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来?什么意思?”阎羿敏锐的问。
于是,秦依依将去找他时遇见杜泰安的事大略说给他听,最后安慰他道:“我没事,别担心。”
“还好你没事,不然他就有事了。”
四人相视一笑,皆笑中带泪。
“听说了吗?将军府的小妾要扶正啊。”
“哪是听说而已,都有人瞧见将军陪着小妾亲自前往珠宝铺,要制作一顶独一无二的凤冠啊。而且两人看起来说有多恩爱就有多恩爱。”
长安大街的茶楼里座无虚席,茶客们议论纷纷。
“就是,连春水居的杨燕也离开长安了,这意谓的是阎羿不会再有她这名红颜知己了。”
“还有啊,阎府上上下下都动起来了,就是要为秦依依办个盛大的婚宴,说是要补偿上一次的寒酸呢。”
众人议论得兴高采烈,口沫横飞,但一看到才楼上雅座下来的杜泰安便马上噤声,不敢再谈。
现在,长安城内谁不知道他也在肖想秦依依?但第一回被将军打了一拳,第二回被百姓们给联手阻挡了,这两件事都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笑话呢。
杜泰安当然知道那些人在想什么,所以更气阎羿让他成了笑柄。
“走!本少爷要到酒楼去。”他气呼呼的下楼。
“少爷,此时才刚过午而已。”身后的一名随侍马上提醒他。
“少管我!”
他怒视他一眼,随即转往酒楼大吃大喝,还为了助兴找来歌伎伺候,但却愈喝愈闷,就算眼前这几个歌伎把衣服剥光,在他面前跳艳舞,他也一点兴致也没有!
该死!他只要秦依依,那个能够让他在阎羿面前扳回一城的秦依依!
他摇摇晃晃的起身离开酒楼,随从们付了钱后马上跟上,但走着走着他突然发酒疯的回身大吼,“滚!就是你们一路跟着,本少爷才一点兴致都没有!”
“可是——”
“滚!”再吼一声,几个人只能暂时不跟了。
喝得醉醺醺的杜泰安走到街上,见一名妙龄女子素有娇颜,醉眼朦胧下他竟将她看成秦依依。
他色迷迷的一把拉住她的手,“逮住了吧?走!陪本少爷乐一乐。”
少女吓了一跳,连忙拍掉他的手,“不要!”
他对她垂涎已久,难得她身边没有任何一人,此时不下手更待何时?
但他学聪明了,他让她逃,逃离了大街,再仓惶的逃进一条小巷,他呵呵一笑,双手大张,一把将她抱满怀。
少女吓得推开了他,急急的又从巷弄里跑出去,但出路却只剩一条,而且是往偏僻的郊外而去。
她拼命的跑,眼见有个村庄就在不远处了。
杜泰安淫邪一笑,冲了上去,一把将她扑倒在地,不顾她的尖叫哭喊硬是在草丛里强要了她。
少女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凄厉喊叫,惊动了不远处的小村庄,几名庄稼汉闻声冲了过来,竟见到他伏在少女身上大逞兽欲。
他们愤怒的朝杜泰安拳打脚踢,喝得酩酊大醉的他被打扰了性致,怒火一起,大吼一声后,一拳一拳的猛打这些人。
于是有人被打飞出去,吐血落地,然后他随手拿起村民带来的锄头、棍棒见人就砍,村民们,一个又一个倒地,有妇人、孩子上前巴住他的大腿求他住手,但他已经杀红了眼,竟连他们也全杀了。
村民有人逃到城里去求救,当杜泰安的随从们听到消息赶来时,眼前是一片犹如人间炼狱的血腥场面,怵目惊心。
不知是醉昏了还是砍人砍累了?杜泰安竟就趴在死人身上沉沉睡着。
“出事了!少爷,你醒醒啊!”
被随从们用力摇醒,他火冒三丈的狠狠的捆了手下几个巴掌,“大胆……”他突然发现自己浑身是血,而眼前所见好多死人,死状凄惨。
同时,一幕幕他发狂砍人的画面一一闪过脑海。
他脸色刷地一白,脚软的抓住随从们的手臂。“快!快找我爹去!”
当朝太师之子竟奸淫女子还杀害数条人命,消息一出,朝野哗然。
太师府,富丽堂皇的厅堂内,杜文喜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因为当了娘娘的女儿刚才派了太监送来消息,说龙颜震怒,此事不办,难平百姓怒气,连想替弟弟求情的她也被责骂了。
“砰”的一声,杜文喜怒拍桌子,气炸心肺。“这孩子真是胆大妄为,竟然给我惹下这天大的麻烦!”
太监忙上前安抚,“太师休乱了方寸,奴才奉娘娘之命,还要传个话给太师,就是能救国舅的人就只有阎将军了。”
这一提点,杜文喜便明白了,他一扫愁容笑着点头,虽然他和阎羿没什么交情,但至少这是一条可行之路,他的儿子所不定有救了!
第二日,一堆金银珠宝一箱又一箱的抬进阎府。稍后,杜太师的轿子则直接进了阎府,不过杜文喜一下轿子,便发现他差人送来的珍贵珠宝全原封不动的放在阎府的另一辆马车里。
正困惑之际,阎羿面无表情的迎了出来,而这偌大的前院竟不见一名小厮或丫鬟,显然是刻意净空。
他的心一沉,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但为了宝贝儿子,他还是上前恳求。“请阎将军以御赐金牌救我爱子之命。”
“杀人偿命,更何况他奸淫少女在先,被发现恶性后,竟目无王法的连杀数人,连三岁孩童尚不放过,罪大恶极,天理不容,本将军岂有救他之理?”阎羿冷硬的拒绝。
杜文喜不肯放弃,仍再三请求,但丝毫无法感动阎羿的决定。“抱歉,太师请回。”
杜文喜再也忍不住发出怒吼,“本太师如此苦苦哀求,你也不肯?”
“恕本将军办不到!”
杜文喜老脸阴沉,黑眸掠过一抹阴驽。这个混蛋,难道一定要他做到那种地步?
好!一咬牙,他突然甩开袍服下摆,双膝跪下,“我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向你下跪,求求你了,让他发配到边疆充军也成,就是别让他断送性命。”
“那些被令郎夺去生命的人,从老到小全死了,我相信他们也曾向杜泰安哭泣求饶,但结果呢?我话说到这里,太师请回吧。”他吸了口长气,转身就往厅堂里走。
杜文喜脸色一变,跪着上前哭求。“求你啊,阎羿,老夫求你……你不可以见死不救啊……呜呜呜,阎羿!”
凄厉的哀求吼叫声尾随着阎羿传进大厅。
“没关系吗?”秦依依不安的望向门外,看着几乎要哭倒在地上的老太师。
“虽然是条人命,但是那块御赐金牌如皇上亲临,也是皇上对我的信任,”他握住她的手,一脸认真。“如果用在杜泰安的身上,对皇上也是一个羞辱吧,更别提长安的百姓会有多不平了!”
她当然明白,只是回过头,看着哭得气虚的老太师被小厮搀扶上轿子离开,那辆载满金银珠宝的马车也跟着离开后,她的心怎么变得不安起来?
第10章(1)
杜泰安终于伏法就处决,百姓们可是大声较好,因为这件事,贪官奸臣杜太师也告老还乡,太师府已楼去人空。
长安大街上的百姓欢天喜地的准备迎接明日阎将军的大婚。
“恭喜将军、夫人。”
“谢谢。”
朗朗晴空下,阎羿和秦依依走在热闹的长安大街上,沿路不时传来商贩或百姓的道贺声,小俩口笑得更是甜蜜,不时的以深情的眼神对望。
不过也因为阎羿未对杜家伸出援手,俗话说小心使得万年船,在阎家两老的坚持下,在他们身后有两名随行保护的护卫。
“我们回去了吧,我什么都不需要了。”秦依依粉脸羞红的看着阎羿道。
“不行,娘说了,你什么都需要,才要我陪你上街,看着你有什么特别喜欢的,要我买给你。”阎羿笑着摇头。
她深情的看着他,知道这是他对她的体贴,也是婆婆对她的疼惜。
可是,有他在身旁,她真的就拥有一切了。
“将军和夫人真是般配啊。”
在一家刺绣坊前,一名慈祥的老奶奶笑容可掬的坐在门口的矮凳上,拿着一块薄如蝉翼的粉红轻纱,一阵一线的刺着绣。
看见上面繁复的多层次印染,秦依依不由自主的靠了过去。
他一看,也知道是什么吸引了她的目光。
“小姐喜欢这块衬子吗?我这老太婆刚跟儿子从家乡到这里讨生活,儿子顶下这家店,里面有很多衣服都是我亲手缝制的,进来看看。”老奶奶笑眯眯的将手上的针线及轻纱放进藤笼里,亲切的拉着她往屋里走。
“可是我……”秦依依有些尴尬。她不是想看衣服啊,再说了,阎家自己就是绸缎庄……
她回头看阎羿,但他笑了笑,跟着走进来,这才发现店里已有不少顾客,加上货多空间小,他便要两名护卫留在门口,他自己专注的看着老奶奶拿了一套又一套的新衣给秦依依看。
就在他打量这家店铺时,不经意的看到有两名顾客迅速的交换眼神,直觉告诉他事情不对劲,“依依,我们出——”
他的话还没说完,店内的顾客及伙计已迅速的掏出藏匿在布匹下的刀剑扑向他和秦依依。
老奶奶脸色惨白的跌坐在地后,急急的缩到一角躲着,吓得频频颤抖。
阎羿实在无暇顾及她,只能赶忙将秦依依揽到身后保护。
来者不善,这些人出招凌厉且直攻他身上要害,显然是要他的命!
身手矫健的踢落一名敌人的剑,他立刻对着外面大喊,“来人!”
两名护卫冲了进来,加入战局,瞬间双方打得更为激烈。
阎羿一边打一边护着秦依依,也忘将身形往缩在角落的老奶奶移去,他担心刀剑无眼,伤到老人家。
就在两名出手狠辣的刺客同时朝阎羿进逼时,老奶奶的眼神突然变得犀利,陡地一个翻身跃起,手上竟多了一把匕首。
阎羿背对着她,根本没看到,而被他护在身侧的秦依依才回头,就见她手上的利刃直直朝他背后刺来!
她瞪大眼睛,没有任何迟疑,转身冲上前去,直接以己身为盾,替他挡下这一刀。
“噗”的一声,刀子没入她胸口又拔了出来,刺目的鲜血喷溅而出,老奶奶一愣,怔怔的瞪着她。
“依依——”阎羿惊惧的回身,及时抱住她虚软的身子,手立即感到一股黏稠的湿热!
在他身后,两名护卫迅速冲过来,一人与老奶奶奋力对打,另一人则为他和秦依依拼命挡下其他刺客的攻击,两人身上都已见血。
“将军,快走。”两人大吼。
血、好多好多的血……瞪着怀里几乎就要痛到昏厥过去的秦依依,阎羿一咬牙,单手抱着她,黑眸乍现阴狠之光,他看向仍拿着那把匕首的老奶奶,眼见她狠辣的对着他的手下攻击,他狂吼一声,“该死!”
他抱着秦依依窜至她身前,怒不可遏的击出一拳,老奶奶来不及闪避,一声痛苦哀号陡起,她喷血倒地不起。
然后,他拾起地上的一把剑,疯了似的朝那些刺客拼命吹杀,于是,更多的血染红了布匹、衣裳,一个又一个的刺客倒地……
大街上,目睹这一幕的人跑去报官,衙门得到消息后,派了大批人马迅速过来支援,受伤的刺客见状纷纷逃出店外,路人见到他们有的惊声尖叫,有的抱头逃窜,街道是一片混乱。
然后阎羿抱着秦依依也出来了,他的双手紧紧护着她,但她的胸口染上一片刺眼的鲜红,百姓们看到惊愕不已,也有人难过立刻哭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明天就是将军的大喜之日呀!
衙役有的去追刺客,有的立即下马想上前帮忙,阎羿只是迅速的抱着秦依依上马,望着她胸口愈染愈大片的血迹,他脸色惨白的低喃,“忍着点,我马上带你去看大夫……”
“好痛……”她喘息着。
他心痛哽咽,“我知道,你忍着……忍着……”
“我……会不会死?”冷汗从她脸上滚落,她的脸更见苍白。
“不会!”他咬着牙,单手策马,脚用力的踢着马腹,不时的看着怀里的人儿,但鲜红血液一点一滴的淌落在马匹身上,他只感到一股寒意从背脊往脑门直窜。“撑着……求求你……”
一阵扬蹄飞奔,他带着她冲到一间医馆前,抱着她下了马背大喊,“大夫!快!”
“老天,怎么流这么多血?”一名白发老翁急急上前查看她的伤势。
眼见她虚弱得就要昏厥过去,阎羿急得大喊,“不!依依,保持清醒,别昏过去……”老天爷,他第一次感到这么害怕,怕她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将军,把她抱到这里来。”老大夫连忙引领他将人抱到房内。
阎羿抱她进去后,小心的将她平放在床上。
秦依依用尽所有力气抬手摸他线条刚毅的脸庞,虚弱低喃,“好好活着……连我的份一起……”
闻言,他的心都慌了。“你别说话,把力气留着。”他双手紧紧的包住她益发冰冷的小手,“求求你,为我撑下去。”
老大夫先打开药箱,拿出布巾、剪刀及药品,并有伙计立即备来热水,阎羿就见老大夫忙碌的为她处理伤口、止血把脉,只是……
“将军,请借一步说话。”
阎羿立即跟着他走到门边,老大夫先看了秦依依一眼,这才轻声道:“那一刀刺得太深,深及肺腑,情形恐怕不乐观。”
他的心陡地一沉,“请你求她!大夫!”
“将军别这么说,老夫会尽力的。”他随即去煎药,希望能帮秦依依减缓痛楚。
阎羿快步走到床沿坐下,深情的看着她,“不怕,已经没事了。”
“骗人……”她本想跟他说笑的,但因为太痛,她只能拼命的吸着气。“我想说……想说些话,怕不说,就来……来不及了。”她想起那个死劫。
他摇头,“不,等我们成亲后,我们在洞房花烛夜再好好的说。”
“洞房花烛夜?”她的心一阵绞痛,泪水再度泛流。她好不容易才盼到的美梦,竟然这么快就要醒了吗?她哽咽道:“怕是没有了……”
“不,会有的!会有!”他大喊,就怕她听不到。
她呼吸渐渐急促,冷汗再次沿着额头滚落,他只能心痛的为她拭去。
她努力的忍着胸口的椎心剧痛,但好几次都快晕厥过去。
不一会,老大夫将一碗热腾腾的药汤端上来,可她已陷入半昏迷中。
“醒醒,要喝药了,依依……”阎羿温柔的轻声唤着,但他的心好痛。她不该替他挡那一刀的,她太纤细柔弱,撑不住的!
秦依依吃力的想睁开眼,再看他一眼,只是他的声音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她好害怕,她不想就这样晕过去,不想就这么离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