为何宋哥开的条件你就是不肯点头?”他十分不喜欢她赤裸裸的厌恶,这不快感凌驾在他的正经事之上,挑战着他的理智。
“你以为你是谁?你想买,我就得卖吗?”她笑得又甜又柔,要是不知情的人会以为她正极力地推销商品。
“我如果真想买,就没有买不到的。”他有的是法子,只是不愿让两人关系更恶劣,只因如此对他的正经事一点帮助都没有。
“是吗?”钱少传扬起大大的笑,耳尖地听见有人唤她结账,动作飞快地接过几样菜,往电子秤上一放,结算的速度比电子秤上累计的速度还要快,找钱的动作更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最终再奉上真诚甜美的笑。
“大姊,慢走,明天有小黄瓜特卖,要记得来喔!”她不断地挥着手,再回头招呼其他客人,彻底将金若望视为空气。
“主子,钱小姐实在是……”傅庆年将一切看在眼里,忍不住替主子抱屈。
金若望手一举,示意他噤声。
傅庆年不禁望向他,只见他脸色铁青,下颚绷得死紧。傅庆年有些错愕,只因他主子向来是个很难被激怒的人,可现在看起来,他……非常火大,主子……片刻,金若望像是已有打算,拿下墨镜,走向钱少传,不由分说地将她扯入怀里,在她还来不及反应时,往她唇上轻吻即起,柔声道:“我先走了,有空来找我。”而后趁她不备,将皮夹塞进她围裙的口袋里。
就在他朝她挑衅一笑,戴上墨镜的瞬间,周围爆开阵阵低呼声,其间还有人认出他,惊喊着——“金若望耶!”金若望闻声,朝对方微颔首,随即带着傅庆年离去,将烂摊子丢给钱少传。
“少传,金若望耶,他不是跟章萃琳在交往吗?怎么会跟你……”身为死忠粉丝的老板娘一个冲向前,抓着她纤细的肩头晃着。
“他不是,他是冒牌的!”钱少传从惊诧之中回神,尖声喊着。
王八蛋!她会宰了他!居然敢亲她,而且还让整个市场瞬间沸腾起来,害她变成万众瞩目的焦点……他死定了!
“主子,这样好吗?”傅庆年回头望着已经被人潮淹没的钱少传,突然对她生出几分恻隐之心。
“有什么不好?”金若望直到走到市场外,坐上车,唇角还勾着。
傅庆年看了他一眼,不禁轻叹。
主子变了,以往这种轻薄之事他向来嗤之以鼻,但是现在却以轻薄之举为乐……不过,主子轻薄人的动作,也是好帅。
当钱少传从金都酒店走出时,神色有些恍惚,像是难以置信听见了什么,而当她接到会计师事务所通知她不用再上班时,只能脑袋一阵空白地坐在机车上发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为什么一早到饭店上班,经理就告诉她被资遣了?她的积分一向都是前三名的,为什么莫名被资遣?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怎么会接二连三被资遣?
第2章(2)
发呆过后,她不禁赶紧算着资遣费扣除家用、每月摊还的债务,愈是算,指尖愈冰冷。
加上努力存下的积蓄,勉勉强强可以撑上三、四个月,但是现在刚开始放暑假,少华需要全天补习,这又是一笔支出,最重要的是要再找到时间可以如此配合的工作实在不容易,况且饭店工作有升迁管道,还有三节奖金和各种课程……一旦被用评比太差的理由被资遣,想要再找同性质的工作,就怕她有经验也不容易入选,要是经理能帮她写封介绍信的话,那可能就简单多了。
思忖了下,决定回头找向来照顾她的经理帮忙,哪怕再三拜托都得要求到介绍信,否则她想再进饭店业恐怕就不容易了。
打定主意站起身,一个男性专用的黑色蟒皮皮夹掉落,她楞了下捡起。
这是今天一早金若望那个混蛋塞进她围裙口袋里的,里头有一迭现钞,信用卡和金融卡,只要她心够狠,拿走就是,干么那么好心抽时间送到他的经纪公司?
反正那家伙一直找她的碴,她实在没必要……她突地一顿,想起一早在市场里的对话和他的挑衅,心底爆开阵阵恶寒,再徐缓酿成大火。
混蛋,难道是他搞的鬼?!
因为他要挖角她当他的助理,所以就利用关系,害她被资遣?
这念头一上心头,她很快想起他和章萃琳是有交情的,况且昨天她惹得章萃琳不快,虽然在夕会上经理什么都没说,但是恐怕真的是他透过章萃琳施压开除她的。
这不只是合理的怀疑,这是事实的真相!
思及此,她二话不说发动机车,直往胜伊经纪公司而去。
约莫三十分钟后,她来到胜伊经纪公司所在的综合商业大楼,请保全人员替她通报,保全人员询问过后,放行让她上楼。
胜伊经纪公司位于大楼的七楼,一出电梯门,向左拐个弯就到了,她怀着满腔怒火,毫不犹豫地推开透明玻璃门,才刚踏进门内,随即有人从座位上站起,还未询问,宋胜儒已经从办公室走出来。
“钱小姐,这边坐。”宋胜儒扬起飒爽的笑意,弹了弹指要助理赶紧备上咖啡待客。
“金若望呢?”她站着,口气不善地问。
“我刚刚已经联络上他了,他说马上就会过来,要你稍等片刻。”宋胜儒眉开眼笑,一看见她就跟看见财神爷没两样。
虽说他不知道她为何改变了心意到来,更不知道若望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但只要她点头当助理,若望就会履约接下张制作的大戏,这对公司绝对是利多的大消息,要他怎能不眉开眼笑?是说……钱小姐的表情,好像有点杀。
“坐啊,钱小姐,若望要过来恐怕还要一点时间,喝杯咖啡等一下。”多怕她不耐久候,转头就走,宋胜儒朝外头使了个眼色,要助理动作利落点,别连泡杯咖啡都泡到财神爷走人。
钱少传心想得罪她的人是金若望又不是他,她实在没必要拿着臭脸对他,所以她从善如流地坐在他的对面,适巧助理端来咖啡,她道了声谢,浅啜了一口,暗忖着待会要怎么对付那个笨蛋,要怎么对他提出损失赔偿。
狠敲他一笔之后,从此恩断义绝,最好是这辈子都别再碰头!
哼,像他那种一红就把旧识都忘光的人,她才不想和他有任何牵连,最好就当陌生人,连擦身而过的机会都别再有。
宋胜儒静静打量着她,见她眉头紧溃,满脸恼怒,怎么看都不像是准备且乐意接下助理这个职务,于是在思索片刻后,他决定先摸清来意再谈。
“钱小姐,你今天特地前来,不知道找若望有什么事?”想想,如果若望和她接洽过的话,他应该会给她手机号码联络才是,犯不着让她特地过来公司一趟。
“那是我跟他的私事,我等一下再跟他谈。”
“喔,那么是他跟你联系过,要你到公司讨论?”他再试探。
“不是。”她皱着眉,没打算和他多谈,很怕自己火气一上来,迁怒他就不好了。
宋胜儒见状,暗叫不妙,怀疑他们之间有误解还是有磨擦,决定先行缓颊,省得待会谈判破裂,他亏了大本。“钱小姐,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若望两个月前出了一场车祸?”
“我知道。”
“那时,其实他的情况挺危急的,听说到院前已经没了呼吸心跳,是到院急救后才有了那么一口气。”宋胜儒唱作俱佳,企图勾出她些许同情。
“嗯。”祸害遗千年,这道理她懂。
“幸好后来恢复情况良好,实在是不幸中的大幸,不过——”他顿了顿,看她一脸意兴阑珊,决定将这个连外界都不知道的秘密告诉她。“他失去了记忆。”
“……嗄?”钱少传楞了下,随即又道:“不对,他明明记得我。”他还知道叫她少赚……真是去他个少赚,她会少赚还不是他害的!
“应该是说,他失去记忆,但后来慢慢地恢复,但有些还是记不得,医生也说过,这得要视状况,也许恢复得了也许不能,但他一直在想法子取回所有记忆,就在这当头,他遇见了你。”听到这里,有几分善良的女孩,都应该要懂得他接着要说什么。
“关我什么事?我并不乐意和他重逢。”她有些嘴硬,垂敛着长睫,想起他身上的色彩和以往不同,难道是因为他是在半失忆的状态之下,身上的色彩才不同?
因为她也不曾遇过失忆的人,无从比对这样的人身上的色彩会有什么变化。
“为什么?你跟他之间有什么过节吗?”
“不算过节,我只是讨厌他那个人而已。”
“可是据我所知,去年若望因为一部戏而小有名气时曾去找过你,可是他没找着,也是从那时候,他开始变得很颓废。”所以,他推测若望根本就是喜欢这位青梅竹马的钱小姐,所以没找着人才会变得那般失落,常常在夜店惹是生非。
钱少传蓦地抬眼。“他找过我?”
“是啊,所以我早就听闻过钱少传小姐的大名了。”她毫不遮掩的错愕,教宋胜儒微微松了 口气,心知尚有极大的转圜余地。
钱少传怔望他良久才呐呐地道:“七年前我曾经打过电话到你们经纪公司找过他,可是却被人取笑用邻居的名义找他……”宋胜儒呆了下,赶忙解释。“钱小姐,这一点请别放在心上,毕竟有太多人会假借各种名义接近艺人,所以公司自有一套对外的说法,只是说法可能难听了些,请你多多包涵。”
“没有,当时对方说得也没错,我真的只是他的邻居。那时我发生了一些事想找他帮忙,他也说过等他有了成就会冋来找我,可是事实上,打从他离家,我们根本没有联络过,我也曾试着拨打他的手机,却是个空号……后来才从新闻里知道他忙着把妹。”就在她最孤苦无依想要寻找依靠的时候,她受尽讪笑,发现他当初说过的承诺不过是笑话一则,是她看得太认真。
后来,他的绯闻一件传过一件,男女关系复杂,尤其到了去年更加变本加厉,才会让她非常唾弃,可事实上再相遇时,他除了老唤她少赚之外,其实他的态度相当沉稳,没有半点欺压人的尖锐,反倒是她嘴上不饶人。
宋胜儒轻讶了声。“要说是七年前的话,若望曾掉了手机,但后来并没有再续用原来的号码,那是因为我替他办了新的。”所以他算是害人阴错阳差错过的混蛋吗?“而且有些新闻真的是随便看看就好,要是你多观察他,你就会知道他不像外界说得那么难堪。”要不然他还干么守着他这枚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