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国却在这时插嘴。
「先别让她喝冷汤,不然喝了红豆汤,她正餐就吃不下了。」他用筷子灵活的挑下清蒸鲜鱼颈脊两条最嫩软的部分取下,搁进自己餐盘里,等到鱼肉不再热烫时,才夹进她碗里。
「嗯,那是我老公爱吃的!」小胖气呼呼的说,筷子直指大哥,很想直接戳进大哥眼里,反正他识人不清,竟迷上豪门情妇。
「凌云常吃,这次让给庆庆。」他耸耸肩,瞪了妹妹一眼。「再说,凌云都没说话了,你跟客人喳呼什么?」
「你怎么胳臂往外弯?」她可咽不下这口气,用力一拍桌子,当场撂下战书,盘子里的菜肴同时都被震得跳起零点一公分高。「到院子去,我让你四肢都往外弯得彻底!」
「到时候谁四肢被掰弯可难说。」他露出狞笑。
「你……」小胖气得差点握断筷子,转身扑进丈夫怀里,张牙舞爪的模样敛为楚楚可怜,圈着丈夫的颈项撒娇。「老公,你看啦,大哥欺负我。」
「大哥是在照顾客人。」凌云面带微笑,摸了摸妻子的头,哄得古灵精怪的妻子开心。小胖才一脸别扭的坐直身子,故意把清蒸鲜鱼转到面前,夹起大块鲜嫩鱼肉。
「客气点!」忠国警告。
「你都不客气了,我只是跟你学习而已。」小胖也耸肩,姿态跟她大哥的确有些相像。
书庆慢条斯理的吃着,看忠国跟妹妹你来我往的吃饭兼斗嘴,他眉宇间的神态是她未曾见过的轻松,薄唇上始终带着笑,那是在毫无防备时,才会有的表情。
蓦地,她弯起粉唇微微一笑,咬着嫩软鱼肉,慢慢咀嚼咽下。
「怎么了?」他的注意力绝大部分都在她身上。
「难怪,你之前用的代号是『黑』。」她假下头,笑意更深。「离开家后,你就是不受管束的黑羊,他们对你在外的行径知道多少?」
他不自在的清了清喉咙,顿时被她踩着痛脚。在家他是保护家人、奉公守法的好大哥,但是这份责任感虽然甜蜜却也沉重,他在外的放浪形骸,当然不会向家人报告。
「我是被一个朋友带坏的,他才是天生的坏胚子。」他装出最无辜的表情,责任全推给不在现场的摩根,大狗狗般单纯的萌呆表情,尽力展现本性纯良。
「是你那个坏朋友带你去拉斯维加斯跳脱衣舞的吗?」她咬着粉唇轻笑,双眸睨望着他,娇态可掬。
他几乎是立刻硬了起来,下腹窜起热流。
昨天他们虽然同床共枕,但是因为疲倦与回到家中的松懈,他不知不觉也睡着,等到入夜时睡眠充足的醒来,要对她「使坏」的时候,却发现小愚不知什么时候,也挤到床上来,窝靠着妈妈的背睡得很熟。
吵醒女儿绝对不是好主意,他僵硬着无声起身,只能在书庆粉颊上留下无声的一吻,才回自己卧房冲冷水澡,欲求不满的勉强睡去。
今早看她精神奕奕,意味深长的露出浅笑,让他不禁怀疑起,这都是她盘算好的小小诡计,利用跟女儿同床,不让他放肆得逞。
而此时此刻,她娇媚无限睐来的一眼,更肯定了他心中猜测。
两人的亲昵模样,全被弟弟们看在眼里,为了避免大哥继续「误入歧途」,几人无声交换眼神,决心见义勇为。
「脱衣舞?」坐得最近的爱国,听见关键字时扬起浓眉,露出闪亮白牙笑着。「谁跳过脱衣舞?」他的视线直盯着美丽的不速之客。
书庆的回答,却让所有人震惊得差点集体下巴脱臼。
「他。」她指着脸色一阵白、一阵青的忠国,笑吟吟的说道:「他是拉斯维加斯最受欢迎的男脱衣舞明星,只要有他登场,酒就卖得特别好,女人们塞的钞票会让他的……」
「那全是我在胡说八道!」他火速坦承,额上冒出点滴冷汗。
「所以你连安娜、布兰德跟镇上的人全都骗了?为女客提供免费服务也是假的吗?」她清纯又无辜,抛出的问题却有强大杀伤力,足以让他被父亲罚着,在祖宗牌位前跪上三天三夜。
「假的!」他从未如此悔恨到想咬断舌头,果真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当年随意开的玩笑,都在这时有了报应。
「是吗?」她双眸垂敛,模样落寞又哀伤,实收把他往刀锋上推。「你对我说了好多谎,我之前竟然全都信以为真。」
就算是不欢迎书庆,但是杨家向来女权至上,撒谎已经是坏事,对女性撒谎更是罪大恶极、不可原谅。众人指责的视线,全落到忠国身上。
「你在英国威尔斯跟我说的,是不是也不算数?」泪眼蒙胧,颤颤的哭音太惹人怜,绝美容颜的嗔怨,让每个人的心都揪得发疼。
「那些是真的。」他咬牙切齿的说道,只有他看出她狡狯的伎俩,家人们望着她的神情都变了,从提防转为同情,愤怒的眼神一致落在他身上,他成了众矢之的。
「我怎么能判断是真是假?」长睫轻眨,落下一滴清泪,轻易把劣势转为优势。
「大哥,你怎么能惹黄小姐哭?」同样身为女性同胞,充满正义感的小胖立刻倒戈,转为指责兄长。她挤出笑容,对小愚轻声细语,「你跟小灵姊姊去花园玩好不好?」等小孩离场后,他们才可以对罪人尽情展开指责大会。
「好。」小愚很乖巧,牵着凌灵的手。「饭菜好好吃喔,我吃好了,请大家慢用。」她离开时还不忘礼貌,小淑女的模样让人无法不疼爱。
目送着两个女孩离开,消失在大门后,众人纷纷转过头来,再度直直瞪着忠国,庆幸有人可以转移小愚的注意力,才没让单纯无辜、人见人爱的孩子因为母亲的落泪而大惊失色,甚至一起哭出来。
百口莫辩的他,叹了一口气,警告的低唤。
「庆庆。」
她虽然不再说话,但是小脸泪容凄美,更显得委屈。
「大哥,你到底对黄小姐做了什么事?」孝国问道,神色严肃。
「我骗过她。」他注视着她低垂的小脸,心中不由得猜想,她此刻是不是能藏得住得意的神色。
敏锐如他,早已隐约察觉不对劲,她时而冷淡、时而娇柔,昨天要他陪着一起睡,就是一项奖励。她不再是七年前单纯的少女,而是暗藏心思的小女人,纵然居心不明,但是他还是乐于奉陪。
「还有呢?」仁国也逼问,把心爱的妻子湘悦抱得紧紧的,想起大哥曾经在他们婚前试图勾引过爱妻,果然在外也劣迹斑斑。
第16章(2)
忠国环顾众人,紧拧的浓眉舒开,薄唇染上笑意。既然事已至此,干脆全坦白招认。
「七年前让我在内华达州受重伤昏迷的工作,保护的对象就是庆庆,那时我说了不少荒唐话,是个彻底的混帐。」他将计就计,看见她抬起头来,嫩嫩的粉唇微张,大眼里闪过警觉。「但是我爱上她,却因为重伤失去记忆,直到之前在俄罗斯受伤,才又逐渐想起一些事。」
情势急转直下,大家都听得呆了,个个嘴巴开开。
他伸出双手,捧起她犹有泪痕的小脸,诚心诚意的说道:「说起来,我该感谢韩武麒,他逼我去英国,见到庆庆的时候,我的记忆才完全恢复,想起当年的一切。」
宋如意一手掩着嘴,听见花园里的笑声,又惊又喜的说道:
「七年?所以小愚……小愚是……」
「没错,」他坦承。「虽然小愚还不知道,但是她是我的女儿。」
众人惊呼出声,杨奕更是立刻站起来,笑得合不拢嘴,三步并做两步就往外走去,急着要好好看看刚冒出来的可爱孙女。
饭厅里像是被作开的蚂蚱窝,人人都乱成一团,在饭桌旁激烈讨论,唯独忠国与书庆没有改变姿势。
「谢谢你让我有机会坦承一切。」他抚摸着她的粉颊,黑眸中满是笑意。她手段狡猾,但他也不是省油的灯,干脆全豁出去。「接下来,家里就会开始做准备了。」
「准备什么?」她大眼不再有泪,如小动物般警戒。
他露出大大的笑容宣布。
「我们的婚礼。」
杨家人全体动员起来真是动作惊人。
才两小时不到,分头进行的众人,已经订好婚礼场地跟餐厅,选的还是最近的一个黄道吉日,纵然场地跟餐厅老早在几个月前就被订满,但是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总之杨家人就是订到位子,会场的布置则有农家赞助,花卉布置由婉丽负责,全场都会摆放粉红玫瑰。
湘悦则说,长辈送她的嫁妆里,有一套十八世纪的精致古董婚纱,已经修复完毕,只要再稍微修改,就能让书庆穿。
依依一边绕来绕去,一边说要把两人间发生的事情拿来写小说,然后坐在丈夫的大腿上,用笔电开始敲打大纲。
证婚人则是请到镇上的美艳女镇长,还有警长二人伉俪,虽然两人忙得连生孩子的时间都没有,但是杨家人还是软硬兼施的逼着两人答应。
嘉年华般的狂欢气氛,直到书庆镇定的说出一句话后,才归于沉寂,连搭搭搭的打字声都停了。
「我两个月后就要嫁给别人了。」她淡淡的说,简单一句话简直要揉碎大伙儿的心。「还有,小愚不知道亲生父亲的事,请先不要告诉她。」
众人宛如搭了一趟刺激的云霄飞车,从兴奋的高峰被甩入沮丧深渊。
「可是,大嫂……呃,黄小姐你……」小胖嘟嘟囔囔,连话都说不清楚,顺了好几口气,才努力劝说起来。「大哥是因为重伤才失忆,算是不知者无罪,而且……」虽然想再说下去,但是整整七年不闻不问,女人独自生下孩子扶养真的太艰辛,到底只能叹息造化弄人。
再说,家里环境只能算小康,而书庆要嫁的对象,八成就是先前韩武麒说的富商,能请得动红眼,可见身家绝对丰厚,反观大哥除了体力过人,财力可输了十万八千里。
不过嘛,虽然书庆的婚约已经订了,但是小愚在血缘上到底是自家人,因为不能说破,杨家人更是卯起来宠爱小女孩,从花园抓着一只螳螂回来的小愚,受到前所未有的欢迎。
「小愚,这件洋装漂亮吗?」缀满古董蕾丝的美丽衣裳,送到小女孩面前,华丽得像是公主的穿着,还附上精致小皇冠。
「来,这里有玩具,我们一起来组装乐高!」十几组乐高全被搬出来,堆在客厅里。
「不对不对,女孩子当然要玩洋娃娃。」公主风格、淑女风格、庞克风格,卡通造型或者是拟真的娃娃,全被抱出来,光是配件就有好几大箱。
「小愚,来吃蛋糕。」
「你喜欢什么花?我去摘来给你。」
杨家人轮流献殷勤,抢着要得到她的注意。
美丽的小女孩眨着双眼,对衣裳玩具食物花束都不感兴趣,在众人围绕中,欢乐的蹦跳着,说出心中想望:「我想出去玩!」
杨家人宛如听到圣旨降临。
「没问题!」
「要钓鱼还是看花?」
「去张家的生态农场,那里有给小孩玩耍的体验活动。」
「不错不错,那里评价很好。」
迅速讨论出去处,孝国低下头来问:「小愚坐我的吉普车好不好?」
「好。」她兴奋极了。
「我来开车。」杨奕简单说道,笔直的视线堵住孝国的嘴。
「小愚坐我旁边。」家长都说话了,父命难违,没人敢多吭一声。
即使被众人簇拥,小愚却还记得问过妈妈,伸出胖软小手,笑得好甜的说:「妈咪,我们一起去。」
书庆微微一笑,亲了亲女儿红润的脸颊。「这么多人陪你去玩,你高兴玩就好,妈咪还很累,要留下来休息。」
小愚乖巧点头,才转身迎向众人,在杨奕的牵握下,蹦蹦跳跳的出门去了。「妈咪再见!」出门前她不忘告别。
知道女儿跟杨家人在一起,不会有任何安全疑虑,她目送女儿出门,接连几辆车也相继离去后,才转身往二楼的客房走去,只是还没走到客房门前,一个庞大的身影就无声闪出,阻挡她的去路。
她仰起头来,看进忠国漆黑无底的双眸里。
「来。」他声音喑哑,霸道的握住她的手,就带她往三楼走去,两人一起进了一间空间比客房大一倍的房间。
她只来得及看见房里有书桌、柜子跟一张大床,随即就被紧紧抵在门上,被他粗鲁难耐的吻夺去所有注意力。
……
激烈的欢爱,让两人许久都不能言语。
过了许久,彼此的心跳才逐渐恢复,没有开冷气的房间里格外闷热,虽然身上都汗湿涔涔,但是没有人在乎。
他古铜色的大手,在粉嫩的娇躯上缓慢游走,爱怜的抚过曼妙起伏的曲线,每次都惊异于她肌肤细嫩绝伦。
「我弄痛你了。」他叹息着,无法原谅自己竟会失去控制,贪婪的一再需索,对她彷佛着了魔。
「没有。」她的话音模糊,累极的趴在床上,曲着指节轻咬,几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粉脸娇红着,看见书桌上摆着几张照片,其中一张应该是他高中时拍的,穿着空手道制服,腰间绑着黑带,一手拿着奖盃,脸上满是桀敖不驯的傲气。
「你只是还感觉不到。」他靠在她发鬓,印下怜爱的一吻。「你太嫩了,我不该那么粗鲁。」娇嫩的雪肤上已经浮现红痕,过一会儿就会变得紫红。
她闷不吭声,过了一会儿,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我喜欢。」妩媚的声调太诱人。
啊,这令他惊奇的小魔女!
他把软绵绵的她抱入伟岸胸怀里,才伸手到床头柜,搜寻到冷气遥控器按下开关,在室温逐渐下降时沉默着,直到空气变得有些冷了,他才深吸口气,对怀里乖驯娇娃说道:「庆庆。」
「嗯?」
「这七年来我失去记忆了,所以……」
伏卧在结实胸膛上的她,轻声打断他的话。
「我不想听。」她娇慵的伸了个懒腰,像只舔饱奶油的波斯猫,双眼闪烁如谜。「你应该也不会想听,我跟其他男人的事。」她轻轻悄悄,若无其事的丢下炸弹。
他眼前陡然一黑,非要连连深呼吸,才能克制因为强烈妒意,而兴起的杀人冲动。他理智上能接受,毕竟他没有守身如玉,没有资格用这种规范去苛责她,但是想到她跟别的男人欢好,他的理智就不管用了,愤怒让他再度变得野蛮。
「你没有!」他翻过身来,沉重的身躯把她压制在床上。
她仰望着他怒极的脸庞,汪然双眸轻眨,用先前诉说喜欢他粗鲁欢爱的妩媚语气,轻声问道:「你怎么能确定?」
……
没有人来打找他们,而他们一次次癫狂的做爱,彷佛要补足这七年的空虚,热烈的要着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