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瑜笑得更厉害了,“你果然是从事金融业的,事实讲求合理性与可行性,难怪和艺术创作的领域格格不入。艺术原本就是在现实与想像中流动,你不是喜欢读文学吗?难到你不知道文学和艺术的创作本来就与真实无关?”
“我只知道你让我挫折感很重,我从来不看这类书籍的。”王洛尧闷闷地道,“是不是如果我不懂这些,就进不了你的世界?”
宛瑜一怔,她听懂了他的意思,脸蛋先是红了红,然后拍拍他的肩,顾左右而言他:“改天我送你一些绘本,试着帮你把童年找回来。”
“我不要绘本,”他忽然拉住她的手,将她扯入怀里,“你可以像今天一样,用说的说给我听——给我一个人听。”
宛瑜被他抱在怀里,心跳如擂鼓。
怎么回事?她竟然对他的拥抱产生了感觉!
“你从来不叫我的名字。”王洛尧忽然说,“一直以来,你用这种方式将我们隔成两个世界,只要你一直不正视我的存在,你就可以把自己藏在安全地带,假装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
宛瑜有种被看穿的惊慌,但她还是保持冷静,“我们确实是什么也没有。”
“没有吗?”他抬起她的下颚,仔细的注视着她的眸子,不允许她再对他视而不见。“我们之间有这个,”他吻住她的唇,灵巧的舌探入她的口中,纠缠她的舌瓣,然后退出,他低语:“记得这个吗?别告诉我你已经忘记了。”
“王先生……”她软弱的低叫。
“还有,”他温柔的说:“我发现你已经开始对我有感觉了,我说得有没有错,宛瑜?”
宛瑜像是被什么给刺了一下,急喊:“根本不是这样!”
王洛尧柔和而坚定的打断她:“是,就是这样!不然你怎么解释,打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你就一直这么怕我、这么急着逃避我?宛瑜,你的直觉比你诚实。”
王洛尧的话仿彿是一道闪电,劈开了她一直不愿意承认的秘密。
宛瑜倏地瞠大眼睛,无措的望进他深邃的眼瞳里,一句话也无法反驳。
他没有说错,她……再也没办法将他当成一个不相千的人,就算她下意识的抗拒喊他的名字,也不能漠视他的存在。
天啊……为什么会这样?至刚离开台湾不过是一天之前的事而已,如今她竟觉得她与至刚之间的一切是那么模糊不清,而他们交往两个月来的点点滴滴,就像指间的沙一样,渐渐地流逝。
“我和至刚交往,这是无法否认的事实。”宛瑜已经无法分辨,她这样究竟是在说服王洛尧,还是在说服自己。
王洛尧握住她的肩膀,试着瓦解她的心防,“我没有要抹煞这件事,因为那没有意义。我只要你正视我们之间的感觉,不要否定它或假装它不存在。宛瑜,给彼此一个机会,你会发现你不会后悔。”
“可是……”
“就以一年为限,”他再度打断她,“如果一年之后,宋至刚回来了,而你还是要他,那么我会放手,没有第二句话。”
宛瑜呼吸一窒。他……可是认真的?
“我是认真的,我这辈子从没有对感情这么认真过。”仿佛读出她的心般,王洛尧回应着她心里的疑惑,同时目光灼灼地盯着妯,“你怎么说,宛瑜?”
她能怎么说呢?在他不屈不挠展现他的诚意之后,她似乎已经被他说服。
她终于愿意对自己承认,在心里某个角落,她所期待的,就是这样一个坚持要敲开她心房的人。
“……好,以一年为限,我愿意和你交往。”
当宛瑜终于点头的这一瞬间,王洛尧表面依旧镇定,但他的心跳得快要发狂。
“我一直在等你这句话!”他再一次将她拉进怀里,重重地覆上她的唇,以吻封缄。
** ** **
离开圣光育幼院,天色已暗了,婉拒院长邀他们一同用晚饭的好意,王洛尧带宛瑜去吃晚餐。
那是一顿货真价实的“烛光晚餐”,有烛光,有美馔,更重要的是——只有他们两人,而且宛瑜也不再躲避他。
那顿饭他们吃得很慢、吃到很晚,离开餐厅时,王洛尧问:“今晚住我那?”
宛瑜红了脸摇摇头,“不行……我昨天已经住你那里了,今天一定得回去。”
“如果你是担心换洗衣物的问题……”
“不是那个问题,而是……我有室友,我们情如姊妹一般,周五晚上我不小心摔坏了手机,如果今天又没回去,她联络不上我一定会很担心的。”
王洛尧轻抚她柔细面颊,真不想放她走,“你可以用我的手机打给她,说你今晚不回家。”
“别这样……明天是周日,我们还是能碰面的。”宛瑜有些不自在地轻道。
王洛尧叹了一口气,终于放开手,依了她。
“好吧!今天是交往的第一天,我不想给你坏印象,认为我是个暴君。”
“你为什么要把自己逼得那么紧?”
王洛尧苦笑,“或许这是我打过最没有把握的一场仗吧!我只要想到……也许我就只能拥有你一年,我就打心底焦急起来,巴不得一天有四十八小时守在你身边。”
像王洛尧这样的人,也会有没自信的时候?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宛瑜心中涌现一种酸甜滋味,她原想对他说些什么,但最后仍是选择沉默。
王洛尧开车送宛瑜回到她和楚沅沅的家,在楼下与她吻别。
“明早九点我来接你。”
“好。”
他眷恋地摸了摸她的长发后,才开车离去。
目送王洛尧走后,宛瑜轻手轻脚地上楼,掏出钥匙正要开门,谁知门竟开了,把她吓了一跳。
“嘿,你可回来了!”楚沅沅故意揶抡她:“我记得你好像是星期五出门的,哪知一出门就像不见了一样,连通电话也没打回来,看样子宋至刚表现得诚意十足哦!”
宛瑜苦笑,“至刚没出现,他到美国去了。”
“你说……他在你生日的时候出国?”楚沅沅笑颜一怔。
“嗯,他到美国,准备在那里住上一年。”宛瑜脱去鞋子,疲惫地在沙发上坐下。
沅沅一脸迷惑,“他为什么选在这时候出国?那你昨天是在哪里过夜的?我以为你和他在一起。”
宛瑜知道她瞒不过这个亲如姊妹的好友,只好将至刚对她做的事一五一十全说了。
楚沅沅则是越听眼睛瞪得越大,要不是她知道宛瑜从不乱开玩笑,她绝不会相信短短不到三十个小时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那个宋至刚太过分了,他不告而别就算了,竟然还真的和王洛尧私下达成协议,把你“让”给他一年!?他有什么权力这么做?未免太瞧不起人!我到今天才彻底把他看清,他根本是个自私自利的大混蛋!”
楚沅沅简直气坏了,先把远在纽约的宋至刚骂了一顿之后,再安慰宛瑜。
“宛瑜,你别难过,失去宋至刚根本不算什么,像你这么温暖可人的女孩子,一定马上就能交到新男友!”
闻言,宛瑜的头低到抬不起来,“你说对了,沅沅。”
“嗯?”
“我是交了一个。”宛瑜鼓起勇气开口:“我同意和王洛尧交往了!”
第七章
三个月后——
“尧,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乍听到这消息的德睿下巴掉了下来,怎么想也想不通,这两个人是怎么凑在一起的?“你说现在正在和你交往的人是邵宛瑜,而且还交往三个多月了?你真确定是我老婆祈又宁的学妹,邵宛瑜?”
“我当然确定,因为我就是在你的结婚周年派对里认识她的。”王洛尧气定神闲地说。
“邵宛瑜?为什么我对这个名字一点印象也没有?”董世纬在脑中搜寻关于宛瑜的一切,但他忘了自己正在为对面的江震倒咖啡,冷不防咖啡溢出杯子,沿着桌沿滴下,把江震烫到跳起来。
“我的妈!董世纬,你是存心烫得我绝子绝孙不成?”江震被烫到大腿,拚命抓着裤子抖。
“抱歉,我一时失手。”董世纬抓起桌上喝到剩下一半的冰水,直接往江震大腿上泼去,等江震发现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Shit!我的裤子全湿了!”江震气得跳脚,又是咖啡又是冰水,把他好不容易才收集来的Levis古董牛仔裤糟蹋得惨不忍睹,“可恶!这件裤子有多珍贵、多难到手,你们知不知道!?”
“至少你不会绝子绝孙了。”王洛尧笑着要人取来毛巾并清理桌面,从头到尾对大家的惊慌失措感到有趣。
江震恨恨的擦干裤子,一面低咒:“妈的!我怀疑你们两个串通好,存心整我!”
“可见你平时做人多失败。”董世纬吐槽道。
“董、世、纬!”江震握紧拳头,几乎想一拳挥过去。
“世纬、阿震,冷静一点!”德睿忙插进两人中间,小心地把他们俩隔开,但他可不是出于好心,他只是对王洛尧的八卦比较感兴趣而已。“尧,你之前一直神神秘秘,不肯让我们知道的心上人,莫非就是邵宛瑜?”
“对,就是她。”现在王洛尧已经如愿和宛瑜交往了,而且进入稳定期,所以他不介意公开给死党们知道。
“如果我没记错,我老婆还说要帮她介绍对象,但是她拒绝了。”
“对,当时她才刚和那个叫宋至刚的摄影师交往不久。”王洛尧承认。
“所以那个邵小姐劈腿!?”江震大叫。
王洛尧脸色一沉,“她没有!不要那样说她。”
“可是事实明明摆在眼前,她有男友,又同意和你交往,这不叫劈腿叫什么?”江震用怀疑的眼神看着王洛尧,“我说你呀,是不是哪根筋不对劲?世界上女人那么多,为什么偏偏要去喜欢一个死会的女人?你要是想交女友,我随便也可以介绍几十个Super Model级的大美女给你,包君满意!”
王洛尧冷淡地瞥了江震一眼,“谢了,名模型的女人不对我的胃口。再说,这辈子认识你已经是天大的不幸,我可不想和德睿一样,进一步跟你变成“表兄弟”。”
被点名的德睿一口咖啡喷出来,呛咳到翻,“咳、咳咳!别、别扯到我身上来!”
“难道我说错了?”王洛尧挑眉。
在美国时,他们俩不小心睡过同一个女人,事后两人王不见王一个多月——因为看到对方的脸就恶心。
“尧,我拜托你,这事可别传到我老婆耳里,乱讲话是会死人的好吗?我已经金盆洗手、远离花丛,变成一个不爱野花只爱家花的好老公了!”德睿再三声明。
“我不会乱讲,但你们也不要在我面前说宛瑜的不是。”
尧是认真的!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意识到他对邵宛瑜的保护心。
“我们不是在说邵小姐的不是,只是她有男友是事实,难道你一点也不在乎?”董世纬反问。
提起宋至刚,王洛尧利眸一寒。
“宋王刚只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根本不配拥有她!”
所有人面面相觑,直觉内情并不单纯。
“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德睿问。
王洛尧毫无隐瞒,将事情的始末全说了。
最沉不住气的江震一听完,马上跳起来发飘:“那个姓宋的真是个下三滥,丢尽男人的脸了!”
“我支持你把邵宛瑜抢过来,那么好的女人是该有人好好疼惜她。”德睿也马上站到王洛尧这一边,“世纬,你觉得呢?”
“我当然支持尧,只是……”董世纬顿了一下。
“只是什么?”王洛尧问。
“只是宋至刚回台湾是迟早的事,等他回来了,以正牌男友的身分要求你离开邵小姐,你会怎么做?感情不是说断就能断的,你能不能离开邵小姐是一个问题,而更棘手的是——我们不知道邵小姐究竟会选择谁。”
王洛尧眯起眼眸,“我不会离开宛瑜,宛瑜也不会离开我。”
“你如果这么笃定,那当然最好。”董世纬深思后道:“由你口中听起来,邵小姐是个容易心软的人,万一她无法下定决心和宋至刚划清界线,到那时候……事情可就麻烦了。”
王洛尧这才发现,过去三个月,他将全副精神投入在与宛瑜相处的每分每秒,却忽略了这个最重要的问题。
** ** **
周五的晚上,只要王洛尧不用加班,宛瑜就会到他家为他做饭。虽然王洛尧舍不得她为了一顿饭辛苦忙录,但喜欢做菜的宛瑜却一点也不介意,而且她也喜欢静静地与王洛尧对坐吃饭,饭后一起喝杯咖啡的感觉。
将最俊一道夏令时蔬端上桌后,正巧电铃响了起来。
“来了。”宛瑜脱下围裙,带着笑意前去开门。到客厅时,她还看了一眼壁钟,心想王洛尧今天回来得真早。
打开门,没想到出现在门口的竟然不是王洛尧,而是一个化着浓妆,身材高挑丰满,穿着改良式旗袍的中年妇人,她以那涂着鲜红蔻丹的十指,抓着手拿包煽着风。
两人一打照面,都愣了一下。
妇人停下煽风的动作,傲慢地打量过宛瑜的全身,而后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洛尧的家里?”
宛瑜谨慎的回答:“我是他的朋友,他还没回来,请问您是……”
“我是他的母亲!”说完,她推开宛瑜,自顾自的走进屋里。
王洛尧的母亲?!宛瑜有些讶异,自从与王洛尧交往以来,她从来没听他提过他的家人,她还以为他是孤儿呢!
妇人一在沙发落坐,马上就从香奈儿手拿包中掏出香烟。
她一面抽烟,一面望着手足无措的宛瑜,问:“你是他的女朋友?”
宛瑜愣了下,点点头。
“你家是做什么的?”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问,宛瑜还是回答:“家父是一名退休的小学老师。”
“什么!?”她瞪大浓艳的美眸,“你家不是从商?”
“这倒稀奇。”她嗤笑一声,吐了一口烟,将烟蒂随手弹在木质地板上。“你该不会是因为他有钱才看上他的吧?”
宛瑜倒吸一口气,眼前的中年妇人对她说话的模样,好像她是个妄想飞上枝头当凤凰的下等人。
“洛尧有很多优点,他的富有是最微不足道的。”宛瑜维持着最基本的礼貌回答。
“呵,我看你挺会说话的。”美妇人以两指挟着烟,起身走到宛瑜面前,微偏着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王洛尧一个月付多少钱包养你?十万?十五万?像他这么有钱的男人,就算是二十万也拿得出来。”
宛瑜讶异得说不出话来,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自称是王洛尧母亲的妇人,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