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几个人,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芳菲知道,最近几个大型企业都纷纷转向,寻求“洛斯事务所”担任他们的法律顾问,这些客户都是从“莫里斯国际法律事务所”转跳过来的,当然,更有不少顶尖的律师想洽谈合作事宜。
不管是人才,还是客户都纷纷跳槽过来,在业界已经形成话题。
“你又是哪位?”炮口转而对向她。
“如果是律师,我一定认得,这只是个小角色吧?”
“我是这里的助理。”芳菲理直气壮地站出来,她受不了这几个俗辣在这里叫嚣。
“助理滚一边去,没有资格讲话。”
“就你们当律师的有资格讲话吗?”
凯恩正要介入,却被恩尼轻轻拉住,他对凯恩摇了摇头。
“留不住人才,是你们管理有问题,留不住客户,是你们做事有问题。”
“你!”
“你什么你?赵夫人是以私人身分委托事务所处理一些事,并不是以赵家的身分来请托。怎么?难道你们是黑店,客户进得去就出不来,每年非得贡献白花花的银子供你们吃喝开销不可吗?”
“你……”
“你又什么你?与其在这里出丑,还不如回去闭门思过。”
“你一个助理,也配在这里说上几句话?”
芳菲眯起眼睛。“家母委托凯恩处理私人事务,是她的决定,容不得你们拿来小题大作。”
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凯恩,嘴角突然漾起一个浅浅的笑容。
“什么,“家母”?”
“雪若琳.赵是我的母亲。”
“啊?那你是……”几个西装笔挺的型男看起来快中风了。
“芳菲.赵。”
“芳菲.赵?赵家最少露面的三女儿。”
“听说是个不好惹的人物。”
“对,我不好惹,你欺我一尺,我还你一丈,今天,你一下子得罪了两个意志坚决的女人。”芳菲冷哼。
她现在才知道,不管她多想撇清跟家人、跟凯恩的关系,但是,只要看到、听到有人在“欺负”他们,不把他们当作一回事,她就忍不住要爆怒,爆怒到想给他们一人一个爆栗!
“如果我将各位今天的言行禀告家母,相信家母对于贵事务所的评鉴应该不会好到哪里去!”
她态度凛然,眼神凌厉,平时好说话、好商量的“基层”模样无影无踪,现在站在这里的芳菲,是雪若琳曾经深深调教、却自认失败到底的芳芳.赵。
但现在看来,雪若琳给她的训练,早巳成为她个性中的一部分,与她的本性融合,强上加强,简直是万夫莫敌。
“这……”几个前来踢馆的家伙面面相觑。
“当然,“鸿亚建设集团”的法律业务可能还会继续与你们合作……看在老一辈交情的份上。”她故意这么说,就是要这群自以为是的家伙听懂她的言外之意。
“不过,家母有些私人事务,委请“洛斯事务所”处理,而我相信,她有很多挚友应该会很有兴趣知道贵事务所的行事风格。”
“等等……”有人发现情况不对了。
芳菲不给他们挽回的机会。
“各位应该知道家母在社交圈的地位,她的任何选择都是所有名媛的行动指标。”她带着微笑,凛然说道。“这些名媛贵妇会有多大的影响力呢?”
她看了那些人一圈。“连我都不敢想像。”
的确,女人撑起半边天,万一惹毛了那些难搞的名女人,业绩不知道还会下滑多少。
“出去吧!我很确信,我母亲不会乐见私事被吵得沸沸扬扬。”
几个西装男悻悻然地走了出去,芳菲不忘补上一句:
“千万别忘了在今天的工作日志上记下“今天得罪两个姓赵的女人,恐怕后患无穷气”
看着这三、四个连一堆人都请不出去的男人,竟然被她用言语打败,芳菲只觉得一肚子污浊气全数出尽。
谁说她不敢承认她是赵家女儿?谁说她耻于承认雪若琳是她的母亲?她以前总是遮遮掩掩,但是当有人藉赵家与母亲的名义来作乱的时候,一股澎湃之情从心底大量涌出,她就忍不住要大声出气!
恩尼走过来,对凯恩低声说道:“一顿充满感激跟爱意的烛光晚餐,可以自然而然打破你们之前的僵局。”
凯恩一哂。“我好像没有聘请你当爱情顾问。”
“是义工,爱情义工。”恩尼的心情有如破云日出。他心情很好,确定了凯恩永远不会爱他后,他反而更能敞开心胸,去寻找自己的幸福。“我帮你订餐厅。”
“不要太罗曼蒂克的那一种,我怕她一时别扭,又溜了。”
能听到凯恩头痛无比的抱怨,真是难得又荣幸!
“相信“Queer”的眼光吧。”
得意洋洋地看着那些家伙离开后,芳菲突然发现大家惊异又敬畏的眼神,这才恍然悟及自己刚刚透露了什么。
她顺了下头发,低着头想回到自己的座位,假装没事继续工作,同事们却都围了过来。
“你是“那个”赵英东的女儿?”
““那个”看起来很有女王架式的雪若琳,是你的母亲?”
“芳菲,这种事,前几天怎么不早说呢?”
“这是千金小姐体验小平民的生活吗?”
就连平时最胆小、最客气的同事也掩嘴低呼:“天哪,我今天还拜托你帮我买咖啡回来。”
那没什么大不了,奸不好?芳菲想要大叫。
“以前我对你说过的话,如果有冒犯,还请多多见谅。”
芳菲看着平时跟她笑嘻嘻的同事们,忽然间变得拘谨多礼,知道恶梦再一次出现……只要她一亮出家底,就失去身边的朋友。
“来,坐下来,喝杯茶。”托萝故意这时窜出来献殷勤。“完全是你喜欢的口味,锡兰红茶,不加糖,你喝喝看,口味对不对?”
托萝是故意的,想让大家误以为,芳菲会在私底下对她颐指气使。一不好意思,我还没买到你要的巧克力。”她故意歉然说。
“我去买、我去买!”中午拜托芳菲买咖啡的助理急忙争取。
“不必了。”芳菲沉下声调。“我们都回位置上继续工作吧。”
“锡兰红茶我就放在这里了,要是凉了,跟我说一声,我马上再帮你冲。”托萝还在惺惺作态。
“尤其是你,给我滚!”芳菲也不再吝啬苛嘴薄舌。这个女人真的很有问题耶!
一整个下午,芳菲感受到截然不同的待遇。
没有人跟她打打闹闹。她到图书室去借书,老是到处串门子的图书助理竟在原座,站起身致意;:只要她去列印室,所有人都鼓吹她插队;她去到茶水间,一群人替她递方糖、取奶精,好像她的味蕾突然高贵起来似的。
她回到座位,没再理会过任何人。
当天,她留得很晚,整理桌上的资料。整个事务所的人都定光了。她拿来大纸箱,把自己的东西一一放进去。事情到这种地步,再待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她是谁,跟她出身如何,有差别吗?因为她的父母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所以她就是不一样的人了?做一个为了柴米油盐酱醋茶而烦恼的平凡人,对她而言,就那么难吗?
“收好了?”凯恩走了过来。他已经听闻下午发生的所有事。
虽然他主动前来关心,但她也不想再多说些什么。“就那一箱。”
他轻轻松松抱起来。“走吧,我送你回去,顺便去吃个饭,一顿大餐会让你心情好一点。”
“家里还有菜,我回家吃就好。”小姐今天没心情出去玩。
“不,我坚持要带你去吃一顿大餐,安慰我的情人被人欺负的脆弱心灵。”他正色地道。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冷战之后,他的话竟是那么甜蜜,她第一次不唱反调,笑了。
第10章(1)
正当电梯门要缓缓合上时,一个手掌突然插了进来,硬把电梯门再弹回去。
打照面的两个女人,都是微微一愣.
“有趣,我以为你不会再来上班了。”冲进来的托萝讥诮说道。
“原本就在电梯里的芳菲好整以暇地微笑。“我本来是这么打算,但是转念一想,躲什么躲?我又没杀人放火,为什么不能出来见人?”
“爪子变利了,大小姐。”托萝不再伪装成好同事假面,冷哼。
“不是爪子变利,而是以前收着不想放,才让你以为我很好欺负。”
托萝一指按下暂停键,电梯立刻卡在楼层间不动。“让我清楚地告诉你,你最好立刻给我滚回去,否则一定会后悔莫及。”
“我一直很想知道,后悔莫及是什么滋味。”芳菲不甘示弱。
她已经决定了,不再逃避,不再介意别人的眼光。她就是要做她自己,赵芳菲,如果身边的人嫌这样不够精彩,非得给她冠上一堆头衔,还要卑躬屈膝地对待她,那是他们家的事,恕她不陪着玩。
托萝凑近一步,眼中凶光大盛。“你这个富家女,你不知道死活是不是?你听好,如果你不乖乖回家去,我就会接下伊莎.克莱斯的委托,让这位一举得男的金发辣妹把赵家拆得分崩离析。”
芳菲老神在在,并不在乎。“凯恩已经接受我母亲的委托。”
“这跟雪若琳、凯恩都无关,我有独立接案的自由。你想清楚,现在滚回去,你就不会在新闻快报上看到伊莎挺着肚子哭泣的画面.”
为什么托萝千方百计要逼退她?芳菲仔细想着。
“症结是什么?”她一脸研判地看着她。“是凯恩,对吗?”
托萝坦言不讳。“对,我要他,他也需要我,一个女斗士,而不是你这种温室里的花朵。”她激动地叙述自己如何从贫民变身律师的历程。
芳菲听完后,拍拍手,很用力地鼓励她。“你果然是很厉害。”
“我会更厉害!要是你不顺从我,就算不择手段我也要让你好看!”
“你知道吗?我很佩服你的毅力,但是我讨厌你的想法。”芳菲看着她,眼中没有一丝怜悯。托萝只想踩着别人的头颅往上爬!“你是个可悲的人,更可悲的是,这个封号还是你给自己封的。你吃过苦,但就因为这样,你自以为最有资格评判别人。你认为只有你受的苦才是苦、你付出的心血才是心血,只有你的成果才是努力得来的成果,别人全是侥幸,你无法接受别人也跟你一样努力过的事实。”
“本来就是!像你这种衔着金汤匙出生的幸运儿,你懂什么?”
“我懂什么不劳你来分析了解。托萝,我不会退缩的,你可以打电话叫伊莎什么的化好妆,准备上电视台去哭了!”
芳菲用力再拍一下暂停键,电梯又开始动了。
“差点忘了说,上次你在会议上整我,我有完整的证据可以指控你,事实上,我正积极联络被你欺负到不得不离职的助理,一起控告你。”
托萝冷笑。“要是我帮伊莎打赢这场亲子官司,你以为那些小事情还击得倒我吗?”
门开了,芳菲走了出去。“像你这种吃过苦又有才情的“大律师”,或许会在“小事情”上栽跟头也说不定……我想你大概不知道,一个助理的控诉或许不算什么,但一票前助理带着被你陷害的证据一起控告你,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情景?到时候,你还能继续当律师吗?”
说完,芳菲毫不在意地走向自己的工作区。
而中午十二点一到,打开午间新闻快报,那个金发辣妹伊莎什么的,果然在电视上哭得很伤心。
当天晚上,新闻大爆炸!
身怀六甲的伊莎在各个频道里哭得唏哩哗啦,内容无不是她与赵英东真心相爱,并怀有身孕,可那万恶的雪若琳却死不离婚,硬要霸着对她已无意义的“赵夫人”宝座,不肯成全真爱。
纷扰中,雪若琳、赵英东先后来到芳菲的小窝,而凯恩也早就在那里等着了,芳菲为了怕刺激到任何一个人,连忙把电视遥控器藏了起来。
赵英东一到,看到凯恩也在场,微微愕然。“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来帮我们办离婚。”雪若琳坐在餐桌边,面无表情地说道。
赵英东一听蹦蹦跳。“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离婚了?不离婚!”
芳菲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跟凯恩偷偷交换眼色,不敢说话。
“那个伊莎什么的,根本不可能怀有我的孩子,我绝对不会跟你离婚去娶她!”赵英东不改暴躁脾气地吼道。
“我想跟你离婚,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那你又为什么要离婚?”
雪若琳顿了一下。“我很累了,想要休息。”
“那就去欧洲,那边又不是没有私人度假别墅让你散心,居然“累了”就说要离婚,哼!”赵英东被这不是理由的理由给气坏了。
凯恩觉得,身为雪若琳的律师,他该出面来说几句话了。
他清了清喉咙。
“根据雪若琳女士的说法,她认为两位的生活中有无法协调的歧异,因此提议离婚。她要求拥有未成年子女的监护权,但不要赡养费。”
“我们之间什么时候出现过“无法协调的歧异”了?”
“除了八个孩子之外,我们的婚姻本来就是一大错误。”事到如今,她认了。
“妈!”芳菲忍不住惊呼。她在说什么呀!
赵英东的老脸都涨红了。“你再说一次!”
“说几次都一样,孩子们也都清楚,我们没有感情基础。三十年前结婚,是你需要一个背景,三十年后,你都可以当人家的靠山了。”雪若琳疲惫地抹了抹脸庞。“我现在所做的,跟一个专业管家没两样,不如放彼此自由吧!”
“说到底,你还是在气电视上那个哭哭啼啼的女孩子。”
真是……讲不听!雪若琳的双手颤抖着。“说到底,你还是很哈电视上那个胸无大脑的女孩子。”
“妈!”芳菲发出第二次惊呼。
太吓人了,母亲居然说得出这种“俚俗”的话。
“我……”赵英东忍无可忍地站起来拍桌子。“我都说我跟她肚子里那个孩子没有关系了。”
“赵先生,克莱斯小姐宣称已经去做过初步的DNA化验。”
“验得出来才有鬼!查理一出生后,老子就去结扎了!”查理是赵家唯一的男孩。“这是最近的检查报告,我不可能再当谁的爹。”
“结扎?”雪若琳皱了皱眉。“查理一出生?我为什么不知道?”
赵英东的脸已经红到不能再红,红到脖子去了。
“干嘛说?万一你又哭着要再生一个,那该怎么办?医生都说你再生下去,会把身体搞坏,我还能让你生吗?”
雪若琳瞠了一下,原本毫无情绪的眼睛亮闪闪地泛出泪光。
“你看看你,你看看你,这就要哭了,娘儿们,真受不了!”
“凯恩,过来一下。”芳菲把他叫进起居室里。“我看他们不是真的想离婚。”
“相信我,令堂来找我的时候,态度很坚决,她非常想。”凯恩也回头观望一眼。“但现在好像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