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不错唷,从小被老爷子罚抄经史子集果然是有帮助的,也不枉费你在伦敦为了买墨条买到想吃人了。”柴鸣风这时候居然还能开玩笑揶揄他。
裴子骥瞪了他一眼。“哼,柳孝媛的气度跟周瑜一样狭小,谁都不晓得什么时候会无缘无故地惹到她,但申净熙呢?她又不是诸葛亮再世,那个鬼娃娃有什么好嫉妒的?”
“哇咧……兄弟,像净熙小姐那样天才中的天才,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生出来的耶!”柴鸣风夸张地加重语气。IQl40以上就可以叫做“天才”了,但净熙小姐的智力测验是300,比天才高了两倍,全世界没有第二个了。”
才怪!他的丫头就是第二……等等!没有第二个?
“……那,如果真的有第二个昵?”裴子骥惴惴不安地探问道:“不说柳孝媛,你觉得申净熙会怎么想?”
“两个诸葛亮……”柴鸣风惊叹,直觉地顺着裴子骥引用的成语。
“双亮心结?哇,太可怕了,那还能不斗个你死我活吗?”
你死……我活?
裴子骥倏地拍桌而立,俊庞覆上了一股冷酷森寒的杀气,深邃黑眸进射出残佞血腥的杀意,吓得柴鸣风心惊胆颤地踉跄退开两步。
“你、你你你……怎么了?”
裴子骥到底怎么了,柴鸣风永远都不会知道,只知道从这场对话结束后,他的好兄弟就消失在回忆里了……
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它可以让一个学成归国的女孩找工作终于不再需要家长同意,也可以让一个老人家到了重病缠身的年纪。
手术室前,已经二十岁的申净熙忧愁满面地坐在长板凳上,双手合十地祈祷父亲的心脏手术能够一切顺利。
她深叹了口气,身躯微颤地搓搓手臂,听见一阵紊乱的脚步声。
“申阿熙?”李珠贤一脸的惶恐,看来是刚刚才得到消息。“博士呢?”
“已经进手术室了。”申净熙指了指手术室的小红灯,平淡地回答。
李珠贤神色惶乱地坐下,口中喃喃地说道:“是他,一定是他……”
“怎么了?他是谁?”申净熙紧张地问道,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李珠贤怔愣了下,转头心事重重地看了她一眼。
“净熙,你先做好心理准备。”见她点头,李珠贤才又接着说:“研究所已经快被裴总裁整垮了,博士就是因为这样才气到心脏病发的。”
申净熙耸然大惊。“你、你说什么?老爷子为什么要整垮研究所?”
“不、不是老爷子,现在的旭辉总裁就是你以前的主人裴子骥。”
裴子骥——
听见这个早已隽刻在心头上的名字,申净熙如遭重击,脸上的血色尽褪。
“你说清楚,这两年半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旭辉跟研究所不是有合作协议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协议早在裴子骥升上总裁的那一天就没了!”李珠贤懊恼地说:“他现在变得很可怕。如果说以前的裴子骥是只会喷火的脱缰野马,顶多闪远一点就不会被马腿踢到,但现在的裴子骥是一个冷血魔神,方圆百里只有尸横遍野。”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裴子骥在这两年来积极的在裴总裁面前争取表现,一方面游说老爷子大幅增加对研究所的赞助,一方面也等于是让研究所的运作全都掐在旭辉手上了。
“老爷子很高兴孙子终于肯上进了,博士也很信任他这个晚辈,结果,他竟然联合董事会将自己的爷爷拉下台,还撤掉给研究所的赞助!博士想不通,傻乎乎地跑去找那个冷血魔神,然后就……唉,所谓的:八亲不认”、“众叛亲离”,大概就是这样吧!据说连他的好兄弟都递出辞呈了。”
六亲不认?众叛亲离?
不,不是的,她不相信!
申净熙的脸色苍白如纸,不知该说什么,倏地眸光一闪,转头定定地凝视着李珠贤。“阿珠,你不是一直待在剧团吗?为什么会知道研究所和旭辉的事?“那个公主跟记者说的啊。”李珠贤说:“我爸有用我的人头去买旭辉的股票,所以我偶尔会看一下财经新闻,这些事情报纸上都嘛有写。”
“公主?你是说柳孝媛吗?”申净熙怔了怔。不晓得为什么,听见柳孝媛也插了一脚,就是有种很不安的感觉。“为什么她会特地散发这种消息?”
李珠贤耸耸肩。“不知道,是有听说她想加入研究所啦!但是,你也知道赫尔夫的研究员都是什么样顶尖的角色,她没有通过选拔,博士也不打算破格录取她,会为研究所喊冤,可能是因为她真的很有心想加入吧!”
很有心?
“不对,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单纯。”申净熙凭直觉地说。
“申阿熙,那个冷血魔神把博士气成那样,你还要替他说话?”李珠贤似乎颇为失望地摇了摇头。“醒醒吧!裴子骥已经不是你喜欢的那个“主人”了!我哥说他再也没有到糖果店去买棒棒糖,可见他对“丫头”
已经没有旧情,所以才能无动于哀地对研究所痛下毒手,这么明显的事实,你还在留恋他什么?”
申净熙窒了一下。“我、我不是在替他说话,而是怀疑柳孝媛的居心。”
“嗯……那个跋扈傲慢的公主是不怎么讨人喜欢,但这次要不是她揭露消息的话,我们也不会知道裴子骥的真面目啊。”
“可是,跟研究所片面终止契约的话,旭辉的损失也不小,裴子骥毕竟是商人,他没道理做这种两败俱伤的事。”
“旭辉已经让裴子骥经营成全球数一数二的大集团了,他又对“申净熙”恨得牙痒痒的,说不定他根本不在乎那些损失呢。”李珠贤残忍地提醒她这个血淋淋的事实。
申净熙垂首不语,纤白的小手互扭着,无法反驳这句话。
拍拍她的手,李珠贤赶紧把她拉回理性的层面。“不管怎样,当年是你自己跟博士承认赌输了,博士才会帮你“解决”机器人的,你现在要信守承诺接下研究所,带领大家对抗冷血魔神。”
“……算了吧,我根本就不懂什么管理学,怎么能带领那么多的前辈、长辈呢?我现在只是一个刚忙完期末考的大学教授而已。”
“申阿熙!博士病倒了,老爷子也下台了,现在“天才少女”已经是研究所的精神标竿,难不成你要眼睁睁看冷血魔神击垮研究所吗?”
申净熙苦笑,难道天才少女就一定能打倒冷血魔神吗?
“我哥说,要是你还想逃避责任的话,以后买糖果就不给你折扣了。”
哇,这招够狠!
“我会暂代博士的位置,至少先撑过这场危机,其它的……再说吧。”
第9章(1)
同两年前一样热气逼人的暑假时节,但,任凭室外的艳阳是如何灿烂,旭辉制药的总裁办公室里,始终笼罩着一股霜寒的森冷,偌大的办公室静得宛如冰封万年的寒地。
内线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总裁,赫尔夫生化研究所的申博士来了,但没有预约,请问总裁要接见吗?”助理恭敬地询问。
舞动钢笔的手一顿,办公桌后的俊美男人慢条斯理地半掀起眼帘。
申博士?这么快就出院了?
裴子骥按下电话。“请他进来吧。”
过了一会儿后,门板后隐隐约约传来助理的讲话声,与之对话的声音细微得无法辨识,然而,跟在助理沉稳的步伐后头的是……
穿着高跟鞋的脚步声?
面无表情地将办公椅转了方向,随着清脆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他的心脏也揪拧得越来越紧。
“裴总裁您好,我是申净熙博士,赫尔夫生化研究所新上任的负责人,请多多指教。”
申净熙站在冷森森的办公室里,宽大的椅背完全挡住了他的身形,让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也看不见他轻颤的手指。
“原来是申净熙申博士啊……”
又细又冷的嗓音从椅背后方飘出,像是响尾蛇吐信般,充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威胁感。
她努力压下内心的忐忑,深吸口气,冷静道出今天来的主要目的。
“裴总裁,我带了一些计划书过来,希望您能重新考虑撤资的事,因为——”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判?”
没让她把话说完,裴子骥就沉冷地抛出一个问句。
正从公事包里拿出资料的申净熙手下一顿。“裴总裁,之前因为小误会而跟您有些口角,但在商言商的道理,我相信您一定比我还清楚。”
“只是口角吗?”裴子骥冷冷一笑。“丫头的事,你要怎么跟我交代?”
“丫头她、她……”申净熙怔愣地僵立着,看见他从办公椅上站了起来,高大的背影辐射出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却又如远山般的沧凉孤寂。
“维修时发生严重的失误,丫头被销毁了,我知道。”裴子骥阴冷地讽笑着。“那她的残骸呢?维修报告书呢?试用期还没到,她的所有人应该是我,为什么我只看到一张薄薄的通知单?”
申净熙敛眉垂首,只能保持沉默地听他一句句问话宛如万箭穿心般,让她痛得说不出话来。
裴子骥缓缓地转身,毫无温度的俊庞宛若戴上了冰雕面具。
“两年多了,净熙小姐,我等你现身很久了,你知道吗?”
她不由得惊喘一声,猛地抬头,撞见一双阴骛幽森的黑眸,冷峻寒酷得宛若万年寒冰,散发出令人不寒而粟的狠毒寡绝——
冷血魔神!
“你、你说什么?”她的声音在发颤。
“不懂?”他冷厉地眯起眸子。“你以为我会相信什么维修失误的鬼话吗?申净熙跟丫头是不能同时存在的,因为你不允许全世界有两个天才少女。”
申净熙娇躯大震,俏脸蓦地发白,泪液在眼眶里打转。
“不,你误会了!不是这样的……”她哽咽说道,心脏被千丝万缕的愁绪缠绞得几乎要死去。
当初选择离开,不是不知道主人会伤心,但时间总会冲淡一切,等到裴子骥认识了其他女孩子,就会知道过去的错爱与荒谬。
寒凛的黑眸狠戾地瞪向她。
“当你得意飞扬地抱着只是锦上添花的博士证书时,有没有想过我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在等丫头回家?一次次的门铃声响起,就是一次次的失望;到最后等到的,只有一张通知单,告诉我在检修时出了严重的失误、丫头被销毁了,而我甚至连她的一根头发都没等到!”
申净熙紧咬着下唇,颤抖地别过头去,拼命地撑开眼睛不敢让眼泪落下。
“申净熙,我现在可以很明白的告诉你,是你杀死了我的丫头,真正冷血的刽子手不是我,是你。”
不语地抽抽鼻子,申净熙只能眷恋地抬眸,含泪承受他的指控。
主人啊,诗人说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裴子骥握紧了拳头,粗吼道:“申净熙,你没有资格跟我装可怜!”
“对不起!我、我……”她赶紧横臂抹去泪水。“对不起。”
“该死的女人,看见你的眼泪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对不起、对不起。”
知道自己的行为只会更加惹怒他,但申净熙就是无法控制泪水迅速累积的速度,只能不断重复地道歉、抹泪,从模糊的视线里看见他气恼地举高了手,朝她用力地挥下——
下一刻,她被狠狠地拥入一个宽阔的怀抱,没有预期中的疼痛,只有跟她一样的抖颤。
“不哭、不哭,丫头,乖……”
裴子骥皱紧了眉头,心痛苦地纠结着。
理智告诉他,这个消失了两年多的女人是他最痛恨的人。
因为她,他再也吃不到既美味又能改善头痛的饼干;也是因为她,那张总是边流口水边干扰他作菜的小脸蛋从此消失——就是这个该死的女人!就是她害他只能孤伶伶地独守着空荡荡的小木屋。
但是……
“丫头,乖……不哭、不哭了……”
无法控制的,柔哄的话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冰山崩解的速度快得令他措手不及,却又像是他早就在期待消融的这一刻。
小手轻轻地施力,想要推开他。“请放开我,我、我不是丫头……”
“不,拜托你,让我抱一下,拜托……”
裴子骥难舍地收紧了臂膀,只想让冰封许久的心静静地感受这好熟悉、好熟悉的温暖。
两天后,柴鸣风顶着一张臭脸出现在总裁办公室。
“总裁,请问您急着找小的来,不知有何吩咐?”他面无表情地问道,话面上恭敬而卑微,语气却相当冷漠,因为眼前的人早就不是他的好兄弟了。
裴子骥没心情计较他的态度,只是撇过头,斟酌着该如何开口。
一直没有听见他的声音,柴鸣风有些狐疑地皱起眉来,主动说道:“关于总裁要调查的资料,昨天已经送到您桌上了。”
“嗯,我看到了。”
“瑞士银行方面,只要我们能提出洗钱的罪证,他们就会将金钱汇到法院去,目前帐户已经遭到冻结了。”
“做得很好,继续追下去。”
咦!就这样?就为了这几句无关紧要的屁话把他的手机打到爆?
“那么,请问总裁还有什么事要交代的吗?”
裴子骥又静默了好一会儿。“那个……我……不小、心。咳!嗯……”假咳一声掩饰困窘的神色。“抱了她。”
最后三个字说得又快又模糊,但柴鸣风可听得一清二楚,忍住举起双手高声欢呼的冲动,面色不改地问道:“报告总裁,小的可以请问她是谁吗?”
裴子骥瞪向他。“你不用知道她是谁,告诉我怎么办就好。”
“是,小的多嘴了。”柴鸣风在心里窃笑,用屁眼猜也知道能让冷血魔神踢到铁板的人是谁。
高手就是高手,退隐了两、三年还是一样厉害,改天要替净熙小姐立一座功德无量的牌坊,感谢她重出江湖为民除害。
“柴律师,你应该记得你的辞呈还没有批准吧?有什么对策,快说。”
柴鸣风不着痕迹地射去一道白眼。
这个魔性不死的家伙,有求于人还那么嚣张,看他怎么报仇回去,哼!
“报告总裁,请问您不小心抱了她之后,对方有什么反应吗?”
他刻意大声强调了其中几个字。
“你、你这是干什么?是要喊给聋子听吗?”
“报告总裁,不是的。”是要给全公司的人听。
裴子骥没好气地抿抿嘴。“她没什么反应,就是……一直哭个不停而已。”
“喔,这样啊……糟糕,那就不好了。”柴鸣风故意吊他胃口。
“怎、怎样不好?”裴子骥果然开始紧张了。
“当然不好,那就表示人家被抱得不爽、不乐意、不开心、讨厌得要命。”一连串狐假虎威的指责后,柴鸣风扭扭肩颈、清清喉咙、拍拍衣袖,作足了姿态后才又正经八百地接着说:“那就只能道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