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芙蓉惊抽了口气,没想到昨夜王城竟如此不平静。
“三公子可安然无恙?”震惊的公子爵霍然起身追问,不在乎其它兄弟状况,唯独担心三哥出事。
“回公子爷的话,三公子平安无事。”
“再派人去探,有任何异状,随时回报。另外,府里也加强护卫好好护守,严防刺客趁隙闯入。”
“是,公子爷。”护卫低头躬身,疾行而去。
叶芙蓉拉住他的手管,焦急道:“昨夜那么多人出事,你晚点又要进宫,你得带上一队武艺高强的护卫同行。”
“别担心,本公子还不打算死,谁也别想取走本公子性命。”他语气无比嚣张,下巴高傲扬起,不想她为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挂心。
他那不可一世的口吻没能安抚她,她依旧心烦意乱。
公子爵叹了口气,将她揽进怀里,让她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你也晓得你长得不够漂亮,老是愁眉苦脸,只会更丑。”
叶芙蓉聆听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小手紧抓着他的衣襟,深怕他会遭遇危险,她不敢说她也想同行,毕竟她不懂武功,只会成为他的累赘。
她闷闷不乐道:“只要别让我心烦,我就不会愁眉苦脸。”
他揉揉她的发,嫌弃笑道:“哎,母妃当年也真是的,既然要找,何不找个漂漂亮亮,成天只会傻笑的蠢姑娘来替本公子消灾解厄。”
偏生找了个会教他牵肠挂肚的丑丫头,唉。
不高兴的小手捶了他的胸膛一记,叶芙蓉怒嗔,“这和生辰八字有关,又不是可以挑长相,如果真能选,我也想象左相千金俞思凡一样长得国色天香。”
“像俞思凡有什么好?你别以为老五对她是真心真意,必要时,老五会亳不犹豫将她踢开,或许还会心狠手辣一刀杀了她,以绝后患。”
“她哪是后患。”儿时她在琴屋见过俞思凡几次,并不认为沉静没有恶意的俞思凡会是他口中的后患。
“对老五而言,凡是没有帮助,就是后患。”他可是全都看得清清楚楚,只要能登上至尊宝座,老五可以舍弃心中所爱,换成是他,才不会那么傻。
“好了,你乖乖在家里,听见了没?”
“听见了。”
“我会回来用膳,别忘了吩咐厨娘准备丰盛一点,你若再让厨娘只多煎两枚蛋,本公子就全都往你嘴里塞。”他语带威胁。
“我熬汤等你回来。”
“再煮一道炙鱼。”
“好。”
“还要烧鸡。”
“好。”
“还要……”
“够了够了,到时你可别将这些菜都往我嘴里塞。”叶芙蓉慌张捂住他的嘴,不许他再说下去,实在太可怕了。
公子爵得意洋洋笑咧嘴,不否认他会拼命喂食她。
他,就喜欢看她吃得开怀畅笑。
以墨绿为主,镶有金漆的八公子车驾驶离公子府,前后各八名全副武装,骑着骏马的护卫护送前往王宫。
天光下,护卫器宇宣昂,威风凛凛,悬佩在身的兵器格外线眼,百姓们见八公子的车驾出现,纷纷让道。
在王城生活久了,百姓们皆知这些公子脾气一个比一个坏,能不撞上是最好,若不小心偶上,能避则避,以免惹祸上身。
比如目中无人的大公子响,风风火火的七公子策与嚣张跋扈的八公子爵,都是他们惹不起的人物,原先还有最受大王宠爱,无法无天的六公子乐,不过六公子乐已死,所以眼下他们要避开的只剩三位公子。
公子爵的护卫眼观四路,耳听八方,谨慎留意四下情况。昨夜王城不平静,虽无人夜袭八公子府,但敌人藏身暗处,伺机而动,他们不敢轻忽大意。
坐在车驾内的公子爵以玉饰束发,身上穿着叶芙蓉亲自为他挑的素色衣袍,慵懒闭目养神。
究竟是谁施计杀了老六?
三哥?不,如此重要的大事,三哥不会瞒他。
至于老二那个书呆,成天醉心于书海,压根儿不管外头发生何事,所以被他排除在外。
老七则以老五马首是瞻,若说意在大位的老五与老七连手,不无可能,若真是如此,他得说老五不愧是老五,够心狠手辣,全然不顾及春郊当日,
俞思凡也差占命丧虎口。
除去老五与老七可疑外,老大也脱不了嫌疑,毕竟老大自小和老六互不对盘,一心想踩在对方头上,登上至尊宝座。据传近来老大与老六多有嫌隙,双方拥护者不仅一次在王城大打出手,假若老大决定痛下杀手,倒也不让他意外。
说到底,他们几个兄弟不是互相结盟,就是互看不顺眼。
至于他,除了助三哥登上至尊宝座外,便是竭尽所能在这场已酝酿许久的宫斗中活下来,从小到大都竭力求生的他,可不打算死于非命。
咻咻咻!
箭矢自高处如雨般纷纷朝公子爵的车驾射来,一支箭尖破窗而入,凌厉朝着公子爵的脑门而来。
破风声传来,公子爵猛地睁开眼,黑眸迸射精光,头向旁一偏,及时闪过致命箭矢。
咻咻咻!紧接着更多箭矢破窗而入,他身手娇健的左闪右躲,带着内力的衣袖震荡,如一道强风,将射来的箭矢震飞。
“保护公子爷!”守在外头的护卫发现有人在青龙大街上埋伏偷袭,立刻将主子的车驾团团围住,手执兵器,打掉不停疾射而来的箭矢。
不少原本走在青龙大街上无辜的百姓遭受波及,纷纷中箭倒地身亡。
公子爵在车内难以施屏身手,他轻蔑冷哼,纵身向上一跃——砰!冲破车顶,迎光而立的他足不点地,几个起落,已跃至藏身于楠树上的刺客,大掌探出擒抓。
那名刺客没料到公子爵的速度如此快,惊骇了跳,以掌击出。
啦啪两声,公子爵轻松化解刺客的反击,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推掌重击刺客胸口。
噗!胸口受到重创的刺客口吐鲜血。
“凭你也想杀本公子,啧!”他左右快速出掌,刺客难以招架,身躯遭受重创往后退,不住狂吐鲜血。
打倒一名刺客后,公子爵嘴角扬起残酷笑容,跃至另一名刺客身前,掌心再次重重推出,他的来势极快,另一名刺客只来得及惊抽一口凉气,整个人便遭他狠狠击出,飞撞至后方墙面,软软倒下。
“没用的东西,也敢出来丢人现眼。”公子爵语带轻蔑,当刺客的鲜血喷在他脸上时,他眼也没眨一下,继续击杀下一名刺客。
公子爵狠戾反击,招无虚发,教没将他放在眼里的刺客大吃一惊,因而乱了阵脚,惊慌叫嚷:“杀了他!快点杀了他!”
公子爵的护卫趁此机会奋力回击,杀他个片甲不留。
三名刺客围攻公子爵,其中一名趁他双掌击向另两名同伴时,提刀砍向他的背心,他冷不防被砍中,仅闷哼了声,便迅速转身,五指成爪,偏身闪过再次砍来的刀锋,抓向刺客的脖子,用力一扭,对方登时气绝身亡。
“公子爷!”护卫见主子受伤,心惊大喊。
公子爵无视背上的伤,邪魅的眼眸散发冷光,唇角嗜血上扬,“全都杀了!”
凡是想杀他的,他皆不会手下留情,他已经历太多,熟知这些刺客和从前毒杀他的庖人无异,就算抓到活口,他们也会自我了断。
“是,公子爷!”护卫齐声领命,追杀刺客。
正当他们与刺客厮杀时,朱色以金漆为饰的车驾隆隆出现,公子爵眼角瞥见,认出来人身分,掌心一推,将缠住他的刺客震飞。
同样被召进宫的公子淳的护卫见公子爵等人与蒙面刺客厮杀,立即冲上去,连手围杀刺客。
公子爵将余下的刺客丢给护卫们解决,几个跃身起落来到朱色金漆马车前,他小心戒备,预防有刺客偷袭。“三哥。”
温文尔雅,使人如沐春风的公子淳雅步下车驾,眉心微蹙的看着脸上沾血的八弟,“你受伤了。”
他的背脊正汩汩淌血,被划开的皮肉隐隐作疼,可他一点也不在意,“不碍事,待会儿随便包一下便成。”
公子淳心知八弟不信任宫中太医,叹了口气,“别让为兄的为你担心。”
三哥的关切,让公子爵开怀一笑,“三哥,你尽管放心,我会照顾好自个儿,倒是我听说昨儿个有刺客闯入三哥府邸,三哥还好吗?”
“全让府里的护卫打退了。”公子淳心知春郊的疯虎噬人,昨夜的刺客夜袭,皆是迈向王者之路的荆棘,一旦遇上,便是全力铲除,日后相同的事会一再出现,他会一路披荆斩棘,赢得最后胜刑。
“待会儿进了宫,也不晓得会出什么事,三哥,你要防着老五跟老七,他们俩狼狈为奸,尤其是老七,特别喜爱见缝插针,不得不防。”公子爵和老七自小便互看不顺眼,一逮着机会,便狠狠踩踏对方痛脚。
公子淳笑看护卫将刺客们一一剿杀,“八弟,除了老五和老七外,老大和老二也是隐忧。”
“他们那几个不论我怎么看,都是不如三哥的脓包,啧。”在他心里,三哥是所有兄弟里最好,也最有资格登上王者宝座的人。
公子淳对八弟无条件支持感念在心,他温暖微笑,“能有八弟你,是我好福气。”
公子爵开朗笑咧嘴,“能有二哥,我才是好气。”
兄弟俩相视微笑,见王城的巡城卫兵在他们的护卫连手击杀刺客后,才大声嚷嚷赶来救援,两兄弟心下同时想着,这群巡城卫兵是纪律散慢,又或者故意姗姗来迟?
领头的巡城卫兵冲至两位公子面前,单膝下跪请罪,“参见三公子、八公子,请恕小的救援来迟。”
公子爵双手盘胸,冷嘲热讽道:“你确实来迟了,莫不是想来替本公子收尸?”
那人一听,头立刻重重一磕,“小的一获报后,立即赶来,不敢稍有耽搁,请八公子明察秋毫。”
“本公子不是大理卿,可不懂啥叫明察秋毫,本公子只知道你来得太慢了。”眼神不善的公子爵,语带杀机。
“八公子饶命!”面对恶名在外的八公子,巡城卫兵感到命在旦夕,背心让冷汗给得湿了,拼命磕头求饶。
向来温文良善的公子淳开口替他说情,“好了,八弟,看在三哥面子上,这事就这么算了。”
“算你运气好,有三公子替你说情。”公子爵乐得卖他三哥面子。
巡城卫兵一听,忙不迭磕头道谢,“谢谢三公子慈悲,谢谢八公子宽容,今日之情,小的定会铭记在心。”
公子爵朝他三哥使了记得意的眼色,他这样也算是替三哥收买人心。
公子淳温暖微笑,对老是不着痕迹替他建立声望的八弟很是疼爱,日后他登上大位,定会好好为八弟封爵。
第6章(1)
公子爵进宫,留在府里的叶芙蓉坐立难安,除了命人随时回报宫中情况外,为了转移注意力,她便到灶房着手烹调他想吃的菜肴,让自己平静些。
但事与愿违,她整副心思仍绕着他转。
倘若她能陪他进宫,她的心也不会七上八下,但对外已由小书僮变成小厮的她,无法进出王宫,连他的随行护卫都得候在宫外,她有些办长,心想就算候在宫外也好,她该一道儿去的。
他们俩都不爱宫中生活,巴不得早些离开那个会吃人的地方,是以当年大王派人兴建他的府邸时,他们俩成天笑得像傻瓜,一再谈论他的府邸是啥模样,府里的护卫仆役全是属于他的人马,他们在府里可以高枕无忧,再也不用担心有人下毒害他们。
她背着他偷偷盘算,待他们出宫后,她就可以回家,毕竟他再也不需要有人替他消灾解厄,但事与愿违。
不是公子爵拦着不让她走,他甚至眉也没皱一下,直接放人,只是她才踏进家门不到半刻钟,便遭迫不及待的爹爹又送回八公子府,原因与当年无异,爹爹希望她待在八公子身边时,多替叶家美言,好让叶家能再次受到重用。
当年她进宫不久后,大娘便怀了身孕,生下弟弟,全家将希望放在弟弟身上,连她娘也不例外,都要她为了弟弟的将来,多费些心思。
她不懂已逝的爷爷和爹爹怎会想不通?公子爵虽贵为八公子,却非大王重视的儿子,大王压根儿就不在乎他赞扬谁,爹爹是用错心思了。
她神情落寞的回到八公子府,他啥也没说,彷佛她不过是回家省亲,她也不提内心的万般苦涩,宛若啥都没发生,安安稳稳住下来,与他过日子,再也不想着要回家去了。
过往前尘,教她心头郁结,叶芙蓉用力甩头,甩开那些不愉快,一手托着香腮,一手拿着扇子蹲在地上,对着正在火堆上烧烤的肥鸡,用力扇扇扇。
飘扬的烟,薰得她几乎睁不开眼,她难受的眼角噙泪,心烦气躁的以手背揩去泪珠,不满咕哝,“这些烟真烦人。”
她绝非感伤与家人感情不睦,她只是被烟薰痛了眼。她郁闷的再扇扇扇,扇去漫上脸面呛眼呛喉的灰烟。
她为了公子爵进宫一事已够心烦意乱,无须再自寻烦恼,老想着不在意她的家人。
厨娘走出来,湿漉漉的双手在衣裙上檫拭,紧张的在她身后转来转去,“小姐,这烟这么大,会薰得你不舒服,还是由我来吧。”
“不打紧。”她低着头,不让厨娘察觉她情绪的低落。
“可是……”厨娘就怕小姐薰痛了眼,到时主子会发火责难。他们在府里多年,可是清楚知道,主子很看重小姐,一丁点委屈都受不得。
“公子爷想吃我做的烧鸡,不如你到去帮我备妥待会儿要做的炙鱼与百菇汤要用的食材。”
“是,小姐。”
打发厨娘后,心事重重的叶芙蓉叹了口气,试图平心静气,“没事的,叶芙蓉,你不要自己吓自己,他绝对不会出事。”
眼下她该想的,是待他回来后,见到满桌的菜,肯定会笑开怀。
已步入中年,身形矮瘦的赵总管步伐匆匆,来到她身畔,低声开口,“小姐。”
一颗心始终悬着的叶芙蓉闻声,心一惊,忙丢下扇子,跳起身,“出了什么事?”
“公子爷派人回报,他在青龙大街遭偶刺客埋伏。”
“什么?!”她倒抽了口凉气,提裙就要往外急奔。
“不过公子爷安然无恙,要小姐莫担心。”赵总管连忙喊住她急冲的步伐。“眼下公子爷已进入宫中,他说……”
“他说了什么?”停下脚步的她快急死了,紧抓住赵总管的手臂催促。
“公子爷要小姐备好他回来要吃的膳食,叮嘱小姐一样都不许遗漏。”
闻言,叶芙蓉又好气又好笑。这男人是故意的,知晓她会收到他遇袭的消息,与其让她从旁人口中得知,不如由他派人告知,且刻意让她保持忙碌,没有时间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