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崇渊老脸笑开来,拍往江湖肩头的力道更用力了。“哈哈!扒得好啊!多亏你这小子扒得太奸,我白崇渊他日若有余力,绝对不亏待你这湖小子的!”
乍听到自己的新名号,江湖差点脚底没打滑给摔倒。“是是是,多谢白老爷的厚爱......”,怎么传进他耳里,好似在骂人呢?
湖小子、湖小子!跟“浑小子”没差多少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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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丫头,你还好吧?”坐在床沿边,裴烨见她紧闭的双眸,额心上有着块湿帕子,体温高得吓人。
白水嫣睡得有些迷蒙,听到有人唤自己,便睁开眼皮。“烨哥哥,怎是你?不是说你晌午过后才回来吗?”
“我听说你生病了。”瞧她脸上本就毫无血色,这下子生病,眉头又紧蹙了。
“只是头疼、咳嗽,老毛病了,无须大惊小怪。”只是有些可惜,不能和他一道逛街,今日要爽约了。
裴烨将她额心的帕子取下,重新在水盆里浸湿再拧乾,拭去她脸上的薄汗。
“丫头,你等你病好了,我找坊内的师傅来,将你手上的铃环取下吧。”
先前江湖的话,隐隐动摇着他的心,尽管他并不想要相信这毫无半点根据的传言,但这类的忌讳,其实在旧时的古玩里,多少还是有诸如此类令人不舒坦的故事。
白水嫣看着他。“你要收回了?”之前,他说不要了,如今又想要回了?
“你别多想,是我搛它款式太旧,想换个新的给你。”既然江湖这么说,而他自己也有那么几分不肯定,再加上她此刻又病倒,裴烨很难不去在意。
“但它跟了我好久,我不爱新的,我只爱旧的。”她从下是个喜新厌旧的人,太华贵的繁复款式,反倒不入她的眼。
“女孩子家,是需要许多东西来妆点自己的。你来这里这么久了,我想赠你些新的首饰,算是我的心意。”他叫人找小六做些新衣裳来送她,而她偏偏就只选白色的款式穿,素净的风格一如她往常的模样。
直到后来,他也一样做些新衣裳给她,里头也同样多件白色的,怕她不愿穿,索性又穿回原来那套破旧的衣裳。
“烨哥哥,你已经对我很好了。”白水嫣不贪心,很懂得知足常乐。
“之前,我冷落你许多。”裴烨也想不透,自从那天她在自己面前勇敢对抗那帮匪类后,他似乎开始注意起她的一举一动,想要找找当初那个小白丫头的身影。
“我已经记不得了。”
听到她的话,裴烨其实有些明白她的心意。“你就是这个样子。”只要他陪她,怎样都好,完全没有脾气。
“炼哥哥,等我们白家一些时日,我爹爹会想办法,可以把我接走的。”
“你……很急着离开这里?是我待你不够好吗?”
“你别误会,我只是不想增加烨哥哥的麻烦。”她心里很喜欢他,却偏偏说不出口,别扭的性子也让自己很苦恼,好几次她都想大声说出真心话,但是只要一想起那天他早的话,白水嫣就沮丧得不敢开口。
“丫头,你干嘛和我客气?从前你最爱跟着我后头跑,现在长大,嫌我烦了?”裴烨打趣的说,明明对抄女人很有一套,但他似乎抓不住白水嫣的心思。
“你别老惦记着从前!”不知怎地,她疾声抗议,让裴烨有些茫然。“我才不是你嘴里的丫头!”
“白丫头,你生气了?”怪哉,他明明就没说什么,奸端端的,她扯着嗓子说话,难道是气他来晚?
一听到他还是喊她丫头,白水嫣难过得转过身子,将被子拉得好高,都快要将头给盖住了。
呜……她就是长得不妖艳,也不讨喜,就像个孩子一样,他这呆头鹅!老爱戳着她的痛脚。
昨日那些指着她鼻头骂道的女人,个个妖娇可人,身上还飘散着香气浓浓的胭脂水粉,尽管她觉得那味道有些太重,也强过自己满身的药草味!
“我就是没有女人味!”尽管,她认为没必要和人比较,斤斤计较也不是她的风格,可是面对心爱的人,她希望自己是特别的。
裴烨开口,“是啊,那很重要吗?”她这单纯的模样,在他眼里看来挺好的。
没想到他的心思,白水嫣也同样不仅,乍听到他的话,她忍不住肚里的委屈,闷着头哭了。
烨哥哥是笨蛋、是傻蛋!就这样明摆着嫌弃她的弱点……白水嫣还真是双重打击,就快要爬不起来了。
“丫头,你哭了?”裴烨吃惊,他到底说了那句该死的话,惹得她落泪?
一直都很冷静又不多表露情绪的她,忽地在他面前哭泣,一时也让他很手足无措。然而她的任性,却意外的让他感到很欢喜。
因为她太会忍耐,也太懂得隐忍,把心事都藏在肚里,日子哪里会过得开心?
“唉,你别哭啊,这样世伯、伯母会以为我欺负你。”拍着她的背,裴烨的安慰显得很笨拙,平常拿来哄女人的甜言蜜语,也不管用了。
“你是啊!”白水嫣指着他的鼻头,“我都叫你别喊我丫头,但你却不听,那不是欺负我,是什么?”
“我不喊你丫头,那……我要叫你什么?”裴烨挑高眉,忽然一问。
这句话不知怎地,就像是一道闷雷劈中白水嫣。对啊!她在耍性子吗?这丫头就大家从小喊到大,她干嘛就是不准他喊?
白水嫣顿时转过头去,哭声也泰半停止,意识到自己毫无原因的闹脾气,羞红得抬不起头来。
这下子,裴烨好像发现自己察觉到什么,尽管他是有点迟疑,但是越看白水嫣羞红的表情,好似与揣测到的蛛丝马迹,有几分的雷同。
两人对看半晌,越看裴烨就觉得她越可爱,好像也不阴沉了,在他面前她不经意泄露女孩儿特有的娇态,莫名的让他感到很珍惜,并且有些晕眩。
她以前就很可爱了,而如今女大十八变,之前他没察觉,现在倒是看仔细了。
“你还是住下来,别那么快走,我不赶人的。”其实,他有点想问,她是不是喜欢他?有别于儿时的情感,他想要再多触摸她的内心一些。
白水嫣没说话,微微低下头,为自己的丑态感到汗颜,最近的自己似乎变得更古怪了。
裴烨轻轻地抬起她的下巴,情不自禁地俯下身。然后,他吻了她……
在那个亲吻之中,裴烨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吻她?他不是当她是个丫头吗?可是好像又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她的唇,比他想像中的还要轻软柔嫩,让人不由得沉沦,宁愿醉死在她的美好里,一直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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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晴空万里,百花齐放、蚝紫嫣红,别有一番风情。
竹树交加,亭台轩敞,一个极宽的鲤鱼池,池内肥美的鲤鱼优游,池外旁边,都是朱红栏杆,几簇花丛翠绿团团围住,煞是美丽。
有对人影依偎在亭内,偶尔细语低喃,偶尔笑声交错,显得甜蜜万分、浓情蜜意。
这画面宛若美得像幅画,要是池水中游对交颈鸳鸯,铁定增色不少。
只是十步之遥外,有几个人很煞风景的窝在草丛边咬耳,那一对对眼睛,瞧得目不转睛,掩嘴直笑得是暧昧不已。
“啧,我就说嘛!咱三当家真的是猎杀女人的高手,高招高招!”
江味瞪大眼,没见过白水嫣的笑,而裴烨不知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她嘴角竟起了不甚明显的笑容。
“可不是嘛,俺早见识到三当家哄女人的工夫,厉害厉害!”
江湖也很讶异,她先前还死气沉沉,活像个冤鬼会吓人,而今不同,虽无艳冠群芳,倒也是清新小花一朵。
“呿,我就晓得我家丫头魅力无敌,是娘亲生得好,不敢当不敢当啊!”
“对对对!我这做人家爹爹的,也是教导有方,太难得太难得呀!”
江湖味两兄弟傻眼的看着这对夫妻,这样也能接话接得下去,脸皮厚得比城墙还牢固,也算是百年难得一见,夸张夸张!
“哎,我说湖小子,既然他们小俩口很有进展,咱们何不静观其变。”吹牛的臭屁话说完,白崇渊倒也很顾眼前局面。
“白老爷,您很满足现在的状况?”江味直盯着裴烨的一举一动,认真加以学习,三当家的花言巧语很得女人心,他得偷学几手,以便未来不时之须。
“不错啊,烨儿从丫头生病到现在,照顾得无微不至,将她捧在手掌心里呵护着,难道还不够?”虽然他这做爹的看到,难免还是会吃点小醋,但女大不中留,留了还不见得幸福,这道理他是懂得的。
住在“瑜珠坊”已经一句,裴烨的好,白氏夫妻全看进眼里,是无从挑剔,而且白夫人还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
“俺说白老爷和夫人,你们应当不知道我们当家可是广受女人青瞪,无论是出阁还未出阁的,彼此竞争可真激烈。”
江湖说实话,多数瑜珠坊的生意,除了品质精良,做工细致,服务……其实尚可,不过也是冲着裴烨的名声,赢得众家闺女的喜爱。
“要死了,这么说来,烨儿花心得很?”白崇渊拧起眉,虽说找个乘龙快婿是当务之急,一来重振白家名声,二来为女儿寻求好归宿,但要是对方有钱有势,却一点也没良心,那这姻亲不如不结。
“话不是这么说,白老爷啊,咱三当家人缘好、有魅力,不代表他见一个爱一个。”不过有时他八面玲珑说起来的话,倒是将上门的客人个个逗得是笑得花枝招展,这点江味是有所保留。
“我看他对丫头,是挺有心的。”白夫人话很实在,裴烨做生意时的模样,她暗地里也见过,是太油腔滑调了些,但私下对待他们夫妻俩,也非拿出商场上的那套来,反而是他们算计这小辈,心里是过意不去的。
“所以说啊,俺认为打铁要趁热,现在若不推波助澜,到时要是日子一久,恐生枝节,咱倒不如……”江湖话还没说完,就被江味推了一把。
“啊!你看你看——”
“要死要死了,那小子在干嘛?”白崇渊睁得眼珠快要凸出来,一口血差点要呕出嘴边。
白夫人也吓了一跳,将丈夫的衣襟抓得紧紧的。“亲、下、去、了!”
“呃啊……”江湖味兄弟瞧得下巴都要歪掉,重重地咽下口水,两个大刺刺的粗汉子,满脸通红。
“白老爷……那这计画……还进不进行?”江湖没想过偷偷窥探的景色如此刺激,还真是令人脸红心跳,可惜一起做贼的同伙挑选不对人。
“看来,是非做不可了。”摇摇头,白崇渊看得实在心痛,女儿的好名声,如今葬送在裴烨手里,他是一半难过一半喜乐……不,是一半无奈,绝对不是打从心眼里欢喜。
江味也跟着摇头晃脑,三当家要做坏事,也不找隐蔽的地方做……被人给逮个正着,还真是有够蹩脚的。
一群人就窝在草丛边惊呼连连,而远处的小俩口却毫不知情,而裴烨更不知道,自己正是被待宰的肥羊—不,是被甜蜜算计的目标。
第十章
当白崇渊和妻子踏入“瑜珠坊”时,把里头正招呼客人的伙计们全吓了一跳,两人哭丧着脸,活像是天要塌下来。
江湖和裴烨在柜台后讨论着下半年的经营走向,顺便商讨往后新的合作对象,却在白氏夫妇经过时,很明显地停下讨论。
“世伯、伯母,怎么了,一早不是说要去礼佛吗?怎么垂头丧气回来了?”裴烨走出柜台,感到有点古怪。
白夫人一见到他走向自己,不知怎地“哇”的一声号啕大哭起来。
“我好歹命!我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事儿?”
“伯母,你……你别哭呀!先把话说清楚呀!”见她忽然泪流满面,裴烨不禁傻眼,尤其她还把鼻涕、眼泪尽往他胸口上抹,更让他头大得不得了。
“我该死,老天爷嫌我不够命苦是吗?”白夫人哭得捶胸顿足,呼天抢地。
“世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裴烨奸声安慰着白夫人,一边问道。
“烨儿,这要我从何说起?”白崇渊垂头丧气的面容,好似瞬间老了十岁。
“三当家,有事别在这里说,咱们去后头。”江湖提议,毕竟私事总不好让外人听见,应当遮掩些。
回到后院,白夫人一路哭到大厅里去,而白崇渊也是频频摇头叹气,眉头蹙得死紧。
“伯母,别哭了,您受了什么委屈,说给侄儿听听,我好替您出口气。”见她哭得惊天动地,裴烨怕她体力没法子这样消耗!
白崇渊又重重叹一口气。“这是命,一切都是命呐!”
“白老爷,您和夫人下是去庙里为白姑娘求身体健康吗?”江湖也同样是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
“都怪我自己不好,做了那么多黑心事,才会拖累子孙,都怪我、都怪我!”白崇渊说到激动处,还狠狠捶了自己心口奸几下。
“世伯,别激动呐!”裴烨赶紧阻止他不智的举动。
“哎呀,您俩啥都不说,可把我这粗汉子逼得快要急死了,到底是怎样?”江湖按捺不住性子,说起话来冲得很。
“我的宝贝女儿,说不定……就快死了……”白崇渊按着心口,话说得哽咽。
“死?”江湖瞪大眼,被他的话给吓住了。
“是谁对您胡说八道的?”一听见这话,裴炼心底也莫名起了一股火。
“从庙里回来的途中,有个算命的抓住我,说要免费送我一卦,说我问啥问题都好……”白夫人说得断断续续,带着浓浓哭腔。“既然要问,我当然是挂念着那丫头啊,这孩子老是病病痛痛的,我就问说她身体何时才会好些……哪知……”
白崇渊接着爱妻的话继续说下去。“那个死算命的劈头就咒我女儿会死,说什么她天生就带这破病命,活着就是替家里人生病……”
“江湖术士的话,岂可草率信之?”到底是哪个该死、嘴巴没事爱诅咒人的好事鬼在造谣?裴烨听得一肚子火。
“我也不信呐,可是我和你伯母又细问下去,听他说丫头的事儿,一件比一件准,还说她几岁时开始生病,这些年接连几场几乎是垂死关头的大病也被他说中,更说她身边早就跟着牛头马面,等在后头要勾她的魂魄啊!”
白夫人听白崇渊一五一十的托出,哭得也就更加凄厉。
“算命的没说破解方法吗?”江湖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