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枫,你回来了,饿了吧?我准备了好多你爱吃的菜,你快来吃……她怎么也来了?”笑意迎人的卫擎风满是温柔地迎向魏青枫,可是一看到楚湘伊,他的笑容瞬间似凝,疏离的瞪着不请自来的那个人。
楚湘伊正好相反,她欢喜的想冲上前抱住他,不过在他的瞪视下,她呐呐的收敛笑意。
“她说她饿了。”魏青枫笑着上前勾住卫擎风的小指。
他布满阴霾的美丽脸孔转为晴天,反手牵住她的手。“我没煮她的份。”
魏青枫轻轻的在他唇角啄了一下。“我也是这么跟她说的,可是你也知道张妈那个人,不是她分内的事她不会多做。”
张妈不算偷懒,但也称不上勤快,她领多少薪水做多少工作,没叫她做的事她不会抢来做。
这一吻,让卫擎风的心情非常愉快,掩盖了他对楚湘伊的厌恶,但他仍把楚湘伊当隐形人,眼里只看得见魏青枫。“这些全是你爱吃的,多吃一点,还是热呼呼的。”
他牵着她的手走向餐桌,魏青崧早已在餐桌旁坐定,双眼紧盯着桌上的大餐,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你再不回来你哥就要饿死了,这个家伙根本是暴君转世,他说你没吃之前,谁都不准动筷。”更过分的是,他还把家里的筷子都藏起来,一双也找不到,存心要馋死他。魏青枫还没来得回话,一旁就冒出一句非常煞风景的话——“怎么都是鱼?”
“这位是谁呀,巷口捡来的小猫吗?”魏青崧一脸不屑,明知故问,斜眼一睨,带着三分挑衅。
“你才是小猫,我是人,不吃鱼,阿风,你煮别的东西给我吃。”楚湘伊最讨厌海鲜了,有股怪味。
“我只煮给青枫吃。”卫擎风不客气的回道,至于那一只是顺便,沾妹妹的光。
“挑嘴的人没得吃,瞧瞧这纸包鱼做得多好看,光看就晓得很好吃,还有煎味噌鱼、醉活虾、清蒸大蟹、凉拌海蜇、宫保双鱿……哇,不行了,筷子拿来。”再不吃他都要口水流满桌了。
遍寻不着的筷子突然出现,魏青崧立刻接过大快朵颐,还专挑醉虾蟹膏,壳一剥,大口咬下。
他的吃相很豪迈,一双筷子没停过,旁边的佐料是冰凉的啤酒,他一口酒一口饭,畅快极了。
因为魏青枫中午没有回来用餐,所以疼女朋友的卫擎风也没有下厨,魏青崧只好自己去买便当吃,可是他的嘴已经被卫擎风给养习了,便当的菜色他怎么吃就是不顺口,不是太油就是太咸,要不然就是嫌弃菜心炒老了,猪肉是病死猪、羊死得太无辜。
“青枫,快吃,别饿着,你一向习惯早睡,待会儿吃饱后我陪你在院子散散步。”然后他们就能早早上床睡觉。卫擎风的眼中闪着一千烛光的亮度,好不期待。
看着那双雕刻家的手剥着虾壳,自己不吃却放在另一只碗里,楚湘伊看得好心酸,鼻头发涩。
“你也吃,别只顾着我,你最近是不是又瘦了?”肌肉很结实,但是身体单薄了些。知道她喜欢男人壮一点,卫擎风摇头摇得很快。“没瘦,七十二公斤,我今天早上才量过,大哥可以作证。”
“谁是你大哥。”魏青崧被他那句大哥雷得喷出一口饭。
“不然要喊哥哥吗?”卫擎风也可以跟魏青枫一样这么叫。
“别喊哥,我不是你的欧巴。”魏青崧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
“哥,你也太难伺候了,难道要他连名带姓的叫你魏青崧吗?”魏青枫受不了的摇摇头。
魏青崧想了一下,勉为其难的道:“叫魏大哥就好。”
“看来你也不是那么难相处嘛!”孺子可教。
“你还是我妹吗?”根本已经是人家的。
正当一家“三口”吃得和乐融融时,楚湘伊忽然发出小猫般的呜咽——“我饿。”
“阿擎,你替她随便弄两道菜给她吃吧。”实在无法自己吃得欢乐,一旁却有人挨饿,魏青枫难得大发善心。
吃饱饭后,卫擎风和魏青枫散完步要进屋时,刚好魏青崧从大门走了进来。
“哥,你把她送回去了吗?”
一提到楚湘伊,每个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那时在魏青枫的劝说下,卫擎风臭着脸又弄了水果炒牛柳和蜜汁肉片两道菜,这两样也是魏青枫爱吃的。
可是楚湘伊又有意见了,说软绵绵的水果条太恶心,她不吃,闹得魏青枫把油炒的水果全吃光才平息。
接下来楚湘伊每吃一口,就落下一滴眼泪,吃到后来盘子里全是她的眼泪,没人敢再动她盘子里的肉。
如果事情到此为止还算她拿得起、放得下,是豁达的新时代女性,但不出人意料的她又提出无理要求,要卫擎风送她回白屋。
此话一出,除了楚湘伊之外的三个人脸色都变得很难看。
逃都来不及了,哪还会傻到要送她回去,谁知道到时候会不会又被她缠住,然后强迫他留下。
楚湘伊的人品太不可靠了,在场的人无一个相信她差点剁指头的保证,改由最闲的魏青崧送她回去,至少能确保她不会中途折返,会将人送到进了屋为止。
“她不会再留下来了,我会发动青山人网站抵制她。”
果然,不到两天,楚湘伊和她那辆开错路撞上桥炖的红色名车一并被送回台北了,一路上她不哭不闹,在小镇的街景渐渐的淡去,她失落的发现竟无人来相送。
第11章(1)
“青枫,过两天你能陪我去台北吗?”
“有事?”
“小黎说明年六月要办木雕个展,他让我先去勘景,看接下来七、八个月要雕什么。”
“你一个人不敢去?”他已经能适应团体生活,但前提是她必须在场,她不在他便会心慌不已。
卫擎风沉默许久,才闷闷的道:“不想去。”他的眼底有很深很浓的阴郁。
“因为那里有你不喜欢的人?”魏青枫问道。
他没有回话。“还是有不好的回忆?”
他常常坐在窗户旁望着天空,眼神中有着淡淡的哀伤,那样的他让她很心疼,她想帮助他走出阴霾,可是他的伤应该藏了很多年,她也知道急不得。
魏青枫看得出来他正在逐步痊愈,因为他的话变多了,也有了更多的笑容,除了她和哥哥,他也能接受天真可爱孩童的碰触,不像以前,只要别人稍微一靠近,他就会厌恶的把人推开。
所以还是得一步一步来,用引导的方式让他走得更稳,他也很用心想走入她的世界,成为她的家人。
“青枫,我可以不谈吗?”卫擎风不愿意回想,那回忆太可怕,有一阵子他夜夜无法入睡,梦里有无数只手在拉扯着他。
“为什么不想谈?”他有那么害怕面对吗?
“我这里还很痛。”他抓起她的手,往胸口一贴。
魏青枫心口一抽,两手紧紧环抱住他的腰。“好,我知道了,我不问了,等你想说时再告诉我。”
“嗯。”他想他一辈子也不会说。
和木头的牵扯太深了,卫擎风已分不清是不是爱,他只晓得那份眷恋已深入骨髓,一如他所爱的青枫。
“等你确定日期、预计要停留几天再告诉我,我跟学长调个班,我陪你去。”
“你真的要陪我去?”他难掩欢喜,双眼登时一亮。
“煮的。”魏青枫俏皮的一眨眼。
卫擎风开心的抱着她猛亲,把她的额头到下巴都吻遍了。“青枫,你真好。”
“知道我好就要对我更好。”她打趣道。其实她已经很满意目前的生活,再有更多的要求就过分了。
“好,我会对你更好,比对我自己还要好,你是我的青枫,我最爱的人。”她是他眼中唯一的光芒。
看着他认真的神情,深情的双眸,魏青枫不免动容,一手温柔的轻抚着他光滑的脸颊。“我也爱你,阿擎。”
“你……你也爱、爱我?”卫擎风都结巴了,他的表情由茫然到惊愕,最后是狂喜,咧开嘴冲着她傻笑。
“怎么了?”魏青枫好笑的瞅着他,他这呆呆傻傻的样子还真可爱。
“我以为你没有那么喜欢我。”他更不敢奢求她会爱他。
她一笑。“不喜欢又怎么会和你在一起,傻瓜。”
“青枫,你真的爱我吗?”他不确定的再问一遍。
“是呀,我爱你。”一说出口,她才发现自己是爱他的,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已是她生命中的一部分。
“有些难以置信。”卫擎风觉得他的心好像长出了翅膀,开心得都要飞起来了。
“为什么不信?”她是好医生,看起来很可靠呀!
“因为不踏实。”他忽然抱紧她,把头埋在她的颈窝。
魏青枫原本以为这是他爱她的表现,也就由着他抱,直到感觉肩膀有湿意,又看到他的双肩一起一伏的抽动着,她才知道他哭了。
她也觉得难过,她居然忽视他多感而脆弱的心情,也自责自己的疏忽,让心爱的男人受了爱不得的委屈。
“阿擎,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不论路有多长,我都会陪着你。”她握住他的手,笑眼灿如星。
“好,只要青枫陪着我,多难我都撑得下去。”
他原本封闭的世界打开了,多了一个聪明理智坚强、叫做魏青枫的女人。
两人很是甜蜜的相望,深深拥吻,唇舌交缠。
蓦地,棒打鸳鸯的人来了,故意用力咳了几声,宣示自己的存在——“够了吧两位,不要太刺激我,请尊重一下我这位屋主。”儿童不宜的画面看多了会教人上火。
走遍世界各个角落的极限运动专家,至今居然还是孤家寡人一个,而窝在小镇不挪巢的草根女医生已经找到她的春天,这样的落差真让人心酸。
“我以为房子是我的。”魏青枫不留情的道。
“过户到你名下了吗?”嗟!“爷爷说要留给我当嫁妆。”所有人都离开了,只有她留守,她是这个家的轴心,飞远的人都会回来。
“等你真的嫁人了再说。”魏青崧睨了她一眼。
“坏哥哥。”她一啐。
“丑妹妹。”她小时候没现在好看,黄毛丫头一个。
魏青枫踩他一脚当做反击。“再丑也有人要。”
“我要,我要,我要青枫。”卫擎风很是珍惜地将施暴的女友拉回怀中,她连打人都可爱得像个小女孩。
“都给你,你也未免太不挑了,这么凶悍的女人你也敢要……噢呜!妹呀,你这是要废了你老哥吗?”她真踩下去,还用脚跟用力在他脚背上旋了两圈……明明这么凶残,怎会有人瞎了眼看上她?
魏青崧不是不疼妹妹,而是太了解她的本性,担心她原形毕露,把好不容易钓上的男人给吓跑了。
潮水一波波翻涌至岸边,灰白色的沙子铺满海岸线,潮来潮往的潮汐一日复一日,等待着每天的旭日和晚霞。
如此平静的日子又过了七日——
“看到没,依山傍海好风景,前面窗帘一拉正对着淡水河口,一望无际的大海就在眼前,再往左边看是101大楼,你爬到腿断了都爬不到最顶层,千万不要轻易尝试,还有……”
“腿断了怎么爬上去,这时候该做的事叫救护车。”这是常识,小学生都知道。
“佛……”面皮发胀,嘴唇轻颤,被点穴似的黎志嘉睁大眼,眼中有泪光。
“佛什么,你中风了吗?青枫,你是医生,你快点帮他看看。”要是年纪轻轻就生病,以后谁当他的经纪人。
魏青枫才刚取出针灸用的长针,电池断电的男人倏地回过神来。
“佛祖显灵了呀!我们的小自闭居然会说冷笑话,让我震惊得无法动弹。”神迹呀!
老天爷终于开眼了。
“不要叫他小自闭,他只是生病了,病好了就和一般人一样。”魏青枫有些不悦的纠正道。自闭症不是无法根治,但需要时间,依程度轻重配合治疗。
“啊!魏医生是吧,你真是太厉害了,敬佩敬佩,小小的身体能撼动巨木,化腐朽为神奇,造天地万物……”黎志嘉情绪激动的冲上前握住她手,非常用力地上下直摇。
可是他握手握得太久了,久到某个醋意横生的男人一掌拍开他的手,没好脸色的瞪着他。
“不许碰我的青枫。”他把她的手都握红了。
“医生,你看他是不是又发病了,我是他的超级好朋友,唯一的麻吉,最佳的死党,还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伟大经纪人,他居然对我动手?!”黎志嘉深深觉得自己这些年的苦心都付诸流水了,居然遇到一个见色忘友的臭家伙。
“身兼数职,辛苦你了。”魏青枫回道。
卫擎风也不容易,活了二十七年,能信任的知已只有一个。
终于有人了解自己多年媳妇熬成婆的苦楚,黎志嘉假意拭泪。“我的汗水没有白流,努力是值得骄傲的。”
“阿擎,我看他病得不轻,有歇斯底里症状,你确定他是你的朋友?”情绪起伏过大会让病情加重。
魏青枫的一句话,瞬间将黎志嘉胜利的光辉给打碎了。
“他不是我的朋友。”他们没有一起玩。
卫擎风这句不是朋友,黎志嘉觉得他的世界崩溃了,碎成一片片,他的身形缩小再缩小,挤在小小的角落。
“嗯,起码不是物以类聚。”她可以稍微放心。
物以类聚?!他和那个小自闭?她的医生执照是拿两只鸭换的吧,庸医误人。
“他是我的经纪人。”小黎是他见过最会推销的高手,巴掌大的木雕作品能卖到上百万。
卫擎风不晓得他的创作有多受欢迎,每次只要新作品一推出,便会面临疯狂抢购,必须竞标才能决定买主。
一名知名艺术评论家曾说过——看他的作品有如历经沧桑的七旬老者用他的生命刻出一生的故事,细腻中见真情,刻划里有感动,在情深与情浅留一处空白,教人一见很难不落泪。
再冷酷的人看了他的作品也会动容,从此改变了想法,他的木雕中有一种凝聚的力量,让人在绝望中看见萌芽的希望。
“卫大师,你几时变得这般风趣,讨人喜欢,我用了十几年的时间才让你有一丝丝像人。”
要卫擎风接纳一个人简直是不可能的事,以前的他,只看得见自己,如今看到他惊人的转变,黎志嘉感慨又欢喜,他一直很喜欢打小就美得像个洋娃娃的卫擎风,一心想让他“活过来”,希望他能像一般人那样会哭、会笑,还会发脾气。
可是如今看着他面带笑容,怀里拥着知性美女,眼中的柔情柔得能滴出水,一脸深情款款的模样,黎志嘉一时间又有些无法适应,有片刻的恍惚,以为看错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