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2)
脾气尚未发完,冷不防被他扯入怀中,苑舞秋愣了下,心头不由自主地漾满柔情,舍不得再责备他,柔声轻叹。“我当然在乎你,你现在才知道吗?你是不是也将我说爱你的话当成是随便说说?”
“不,我没有,只是现在情况变得不一样。”
她生气地浑身一僵,“怎么个不一样?”
“你可以自由选择,不必受困在京城,不必……”再受困在我身边。这话他硬是吞了下去,没说出来。
“勉强和你在一起?”她不高兴地又重重捶了他一记,可旋即感到不舍的轻抚他被她捶痛的地方,易地而处,她应当也会和他一样患得患失,实在怪不得他。
他会这么想也是应该的,毕竟她曾经是那样深爱着祯哥哥,假如是半年前,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跟随祯哥哥到天涯海角,可这半年她的心境有了极大转变,她不再是天真无知、众人宠爱疼惜的苑舞秋,她很清楚幸福会在转瞬间就遭到无情的摧毁。
如今她的身边有了傲哥哥,他的身影、他的笑容、他的温柔、他的深情皆停驻在她心中,并非挥挥衣袖就能随便抹去,而她和祯哥哥则是再也回不到从前。
君傲翊紧抿着唇,下巴紧绷,不发一言。
“没有勉强,我是真心想要和你在一起。”唉!这个教她心疼的傻瓜。
“即使你能回到熙祯身边,你仍想和我在一起?”他略扬高的声音中带着惊喜的微颤。
“对,我不会回到他身边了,早知道你会向圣上请求赐我自由,我会告诉你,与其让你犯险,我宁可永生永世困锁在京城。”苑舞秋肯定的对他颁首,情意绵绵地望着他。
“但那会让你非常痛苦。”他知道她有多渴望不受拘束地自由来去。
“难道你没发现,最近我愈来愈快乐?”
君傲翊想了下,点头。
他一直都在注视她,知道她快乐是啥模样,忧伤又是啥模样,近来,她确实是愈来愈少出现忧伤的神情。
“你让我学到,我不是非得自由出入京城才能尝到快乐与平静,只要有你在,我的心就可以得到自由与快乐。”
君傲翊激动地紧抱着她,不知该说什么好,唯一知道的是他的心头涨满喜悦,再多的言语也无法诉尽此刻感受。
苑舞秋缓缓吐露她的心情。“我曾经深深爱过,经历过心碎、绝望,曾以为我的生命仅剩无尽的黑暗,什么都没有了,但是你出现了,像一场及时雨浇淋我干枯的心房,是你陪伴在我身边,让我重燃希望、拾回笑容,再见生命中的亮丽缤纷。”
原来他的守候、他的付出,她全都深刻感受到了,君傲翊将她抱得好紧、好紧,紧到两人都快喘不过气来,仍舍不得放手。
“你让我重新认识另一段爱,仅属于我与你,我开始为你担忧、为你牵肠挂肚、为你思思念念,所思所想已全绕着你打转,我爱上了你,并非要利用你排解孤独寂寥,我是真的爱上你了,所以,我不会回到祯哥哥身边,我要留下来。”在她送还发簪时,已正式跟秧哥哥道别,选择定上另一条道路。
“好、好。”他拼命说好,他真的赢得了赌注,小舞说爱他,要为他留下,此时此刻是他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候,他根本就无法认真思考,唯一能想得到的是,她真的属于他了。
“苑舞秋将前十四年的爱全给了宫熙祯,将往后岁月中所有的爱献给君傲翊,好吗?”哪怕这个选择会招来世人唾骂不齿,甚至是祯哥哥得知后怪她、怨她,她都不会回头了。
她,就是负心的坏女人,没有借口,没有理由。
“好,我爱你,小舞。”君傲翊的声音有些沙哑,万般珍惜地收下她的爱。
“我也爱你,很爱你。”苑舞秋笑得好温柔、好醉人。
他们要共偕白首不是件简单的事,定会有许多人反对,但她不想想太多,她只想好好把握现在,就算口后无法长相厮守,至少她不会有遗憾。
“有我在,你别怕。”像是知道隐藏在她心头的不安,他以无比坚定的声音安抚她。
“你又要为我披荆斩棘吗?”她柔笑着打趣。
“是啊,所以你准备好在我疲累的时候抱抱我:在我不开心的时候逗我开心;以及在我愁眉不展时,用吻唤回我的笑容了吗?”他拿她先前说过的话再附加一项要求。
苑舞秋故作为难地考虑。“你的要求会不会太多了?”
“怎么会多?我还有许多要求没提出,要我一条条列出来吗?”他以鼻尖努了努她挺俏的鼻,逗惹出她一长串娇笑。
关于他们俩的未来,他并不认为满布荆棘,就算真是如此,他也会手持利刃一一铲除,至于他爹娘,他会说服他们点头答应,让他迎娶小舞为妻。
至于世人如何论断他夺好友之妻,他皆无关痛痒,笑骂皆由他们去。
“好啊,你全都列出来,我再考虑要不要那么做。”对他全然信任的苑舞秋笑得眼儿都弯了,明灿的眼眸因他盛满璀璨星子。
“你还要考虑?”君傲翊故作一脸失望。
然而他的心不再惊惶不安,亦不再忌护宫熙瞠,她已作出选择,他感到无比踏实,对她的爱更是浓烈得化不开。
“那是当然。”看他眸底不再泛着忧虑,她笑得更为娇美动人。
再也不必克制,也是受不了诱惑的君傲翊张嘴轻咬了粉唇一下,当作惩罚,也当是回敬。
“别,好痒。”苑舞秋瑟缩着肩头,格格娇笑地闪躲。
他不理会她的抗议,双臂稳稳拥着她,追逐逗弄,一遍又一递,意犹未尽,清脆的笑声连绵不绝。
两人缠吻嫔戏,愈吻愈深,愈吻愈狂热,爱语持续连绵不绝。
京城最大的酒楼酒肆,近来每日最被热衷讨论的话题非君傲翊与苑舞秋两人暗生情愫莫属。
君傲翊可说是让全京城的人大大吃了一惊,原本所有人都等着看他风风光光娶明珠公主为妻,成为人人称羡的驸马爷,岂料他非但没跟明珠公主情投意合,反而是和苑舞秋看对眼,这教世人如何不惊讶?
然后宫中秘密传出一道消息,说道圣上竟对向来宠爱的明珠公主大大发了一顿脾气,且命她闭门思过,可不知她犯了啥错?好事的众人在酒肆里臆测各种可能性,引起热闹讨论,“是不是因为明珠公主长得太美了,所以圣上发脾气?”有人提出莫名其妙的推论。
“你是傻子吗?明珠公主长得国色天香,圣上高兴都来不及了,怎么会生气?”旁边的人立刻发出嘘声反驳。
“那圣上到底在生明珠公主什么气?”唉!宫中秘辛实在教人百思不得其解啊!
“说不定这项传闻是假的,人人都说明珠公主美丽绝伦、知书达礼、温良贤淑,全天下的女人加起来都没她好,圣上平时又对她宠爱有加,怎么可能会生她的气?”再有人提出反驳。
“可不是,我听人说,有一神算有幸见到明珠公王,当场惊为天人,直说此女只应天上有啦!”
每个人绘声绘影大声谈论明珠公主出众的美貌,个个说得精彩绝伦,却没有一个真正见过明珠公主。
酒肆里坐了几桌听得懂他们谈话内容的胡人,正津津有味地听着,其中一名穿着最为华贵的男子对那传说中美艳不可方物的明珠公主大感兴趣,双眼熠熠闪耀。
过了一会儿,坐在窗边喝酒畅谈的一名年轻男子突然出声。“你们瞧!君傲翊陪苑舞秋上街来了。”
酒肆内的好事者闻言全都挤到窗边一探究竟,果真见到君傲翊气宇轩昂地守在娇美动人的苑舞秋身旁,一高大、一纤弱,两个人站在一起是那样耀眼,仿佛拥有骄阳灿烂的光芒,但见两人不时含情脉脉、细语呢哝,已看得众人欣羡不已,马上将明珠公主的话题抛在脑后。
“传言果然是真的,他们两人根本就是郎有情、妹有意。”
“你们说,这两人是在宫熙祯还在京城的时候就看对眼了,或者是宫熙祯出家当了和尚才看对眼的?”可怜的宫熙祯,不会老早就戴绿帽了吧?
“这倒是不得而知,不过向来嚣张的宫熙祯已经出家,就算知道这件事,除了气得直跳脚外还能怎么着?总不会不要脑袋杀回京吧?哈!”
“说不定宫熙祯会气得拔光头发。”说话的福泰男子一想到这儿,就开心得双手插腰仰头大笑。哼!他就是讨厌宫熙祯那张比女人还美的脸皮。
“傻瓜,宫熙祯都当了和尚,哪来的头发可拔?”人傻就要懂得掩饰,这样大刺刺说出来,是怕人家不知道他有多傻吗?啧!
福泰男子脸红地搔了搔头,闭上嘴巴不敢多说献丑。
所有人都爱看别人的好戏,看别人愈惨,自己就愈开心,宫熙祯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曾经是那样完美,不论是家世、外貌,甚至是未过门的妻子,他所拥有的一切都让人羡慕和嫉妒,可当他白云端狠狠跌下来时,众人可乐了,皆张大眼等着看他会有多惨,当然,他的下场让众人非常满意。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快乐谈沦着大街上那对万众瞩日的绝色男女,狠狠嘲笑当了龟孙子的宫熙祯。
在朱雀大街上闲逛的君傲翊小心呵护着身旁的小女人,因为认定她,因为两心相属,足以他不愿躲躲藏藏,要让爹娘及全天下人都知道他非小舞不娶。
“傲哥哥,你瞧,那儿有人在要猴戏,咱们过去瞧瞧好吗?”苑舞秋转头对他妈然一笑,眸里,心底唯有他存在,同样不在乎与他同行会引起多少人侧目。
“好。”君傲翊牵起她的手,与她相视一笑,不使她被人群冲撞到,护着她一块儿步入人潮之中。
高大的身躯是最佳的庇护,也因他们正是人们指点非议的对象,所以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直勾勾盯着出众的两人瞧。
二乐馁酒肆里的酒客们见他们俪影双双走入人潮中,拉回视线展开热烈讨弘姗。
“你们说这曾经是最炙手可热的京城四大公子里,有两个人成了家、一个人出家当和尚,剩下的君傲翊也有了苑舞秋,两人成亲是早晚的事,这四大公子是不是该换人当了?”起头的公子哥儿特地挺起胸膛,拍了下身上的华服,热切期待能成为人人钦羡的四公子之一。
“换!当然要换,他们四个人占这头衔未免也太久,早就名不副实,现下当然得换人才实至名归啊!”出声附和的人展扇轻扬,故作风雅,期待成为四公子之一。
于是一瞬间本来还在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酒客们全都开始装模作样,明争暗斗刻意展现出最好的一面,以便成为新的京城四公子,成为众家闺女芳心暗许的对象。
尾声
云雾缭绕,寂寂深山中,古寺里传来一声声诵经及木鱼敲打声。
于阳光照不到的阴暗角落站了一名身穿灰色袈裟、有着惊人美貌的清瘦男子。
他手上拿着一只木匣子,送来木匣子的人连句话都没留便匆匆离去。
漂亮到不像话的双眸满布血丝,低敛望着持在右手中的白纸,上头娟秀地写了几个字——
如你所愿,日后桥归桥、路归路,两不相欠。
署名为苑舞秋,不是蝶儿。
上头每一个字都宛如利刀刨搂他的心,教他鲜血淋漓、痛不欲生,原以为已家破人亡的他不会在意,所以才让君傲翊带话给她,要她忘了他,重新过她的日子。
结果当她真的照他的话去做时,他才知道这有多痛!
他心里其实是一直暗自期许心爱的蝶儿会回信告诉他,不论多久,她都会等他,或者是她会为他排除万难,来到龙恩寺见他。
但,她没有,她就这么冷酷无情地捎来几个字,摧毁了他表面的漠然平静。
他抖颤着手再次重读上头教他几欲发狂的字句,漂亮的脸孔痛苦扭曲,忿然撕毁,扬于风中,碎纸随风四下翻飞,一如他早已千疮百孔破碎的心。
他发了狂似的对着这始终不愿散去的薄雾嘶吼:“为什么要署名苑舞秋?为何不是蝶儿?你是仅属于我的蝶儿,没人可以改变这一点!”
他恨!他怨!取出木匣中由他特地命名为比翼双飞的发簪,上头以宝石镶嵌的飞舞双蝶如今看来格外讽刺。
他用力抓握,锐利的尖端刺破掌心,流出带着仇恨与不甘的艳红鲜血。
失去蝶儿,在这天地间他就真的是孑然一身,什么都没有了,如此空乏贫瘠的他,还有什么好畏惧的?
憎恨地咬牙切齿,一字字用力至尝到了唇间的血味。“不能就这样算了!凡是属于我的,我都要一一夺回!”
他不是龙恩寺的和尚承恩,他是丞相宫启先最宠爱的小儿子——宫熙祯!永远都是!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