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均逸一直不明白,这件事他为什么要特地跑来告诉他,老调香师打开瓶口,小心地将瓶中的液体喷在他身上,过程中他始终笑吟吟地。
可是,他什么感觉也没有,那液体在他看来就是普通的水,除了没有任何香水味道外,甚至连一丝属于水的清凉也没有。
他的老师那次回国过,不到一年就病死了,在他的葬礼上,没人提到过他发现‘爱神’的事,他也就自然而然地忘记了这件事;他忘了自己曾经接触过一种名为‘爱神’的、只存于传说中约香水。
他见到施余欢,她在一扇门的另一边,身上散发着不可思议的香气,奇怪的是其他人都没有发现,他被那香气深深吸引,进而接近她、困住她,想尽一切方法将她占为己有。
直到有一天,那香味不见了,本就不该存在的气味不见了,为此感到失落的只有他一人,他失落、焦急,不是为那难解的香气,而是为他再没理由将她占为己有。
那时他脑中闪过他老师的面容,那位老者将‘爱神’喷在他身上时,脸上的表情非常慈祥,他用了一生时间才找到,而他竟然忘记了。
他错了,施余欢身上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香气,他闻到的并非是她的味道,而是他自己的味道,那就是他身上所散发出的‘爱神’的味道。
‘爱神’真的帮他找到了那个人,而后来他之所以再闻不到那个味道,只能说明他已经不需要了,就算没了那味道,他也已经离不开她了。
他爱上了施余欢,而他并不认为自己是被香气操纵了,相反的,自从他察觉那就是‘爱神’的味道后,他更加地确定自己是真的爱上了一个女人。
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女人产生这样的感情,老调香师将‘爱神’用在他的身上,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吧?他太笨了。
可他搞砸了一切,这与施余欢无关,全都是他搞出来的,因为他的误解,他对她做了那么多她所不愿的事,而如今得知那香味的源头是在他的身上,如果被她知道,他找不到为自己开脱的理由。
他开始不安、害怕,只想着要补偿她,却又不知从何下手,补偿她就是满足她的希望,可如果她所希望的是再也不要见到他,他又做不到。
他超越不了自己的老师、他调不出爱神,他也再没有对于气味的追求,他放弃了调香师的执着,一生太长,而他所能握住的又太少,所以他用这些去换一个女人。
如果心真的可以用来交换,那该多好。
“不要让任何人进来。”他对秘书吴小姐吩咐。
“会议呢?”
“自己开。”他拉着施余欢,推开办公室的门将她拉了进去,又将他们同外面的一切隔绝。
门刚关上,他就换上了另一副表情,那是施余欢再熟悉不过的表情。
“这次是你自己找上门来的。”他对她说:“你说想自己处理,是处理我吗?跟那女人约好了对付我?”
“我没跟小渔约好什么,是你对她太凶,我不想将她牵扯进你的怒气。”
“我的态度算好,我的私事不劳外人过问。”谷均逸强硬地说。
以往这种时候,施余欢都会狠狠地瞪他,可这次她没有,她被他强拉来办公室,脸上没有愤怒也没有不安,从她的脸上什么都看不出,这更让他失了把握,更教他的心悬了起来。
“就算那样,你也不该那样跟她讲话,她是我的朋友。”
“就因为她是你的朋友,”他一个箭步贴近她,“我太知道宁小渔在你心中有多重要,能做的事你都会为她做、她的话你一定会听,她叫你离开公司,不管我用什么方法你也会跟她一起离开,是不是?”
是这样吗?原来是这样啊……施余欢没再被他的咄咄逼人吓到,反而她的心滑过薄薄的酸楚,他呀,都不曾好好地对待过她,又何必认真到如此地步呢?
他眼中的宁小渔,不是一个娇小的、患有社交恐惧症的女人,而是一个在她心中要比他重要的人,只凭这一点,他便将她视为最大的敌人,才会摆出那副警备的姿态,因他不认为自己占有丝毫的上风。
他觉得,她会被小渔抢走。
离开他,她想过无数次,可她没有一次真的那样做,将她拉近他又推离他的人,始终都是他自己,他这样反反复覆地不安,让她也跟着糊涂起来。
他有着如小孩子般的占有欲,可当他拉长手中的那根线,然而又倔强地拒绝放开时,她可不可以将那理解为一种重视?她可不可以理解为,他其实是有一点在乎她的?
第9章(2)
“为什么不回答?”她那个沉默是什么意思,默认吗?
施余欢吸了口气,稳了稳心神,这个让她伤透脑筋的男人,她已经腻烦了对他的迎合,她看向谷均逸,说:“公司里的人都在传我是你的情妇。”
“我知道。”
“你知道?”小渔不想让她受谣言的中伤,她也被他人的排挤搞得十分困扰,然而他却说这一切他都知道?
“那又怎样,我不反对那种说法的传播范围再广一点。”
“还‘再广一点’,你还要不要我活了?”
“跟我扯上关系就让你那么为难吗?被人说成是我的女人有什么不好!”他脾气比她还大。
他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这么认为,那样的话就没有人再敢对她出手。他就是喜欢听别人说她是属于他的,所以他无视那流言,任它扩大。
“你……”施余欢直运气,“你知道我因为这种误会遇到了多少麻烦吗?”
“那就让它变得不再是误会。”
她一愣,随笑了一下,“那是指什么,让我当你的情妇吗?这下试验品不行,就又变成了情妇?”
‘试验品’三个字,深深地刺到了他心中最愧疚的那个部分,他的胆子就只有这样?就只有会将‘试验品’、‘情妇’这种小家子气的理由强加在她身上、驾驭她?只是变个称谓而已,他的目的从来都是一样。
如果借口是可以信口就来的,那为什么不直接说出他心中真正所想呢?只有说出来,她才能知道,到底是她自己自作多情,还是……
“情妇?可以啊,没什么不好的,看来,我对你还有一定的吸引力呢!”她望着他,嘴角带着笑,“在你找到一个女人当老婆前,想让我陪你玩玩吗?”
“你不要胡说!”她明明心里不是这样想,却摆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
她当然不会愿意,那他为什么又要冲动下说出那番话?那种话只会伤害到她,也只会让他被她瞧不起而已,就像她现在所表现的,她瞧不起他。
而他,受不了她那样的目光。
“我哪有胡说,不然难道我们对‘情妇’这个词的理解不同吗?不可能吧,你想要我的身体直说不就好了,反正我也乐得轻松,在你这样的人的庇护下,起码生活无忧。”
他怎么可能是这个意思!可让他怎么说呢?他说,他想娶她,她会相信吗?她只会觉得他很可笑罢了、她只会在心底嘲笑他罢了。也不想想他对她做过些什么,现在才想要博得她的爱,现实吗?
而她明明不是那样贪图享乐的女人,却硬要把自己说成那样,是对他彻底的失望吗?他捏起她的下巴,她的顺从让他从心底感到空虚。
“又想发脾气?我知道的,我会听话,只听你的话,如果那样你就能满意的话。”
“你是在和我赌气。”
“我只是在做一个你想要的女人。”
她这张可恶的小脸,到底要让他多自责,她才能不用那些贬低她自己的话来伤害他。
“做我想要的女人,你能吗?”他反问,手指的力道渐渐加重。
他想要的女人,一个会对他展开欢颜的施余欢,一个能够比珍视朋友更加珍视他的施余欢,他想要的施余欢是本来的她,有一天也能挺身站在他的面前,好像他是她世上唯一的宝,只要她心里有他,她就是他的女人。
他的粗指任她细颊摩挲,指尖那细腻的触感让他一阵心痛,“来试试吧,看你是否如自己想象中那样善变。”
“什么?”还没弄懂他的意思,他的唇便已覆上了她的,“唔……”
他堵着她的呼吸,将她挤到墙角,一边狂浪地吸吮着她的口,挑弄着她的小舌,双手一边解开了她针织衫的扣子。
一粒粒珍珠状的小扣子被他解了开来,他将针织衫滑下她的肩膀又不完全脱下,就那样在她背后打了一个结。
她的两只手还在袖子里,一起被那结裹在背后,不能动弹。
他品味够了她口中的味道,还给她空气,同时人也转过身去,像是遗忘了她般走向了沙发,从容地坐下,然后深沉地望着还留在墙角的她。
她嘴角挂着唾液,无奈双手被绑,脑袋又有点昏沉,完全不知他要做什么,就那么傻愣愣地看着。
“过来。”他像个国王,不容反抗的语气中带着某种暗示。
他说要试试,不知是要试什么,不过不管那是什么,她都不会退缩。
施余欢一步一步走向他,双臂被绑,让她走得有些踉跄,好像花了很长时间,她才来到了他的身前。
“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勒着她的脖子也好,捆住她的手脚也好,这样他就能快乐吗?
“没什么意义。”他说:“只是想让你更了解自己一点。”他要吓她,让她收回那些贬低自己话,他要让她知道,她做不成他的情妇。
就算心中这样告诉自己,可是谷均逸知道,那些也只不过是借口而已,最真实的是,他想要她,抓住一个小小的缺口,也要拿来利用,用来紧紧地抱住她,只有在抱她时,他才觉得他们是密不可分的。
她不会爱他,那他又何必纠结于她是否会更加地恨他?
“过来。”这次他伸出手。
她跪下身来,主动将脸放在他的手中,“你是这么乖的女人吗?我教你要听话教了那么久,看来总算有点成效了。”
他张开双腿,说:“接下来,让我看看在另一方面,你有没有学到更多吧!情妇不就是这么回事?”
她愣了下,面对她眼前的他,他的西裤拉链直对着她,而那拉链下面正呈现出坚硬的隆起。“你……”
“不要多话,你知道该怎么做不是吗?毕竟,我也已经教了你这么久。”他拍拍她的颊,随后便双手环胸地坐在那里,连话也不多说一句。
她脸颊如梅,她知道他的视线一刻都没有放过她。
她颤巍巍地移动自己的身体,绝不抬头去看他的脸,当她的齿咬到他的西裤拉链时,他的身体颤动了一下,她的心也跟着颤了起来。
……
这个女人,如此执着又如此地委屈自己,但她成功了,他总算明白了她对他的顺从为的是什么,她要他明白,无论怎样强逼她,也无法令他真的满足,只有当她伸出双手主动迎向他的那刻,他才是真的快乐。
因为他要的终不是她的身体,而是她的人、她的心,因为他爱她。
她只用了一个轻巧的拥抱,就令他否定了自己之前的一切,他自信的做事态度、他坚信对自己有力的原则,种种一切在她的拥抱下,都成了秋后刮过脚边的一片枯叶。
到底他只能绑住她的人,而无法绑住她的心,真正被绑住的那个人其实是他,他的心永远都记得她双臂的温暖。
他再也无法用同样强硬的方法得到她,为了有一天他的双臂也能将她的心环抱,也许他要用后半生来偿还自己之前对她的伤害。
可是他甘之如饴,追随她、保护她,只求她能一点一点地接受他。
第10章(1)
自从施余欢来到‘In night’后,总是神出鬼没的总裁谷均逸也成了朝九晚五、每天按时上下班的人。
最近,谷均逸发现自己的办公室似乎成了公共场所,时不时地就会被人强行闯入。
他正站在落地窗前,边看风景、边喝咖啡,只听办公室的门发出了夸张的一声巨响,他转头,却只看到一个娇小如鹿的女人气冲冲地站在那里。
他没想到,宁小渔还有胆子来这里。
“欢欢在哪里?”她劈头就问。
施余欢的名字配合着她那剑拔弩张的表情,让谷均逸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怎么了?”他反问。
“我怎么知道她怎么了,是我先问你的耶!”看样子宁小渔已经克服了对他的恐惧,“欢欢最近一直都怪怪的,有什么事情藏在心里,我问她她又不说,想也知道和你有关!”
“那你以为来问我,我就会说吗?”可他心中隐隐不安,她连宁小渔都不说,又怎么会告诉他?她心中有事,是什么事?她说过,他们之间总要有个了结,难道是指这个?
“今天欢欢没来上班,我给她打电话又无法接通,是不是你又把她藏到哪里去了,你不要太过份好不好!”
“什么,她没来上班?”谷均逸就只听到了这一句。
他一个箭步冲上去,宁小渔害怕地缩起脖子,等她再睁开眼睛时,谷均逸已经不在了,而她手中多了杯尚冒着烟的咖啡。
三分钟后,谷均逸人已经在公司八楼,当他从电梯里出来,所有看到他的人全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有从公司建立之初就在这里工作的人,更是慌到把眼镜拿下来擦一擦的地步,他们何时见过总裁亲自下来,他一向不是在自己的办公室,就是在更上面的场所开会,对他们这些普通的员工来说,唯一能见到他的地点就是一楼大厅。
这一下他们不得不怀疑,公司的部门重组是不是破产的前兆啊?
谷均逸对那些人视而不见,直朝着施余欢所在的部门而去。
通过部门的玻璃墙,里面的人已经先一步看到他,全都不自觉地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大眼瞪小眼地追随着他的步伐。
“施余欢呢!”他一把推开玻璃门,没问任何特定的人,而是对着整个部门发问。
静了足有三秒,一个靠门比较近的人才细声开口道:“总裁,施余欢今天请病假,没来。”
“病假?”这个词在他脑中回荡了很多次,“她病了?什么病,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那人有种费力不讨好的委屈,“前几天她就好像身体不舒服的样子,今天请了病假说是要去医院,我真的不知道……总裁,我不会被辞退吧?”他那个眼睛也未免太可怕了,他不想只因为不晓得同事请假的原因,就被辞退啊。
那个女人……这下谷均逸更不能放心了。
她说,他想要她,那她就跟在他身边,但是要给她几天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他们不要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