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母看出丈夫正在忍耐怒气,连忙把丈夫推进家门,自己留在门口冷着一张脸跟吕隽风说话。“吕先生,麻烦你以后不要来找我们家芷琳了,她已经搬离这里,她不想见你。”
“什么?搬走了?”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他震惊得无法接受,急切地问:“她不想见我?为什么?她搬去哪里?”
“问你自己吧!”砰一声,何母关上门,将他隔绝在门板之外。
从那一刻开始,吕隽风便一步步地走向疯狂的路途。
他迫不及待到音乐教室找陈苡星,问她知不知道何芷琳的去处。
陈苡星眼神飘忽,不敢直视他,摇头说:“我也不知道芷琳上哪儿去了,班主任说她突然提离职,她完全没跟我联络,手机也没开,真是的,不晓得在搞什么。”
陈苡星心里又虚又慌,她也是今天早上听班主任讲才知道芷琳离职了,说是要搬到高雄去住。
这不是她预期的啊!她预期的是让他们有误解,可没料到何芷琳会这样躲起来避不见面。
“连你也不知道?她事前没有跟你说过什么吗?”吕隽风很失望,没想到最后一线希望也毁灭。
“嗯……”陈苡星咕哝地应了一声。
“拜托!如果芷琳有跟你联络的话,无论如何立刻通知我。”他想芷琳应该会跟陈苡星有所联络才对。
“我会的。”陈苡星表面上应好,但是心里很明白,芷琳大概永远都不可能主动跟她联络了。
“谢谢。”吕隽风道谢后转身离开,仍包着纱布的脚踝走起路来跛着,原本白色的纱布因为他四处奔波而弄脏了,边缘甚至渗出一些血渍。
陈苡星看得有点自责,忍不住唤住他。“你等等!”
吕隽风回头。
她走上前,主动攀着他的手臂拉他坐下,关心地看着他的脚踝说:“你应该让脚休息一下,这样到处跑来跑去,缝合的伤口怕会裂开感染,今天换药了没?教室备有医药箱,我去拿,帮你换个纱布。”
说完,她转身要走回教室,但吕隽风却直接拒绝。“这没关系,找到芷琳比较重要,我要走了。”
“不行,你这样很让我担心。”陈苡星急着表达她的关心。
“不必你费心。”他态度疏离,站起身就准备走人。
见他始终无视于她的存在,陈苡星恼羞成怒,握拳飙出话。“你太傻了!芷琳搞不好已经相亲找到更适合的人选,所以才不告而别,刻意躲在你找不到的地方,她不想见你,你找到了又能怎样?”
闻言,吕隽风愣了一下,反问:“你怎么知道她躲在我找不到的地方?难道……难道你知道她躲在哪里?”
“我、我不知道……”她眼神闪开,很明显地回避。
她愈是这样回避,吕隽风愈是觉得有问题。
“告诉我!把任何你知道的蛛丝马迹都告诉我!你一定知道什么对不对?”吕隽风逼近她,双手握住她的肩膀激动地摇着,把音乐教室里其它的员工吓到,纷纷投以戒备的眼神。
陈苡星也被他激动眼红的表情吓到,缩了缩脖子,小声的说:“我其实也不确定,听说她好像是……去高雄。”
“高雄!”这个讯息让吕隽风双眼发亮,像是瞬间活了过来似的。
没错!芷琳曾说过她外婆家在高雄,她一定是搬去那里了。
但问题是,高雄那么大,他要从哪里得知何芷琳外婆家的住处呢?
两个月后,高雄。
品诚企业其中一间生产汽车零件的工厂就设在高雄,工厂的厂长是两个月前从台北总公司调来的吕隽风。
当初,吕隽风在脚踝伤口痊愈销假上班后,人事命令也刚好下来,他正式升任业务部经理。
先前吕隽风拚命跟着大哥学习、力求表现,全是为了让何家父母认同他是个有担当的男子,好让他们同意女儿跟他交往。
但是现在何芷琳无故闹失踪,他只好一到假日便开车下高雄漫无目的地找人,但是找不到何芷琳的挫败,连带影响了他的工作状况,搞砸了几张订单。老爸气得咆哮大骂,最后还是老哥吕晋洋出面缓颊,刚巧高雄厂长申请退休,吕晋洋便帮忙安排弟弟请调到高雄当厂长,也在父亲面前替弟弟担保,保证他一定能将工厂管理得有条不紊。
就这样,吕隽风来到了高雄,为了不让力挺他的大哥难交代,他将工厂的状况控管得很好,产能、质量、员工状态各方面都很稳定。
而工作之外的时间,他最常做的事就是骑单车在高雄所有的街道上晃,边晃边找人,留意哪个背影最像何芷琳,短短的两个月,他对高雄的道路熟到都能倒背了。
他也知道这个方法很笨,不符合时间效益,但却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
这天下午,吕隽风又骑着越野单车在路上找人,以往他热中追求赛车的快感,现在他则是偏好慢慢骑,就怕错过了她的容颜。
吕隽风骑到一间精致小巧的咖啡店前,看见店门口的宣传广告牌贴着下午茶搭配松饼特价的海报。他停下单车,闻着咖啡店里传出来的松饼香味,怀念起何芷琳做的松饼,有股冲动想进去店里碰碰运气,也许他心爱的女人正坐在里头吃着松饼也说不定,但是,他随即摇头否定这个推测。
芷琳自己做松饼的功力就一把罩了,何必再到外面的店里来吃松饼呢?
他摇摇头,骑着单车离开了。
咖啡店里头,一身素雅鹅黄色洋装的何芷琳坐在角落的位置,桌子上摆着一盘松饼和一杯热红茶。
这家咖啡店的松饼让她很想哭。
她很久没自己动手做松饼,也很久不敢再吃松饼了,那甜蜜的气味、金黄的色泽,都会让她想起那段和吕隽风相恋的时光,也让她想起当时为了所爱的人烘焙松饼的心意有多傻。
但是上星期,她不经意晃进这间咖啡店,老板娘正在做下午茶促销活动。她只点了一杯咖啡,老板娘却热情地端来松饼请她吃,她一吃,那熟悉的味道让她差点控制不住地当场潸然泪下。
明明知道记忆中的味道最容易勾起伤心事,但她偏偏又很自虐,也不知道哪一根筋不对,今天走着走着就走进了这间咖啡店,然后着了魔似的点了松饼来虐待自己。
何芷琳将松饼淋上焦糖,送进嘴巴咬了一口,松饼的甜腻滋味充斥口腔,但是脑海里却浮现一个熟悉的男人身影,接着,喉咙深处涌起酸涩苦楚……
又过了两个月,一个星期日下午,何芷琳去外婆家附近的才艺班帮小朋友上钢琴课。
何芷琳在高雄住了四个月,身心都得到了休息。本来只打算住一阵子的,但是她爱上了南部的朴实生活与轻松的步调,在和父母商量之后,正式留在高雄的才艺班当钢琴老师,顺便帮阿姨一起照顾年迈的外婆。
现在的她已经恢复成以往那个温柔好脾气的何老师,每天都在小朋友的欢笑声中度过,日子过得很充实,除了夜深人静时偶尔的心痛之外,其它时候都还算平静。
下课之后,她散步走回外婆家,看见因为在台北上班的关系而许久不见的表姊梅庆雅,带着男友回来拜访。
她很替梅庆雅开心,听说她的男友是她的顶头上司,两人发展了办公室恋情,这次回来是要跟长辈禀告要结婚的好消息,更令人兴奋的是,表姊的肚子里已经有小宝宝了。
原本何芷琳以为这个消息已经够让人吃惊的了,想不到更令她吃惊的还在后头。
梅庆雅刻意和她关起房门独处,说了一件让她头皮发麻的事,原来,她那个未来的表姊夫名叫吕晋洋,竟然是品诚企业的总经理,也就是吕隽风的大哥!
“其实应该早点让你知道,但是又怕影响你的心情,所以拖到这一刻才说。”梅庆雅有些不安地看着表妹,当初她上台北工作时,一开始还误以为吕晋洋就是害表妹伤心的负心汉吕隽风,还摆脸色给总经理看,最后却因此而擦出爱的火花。
她一直跟表妹很要好,顾及表妹的心情,她特别单独谈话,说清楚她知道的情形。“……我在他弟弟的手机上看过你的照片,当面问过他你的事,他说你对他很重要,为了你,他连生命都可以舍弃。芷琳,我认为你们之间有很深的误会没解开。”
何芷琳听得怔忡失神,下一瞬间眼泪直流,她明明告诫过自己不准再为那个男人哭,可是她忍不住,眼泪就是掉个不停。
第9章(2)
梅庆雅带回来的消息让她震惊得久久无法接受,直接拒绝了表姊想牵线让两人见面的提议。她思绪纷乱,反复想着表姊所说的话,难道她和吕隽风之间真的有误会吗?可是,她所看见的,陈苡星裸身和他在床上的那一幕又要如何解释?
她每天都闷闷不乐,一颗心忽上忽下,就这样熬过了两个月,直到梅庆雅与吕晋洋大喜的日子终于来到——
为了祝福表姊,她答应会出席婚礼,但是为了避开吕隽风,她独自在婚宴快要结束时才低调现身,趁着新娘更换送客礼服时进到新娘休息室,激动地与梅庆雅拥抱。
“庆雅,天啊!你好美……”看见新娘扮相的梅庆雅,何芷琳不禁感动哽咽。“你一定是全世界最美丽的新娘,也是全世界最幸福的新娘和最快乐的妈咪。”
梅庆雅也红了眼眶,回抱着她说:“如果幸福可以分享的话,我愿意分一半给你,我要你也跟我一样,美丽幸福、沉浸在被爱的甜蜜里。”
何芷琳吸了吸鼻子,说:“庆雅,谢谢你……”
姊妹俩又说了一些贴心话,何芷琳一直陪在一旁,等到新娘秘书帮梅庆雅换好造型,要到宴会厅门口送客时,何芷琳才又抱了她一下,然后挥手道再见。
何芷琳拿出前些日子新申请的手机和阿姨联络,约好待会儿在宴会厅的另一侧出口会合,一起回高雄。
通完电话后,她走出新娘休息室,宴客已经进入尾声,宾客都准备要离席了,她很容易便能隐身在人潮中离去,偏偏,前方两点钟方向蓦地出现一个眼熟的侧影——
是吕隽风!何芷琳惊跳了一下,心脏差点不争气地跳出喉咙,霎时局促无措到直发抖。还好,她旁边摆着一大丛比人还高的花,何芷琳立刻闪身躲在花丛后。
而吕隽风忙着跟某个亲戚说话,没有看到她,说完后,他径自往另一边走去。
何芷琳躲在花丛后,透过间隙偷觑吕隽风,等他一离开,她差点脚软瘫倒,手抚着狂跳不已的胸口。还以为经过时间的沉淀,她已经能平心静气了,想不到一看见他,她还是如此轻易被影响。
他比记忆中瘦了些,虽然一样浓眉深目、一样狂放有型,但是眉宇之间多了抹淡淡的忧郁,这是以往意气风发的他所没有的表情。
何芷琳待在原地让自己冷静一点,几分钟后,才小心翼翼地朝跟阿姨约定好的地方走去。
吕隽风觉得怪怪的,刚才好像有人一直盯着他瞧。
虽然说大哥和大嫂的婚宴当中有许多熟人来,有人看他是正常的,但是……不一样,说不上哪里不对劲,直觉就是一整个怪。
他忍不住回头搜寻,而这一回头,他瞬间傻眼,头脑当机。
他在宴会厅的另一侧瞧见了一抹似曾相识的背影,虽然只是远远一瞥,但他敢说,那个人绝对是让他找得快发疯的何芷琳。
他随即拔腿狂追,心急如焚地在人潮中左闪右闪,终于来到方才瞧见何芷琳背影的地方,但是她已经不见踪影。
吕隽风急得很想不顾众人目光仰天咆哮,他脸色紧绷,很生气,气自己慢了一步,他走到宴会厅外无人的阳台上,忿忿地槌着罗马柱泄愤。
就在这时,他不经意地瞄到饭店一楼的庭园大厅出入口,那抹背影又出现了,而且那女人居然是跟着大嫂娘家的亲戚一起坐上出租车离开。
吕隽风这下傻了,他的大嫂梅庆雅和何芷琳认识吗?
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两天后,傍晚时刻,在才艺班门口,许多家长下了班到才艺班接小孩。
何芷琳牵着一个七岁小女孩的手走到才艺班门口,跟小女孩的母亲说明孩子这几天的学习状况。
小女孩的个性怕生,但是喜欢钢琴,去过其它才艺班,都因为个性太害羞而跟同学格格不入,不时闹着不想上课,但是唯独遇上何芷琳不会这样。
何老师很温柔,其它小朋友也都超级听何老师的话,没有人会欺负她。没有小朋友想让何老师不开心,大家都想看见何老师对他们甜甜笑的样子。
何芷琳蹲下来,双臂敞开拥抱小女孩,又当着她母亲面前说了称赞的话,逗得小女孩一脸骄傲笑容,又蹦又跳地挥手道再见。
“何老师再见~~”小女孩甜腻的嗓音扬起。
“再见~~”
何芷琳也笑着跟小女孩挥手,起身要回才艺班时,却瞥见对街有一辆眼熟的吉普车,而吉普车的旁边站着一个让她难以忘记的男人。
吕隽风!他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一瞬间,何芷琳的笑容僵住,整个人犹如石化一般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不同于她的僵硬错愕,吕隽风已经迈开大步朝她走来,他气势磅礴,浓眉凝聚成峰,看起来像是生气又像是担忧。
何芷琳反应过来想逃,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吕隽风一个箭步上前,双手钳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拉近,困在他怀里。
“啊——”何芷琳紧张地惊呼一声,缩着身子。
吕隽风也跟着低头,不让她逃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瞧,咬牙切齿地说:“你真的、真的该被吊起来打屁股好好教训一番,不告而别?躲我?还有,你看看你,懂不懂得照顾自己啊?把自己搞得这么瘦、这么憔悴,你怎么对我交代?”
他好心疼啊!当他在对街看见她出现时,激动之外便是心疼,她是怎么了?瘦了许多,这几个月都没有好好吃饭吗?
“我……你先放开我……”
何芷琳挣扎着,他也未免太狂妄了吧?在才艺班门口这样抱她,虽然说小朋友和家长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但是其它老师都还在啊!她胀红了脸,知道他们都好奇地在一旁看着。
“不放!”好不容易找到她,吕隽风没那么好说话。
“放手!”何芷琳扬声怒喝,只不过她的声音太柔,就算在生气,听起来也不见恫吓效果。
一旁的才艺班老板见自己的员工被挟持,呃……基本上他不确定那算不算是挟持,因为看起来比较像是在抱抱,但是身为老板,他有义务保护员工的安全,所以他走上前,拍了拍吕隽风的肩膀,警告道:“喂!你快放开何老师,要不然我报警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