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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临九天 卷二·誓做将军妻(下)  第5页    作者:千寻

  黎育清凝声道:“这款衣服出自‘天衣吾凤’,要价二十三两,如果店里伙计会做人,知道你是最近红透半边天的黎家四少爷,或许去个零头卖你二十两就不错啦。”

  “八两?你以为‘天衣菩凤’是做良心事业的吗?出门时,我各给你和五哥哥一百两,那是要让你们傍身用的,你们没精打细算就罢了,居然把银子花在这个蠢地方,气死我了,你们实在太气人!”早就警告过他们,钱要仔细花,京城是个烧钱的地方,他们居然拿来买衣服,还是“天衣吾凤”的经典款,黎育清气过头,连蠢地方都说出口,如果这话让苏致芬听见,定要敲她两棒子。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黎育岷很意外。

  黎育清两手叉腰,瞪得眼珠子快掉下来。“那铺子是我和致芬合开的,我们各占五成股份,她设计衣服款式,我负责上头的绣样图案,你说,我能不知道得这么详细?”听她一说,黎育岷乐得大笑出声,“那我得快点写信给育莘,他说如果你喜欢,还要再给你买一身新衣,他担心杨秀萱苛待你、不给你做新衣服,看来是我们瞎操心,你虽然哪儿都没去,却混得风生水起。”见他笑成那模样,黎育清有气也没法发作。呼……用力吐出心中怨气,算了,下回阿坜哥哥进京,再托他给哥哥带银子就是了。

  顺着他的话,她说:“可不是,我现在今非昔比,不是被谁苛待就活不下去的小丫头了,哥哥们就别瞎操心啦。三皇子有同你提到世子爷到岭南打仗的事吗?”

  “我知道那件事。”

  “那你也知道军队的衣服?”

  “不就是盔甲吗,怎么了?”

  “丛林战不比平地作战,穿的衣服要以轻便实用为主,那批衣服是我和致芬合力设计、做出来的,因为我身上没有闲钱,只能出三成资金,不过致芬收到银子,立刻把利润分红给我了……”说到这里,她不得不再次感激齐镛、齐靳,她是将他们这些年给的礼物全兑成现金,才凑出本钱入股“天衣菩凤”,不;5的股份是致芬掏腰包借给她的,待年底衣铺子赚钱,再从分红中摊还本金。

  黎育岷看她满脸的盘盘算算,心里有底,这丫头再不是能够被欺负的柔弱小可怜了。

  “……我本想托阿坜哥哥,在京里置办一间宅子,四哥哥和五哥哥就不必住在大伯父府里,如果爷爷、奶奶愿意,也能每搬过去,我听说那里有点挤……”黎育岷微笑,那里虽然挤却不是什么大问题,问题在于二伯母不消停,大事小事都要拿出来闹一闹。

  以前在乐梁,祖母很少出门,威严在那里摆着,可以管着控着,不至于出大差错,现在祖母和郑嬷嬷都忙,不但要经常穷宫陪德贵妃,为着帮爷爷和三皇子,还得经常出门应酬,只能把家务交给母亲,这样一来,二伯母那性子怎能平静得下来?

  何况这次,二伯母同二伯父进京,特地将育秀给捎带上,就是想替她在京里谋得一桩好婚事,没想到祖父、祖母非但没无心思,更不希望在此多事之秋让育秀掺和进来。

  于是让母亲帮忙拘着育秀,不允许她出门,而二伯母人生地不熟,自然没有人邀她参加宴会。二伯母在府里憋上将近一年,哪里都不能去,眼看育秀马上要及笄,还谈不成婚事,越心急脾气越大,打骂下人仆婢是小事,成天与母亲寻衅,言语刻薄自己和育莘更是常事,育莘在信里抱怨过几句,清儿就此上心。

  “别担心,等过阵子祖母替六妹妹找到一门亲事,二伯母自然会消停。”

  “其实这件事也怨不得二伯母,在这一年当中,连三房的哥哥姊姊和柳姨娘屋里的姊姊都说上亲事了,六姊姊却连个影儿都没有,当母亲的,哪能不心急?”她记得,前世,黎育秀说给了齐靳,这世,他们却没有半点交集,历史越走越歧异,黎育清就越安心。

  第二十九章 光宗耀祖的育岷(2)

  自从黎育凤嫁进杨家后,她那颗心算是安然摆进肚子里。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上个月发生一件事,让祖父发上好大一顿脾气。”

  “是六姊姊私自出门,让大皇子给送回来的事?”这件事,哥哥写信给她透过讯,大抵是说二伯母没经过长辈同意,带着六姊姊出门上香,谁知半路上车子居然坏了,恰好大皇子经过,彬彬有礼的大皇子心善,知道她们是黎府的二夫人和六姑娘,便用自己的马车送两人回府。

  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的恰好,谁晓得是不是二伯母一出门就让人给盯上,马车好端端的谁搭都没事,偏偏二夫人出门就坏掉,这当中要说没什么猫腻,谁相信?

  大皇子把人给送回府,家里能不备礼上门谢个两句,这一来二往的,大皇子与黎太傅搭成一线的谣言,能不传得风风火火?

  这样也就算了,谁知道二伯母心大,居然想把女儿嫁到大皇子府里当侧妃,这是什么跟什么啊,躲都来不及了,她还眼巴巴的想搭上。

  祖父发一顿脾气算是好的,本来还想派辆车将母女俩给送回乐梁,那件事让二伯母脸上无光,虽不敢在长辈面前发作,逮着下面的人就要火上一场,四哥哥还好,不在京里,五哥哥就是那个躲不掉的倒霉人。

  二伯母指桑骂槐,对着下人骂骂咧咧,说不公平,只允许四房同二皇子交好,却不允许二房与大皇子有交情,偏心也不能偏成这样。

  明眼人怎听不出来,“与二皇子交好”的是谁?那段时日,吓得五哥哥每天入夜才敢回府。

  黎育岷续道:“这事还没完,我出京时,大皇子还真派人去探祖父口风,问六妹妹许人没有。”

  “大皇子真看上六姊姊啦?”黎育清惊讶问。

  不会吧,二伯母这下肯定得意扬扬,要颗芝麻、天上居然掉下大西瓜?

  “哪里是看上,康党最近被整肃得厉害,大皇子再笨也晓得该转转风向,总不能把所有鸡蛋全摆在一块儿,能够拉拢的自然要大力拉拢,眼下祖父正得圣眷,不光是大皇子,别的皇子也想尽办法与黎府搭上关系,现在有个现成机会,他怎能放过?”

  “所以呢,爷爷怎么说?真要把六姊姊嫁过去?”

  “当然不行,祖父回道,六妹妹自小便定下亲事,只等着及笄后成亲。”

  “这件事若让二伯母知道,家里肯定又要大闹一场了。”

  “当然,不过有二伯父在,还不至于闹得太厉害,不过六妹妹的婚事确实得快点定下,否则会有事发生。”黎育岷叹道,可这般急就章的,怕是寻不到好亲家,这回二伯母心急坏事,倘若耽误六妹妹终身大事,她还有得后悔。

  “四哥哥,我担心五哥哥同二皇子走得近,那人……也是有野心的吧?”

  “对,不过二皇子心计不如大皇子,相较与大皇子为伍,倒不如和二皇子交好。”至少他心里算计什么,明眼人一看就清楚。

  “若是五哥哥一个胡涂,真的变成二皇子的心腹,到时候会不会与你、与爷爷、与三皇子对峙?”一个家本该扭成一股绳,现在分靠两边,算怎么回事?

  对于黎育清的忧虑,黎育岷育岷感到好笑,用力戳上她的额头,佯怒道:“你这是看不起祖父、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育莘?当初是我们让他去接近二皇子的。”

  “可五哥哥那性子,四哥哥比我还清楚,他总用真心与人相交,不擅长尔虞我诈、算计心机,若是他让二皇子给算计了去不怕一万,就怕万_。”

  “你会说这等话,是因为不知道过去这一年当中,育莘改变多大,如果你见到现在的他,肯定不会有这层莫须有的担心,他早非昔日的黎育莘。”说完这个,他喟然,也不明白这是坏是好,环境迫得人早熟,他经历过一遭,知其中苦涩艰难,眼见育莘如当年的自己舟……想起他那张倔傲、固执的脸庞,慢慢透露出坚毅光芒,也好,男子总是要成长。

  黎育清拢起双眉,不明白他话中所指,只知他言语与齐靳相似,到底是什么造就出如今的哥哥?

  他看见她想追根究底的神情,笑了,久久才说出一句,“刚到京城时,我们都不容易。”

  “什么东西不容易?”

  “过去不知道父亲有多困难,走这趟京城,方明白父亲一人在京城有多不容易。”黎育岷口中的父亲是指大伯父黎品方,前些年,他寄名到大房名下,以大伯父、大伯母为父亲母亲。

  黎育清没插嘴,静静听他往下说。

  “我们刚到京城时,就有许多人虎视眈眈,祖父可是皇帝最看重的近臣,再度返朝,会掀起什么波澜?各方势力暗潮汹涌,人人都盯着黎府门楣看。育莘初来乍到,对什么都新奇,拉着我到处看,祖父也不阻拦,甚至刻意让祖母怂恿我们出门。”

  “那时大皇子身边的人正愁找不到机会给祖父使绊子,偏偏我们这两只呆头鹅自个儿撞上去,接连几次,我们被修理得舌七八糟,有冤无处申,你可以防止自己出错,却没办法阻止别人来挑衅,我们吃过的亏,认真细数,许多人的一辈子加一加还凑不齐这个数。”

  “有一次育莘忍受不住,跑到祖父跟前告状,祖父捻了捻长须,反问他,‘你打算一辈子躲在我的羽翼下,靠我这个老人来保护?””

  “自那之后,不管碰上什么事,我们都咬牙吞下,一次两次三次,我们渐渐琢磨出法子,不但不与人正面冲突,甚至还能反败为胜,让那些人硬把暗亏给吞下肚。”那段时日他们同仇敌忾,建立起真正的手足亲情。

  如果他认真把育清当成妹妹看待,是因为她那句“清儿不求哥哥们飞黄腾达,只求你们平安顺遂”,那么他认真将育莘当成弟弟,则是在那段日子里,恶人欺到头上,育莘总说自己身子骨强健,硬把他护在身后,让自己的身体承接更多的拳头。

  他心冷心硬,从不认为自己是好人,别人对他为恶一分,他定要多还上三成,但他那颗刚硬的冰冷心在不知不觉间,被这对傻乎乎、只会对人好的兄妹给晒暖、哄软了。

  “爷爷坏,居然用这么狠的手段教导你们生存。”黎育清听得气急败坏,眼神里有说不出的担忧。

  “方式是严厉了些,但结论是我们在最短的时间里蜕变,育莘开始懂得用脑子与人周旋,不再一味相信真心就能换来真情,他收敛脾气,懂得在别人身上用心计,或许他少了几分良善性情,但现在的他圆滑融和,多了点权诈,多了点谋略,却再不是能任人摆弄的性子。”

  “若不是那段时间的冲撞,我们无法在最短的时间内调整自己的言行脚步,不晓得如何察言观色、分析局势,以前在家里同爷爷学的都是道理,真的身处其间,才明白个中不同。谁能想得到,光是一杯邀约水酒,后面还能藏着算计阴谋,而几句话就能被人无限引用,一个简单举止里头,暗喻着数不尽的弯弯绕绕,一个不仔细,就能把自己给陷进去,谨言慎行说来容易,行来难。”

  “四哥哥……”黎育清心疼极了,过去总以为应付杨秀萱这种人,己是阴暗面的最极致,如今才晓得那不过是入门功夫,要像哥哥们那样,得付出多少辛苦呐。

  “没事。”他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现在局势偏向咱们,祖父受到重用,我和育莘也在皇帝跟前露了脸,连父亲、二伯父也水涨船高,朝堂行事不再处处受人阻挠,过去我傻,以为靠着自己的能力,就能闯出名堂,现在才明白家族势力有多重要。”若非祖父是黎太傅,凭什么到东北的官员一大票,皇帝独独接见自己?若非自己是黎家四少爷,为何访察团里能人无数,别人会愿意听他调度?

  过去自己太幼稚,为着母亲的死,他恨上整个黎府,甚至暗地发下豪语,有朝一日待自己扬眉吐气,首先要对付的就是黎家人。

  如今方知,若不是这个黎姓,他想出头?也许熬到死都没有机会,想想那些饱学进士,有多少人混上几十年,也不过只摊上一个七品小官,他何德何能,未出仕便先受皇帝青睐?

  这些天的荣耀,不是因为自己本领高强,而是因为他投对胎。想到这里,他对自己那个庸碌无为的亲生父亲就少了些许埋怨。

  “这样难为?要不,你们回乐梁,我赚钱养你们。”她不是在夸耀自己能干,而是心疼哥哥遭罪,这点,黎育岷看得出来。

  “要成材、要成就一生事业,确实不容易,但我和育莘都不愿意同四叔一样,浑浑噩噩过日子,我们身负重担,要为死去的娘亲争一口气,为自己的亲人拚搏出一片天地。”前天他独自到母亲坟前烧香敬果,告知母亲自己的成就,他但愿母亲含笑九泉,为自己的成就感到几分欣慰。

  “对了,我去看过我娘亲了,是谁出钱修的坟茔?”他不认为黎家人会有这般心细。

  “是我,我们都长大、闯出些许名堂,怎能放任母亲在野草漫漫的荒地忍受寂寞?庙里师父说,四哥哥的娘误打误撞挑到一块风水宝地,我想借四哥哥的光,便将我娘也迁葬过去,以后她们当上邻居,有空串串门子、说说笑,不会太孤单。”黎育岷在看见旁边那座新坟时,就猜到是清儿,只是想不出她哪儿弄来的银子,方才知道她与苏致芬合伙后,心底便有了答案。

  清儿将那附近的土地全给买下,围起墙、盖上青瓦,一派富责景象,外头看起来还以为是哪家的园林,她在里面种上几十株娘最喜爱的梨杏,还有数也数不尽的花栽,小桥流水、曲径通幽,墓边甚至盖上一座大凉亭,比起黎家祖坟,有过之而无不及。

  “太招摇,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哪家高门大户的家族坟地。”他笑道。

  “我们的娘虽然进不了黎府祖坟,但儿子替她们争光,就算招摇些又怎样?难不成还有不允许儿女孝顺亲娘的规矩?!”她挑高下巴,满眼得意。

  这小丫头真是长大了,心底有成算、有自信,再不能随人摆布,这样很好,别像他们苦命的娘,受尽欺凌。

  他拉回正题,说道:“所以你放心吧,不管是我或育莘,再不是不解事的小伙子,二皇子的事我们心里都有底,不会被自己设下的局给困住。”黎育清点头,抛除担忧,笑道:“我们会越过越好的,对不?”

  “对。”黎育岷给她肯定的答案。

  黎育清展颜,从怀里拿出几张银票给他,说:“四哥哥,这次的军衣,我赚到不少银两,原本想买座宅子,可最近我们又打算开香皂铺子,也许需要动用一笔资金,所以买屋计划暂停,我身边还有些余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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