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君佩和林儿不约而同的吁了口气,两人相视苦笑,颇有侥幸逃出之感。
“哎呀!想不到柳烟飞的来头还挺大的嘛!”白君佩半庆幸半意外的讶然道。
不过,如果这么一点小挫折就让她打道回府,那也太小看她了,所以,在淋儿苦劝无用,欲哭无泪下,让她威迫着赶了回去,而她则按照原先的计划,继续逛街压马路去了。
可惜才走了两步,她就让一群人给逮住,接着护送回去了。
白君佩乖乖的垂首坐在“香烟阁”的“怜花亭”里,她是在半路上被柳烟飞派出来找她的柳家护卫给找到的,那些护卫说是奉命“请”她回去,然后就一路的将她给“押”了回来,任她怎么抗议都没用。
见柳烟飞半晌不吭声,她忍不住偷眼一窥,却见他正神色不善的直盯着自己,吓的她忙收回目光,心虚的把头垂得更低。
“呃……哦……柳烟飞……”白君佩十指交缠,努力想找个话题来打破眼前僵局。
“嗯。”
柳烟飞从鼻腔长长的哼了声,她心里一跳,忙陪笑道:“没事!”
打从她在‘卫芜院’看到他凶恶的一面后,不知怎的,白君佩就开始怕惹他生气,尤其是在她理亏或做错事的时候,就像现在。
隔了没两分钟,她又开始按捺不住这种风雨前的寂静,再一次试探的开口道:“我说……柳烟飞……”
“哼!”他还是哼了声不搭腔。
忍不住把头缩了缩,白君佩勇敢的抬眼嗫嚅道:“那个……淋儿的伤势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柳烟飞沉着嗓音回答,莫测高深的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怒。
白君佩一窒,半晌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一番努力再次告吹,偷眼瞄他,她忍不住心下委屈的嘟着嘴,她受了惊回来,他也不知道要安慰人家,还一脸凶巴巴的吓人,唉!偏是她理屈在先,自作自受,没的说喽!
一阵静默,柳烟飞没有一点前兆的突然发飙,脱口就是一连串的破口大骂“是谁让你独自跑出去的?我不是说了出门前要先通知我吗?为什么你不听话,难道你不知道一个女子出门是件很危险的事吗?你知不知道仆役通知我你单独跑出去时我有多担心?你又知不知道看到你和淋儿一身狼狈回来时我有多紧张?京城里你人生地不熟的,万一碰到事有谁会帮你?”顿了顿,他喘了口气又继续唠叨,“这次是你运气好,碰上个识货的笨蛋认得我的信物,如果今天你是遇到了一个白痴级的混蛋家伙岂不完蛋!你当你的好运是用不完的吗?”
“对……对不起……”白君佩目瞪口呆的瞧着气急败坏的柳烟飞,这还是她认识他以来,头一次见识到他的脾气,吓的她登时慌了手脚,不知如何去安抚他的怒气。
见她一脸的呆滞,柳烟飞忍不住把脑袋凑了上去,在她耳边凶巴巴的大吼一声:“我说了那么多,你到底听进去了没有?”
“哇啊!”白君佩冷不防让他吓了老大一跳,忙不迭的把头点的差点扭到脖子,“听进去了!听进去了!全都听进去了!”吓死人了!喊那么大声干什么?她心有余悸的怯怯的盯着他怒意未消的俊脸。
“听说你一路上很不合作,始终不想乖乖的回来,是不是?”柳烟飞不悦的瞪着她问,总算他有先见之明,吩咐护卫找到她时,无论如何拖也要把她给拖回来,至于那个踢到铁板的倒霉少爷,早在他接到通报时,就已经派人去“教导”他如何放亮眼睛了。
“呃……那个……”白君佩吞吞吐吐的说不出话来,心虚的暗觑他酷酷的黑脸。
“你有没有在反省了?”见她默认,柳烟飞剑眉一扬,双手交握的瞪着她。
有转机了,看他的怒气好像有消灭的趋势,白君佩立刻一连迭声的答应着,“有有有!我已经在反省了!我的反省绝对比天高比海深!”
“很好!虽然诚意不够,但勉强可以接受!”柳烟飞总算满意的点了点头。
诚意不够?什么嘛?杏眼一瞪,白君佩正想抗议,不料柳烟飞突然张开双臂,一下子将她抱了满怀。
“君儿,君儿,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一人在外会有意外吗?”他将头埋在她的肩窝呢喃,“你可知当我见你受伤回来时,我有多心疼吗?”
心中瞬时满溢柔情,白君佩只觉得全身暖洋洋的,“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你一定吓坏了,都是我不好,如果我守在你身边就不会有这种事了?”看着她雪白手臂上的殷红指痕,柳烟飞就忍不住满心的不舍与心疼。
“这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不对,如果我听淋儿的话就好了。”白君佩摇摇头,不愿见他如此责备自己,“其实也没什么呀!我又没受什么伤,只是虚惊一场罢了,倒是淋儿为了救我,把手脚都擦破了好些地方,真是对不起她。”
“淋儿护主不力本该受罚……”见她瞪圆了大眼的不赞同状,柳烟飞一笑接道:“不过,看在她如此奋力救主的份上,我决定非但不罚她,反而会好好的奖励她一番,这样可以了吗?”他弹了一下她高噘的红唇笑问。
“呀!好痛!”白君佩捂着唇,嗔嗔的瞪了他一眼,随即转怒为笑,“这还差不多!”
看着她笑灿若繁花盛放的娇面,柳烟飞忍不住低下头,轻轻的吻住了那朵艳丽花朵。两人之间那若有若无的情丝,在这花亭一吻,许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
打从前几天发生了那场意外后,这两三天柳烟飞就严禁白君佩出府,当然啦!有他的陪伴自然例外,问题是,这两三天他也不晓得在忙什么,整天不见人影的,害她一个人哪里也去不了,闷个要死。
“飞弟不在,你很寂寞吧?君儿。”
正在“怜花厅“里发呆的白君佩,闻声回头一看,只见柳烟嫣翩然立在弦月型的门旁,笑脸盈盈的望着她。
“烟嫣?”跳下椅子,白君佩连跑带跳的蹦到她前面,“你胡说什么嘛!我好得很,才没有很寂寞呢。”
“哦”柳烟嫣长长的“哦”了声,侧头戏谑的望了她一眼,轻笑道:“既是你一点也不寂寞,那我就没必要告诉你飞弟这几天的行踪了。”
“呃……”白君佩咬着下唇,又羞又急,就是不肯问出口。
见她那副明明想知道,却又不好意思问的样子,柳烟嫣忍不住笑了出来。
“哼!好啊!你在戏弄我?”见柳烟嫣那顽皮的笑容,白君佩狠狠的朝她一瞪眼,可惜不一会自己也跟着笑了出来,遂宽宏大量的道:“算了!我就不跟你计较了。烟嫣啊!我的大美人儿!这三天你都上哪儿去了?怎么也不来看?我都快无聊死了!”
柳烟嫣拉着她,缓缓的走回亭子里,待两人坐定后,她才柔柔的笑道:“这话要让飞弟听见,他恐怕会气的绷起脸来呢!”K)H
“呃?为什么?他有什么好生气的?”白君佩愕然,不解的瞪着她。
柳烟嫣也不急着回答,她莲步轻移的走下亭阶,慢条斯理的把“怜花厅“里的花都欣赏完了,这才回头朝一脸不耐又气闷的白君佩嫣然一笑。
“掌管柳家的家业的责任,自从爷爷不想管,爹爹懒得管,飞弟又到处玩后,一直落在我的身上。”柳烟嫣平淡的口气象在话家常般。
呃?那又怎样?这跟她的问题有关系吗?
“那你可真是辛苦了!”白君佩朝柳烟嫣哈腰阿谀,虽然不懂她说这些干什么。
“好不容易飞弟有心定下来,我哪能放过这个机会?当然是一股脑的将所有的工作都丢还给他啦!我也好乐得清闲,再说,这本来就是他该做的事,没理由要我一个人累得半死!”柳烟嫣半是埋怨半是解说的道。
“呃?晤……咦?”白君佩抓头搔耳的想了半天,终于抓到她话中含义,“你说这些话的意思,是不是要告诉我,柳烟飞这几天都是在和你办交接,忙着处理工作,所以才一直没来看我?”
“聪明!”柳烟嫣赞道。
“原来如此,那柳烟飞干么不高兴,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柳烟嫣这会不回答了,方才是看花,现在她干脆开始欣赏起整栋“香烟阁“的布局构造起来了,白君佩虽是耐着性子在等,但也忍不住直皱眉。
“香烟阁“漂亮吗?”柳烟嫣突地冒出一句。
等了半天,居然又是这种毫不相干的问题!白君佩简直要抓狂,不过她还是很干脆又肯定的回答,“漂亮!”
“怜花厅”美吗?
“美!“
“这院子里的花好看吗?”
“好看。”
“那假山水景布置的可雅致?”
“雅致。”
见她一脸气闷的表情转为狐疑,由闪动着危险之火的眼神变为迷惑又纳闷的眼神,柳烟嫣不由大是满意的笑了出来。
“烟嫣!”再次受到戏弄,白君佩危险的眯起眼,威胁的露出森森的白牙,一副准备随时扑过去噬人的表情。
“什么事呀?”柳烟嫣毫不在意,气定神闲的回她一脸笑容。
伸手不打笑脸人!风度!风度!
白君佩一下子放软了音调,很有风度的让语气恢复正常。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还没回答?”柳烟嫣好讶异,“答案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
“明……明显?”白君佩忍不住脸微微一歪,她连忙矫正回来,“那可真是抱歉了!区区鄙人在下、小生不才的我——资质驽钝,听不懂大小姐的高深话意,可否请大小姐不吝指教,再说明一次可好!女子这厢先行谢过了。”这最后一句已是咬牙切齿了。
听完白君佩一席连讽带刺的话,柳烟嫣毫不掩饰意外之色,又惊又笑的假意逢迎道:“哎吆!我的君儿小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呢,小姐有令,烟嫣又岂敢不从呢,更何况,你如此纤尊降贵的垂询于我,烟嫣实在深感荣幸,所以必当竭尽所能,为君儿小姐你解惑释疑。”
白君佩笑面如花的频点头,“好说!好说!那就有劳大小姐,请你多费心了。”
“哪儿话,应该的嘛!”柳烟嫣轻掩樱唇,笑的好娇媚。
“大小姐你这就说吧!”
“那小女子我这就遵命。”
两人一阵眉来眼去的,终于忍不住笑成一堆。
“哎吆!笑死我了,呵呵!”白君佩抱着肚子直喘气,大是佩服的瞪着柳烟嫣,“难怪柳烟飞会告诉我,教我别太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来你还真是和外表不搭配的顽皮呀!惹到你的人下场肯定会很惨!呵!呵!呵呵呵!”她想到了上一次柳烟飞被她修理过后的凄惨模样,更是笑不可抑的哈哈大笑。
她是想到什么了?怎么笑成那副德行?
“呵呵!哎呀!不用客气,这你可是当之无愧……呃?”
她们原来的主题是什么?怎么会扯到这里来了?
想到这里,白君佩的笑声忽然中断,然后一脸忍不住要笑又不笑的古怪表情,看得柳烟嫣反倒是止不住要笑。
“君儿,你这是怎么了?要笑还是要哭,请你选一个可好,这样似笑非笑,要哭不哭的,看起来好逗人!”柳烟嫣一脸灿烂的笑面,娇艳亮丽的有如清晨含着露珠的盛开花朵一般,晶莹迷人。
她娇笑连连的笑个不停,白君佩却是看的呆了,她现在才知道,什么是一笑倾城,再笑倾国,也到现在才明白,什么是有如银铃般的清脆笑声,天籁般的醉人嗓音。
“怎么啦?傻啦?”好不容易收敛了笑意,柳烟嫣奇怪的推白君佩一把,见她呆楞的样子,又忍不住发出一串串轻笑。
“吁?”吐出一口气,白君佩庆幸的直摇头,“还好我不是男的,否则肯定会让你给勾了魂,然后就此开始我凄惨暗淡的一生。”
“什么嘛?”柳烟嫣大发娇嗔。“瞧你把我说的像凶神恶煞似的!我有这么可怕呀!”
“可怕?怎么会可怕。”白君佩大摇其头,好奇的伸手在她玫瑰花瓣的粉脸摸了一记,嘴里啧啧有声的道:“瞧瞧,这‘白泡泡’的肌肤,‘幼迷迷’的脸蛋,怎么看怎么美,若你是凶神恶煞,我倒也不介意,好姐姐,香一个吧!”
说着,白君佩涎着一张脸老实不客气的凑了过去,惊的柳烟嫣连忙闪躲,“君儿,你到底说些什么呀!什么‘白泡泡’、‘幼迷迷’的……别闹了!呀?”
一声尖叫,柳烟嫣终于败下阵来,弃城而逃。
白君佩则好整以暇的赏花看云,一派无事样,悠然自得的享受成功的果实。
终究是古代人,任柳烟嫣再怎么豪爽开朗,也禁不起自己这种近乎下流的纠缠挑逗,当然非输不可,这一点白君佩可是清楚的很,哈!
跳到“怜花厅”外,惊魂未定的柳烟嫣当然也知道白君佩在戏弄自己,但她就是身不由己的感到羞怯想逃,她瞪着洋洋得意的白君佩,真是恨的牙根痒痒,好!没关系,她还有反败为胜的绝招呢!
当下柳烟嫣伸出两支白葱似的食指,不怀好意的放到嘴边呵了一下。
一看到她的举动,不用等她攻过来,白君佩就已经全身开始发痒了,一下子跳了起来,警戒的盯着她,开始感到事情不妙——
“你想干什么?站住!我警告你哦!不要过来,否则我……啊——救命啊!”
“嘿!嘿!逃?天下有谁逃的过本姑娘的?你以为你行吗?”
可怜的白君佩,跑没两下就让柳烟嫣给抓住,她立即展开报复,三两下就轰轰烈烈的将白君佩杀的片甲不留,凄凄惨惨凄凄!
“呀!我认输了,你别来……不要啊!哈哈哈!好痒啊!哇哈哈哈!住手……哈哈……救命……哈哈……快住手啊!呀哈哈……我快没力气了……哈哈哈……”
“看你下次还敢不敢戏弄我?”“哈……哈……不……敢了,哈……哈……”白君佩浑身发软的瘫在地上,有气无力的摇头。
“不……不敢不好!“柳烟嫣不可避免的也稍微有点喘,发觉出了点汗,她决定回去洗浴一番,“我要回去休息了,有空到我的“听松别馆”坐坐啊!”
本来用眼角欢送她的白君佩,忽然想起一件事,奋力坐了起来,以仅余的力气大叫一声,“等一下!”把柳烟嫣叫回来后,她又软绵绵的趴回地上喘气。
“怎么?还想玩吗?“柳烟嫣斜瞄她一眼,很满意看到她一脸惊吓。
“不……不是……”白君佩真想敲她一记,喘了口气,没好气的说“你还没说柳烟飞为什么会生气的原因呢?”
“什么啊!”
总算想起来她们原先在谈论的主题了,见事情偏离到这种地步,柳烟嫣不禁娇笑,真不知道自己原先到这来的目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