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不能单独和你谈谈?”
眸底精光闪了闪,他只顿了半秒钟就应允,“在休息室谈吧。”
“好。”她喜不自胜。
花色瑟缩了一下,随即挺起肩膀迈开步伐。
倘若他已经不在乎薇薇,又怎么会一接到她的电话就立即赶到她的身边去!
倘若她在他心里占有一丝丝的分量,他又怎么会毫不犹豫地撇下她走向薇薇?
只是他仍在自欺欺人,不肯面对事实罢了。
明知道他放不下薇薇,明知道他对她还有感情,自己早该死心的,但她的心却仍为了他而抽痛着,卑微地不肯放弃。
尾随在后的邵凡齐不以为然地攒紧眉,“然……”他难道不知道大家都在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吗?他怎么能够在众目暌睽之下把未婚妻晾在一旁,和薇薇单独待在休息室?他不知道这样会让花色很难堪吗?
“帮我照顾一下色。”
“知道了。”看着然不容置疑的眼神,他遂没再多说些什么,转身跟了过去。
邵凡齐倚墙而立,双手插在西装裤的口袋内,沉默地看着花色坐在角落。
今天的女主角是她,她大可以理直气壮地面对薇薇,甚至骂她、赶她,但是她什么也没做。
她究竟还要坐多久?
她可以吃吃东西、喝喝美味的调酒,甚至……可以想想待会儿要如何打包那些珍馐美食,就是不要这样无精打采地呆坐着。
发现邵凡齐的视线一直黏在她身上,花色扬起笑,“你去招呼客人吧,不用管我。”
她知不知道她的笑容比哭还难看,他倒宁愿她不要强颜欢……脑海里蓦地灵光一闪,“你……喜欢上然了!”
花色慌乱地别开脸,“你放心,这场订婚宴结束后我就会离开,不会缠着他不放。”她知道他不会乐意见到她和段然再有任何牵扯。
他并不是那个意思,“我……”张了张口,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他原以为然应该是喜欢花色的,毕竟他对她的态度并不寻常,现在他却不确定了,他摸不清然究竟在想什么,为什么还要和薇薇纠缠不清?
她的“末婚夫”现在正跟前女友在休息室内独处,而她却像个局外人似地坐在角落枯等,除了难堪还是难堪!
她没有勇气去看其他宾客脸上的表情,也不想看见同情她的目光,她试图转移话题。
“对了,你帮我把订婚戒指还给——”花色摸索手指的动作骤然停止,“戒、戒指呢?”她惊跳了起来。
邵凡齐瞟向她空空的手指头,“不见了?”就算真的弄丢了,然应该也不会在意。
花色点点头,急急忙忙地四下找寻。
“丢了就算了。”
“那怎么可以!”戒指上的钻石看来价值不斐,她已经没有多余的钱可以赔偿损失。
啊!对了,会不会是放在休息室里……没有多想,她拎高裙摆快步往休息室走去,一心只想要找回遗失的戒指,但就在接近休息室不远处,她从没有完全掩上的门缝中看见两人亲吻的画面——停下步伐,她的脑中霎时一片空白。
退了一步又一步,花色转身想要逃离,却在仓惶中踩到裙摆,狠狠地往前跌了出去。
这一回,没有及时伸出援手的王子,而她也不是公主,有的只是众人的惊呼声跟怜悯的目光。
她一动也不动地趴在地上。
一股热气袭上眼眶,花色的视线迅速地模糊,但摔痛的不是手也不是膝盖,而是她的心。
“你要不要紧?”抢救不及的邵凡齐趋前伸手要将她搀扶起来,却有人比他更快。
下一秒,她的身体已经腾空而起,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她抬起迷蒙的泪眼,“阙?”他怎么来了?
“这种游戏不是你玩得起的。”狄阙不顾众人的眼光跟窃窃私语,抱着花色就要离开会场。
“等等!”段然自休息室内追过来挡住他们的去路,“色,你听我解释——”
她一定是误会了。
“你……没有必要向我解释。”她把脸埋在狄阙的胸前,不肯抬头。
段然向她伸出手,“色,你先下来。”
她没有抬头、没有回应,“阙,我要离开这里。”
他和薇薇破镜重圆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她也应该对他彻底死心了。
“好。”狄阙没有第二句话,斜睨了段然一眼,随即抱着花色大刺刺地离去,留下全场惊愕的人……
第十章
要是知道她会像泡泡一样在空气中蒸发,突然消失不见,他不会让她从订婚宴上被狄阙带走。
一百万的现金支票。
她只寄了这一张支票给他,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她为什么要把这一百万还给他?而且还是狄阙开的支票!这为什么?
自从狄阙带着色离开后,他就派人去查了关于他的事,这才发现他不简单,似乎不是单纯的保全公司老板,但无论他的背影是什么,都不会影响他想要找回色的决心!
站在周翔保全公司总经理办公室里,段然看着眼前这个长相俊美,带着魔魅邪气的男人。即使知道他和色只是朋友,但只要想到那天他抱着色离开的那一幕,他就觉得很不舒服。
“色呢?”他开门见山的说出来意。
“钱已经还给你了,她和你不再有关系,请你不要再去打扰她了。”
色是他的朋友,他不会允许别人伤害她。
“那是我和她之间的事,这张支票还给你。”
从狄阙的神色中看出他不愿透露花色的下落,段然心烦意乱地丢下支票。他急着想知道色在哪里,没有时间浪费在他身上。
拿起支票,狄阙玩味的笑了。
原以为段然只是在利用色,但没想到他会找上门来,还不肯收下钱,此刻从他眉眼间的焦虑忧心看来,似乎也不像色说的那么容易,看来他们彼此是有感情的,那么那天应该是误会喽?
既然这样,他若是再阻挠人家就是棒打鸳鸯了,可是色离开时有说过暂时不想见到段然,出卖朋友的事他也不会做,只能祝他走运了。
虽然默许了他们的感情,不过口头上他还是要警告一下的。“只要你伤了她的心,我还是会把她带走。”
“你不会有机会的!”段然冷冷丢下话离开。
从狄阙那里问不出花色的消息,段然只能继续打电话给她,但这一个星期来,他打过无数次电话给她,结果都是——“您拨的电话暂时无法接听,将转接到语音信箱……”
他还去了她公司楼下站岗了两三天,没等到花色,反倒是遇见了黄乐。
“段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停下步伐问。
“我来找色,她还没下班吗?”他的目光像雷达似地扫过每一个自那栋商业大楼走出来的人。
“你不知道吗?”她小心翼翼地道:“色色她……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请假一星期?“去哪里?”
黄乐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她只说想休息一阵子,出去走走,然后就没消息了。”顿了一下,她才试探地问:“你们……吵架了?”
不算吵架。“是我惹她生气了。”
难怪她总觉得色色不太对劲,而且,请一个星期的假出去走走的决定也太匆促了,原来中间还有这一层因素。“等她回来之后,你们再好好谈一谈,把误会解释清楚就没事了。”
那也要她愿意和他谈才行呀,就怕色不愿意再见他了!段然苦笑着。
不知道她人去了哪里,她身上带的钱一向不多,会不会又像他们初次相见时一样,因为钱不够而被困在店里?
见不到花色让段然寝食难安,担心她的安危,担心失去她,他万分后悔因为对薇薇的心软造成两人现在的局面。仔细想想,色在订婚宴时就在闪避他,若他早点对她坦言自己的感情,或许他现在就不会这么忠得患失了。
蓦地,他想起花色贪吃的小妹——之前用食物收买花容的行为于此时得到了回报,她告诉他,色飞到日本去找她大姐了。
这一个星期来,她就这样音讯全无,她难道不知道他会担心吗?
段然不自觉地说出心里的想法。
“担心?”正在做简报的企划部人员一脸纳闷地望着段然。这一份企划案经过三、四个月的反覆检讨、改进才定案,应该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总经理,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他毫无反应。
发现好友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这个会议再开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罢了。邵凡齐觑了他一眼,果断地做出决定,“会议暂停,明天再继续。”
段然的眼睛望着前方的幻灯片,但是心思却早已飞得老远。
与会的人员鱼贯地离开会议室,转瞬间只剩下两人。
邵凡齐叹了一口气,“段总经理。”
段然猛一回神,发觉偌大的会议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会议什么时候开完的?”他问得有些心虚。
内容是什么?结果是什么?他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还没开完,是我改了时间。”邵凡齐翻了翻白眼,“我真不懂,你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为什么这么说?”
“你明明对花色有感觉,为什么要在订婚宴上给她难堪,还和薇薇拥吻?”他要是连这点都看不出来,就枉费他们将近十年的交情了。
“我没有要给色难堪……”段然有些讶异他的说法。原来当时别人是这么看他的,他让色感到难堪了?想到色当时的处境,他就既懊悔又心疼。
邵凡齐扬起眉梢,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把薇薇带到休息室是不想让她在那里胡说八道。”当时,他并没有想那么多。
“那吻呢?”
“是意外,不是我吻她。”他是中了暗算。
“所以你对薇薇——”
“早就没有感觉了,我也已经和她把话说清楚了。往后她不会再来打扰我的生活。”尤其是在她偷袭他、害色误会之后,他己严厉的警告过她了,薇薇很清楚他说一不二的个性,知道惹怒他的后果是什么。
“那太好了。”不禁替好友感到高兴,“花色今天销假上班,你不是要去接她下班?”
他点头,“时间还早。”
邵凡齐赶起人来了,“提早出发免得塞车,更何况你人在这里心早就飞走了,有什么用!公司的事有我负责,去吧。”
“谢了。”他立即拿了车钥匙走人。
段然倚在车旁看着一波波的人潮走出商业大楼外,就在花色步出大楼时,不偏不倚地对上她的目光。
花色脚下的速度未减,继续和黄乐边走边聊。
“色色……”那么大一个人她不可能没瞧见,唯一的解释就是她不理人,故意视若无睹。
“怎么了?”
“段然是来找你的。”
她不想理会,继续往前走。
“色——”他探手抓住她的手腕。
手腕被人攫住,她不得不停下来。“有什么事吗”花色没有回头,也没有挣脱钳制的意图,仅是静静站着。
“我有话想跟你说。”
“那就快点说吧,我赶着要回家。”她的语气平板没有起伏。
“色,我还要去买点东西,先走了。”黄乐识相地闪人。
段然掏出那张支票,“为什么要寄这张一百万的支票给我?”
“我不能收你的钱。”
“我们一开始就说好了,不是吗?”她当他一个月的假未婚妻,他付给她一百万的酬劳。
“订婚宴被我搞砸了。”所以,她受之有愧。
“色,你听我说,订婚宴那天在休息室,我和薇薇——”他想要解释。
“那是你和她的事,没有必要告诉我,我也不想知道。”花色冷淡地打断他的话。
那样淡然疏离的语气,就好像他们只是很普通、很一般的朋友,让他的胸口有莫名的烦闷。
“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要回去了。”
她就这么急着离开他,不想在他的身边多待一秒钟?
“我送你回去。”现在才发现他有多么想念她的笑、她闪闪发亮的眼眸,还有她的陪伴。
“不用了,我搭捷运就好。”她抽回手,迈开步伐。
她真的铁了心要和他划清界线吗?段然站在原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色,我喜欢你。”
花色闻言一僵,但还是没回头的迳自离去。
他看着她的身影渐行渐远,很快地就淹没在人潮中。
虽然花色的态度始终是冷冷的、不带一丝感情,也不给他好脸色看,段然却还是天天来接她下班,她不肯让他送她回家,他就陪她搭捷运回家,再回来牵车。
一个星期过去,他仍不放弃,打算继续跟她耗下去。
“你最爱吃的提拉米苏唷。”他扬扬手上的纸盒。
干么还要为了她去排队买提拉米苏啊!她又没有拜托他去。
上下班时间,捷运车厢内人挤人的,他却用他的身体为她圈出一方舒适、不被推挤压迫的小天地。
两人的身体靠得极近,他的气息紧紧地将她包围住,轻易地勾起了她费力隐藏压抑的心情。她好气,气自己的力不从心。
捷运停了又开,开了又停,有人上车,有人下车。
她明明决定要远离这个泥沼,不要再被他影响,重新开始,但是她的心却不争气地只为他动摇、跳动。
她好想紧紧拥住他、霸占他,却又害怕重蹈覆辙——只要薇薇的一通电话,他就会转身离她而去。
她怕自己会承受不住。
明明在订婚宴之后,她和他都可以回到人生正轨上,各自过着生活,从此不再有任何交集。
他为什么还要来招惹她?
段然发现她微微泛红的眼眶,关切地问:“怎么了?”
她喜欢他、很喜欢他,喜欢到胸口发疼。花色摇头,眼泪却扑簌簌地往下掉。
“色,别哭……”他轻轻地将她拥入怀里。
“都是你啦……”她从来不曾这么软弱无劝过。
“是,都是我不好。”随便她给他安什么罪名都无所谓,只要能让她停止哭泣就好。
“你不是很关心薇薇、很在乎薇薇吗?她一通电话你就随传随到,你干么不去找她?”即使是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很气、很委屈。“就算你要和她破镜重圆,也不会有人有意见。”
他轻问:“真的?”
“真的。”这两个字都加重了音阶。
色吃醋的样子真可爱。“不过我一点都不想和她破镜重圆。”
她还有一丝不确定,“一点点也没有吗?”
“没有。”他斩钉截铁地道:“我会因为一通电话赶过去是基于朋友的道义,再无其他。”
“你不爱她了?”
“我的心不够大,只能够承载一份感情。”他直勾勾地瞅着她,黑夜星子般的眸子里荡漾着深情款款。“你住进来之后,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他从来就不是滥情的人。
花色微微红了脸,胸口盈满了甜蜜的氛围,双臂悄悄地环上他的窄腰。“可是你却让她吻了你……”情人眼里都是容不下一粒沙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