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侯爷自认理由很充分。
“你不能这样,”徐宁安语重心长地劝诫,“你得扛起侯府的门面,这样我才能安心当一个贵妇人,否则我嫁人岂不是太亏了。”
萧展毅顿时一副受伤的表情,“难道夫人就不满意我在床上的表现吗?”
徐宁安终于忍不住笑出来,伸手去打他,“能不能要点脸?”
萧展毅一本正经地拒绝,“不能。”
徐宁安笑着捶他。
萧展毅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笑着笑着,声音越来越低,人也朝她越贴越近,然后吻住了她。
吻渐渐加深,两个人都有些情动。
在天雷勾动地火的边缘,萧展毅硬生生停了下来,再一次确认,“真的不能在这里让我弄一次?”
“不行。”依旧是断然拒绝。
萧展毅忍不住面有遗憾之色,“安儿,咱们有时候做人别那么死板嘛。”
“我死板?”徐宁安危险地眯眼。
“我错了。”萧侯爷认错十分迅速且熟练,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徐宁安伸指戳戳他的心口,“我要真保守死板,你之前哪来的机会跟我亲热。”
萧展毅抓住她的手亲吻,陪笑道:“多谢夫人赏赐,为夫感激涕零。”绝对是真心话,毫无虚假。
徐宁安蹙眉看他,“怎么如今变得油腔滑调的。”
“夫人,”萧展毅一脸正气地说:“下官尚还正值青壮,精力充沛,你便已心生厌倦了吗?”
“你再恶心我试试,信不信我打你啊。”
“……”萧侯爷觉得夫纲对他来说已经是天边的浮云。
没有了夫纲的萧展毅抱着妻子离开了书房。
自从成婚后,他时常抱着妻子在府里走来走去的,大家现在也不觉得有什么稀奇了,个个安之若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徐宁安本就懒散,又不在意别人的目光,萧展毅肯抱,她就敢让他抱,反正少走几步路也挺好,再说,有时也并不是她懒,而是被家里的狗男人弄得腿软走不了路。
不能走和不想走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萧展毅抱着妻子回到他们两个的院子时,红秀便迎了上来。
“夫人,程府来人,说二姑娘有身孕了。”
徐宁安窝在丈夫怀中,表情带了点儿讶然,“又怀上了。”
“来人是这么说的。”
徐宁安就忍不住咕哝了句,“还真打算生十七八个吗?”
红秀低头忍笑。
这十七八个的由来萧展毅也是知道的,他在她耳边低笑道:“没事,再多百八十个咱们也不怕。”
“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闭嘴。”还百八十个,她家二妹又不是猪,生不了那么多。
萧展毅强辩道:“多子多孙多福气嘛。”
“问题是二妹她一个人就是生到死也生不了那么多。”
看着两个主子旁若无人地在自己面前拌嘴,红秀突然觉得自己很多余。
“红秀你去库房里找几样补身的药材,我们明天拿去。”
萧展毅闻言笑道:“这次夫人不直接送银票了?”
徐宁安一脸“你在想什么”的怀疑表情,“谁说送东西就不能再送银票了。”她以前想送东西,库房里也没有合适的啊。
现在不一样了,整个侯府的内库都归她管,有好东西那当然要给自己人用了。
呃,萧展毅承认是他想法太简单了。
早起对于婚后的徐宁安来说是件特别不容易办到的事,因为她有一个床笫之事需求过于旺盛,体力又好的相公。
翌日,徐宁安照例又没能早起,不过因为记挂着今天要去看二妹,已时到底是从镇北侯府出发了。
徐宁安本就不是个爱打扮的,今天又是去自家二妹府上,衣着打扮就显得比较随意,但这随意也是相对而言,事实上仍旧要比一般富贵人家来得精致有品味。
马车走得很慢,徐宁安歪在引枕上,手撑着额,闭目养神。
外面的惊呼声传来的时候,徐宁安第一时间睁开了眼睛,睁眼的瞬间锐芒迸发。
“马惊了……”隐隐约约混乱中人们奔走疾呼着。
就在这个时候,她身下的马车也突然一个剧烈的颠簸,然后是车夫惊惶失措控制马匹的声音,以及路人的惊呼声。
徐宁安几乎是第一时间便猜到可能发生什么,在马车被撞翻倾覆的时候,她及时跳了出去。
她因为身体不适,不想丫鬟在旁伺候,故而今天出府跟红英、红秀分乘了两辆马车,她的马车被撞翻,而红英、红秀乘坐的马车虽受到波及,但却没有翻车,两人惊魂未定地从车上下来。
疯马已经被侯府的护卫当场击毙。
“属下护卫不力,让夫人受惊了。”几名随侍的护卫躬身请罪。
徐宁安面色冷沉地走到倒毙在血泊中的疯马前。
“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会仔细检查马匹发疯的原因。”有护卫上前作答。
徐宁安点点头,没说话。
离疯马尸体不远的地方躺卧着一个人的尸体,是骑马的人,他从高速奔跑的马背上被甩下来,脖颈直接折断,回天乏术。
见她的目光看向那具尸体,护卫道:“已经有人去查此人的身分。”
徐宁安并不怀疑这些侍卫的应变能力,这些人都是萧展毅安排在她身边保护她的,是他绝对的心腹,不过今日看来,与她徐家那些从战场上厮杀下来的老亲兵相比不免有些逊色。
“走,我和你们坐一辆,咱们去程府。”
红英的声音还发着颤,带着疑惑地道:“咱们还去啊?”
“去,否则今日不是白出来了。”她的声音透着点冷。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都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扶着她上了先前她们乘坐的那辆马车,然后赶往程府。
徐宁安的马车半路出事,在她人到程府后,也被徐宁慧知道了,她吓了一跳,直呼阿弥陀佛。
“这些人当街纵马,真是无法无天,五城兵马司的人到底整天在做什么。”
徐宁安不欲就此事多说什么,道:“你此时有孕,这次的围猎你怕是不能参与了吧。”
徐宁慧的神情便有些失落,“是呀,不能去了。”
“这次不去就算了,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也没什么,就是难得一群人随驾游猎,原以为还能去行宫看一眼呢。”
徐宁安这个时候却突然说:“我倒是想抱病不去呢。”
“大姊。”徐宁慧有些哭笑不得,“你确定自己不是故意刺激我的。”
“确定啊。”
徐宁慧摇头,目光往她的小腹转了转,笑道:“若是大姊此时有孕,自然也可以跟我一样不去。”
徐宁安面不改色地道:“不能跟你比,一次就中标。”
虽然已经生了一个孩子,但是徐宁慧还是被大姊的话说得脸刷地一下就红透了,只能面带不甘地啐了她一口。
其实,徐宁安心里清楚,她短时间内是有不了孩子的,这跟萧展毅之前服用的药有关。
徐宁慧又同大姊说了些这段日子她从别人那里听来的一些杂七杂八的消息。
这已经是两姊妹见面的日常了,平时徐宁安很少出府,多是徐宁慧过府看她,然后就会将自己在外面听到看到的一些事讲给她听。
内眷们之间的消息传播,有时也能透露一些东西出来。
而徐宁安自己懒得应酬,那就利用可以利用的一切资源攫取自己需要的东西。
她可以懒得去理会一些事,但是她必须要明白一些事。
在京城这个地方想要好好活下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她的男人站的位置又有那么一点的微妙,所以徐宁安再懒都不会吝啬分一些精力来关注某些事。
午饭,是两姊妹一起用的。
无论是程云还是萧展毅最近衙门里都忙,中午基本是赶不回来吃饭的。
因着今天来时大姊的马车出了事,故而用过午饭稍事休息后,徐宁慧便催着她早些回府了,徐宁安也没有矫情,从善如流地照做了。
马车半路出事的消息,萧展毅第一时间就收到了,在知道妻子无事的时候,他就没有随即赶过去。
但他下衙回府的时候,脸色依旧是黑的。
虽然暂时没有证据证明这起惊马事故是人为的,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是人为的!
这么个敏感的时间点,当事人之一是妻子,如果安儿真的因惊马出什么事的话,他肯定没办法心无旁骛地随驾离京的,甚至更可能因此执意留京。
萧展毅觉得这起惊马事件背后的策划者打的肯定也是这个主意。
他将自己的猜测说给妻子听的时候,徐宁安对此表示了赞同,她也是这般想的。
会出现惊马事件,只能说明这次围猎,有些人是想做点什么的。
“我不会放过背后之人的。”他阴沉着脸向妻子保证。
徐宁安抱抱他,“我知道。”
萧展毅抱着她的手都是抖的,他害怕,真的怕,他甚至不敢想像妻子万一出事他会是什么反应。
控马的人直接摔断脖颈,可见对方是抱了怎样的心思。
安儿素日很少外出应酬,那些人能下手的机会不多,所以这次他们才会这么仓促行事,行事仓促便多少会有些痕迹遗落。
“我没事,别怕。”徐宁安感受到男人的害怕,伸手轻抚他的背柔声安抚。
萧展毅只是紧紧地抱着她,紧紧地闭上眼,将自己眼中泛滥的阴暗狠戾藏起来。
第十二章 举重若轻度危机(1)
圣驾出京之日,旌旗遮天蔽日,人马浩浩荡荡,香车宝马不胜枚举。
整个京城震动,皇亲国戚、勋贵权臣全部随行。
庞大的队伍在官道上蜿蜒出一条不见首尾的巨龙,车马带起的烟尘犹如升腾起一层雾气笼罩在队伍的周围。
所过之处,百姓伏首。
红英、红秀两个丫鬟很兴奋,也很激动,她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阵仗的场面。
相对于两个丫鬟的激动兴奋,歪在引枕上闭目养神的徐宁安就显得太过淡定从容。
“夫人难道不觉得很震撼吗?”红英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
徐宁安眉毛都没动一下,闭着眼以一种稀松平常的口吻道:“见得多了,你就麻木了。”
两个丫鬟一听,对视一眼,姑娘在京城长大,见过的大场面多很正常,好像确实不需要觉得激动,是她们少见多怪才是真的。
事实上,对于久经战阵的徐宁安来说,动辄几万、十几万、几十万大军相互绞杀拼命的场面见得多了,眼前这阵仗着实是让她提不起什么兴致的,又从何谈起兴奋。
虽然夫人不感兴趣,但是红英、红秀两个丫鬟还是难掩激动地继续偷偷掀开车帘去看外面的景致。
出行人数众多,又多是身娇体弱的富贵人,导致速度根本就提不上来,整支队伍一天也行不到百八十里的。
傍晚时分整支队伍便开始安营紮寨,坐车的女眷们终于可以下车透气。
除却拱卫皇帝的禁卫军、羽林卫,高官大臣们也各自携带着服侍的丫鬟仆从和护卫,所以这一支队伍真的数量很庞大。
主子们可以散步透气,下人们却还有得忙。
徐宁安一向是个很好伺候的主子,红英、红秀需要忙碌的事情绝对没有左邻右舍的那些丫鬟婆子们多。
外面虽然天高云阔,夕阳无限美,但是徐宁安却歪在铺好的矮榻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个丫鬟里里外外的忙。
矮榻是在她的要求下最先收拾出来的,方便她歪,说是矮榻其实就是几块木板箱子叠搭在一块弄成的简易床榻,上面铺上厚实的床褥。
天色黑下来的时候,一身武装常服的萧展毅也回到了帐篷。
一眼看到的就是慵懒歪在榻上的妻子,他冷冽的眉眼瞬间便柔和了下来。
“可是累了?”他撩袍在她身边坐下,低声轻问。
徐宁安见他回来也从榻上坐起了身,“我有什么可累的,坐着马车连路都不用走。”
萧展毅就着红英端来的水净了手脸,然后将身上的常服换下,穿上了一件宽袍,这才又坐回到榻边,将妻子拥进了怀中。
对于主子们旁若无人地你侬我侬,身边服侍的人已经能够做到淡定无视,及时离开避免尴尬,两人的帐蓬之中,萧展毅更是无需顾忌,一手按着徐宁安的后脑,一手搂着她的腰,绵绵密密地亲吻着她。
过了许久,他才气息不稳地放开了她,看着妻子的唇瓣变成诱人的艳丽红润,萧展毅的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
围猎队伍之中,权贵如云,派系林立,大家日常打个眉眼官司、小机锋,一整天下来也是件劳心费神的事。
果然还是拥着妻子,享受她的小意温存才是放松心神的最佳方式。
徐宁安眼波轻转,低笑了一声,这男人是来找她纡解疲惫的。
“笑什么?”她的轻笑惹来男人的亲昵贴唇一问。
徐宁安伸指勾着他腰间的玉饰,垂阵道:“跟那些人打官腔累了。”
对此,萧展毅倒是没否认,大方承认,“嗯。”
“不是都说你沉默寡言,冷漠难亲吗?”她笑着调侃自己的丈夫。
萧展毅眉头微蹙,惩罚性地在她唇上亲了几口,“不能不理的人。”
徐宁安其实心里清楚,他虽然是一品侯爵,但这次随行的还有国公,超品的亲王,他再是冷漠少言,遇到那些人总免不了要应付。
这一来二去的,人一多,他肯定心头烦闷,心气难顺。
徐宁安伸手拍拍他的肩,一本正经地道:“看在俸禄的分上,咱们不生气。”
萧展毅:“……”为什么他家夫人总是这样不按牌理出牌?
徐宁安在他怀里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道:“跟什么过不去也别跟钱过不去,保住你的爵位,就是保住了我们以后的幸福生活。”
萧展毅:“……”
“我这要求其实不高的,你只要不找死,爵位妥妥的,后半辈子混吃等死没问题的。”
徐宁安还在慢条斯理地阐述自己的理论。
别人家的妻子个个巴不得夫君上进求升职,眼界高一点儿的直接想来个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身分。他家的这个就这么心平气和地告诉他“咱们保持现状就可以了,我要求不高”,这风格真的让人很不适应。
做男人的时候,徐校尉就是军营里最狂放不羁的那一个,战功赫赫却也过错不断,功过相抵之后,始终是个校尉,但这个校尉却是能指挥大军的帅才。
军中的人对于徐校尉始终升不上扼腕不已,不过,如今的萧展毅却是已然明白了个中原由……校尉是个女儿身,这个职位刚刚好,不惹眼,想死遁的时候很容易安排。
做男人的时候就视功名利禄如浮云,做回女人依旧秉性不改,这是连自家男人的前程都不屑一顾了。
萧展毅觉得自己可能窥破了某个真相。
“夫人,侯爷,晚饭好了,可要现在就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