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笫之间,他并非生手,也未曾留恋过哪个侍寝的女人,尽管偶有欲念强盛之时,却也从不主动召幸妃嫔,多是崔元沛擅作主张替他安排。
而眼前的她,既没有主动求欢,也没有刻意摆出媚人姿态,光是用那双迷蒙的眸子望着他,便教他浑身发渴。
凤目一沉,严隽挪身上榻,洛琼英心下一慌,死命往榻里躲,眼底泛开一片水雾,却仍是力图镇定的与他谈判。
“我知道,你恼我在暗中与你为敌,你要打要罚,我都任随你处置,可你不能用这种……无耻的法子报复我。”
严隽闻言,当真气极。“报复?你竟然以为朕这样待你,是想报复你?”
洛琼英忐忑的望着他。“难道不是吗?”
他承认,之于女人,他懂得不多,也未曾为谁费过心思。她是第一个让他动了念的女人,是第一个让他放下帝王之尊,主动接近的女人。
他对她不算好,两年余不闻不问,漠视她这个皇后的存在,然而,这全是她用尽心计得来的,怨不得他。
如今,他心中有了她,想对她好,想疼宠她,可她并不稀罕……不,她从来就不曾稀罕过。
从一开始,她便想好了要帮着景丞尧斗他,她的心早给了景丞尧,满脑子只想着与景丞尧双宿双飞。
严隽的脸色越来越是阴沉,凤目冰冷如刃,直将她削得全身发寒。
“好,甚好,你既然觉得我这是报复,那便这样想吧,反正,你是朕的皇后,这辈子一直到死,都只能待在朕的身边。”
身为一方帝王,严隽的性子本就高傲,自然不可能低下姿态告诉她,他心底已有她,愤怒与忌妒更是击垮了他的冷静与理智。
他探手一抓,将她扯入怀里,捏紧了她的下巴,逼她不得不仰起苍白小脸,迎视他冷蔑的垂睨。
灼烫的呼息一口口吹拂过面颊,她的目光惶惑,一排皓齿紧咬嫣红的下唇,脆弱的神态教他心口发软,体内叫嚣的渴望越是强烈。
“严隽,放开我……”
“朕不放。”
他凛眸,猛然俯下俊颜,朱润的薄唇吮上她的,恣意品尝她的甜润。
她奋力挣扎,无助的抵抗,却被他一把擒住双腕反剪在身后,只能瞠着美眸死死地瞪他。
那双凤目直直地回望她,眼底燃着熊熊烈焰,仿佛要烧穿她整个人,唇上亦然,舌尖灵活地在芳腔钻动,搅弄软腻小舌。
她被吮得舌根发麻,泌出更多甘润,唇瓣被他的温润沾湿,脑门直窜上一股热气,意识像被一团迷雾笼罩,又昏又沉。
察觉她的身子软下,他松开了钳制她的双手,改而轻捏住她的下巴,一手就着衣襟口探了进去,抚摸那片柔润白皙的雪肤。
他的吻也从暴烈躁进,缓成温柔绵细,舌尖轻舔过她的唇瓣、嘴角,然后吻上红润的颊,秀美的眉眼。
带着粗茧的指掌滑至她的胸口,挑开绯色的抹胸,稍嫌粗鲁地掬捧起雪嫩的丰盈。
当那温热的指尖轻捺过顶端锭放的傲梅,她背脊猛地一僵,美眸惊惶地瞪大,备受屈辱的滋味贯穿心头。
不!她这是在做什么?竟然放任他这般羞辱她!明明不爱她,却能吻她,抱她,甚至是……
不堪的感受如冰冷的雪水漫过全身,她想起昔日在冷宫里的那些废妃,日哭夜嚎的盼着帝王重新垂怜,有的人甚至只被宠幸过短暂的一夜,从此便被扔进冷宫不闻不问。
世上最难求的,不是至高无上的地位,不是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而是一生一世的爱。
权力之巅,至尊荣华,帝王之家何来一生一世?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即便是寻常人家也不见得能实现,何况是无情无义的帝王之家。
她早已许诺,此生绝不嫁入帝王之家,焉知命运这般弄人,华棣国被严隽所灭,一个早被遗忘的冷宫帝姬,被当作一个安攘的棋子,从那座破败的皇城,被送进了另一座陌生的华贵宫池。
当严隽吻过那细腻的眉眼时,唇上忽尝一阵湿意,咸咸的气味漫过舌尖,他一顿,退开身。
怀中的人儿已然泪湿了脸庞。
见她泪眼迷蒙,鼻头泛红,低声哽咽着,严隽一颗冷硬的心直抽紧,纵有再大的怒意,也全往心底压。
“莫哭。”他没哄过女人,不禁有些恼怒,低哑的嗓音显得冷酷无情。“如果你真这么气我,不如把我处死吧。”她咬着唇,一脸的屈辱,轻颤的长睫沾满了泪珠,瞧上去楚楚惹怜。
严隽脸色瞬沉,攒紧她发着抖的手腕,怒问:“你宁可死,也不愿当朕的女人?”
美眸溢满泪光,她倔强的道:“我梦寐中的良人,穷其一世只能爱我一人,眼下你不过是气恨我,所以想藉一时的欢快来羞辱我,既然如此,我宁可一死。”
“一时的欢快?”严隽冷冷失笑,抚摸她脸颊的手却是那般温柔,直教她心口发紧。
“我不要被一个不爱自己的男子碰,你放过我吧。”她颤着嗓子,心慌的垂下眼眸,泪水模糊了视线,却抹不去她对他动情的心思。
直到这一刻,她才惊觉到,她对他做不到无动于衷……他的吻,他的抚摸,他的拥抱,全能令她心尖发颤。
他英伟俊美,有着不可一世的霸气,睥睨群雄的傲人才智,他是放眼当世最年轻的帝王,天下有多少女子,殷殷企盼着终有一日能蒙他垂怜。
而她……到底也不过是凡夫俗子罢了,日日相见,次次交手,一个不留神,便已沉沦其中。
爱上一个拥有一切的帝王,那便是心碎的开始。
或许,她之所以在一开始便选择装成傻子,惹他厌恶,多少也是害怕自己会爱上他。
心口狠狠一窒,她咬破了下唇,尝到了腥甜的气味,低低的道:“你只是把我当作一颗棋,不是真心要我……放过我吧,要杀要剐,怎样都好,就是别再这样凌辱我。”
片刻,一抹温润的触感抚过她的眼角,她一震,抬起眼,方发现是他以唇吻去她的泪。
“对你并非真心?原来在你眼中看来,眹是这般轻浮浪荡?”他吮去她颊上的泪珠,大手轻捧她的颊,一臂勾紧了她僵直的腰肢。
“琼英啊琼英,任你再聪慧,到底还是猜不准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心意。你只凭自己的妄测,便判了我的罪,朕该怎么罚你才好?”
她诧异的止住泪水,美眸怔怔看着他。
他挑起薄唇,笑得妖娆惑心,如玉琢成的修长大手,宛若抚摸一匹绝顶上好的丝绸,轻抚过她的小脸。
“假使你真是一个傻子,朕一辈子都不会碰你;偏偏你让朕瞧见了真实的模样,让朕日思夜想的全是你。”
温存的吻,如羽毛一般,纷落在她的眉梢眼睫上,他眼底浓得化不开的怜爱,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淹没。
她屏着呼吸,心跳剧如雷鸣,身子像融化的糖,在他每一个黏密的啄吻下,越来越软。
承认吧,你之所以会一再与他暗中相斗,不全然是为了想离开,而是在心底深处,也如其他女子一般,钦佩仰慕着他天纵英才的聪智。
心中有道声音,如是轻声喃着。
于是,僵直的娇躯软了,心,沉沦了。
当他灼热的薄唇,沿着水嫩的下巴吻至雪白的玉颈,轻如羽的滑过锁骨,她闭起眼,身心俱颤的迎接这一切。
就这样,沉沦吧……
来自心底的蛊惑声,密密笼罩了她,蒙蔽了理智。
她在意识濒临溃堤之时,尝到了欲仙欲死的滋味。
灵魂好似也跟着飘浮起来,她的眼前一片白茫,湿润的眼眶涌出泪珠,从没想过如此羞耻的事情,竟是这般教人沉沦。
严隽挪身上来,大掌轻揉起翘挺的雪ru,俊颜俯下,吻住她紧紧咬住的唇瓣,那些死死忍住的吟哦,全被他的唇舌吞没。
一整夜,他用唇与一双孟浪的大掌,不停地爱抚她,让她一再尝到欲动的滋味,自己却苦忍着胀痛的下-身。
“琼英……朕的琼英。”发现身下的人儿已疲倦阖眼,他在她耳边温声低吟,然后拉起她一只纤手,覆上自己的下身。
洛琼英意识已然昏沉,半睡半醒之间,只觉她的手被他紧紧按住,手心紧拢着一样灼硬的物事,被动的任他摆布着小手,上下揉磨。
不知过了多久,她只觉手心发酸,才想抬起沉重的眼皮,耳边忽然传来一声低沉的粗喘,虽然隔着绸布,却能感觉到一股溽湿。
滚烫的胸膛贴上她的后背,他将俊颜埋进她的后颈之间,轻啄她细腻如瓷的肌肤,一双强悍的铁臂紧圈住她。
双双交颈而眠。
第5章(1)
晨光刚洒上皇城的琉璃玉瓦,漆金凿凤的乌木大榻上,绯色的纱帷掩去了榻里的无边春色。
殿门外忽而传来一声敬畏的低唤:“陛下,左相大人有急事求见。”
初时,洛琼英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崔元沛找主子,怎么会找到她的玉宁宫来,结果她一睁眼,便瞧见严隽那张俊美的面庞。
她瞪圆了美眸,呼吸一窒,怔望着睡得异常沉稳的严隽。
他睡得好熟,那双比锋芒锐利的凤目密掩着,两排堪比女人的浓密长睫,在眼眶下方形成两片扇形黑影。
两片朱润的薄唇淡淡抿着,他的下巴略尖,活该是个美人胚,偏偏生成男子身,放眼这座后宫,她不信有哪个女子能美得过这个妖孽。
“朕好看吗?”蓦地,薄唇上扬,逸出一声戏惗的笑问。
闻言,洛琼英心尖一颤,脸蛋直发烫。可恶,这个妖孽早已经醒来,却故意装睡。
严隽睁开眼,凤目笑得略弯,黑亮的眸光直瞅着一脸赧色的人儿。“敢这样明目张胆看着朕的人,也只有你一个。”
洛琼英小嘴轻撇,道:“我只是在看,能登上帝位的人,脸皮是不是比寻常人的还要厚。”
严隽笑了笑,不以为意,灼热的目光自那张清丽小脸往下移,落在柔嫩似雪的光裸颈肩,以及……
“呀!”察觉他眼中深沉的欲念,洛琼英连忙拉起锦褥,将身子掩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半张脸,美眸冷冷地瞪着他。
卑鄙无耻的小人!
严隽单手撑着后颈,一头青丝宛如流墨,散了一身,凤目勾睨,朱红的薄唇微微上挑,那模样是说不尽的妖魅。
瞧他直勾勾地凝瞅着自己,她整张娇颜红艳似火,身子一阵阵热了起来,脑中不由得浮现昨夜他对她做的那些羞事,不禁困窘得蜷起脚趾。
看出她极欲掩藏的娇羞之色,他低低的笑出声,阴柔的俊颜如暖春一般,眉眼俊丽如画。
她力图镇定的清了清嗓子,微恼地道:“你没听见崔元沛在殿外喊吗?左相有要事找你。”
“是吗?怎么朕没听见?”他垂下凤目,睨着她娇羞的模样。
“时候不早了,你不是还要上朝?”
“一日不上朝,又有谁能拿朕怎么样?”
“昏君。”她轻声骂道,红潮漫上娇容。
严隽大笑,长指抚上她的颊,才想俯身吻上她的眼睫,殿外忽又响起崔元沛万般敬畏的唤声:“陛下,左相大人是要上禀彭太尉意图谋反一事。”
严隽笑容霎时一撤,翻身坐起,眼底的笑谵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凌厉的肃杀之气。
“彭宗辉意图谋反?这是何时发生的事?”也不避讳她这个暗敌就在一旁,严隽扬嗓,冷沉地问道。
“禀陛下,左相大人没向奴才透露太多,天一亮便进宫在书房候着。”
“告诉左相,朕等会儿便过去。”
发号施令的同时,严隽已下了榻,挺拔的身影背对着她,那宽闇的肩头,厚实的背部,耸立如松的立姿,在晨曦偏照之下,宛若一尊凿砌的鎏金雕像。洛琼英静静望着他的背影,心口不禁微微一拧。
看来,丞尧已经按捺不住,准备出手……只不过这彭宗辉未免太沉不住气,竟然在这重要时刻走漏风声。
“景丞尧想扰乱金梁的内政,逼朕退兵?”忽地,严隽侧过英朗的面庞,凤目斜睨着榻上的她。
如今两国交战,局势敏感,偏偏在此时碰上掌揽军权的高官意谋造反,他自然有此怀疑。
“我不清楚。”洛琼英扬睫,面无表情的回道。
“彭宗辉已跟随朕数年,不可能说反就反,莫不是你献了什么计,让景丞尧对彭宗辉下了功夫?”
“我只是一个被迫待在后宫的傻子皇后,什么也不清楚。”
“这一点你倒是说中了我的心思。”严隽扬起一抹笑,眼神却是刺骨的冰冷。“朕要你待在玉宁宫,好好当朕的皇后,其他的事,你最好什么也不清楚,聆月军师这名字也最好别再出现。”
洛琼英一怔,目送他冷然离去的背影,心跳骤然加快。
他这是什么意思?他想假装不知道她便是聆月,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就连她屡屡向敌国献计一事也充作若无其事?
他居然想把一个通敌叛国的女人留在身边,当真是色令智昏?
洛琼英转眸,怔怔望着华美的榻顶,双手拢紧了身上的被褥,思绪紊乱。
不,即便此刻他想要她,心中有她,那也不过是贪着一时新鲜,帝王之
爱,短暂如云烟,一吹便散。
她万不能因为一夜沉沦,就此葬了自己的一世。
吟风聆月,山高海阔,无拘无束的任自逍遥,那才是她的归所。
她不要活在日争夜斗的后宫,被冰凉的红墙囚禁,更不要有一天沦落到和母妃一样的下场。
冷宫的生活有多苦闷,又有多么冷寂,她自小便已尝遍,宁愿漂泊天涯,也不愿被囚。
况且,纵然她对昔日的家国并无太多眷恋,但到底,他都是灭了她家国,害她母妃被贬为官奴,至今仍不知沦落何处的元凶。
一想起母妃,她的心阵阵刺痛,羞耻感随之涌上。
是啊,都什么时候了,她不能再被严隽这个妖孽迷惑,她和景丞尧早有约定,为了母妃,她不能在这节骨眼上乱了心思。
闭上有些灼疼的眼,洛琼英咬紧下唇,将烙印在脑中的那双凤目用力抹去,不让昨夜羞人的种种再动摇她的心志。
无论如何,她都要离开这座皇城,这尊贵无比的后位,谁爱便让谁坐,她不稀罕。
太尉高踞武官之首,掌揽军权,金印紫绶,位居正一品。当初严隽之所以会任命彭宗辉接掌太尉一职,无非是看上他的忠心与正直,焉知今日,他登基为皇之后的头一件造反之事,便是出自于他。
“陛下,微臣的探子昨夜回报,太尉府上一连来了几个商卖,后来经过查证,那几个商贾全是东祁人士。”
严隽一手搁在御案上,一手轻抚额头,凤目半掩,面上无喜无怒,只是静静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