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让妳帮忙,保住那个人的性命吗?」
提起这个,桑水兰的脸不由自主红了几分,这件事对她来讲就像一个禁忌的话题,每次无意中想起,她都觉得非常丢脸。
她万分祈祷那个男人从今以后把她的模样忘掉,否则茫茫人海中如果再相遇,她真的会找个地洞钻进去永远不出来。
第1章(2)
见她耳朵微微发红,小家伙笑得异常开心,「虽然妳当时的解决方式十分特殊,不过还是要谢谢妳帮我这个大忙,否则他死了,我也好不了。」
「为什么?」
他顿了顿,吞吞吐吐道:「因为……因为我和他之间有宿世之缘,他自幼体弱多病,今年又命犯太岁、有灾星入宫,所以我才在不得已的情况下让妳帮我化解他的命中大劫。」
这番话从一个两岁娃娃的口中说出来,实在有些诡异。
「原来你不只是一个小鬼,而且还是个会算命的小神棍?」
「都说了我和他之间有宿世之缘,只有他遇到危险的时候我才能感应得到,人家根本不会算命,也不是神棍啦!」
桑水兰见小胖娃娃气得跳脚,忍不住笑出声来。「喂,你叫什么名字?」
白胖娃娃扭捏的嘟了嘟嘴,「名字只是一个称号而已,这个不提也罢。」
「你的名字很难听?」
有如被踩中痛处,他鼓着双颊嚷嚷道:「谁说我名字难听的?我名字很喜庆。」
「叫什么?」
「喜娃。」
愣了足足三秒钟,她被这个名字逗得哈哈大笑。「哈哈哈……」
「不准笑不准笑,再笑我就不理妳。」
「喜娃」这个名字确实是满喜庆,再配上这小家伙的一身行头,果然和他的形象很相符。
突然很想把这个可爱的小东西揉进怀里欺负一番,可当她伸手想要抱他的时候却扑了个空。
她有些惋惜的耸耸肩,为人鬼殊途感到沮丧。
喜娃看着她的手从自己身体穿过去,似乎勾起了他对往昔的回忆,「妳想要抱我的动作,和我娘真是一模一样。」
「你娘?」
「唉,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提也罢。」他晃晃头上的小辫子,坐到她身边,看到那份被她捏得皱皱的报纸求职版,「妳在找工作啊?」
桑水兰诧异,「你只有两岁吧?居然认识报纸上的字?!」
他白她一眼,「都说了我虽然外表只有两岁,可心理年纪已经有好几十岁了。我们阴间也有学校,想当年我可是班上的优等生。」他指指报纸上被她用笔勾出来的地方,「妳想要找厨师的工作?妳会做饭?」
「你那是什么表情?我会做饭很奇怪吗?自我高祖父以下历代都是有名的大厨,据说我高祖父以前还在皇宫里担任过御厨呢。」
虽然她只是桑家的一个女娃,但父亲生前已将做菜的手艺全数传授给她,她的学历或许不高,做菜的本事倒让吃过的人都赞不绝口。
「水兰姊姊,如果妳真的想找厨师的工作,或许我可以介绍一个好地方给妳,就当是妳上回帮我一次的报酬好了。」
◎◎◎
两岁丧母的桑水兰,是父亲一手拉拔长大的,由于她父母当年的婚姻并不被双方家长看好,所以导致结婚后,他们便直接与两家长辈断了联系。
大概七年前,桑父也因积劳成疾患了重病,而为了给父亲治病,桑水兰迫不得已卖掉桑家唯一值钱的东西,一间房子。
卖房后,虽然及时缴了医药费,桑父却还是不幸的过世了。
他临终前对她说,被卖掉的那栋房子里承载了他们父女太多的回忆,因此他死之后,希望女儿可以将房子重新买回来。
于是为了父亲临终前的遗愿,桑水兰很努力的赚钱、存钱,想实现父亲的愿望,但不久前她失业了,找到新工作便成为当务之急。
幸好餐厅老板虽然欠了一屁股债,但对自己的员工还存有几分情义,所以桑水兰在拿到老板发给她的最后一次薪水后,便迫不及待地将一张张钞票存到银行里。
这会她刚刚走出银行大门,就听到「叮」地一声脆响,一枚圆滚滚的五十元硬币居然从她不久前破掉、还来不及缝补的裤袋里溜了出去——
对一个攒钱狂来说,五十元可是掉不得。
眼看那枚硬币不听话的向前翻滚,她急急忙忙追过去,直到它滚进一台车底转了几圈,稳稳当当的停在原地不动。
她很着急,半跪在车子前翘着屁股努力伸长手,可还是构不到,她急得在车子四周直打转,然而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无法将那枚硬币捡出来。
眼睁睁看那五十块就这么躺在车底,她红着眼急得快要哭出来。
「该死的臭车、破车、混蛋车!」
在急得满头是汗、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她抬起脚,对着那辆碍眼的车子一脚便踹了下去。
「吱——吱——吱——」受到震动的车子立刻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她吓得脸色一白,忙不迭伸手,像哄小孩子一样的摸摸车子,「别叫别叫,我不是有意惹火你的,我只是一时情急没掌握好踹你的力气……」
「哈哈……」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笑声,循声望去,不远处出现三个身高相仿、气质突出的俊美男人。
她有些小近视,虽然目前还不用配戴眼镜,但距离过远,她还是看不大清楚对方的长相,只觉得发出笑声的几个男人个子很高,好像打扮得非常时尚。
大概将她刚刚的举止全数尽收眼底,他们笑得很夸张,其中一个身穿紫色衬衫的年轻男人,笑容满面的走过来,垂头对她道:「妳知不知道刚刚被妳踹的这辆车是谁的?」他的话中夹着几分浓浓的笑意,似乎对眼前的小女人很感兴趣。
近距离和这个男人四目相对,桑水兰才发现对方长得很养眼,大概只有二十四、五岁的年纪,从穿着打扮上不难看出家世非常不错。
「连辰少爷的车子也敢踢,是不是不要命了?」
听到对方这么说,她立刻辩解,「我没用力踢,只是不小心踹了它一脚。你别找我麻烦,大不了我和它说声对不起。」
虽然不知这辆车子的主人究竟是何来头,可她知道这是一个现实的社会,有钱人通常都很不讲理,她刚刚是急昏了头,才会在恼怒之下一脚踹过去。
说完,她认认真真的对着那辆价值不菲的车子鞠了个九十度的大躬,嘴里还诚恳的念道:「对不起,我不该踹你,请你原谅我,我和你赔不是。」而且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她还伸手摸了摸车子被她踹过的地方,「来,我给你擦擦,擦擦之后就没事了。」
她这番举动令旁边的几个人感到非常诧异,身穿紫衬衫的男子惊愕半晌,本能地抬头望向自己的伙伴。
其中一个同伴忍笑忍到快要内伤,而他身边另一个身穿白色恤的男人,却在看清桑水兰的面孔后微瞇起双眼。
午后刺眼的阳光照在他的左耳上,将戴在上面的那枚血钻显得异常夺目。他悠闲的将双手插在裤袋内,目光紧紧追随着眼前的女人。
虽然事情已经过了整整两个月,但这张面孔他记忆犹新。
这只是很平凡的一张脸,最引人注意的只有她肉嘟嘟的两颊,这种包子脸好听点叫娃娃脸,随着年纪增长,仍旧会给人一种长不大的感觉。
其实在电梯事件后,倪辰曾派人找过这个女人,他想知道当初她突然向自己表白,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
可他不知道她的名字、不知道她的身分,更不知道她的来历,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私家侦探也无从着手。
没想到,事隔两个月,居然让他在这里再次遇到她!
很认真和被自己踹了一脚的车子道歉后,桑水兰委屈的对那紫色衬衫男子说道:「可不可以麻烦你将车子开过去一点,我有东西掉到车子下面了。」
紫衬衫男人刚要说话,向来以冷漠著称的倪辰便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过去。在两位好友诧异的目光中,他拿出车钥匙将车门打开,缓缓将车子向前开了几公尺远。
车子一走,桑水兰急忙将那枚地上的硬币捡起来,很开心的用手拍拍上面的灰尘,再欢欢喜喜地将它小心翼翼放进包包里。
她这一连串的动作看在别人眼里实在很滑稽,几分钟之前把她行为尽收眼底的几个大男人,原本很好奇究竟是什么宝贝掉到车底,让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没想到让他们大饱眼福的宝物,居然只是一枚五十块硬币!
更让他们意外的是,向来不苟言笑、不多管闲事也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的倪家三少,竟主动为了那个女人把车子开走?!
车门打开,倪三少再次优雅的走下车,直往桑水兰走去。
而和他一起从小玩到大的两个好友,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他大少爷居然有种想要和那怪女人主动攀谈的意图……
就在这时,一阵电话铃声响起,桑水兰还没看清迎面而来的男人长相,便慌慌张张接起电话,「对啊,是我……」顿了半晌,她并不出众的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真的吗?我被录取了?好的好的,我马上赶过去……当然可以,非常感谢……」
她一边兴奋的接电话,一边跑到路旁拦下一辆出租车,在倪辰以及其他两个男人不可思议的目光注视下,就这么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
而一副本来想要开口说点什么的倪家三少,就这么被甩在原地,孤零零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这种场面无论在谁看来都有些奇怪,因为在乔以琛和楚博南的印象中,这个世上从来没有哪个女人会为了区区一通电话,无视倪家三少爷的存在。
第2章(1)
倪家是一个拥有长远历史的大家族,两百多年前,倪家的祖先就以皇商的身分在当朝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即使已经改朝换代多年,倪氏一族至今仍在政商两界的舞台上扮演极重要的角色。
倪辰的爷爷倪正德藉由先祖留下的庞大基业,将倪家的事业扩张到欧洲、美洲以及东南亚,并且逐渐从皇家盐商发展成为经营商船,直到今天再变成同时拥有多种产业的大型商业集团。
倪辰的父亲是独生子,求学时期便对政治产生浓厚的兴趣,毕业后没有继承家族企业反而直接投身政治舞台,并与某海军上将的独生女,也就是倪辰的母亲缔结姻缘。
倪辰是倪家三子,上面还有两个能干的哥哥倪扬和倪杰,在倪正德的精心栽培下,他们毕业没几天就被派进公司接受魔鬼训练了。
其实,倪老爷子很想用同样的办法把小孙子推进「火坑」,偏偏倪辰的存在是倪家的一个特例,令他无法狠下心这么做。
身为幼子的倪辰是早产儿,当初倪夫人怀有身孕时身体状况并不好,她的主治医生也不建议她将这个小孩生下来,可当时倪夫人非常希望自己这一胎能生下一个漂亮的女儿,因此便拒绝医生拿掉孩子的提议,放弃一切工作应酬在家中安胎养身。
虽然后来产检得知还是儿子,但倪夫人同样小心守着肚子里的宝宝,无奈意外总会在不设防的情况下发生,倪辰莫名其妙就早产了。
倪辰被生下来的时候只有七个月大,由于身体异常虚弱,有一度险些被医生无情的宣告死亡。
可也不知是他命大还是倪家祖上积德,经过数十次的抢救后,他的生命总算是保了下来。只不过,在成长的过程中,他的健康情况始终令人担忧,伤风感冒是家常便饭,偶尔陷入昏迷被送到医院急救的情况,每年也要发生个三五次。
直到十五年前,也就是倪辰九岁时,倪夫人带儿子去庙里拜拜,遇到一位得道高人,对方算出倪家这位小儿子虽是大富大贵的命,却因为出生的时辰不小心犯到鬼煞,所以才会命运多舛,灾难常伴。
为了化解他身上的煞气,那得道高人于是将一枚开了光的血钻耳饰送给他,让他在有生之年随身佩戴,叮嘱他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要将这个耳饰摘下来。而自从这颗血钻出现在倪辰的左耳后,他的病痛和磨难果然比从前少了很多,虽然到了阴年阴月阴时仍旧避免不了发烧感冒、身体不适,但性命已不会再受到重大威胁了。
对于倪辰这个特例的存在,倪家上至倪老爷子下至倪辰的两个哥哥,无不把自幼体弱多病的他当成宝贝似的捧在手心,宠着护着。
幸好被家人溺宠到大的倪三少,并没有沾染到一点纨绔子弟的恶习,反而比他两个能干的哥哥更多几分聪明和睿智。
几年前他还在读书的时候,因为无聊和两个好友开了一家规模不算很大的投资公司,在他懒散的经营下,这家投资公司的规模竟也已经达到上市的标准。
由于宝贝孙子经商手段高明、眼光又准,倪老爷子不只一次在倪辰面前提出要求,希望他能投身于倪氏集团为自己家族做贡献,可倪辰始终不肯,完全以随兴自我的姿态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早在六年前赚到第一桶金的好几十倍时,他便在市中心的繁华地段买了一间小豪宅自己搬到外面住,只有逢年过节或是每个月的月初,才偶尔会回到本家和爷爷下棋喝茶叙叙旧。
倪家大宅虽然面积庞大装修豪华,可因为倪先生、倪夫人以及倪家其他两位少爷老是东飞西飞,周游于各个国家做生意,很少会回到台湾,所以倪家三少每个月例行公事般回到本家的日子,就成了倪老爷子最开心的时候。
这日,祖孙俩下了五盘棋,倪辰已赢了四盘,最后倪老爷子在耍赖撒泼连带偷棋子作弊的情况下,终于不光彩的赢下一盘,才乐得在管家招呼下到餐厅吃晚饭。
晚餐准备得很丰富,以中餐为主。倪辰的肚子并不太饿,本来不想吃,可刚刚从楼梯走下来时,一股诱人的饭菜香从餐厅处传来,忍不住走近一看,只见桌上摆了七八道色泽、卖相都不错的中式菜肴,让人看了食指大动。
结果,原本只打算陪爷爷下几盘棋,尽尽孝道解解闷就开车回去的倪辰,却因桌上卖相不错的饭菜留了下来。
偌大的餐厅里,倪老爷子和每个月难得回来一次的小孙子相邻而坐,黑裙白衫的女仆将餐具一一摆放到两人面前。
倪辰随便浅尝桌上的一道糖醋排骨后,神情微微一怔,还没等嘴里的嫩肉被嚼烂,便动了筷子去夹第二口。
「怎么样?这菜好吃吧?」倪正德看他吃得津津有味,忍不住笑着端起小酒杯抿了两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