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准你起身的!不准动,你动的话,我的狗儿怎么上你!”
女奴吓得惊慌失色,哭求道:“不要!官爷,我求你了——”
“你要是敢不从,爷就一刀砍了你!”男人拔出腰间的大刀,抵在女奴的脖子上,笑得阴狠。女奴害伯受辱的表情愉悦了他,她的痛苦,只会让他感到兴奋。“贱女人,爷的狗儿上你,是你的福分。”
“不——不要——”
男人抓起她,赏了她两巴掌,打得她嘴都破了,再强迫她跪趴着,恶狠狠的威胁道——
“识相的就乖乖把屁股翘高点,对,就是这样,再翘高——”下面的话没了,男人倏地身子一软,倒在地上,头破血流。
安玲珑紧绷着神情,双手还捧着把男人砸晕的大石头。猎犬见状,朝她狂吠,并向她扑去,她再用石头打狗,狗儿被砸伤,受了惊,便跑走了。
看样子,什么人养什么样的狗,那狗儿也没有多忠心,不过砸了一下就弃主逃了。
暴露行踪只会带给她危险,会让她这几天的逃亡前功尽弃,但这男人猪狗不如的行径实在让她看不下去。
女奴也呆住了,没想到在最后关头会有人出来救她。
安玲珑见她似是受了惊吓,但自己实在没有太多闲暇去安慰这个女奴。
“下次躲好,不要看见值钱的东西就上当,否则不见得还有这个运气让人来救你。”
说完该说的,她转身就走。不快点逃不行,适才下手没个轻重,有没有打死人都不知道,万一真死了,便会激怒其他人,还有那只跑走的猎狗也会把人带来,看来这附近是不能躲了,她必须尽快找寻新的藏匿点。
“等……等等……”女奴赶上来抓住她,哀求道:“带我一起逃。”
“不行,我都自身难保,能救你就不错了,无法带你一起走。”之前留下的馒头也吃完了,她必须尽快离开此地,除了找地点躲藏,也要找吃的喝的。
女奴却不肯放手,她甩不开,心头一股怒火,皱眉转身,正要喝斥她放手时,蓦地胸口传来一阵剧疼。
她瞪大眼,看着自己胸口上那只璀璨的蝴蝶,簪身没入她的胸口,就像真有一只蝴蝶停在她的胸前,再抬眼,对上的是女奴眼中的狠戾,哪里还有适才的可怜兮兮?
“对不住了,只有杀了你,我才有机会逃走,否则死了个官爷,惊动了其他人,不大肆抓人才怪,只有你死了,他们找到凶手,我才有时间逃走。”
女奴得逞后,想用力把簪子拨出来,可怎么用力都拨不出,这时猎犬的吠叫声由远而近,女奴一慌,看了她胸口上的蝴蝶一眼,带着不甘的神情转身逃跑。
第2章(2)
安玲珑瘫跪在地,胸口涌出的鲜血愈来愈多,浸湿了她的衣。她仰望着天空,感到一阵心痛,不是被簪子刺进的痛,而是对命运无奈以及失望的剧痛。
她不能死啊,已经熬到了现在,她怎么能死?苟延残喘至今,为的就是找机会救自己的家人,如果死了,一切希望都没了。
不能死……她不能死……
她必须……撑到其他人找来,只要告诉他们凶手另有其人,为了抓真正的凶手,他们就得救她……
“喔?你不想死吗?”
男人悦耳低哑的声音近在耳边,彷佛梦境一般。
安玲珑呆住,在她的面前出现了一团黑雾,雾中有一双邪魅的眼正盯着她,这双眼璀璨如星,美得似有魔性,彷佛被这双眼盯住,魂魄就会被吸走似的。
是鬼?是妖?她呆愕得说不出话来,是不是人之将死,才会看到这么诡异的景象?
那双魔魅的俊眸邪气地笑眯着。“我可以让你活下去。”
她呆呆的看着他。
“你可以求我。”
她还是没说话,惹得那双眼眯得像只狐狸眼。
“为何不说话?只要你求我,我可以成全你。”
望着眼前这双逼视的邪眼,她终于打破了沉默。“跟妖魔打交道,肯定会下地狱吧。”
闪着诡异亮芒的邪眸,似笑又似怒。“呵,胆子够大啊,竟敢说本公子是妖魔,找死!”
她这不就死了吗?簪子插进心脏,哪里活得成?她既然快死了,又何必怕这妖怪?
那双邪气的恐目瞪了她好一会儿,见她不怕,又吃吃地笑了起来。
“你想死,没那么容易!既然咱俩有了血誓,本公子若不允,你连死的机会也没有!”
血誓?什么血誓?
她正疑惑间,邪眼突然消失了,男人的声音也没了,黑雾突然散开,一切恍如作梦般清明,什么都没有。
她怔怔地看着四同,彷佛刚的对话只是一场梦般,而她还活着,胸口的疼痛也没了,她奇怪地低下头,这一看,不禁大吃一惊。
胸口上的伤没了,也没有血,她不敢置信,还扯着自己的衣襟,摸着自己的左胸口想要确认,没有痛楚,没有伤口,也没有血迹,只除了衣襟上留着的一个破口子,那是簪子曾经插迸胸口的证明。
这怎么可能!她明明被那女奴用簪子刺进这里……对了,簪子呢?
她在地上找,果真在地上看到那根蝴蝶簪子,她愣愣地盯着,接着缓缓伸手拾起它。
蝴蝶簪子在阳光下依然闪耀着璀璨的光芒,红色宝石美艳得就像鲜血一般,簪身光滑干净,却是一滴血污也没沾上。
在她仍处在惊疑中时,猎犬的叫声让她猛然回神,狂奔而来的猎犬朝她龇牙咧嘴,一副要将她撕碎的模样。她一时惊住,连连后退,赶忙拿出匕首护身,但是接下来的情况让她又惊呆了,这些猎犬忽然像是遇到什么可怕的动物一样,一只只呜呜的往后退。
安玲珑顺着猎狗害怕的眼神往自己头上瞧,瞧见那双妖眼又出现了,就在自己的头顶上方,飘着一团黑雾,雾中那双邪魅的妖眼正瞪着猎狗们,它散发出的骇人气势,连她都感觉到这股莫名悚人的寒冷。
猎犬被它的气势所震慑,纷纷退后,最后居然吓得夹着尾巴跑了。
“瞧见没?本公子神通广大。”妖眸对她睥睨一笑,还闪着诡异的眸光。
安玲珑仍是呆呆的望着他。在经过这么多磨难后,她突然感到身心俱疲,好似最后一丝力气终于被耗尽,软软倒在地上,她闭上眼,陷入黑暗里,在失去意识之前,隐约听到那魅惑之音再度传来——
“嘻,睡吧,睡饱后,咱们好上路。”
疼!
安玲珑蓦地睁开眼,她是被一颗果子敲中头而苏醒过来的,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身上覆满了落叶,彷佛一夜之间,秋意降临。
落叶掩盖在她的身上,如同一床温暖的毯子,将她护着,才没让她夜晚受凉。
她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想起之前的一切,她赶忙低下头检查胸口。果然没有伤口,但衣襟上的破口子告诉她这并不是梦,她确实被那女奴用簪子刺进心脏,说到簪子,正躺在她的腿上呢。
她拿起蝴蝶簪子,盯着翅膀上的纹路。是错觉吗?她总觉得这纹路像是人的一双眼睛,令她想起那个眼妖。
不管如何,她没死,活着就有希望。
思考是要花力气的,吃东西才能养足精神,她拿起果子啃咬,吃完了果子,她又在原地坐了一会儿,觉得似乎有些力气了,才颤颤巍巍的站起来继续走。
她的口很渴,在逃难期间,虽然有馒头裹腹,却没有水,她只能汲取雨水和清晨的露水解渴。
走了一段路后,她发现了一洼小水潭,却忍住上前汲水的冲动,因为她觉得这水潭有些怪异,四周居然连一只昆虫或动物都没有。
她向来擅于隐忍不发,双目盯着小水潭半响,直觉告诉她,不可冲动,她想再多等一会儿。
过了一会儿,有一只鸟儿飞下来,鸟儿在四周望望,她屏住呼吸,没有惊动鸟儿,就见鸟儿跳到水边啄水来喝。
下一刻,水潭猛然冲出一张大嘴,将鸟儿狠狠咬住,慢慢的拖入水中,鸟儿奋力拍着翅膀挣扎,却毫无作用,最后没入水里,只留下水面上的涟漪,一切又归于平静。
安玲珑心惊肉跳的看着这一切,倘若适才她没有忍住,急着去喝水,那么现在被那水中蛇怪拖进去的就是自己了。
“嘻,你很聪明。”
那声音又出现了!
“若是换作其他人,早就恨不得立刻上前去掬水喝了,你却能忍得住,不错不错。”
那团黑雾又出现了,雾中那双邪魅的俊眸诡亮如宝石,却又墨黑得深不见底,便如那水潭一般,透着一股魔性,正邪笑的盯着她。
“本公子讨厌笨女人,你让我很满意,我很高兴这次血誓的对象是个有脑子的。”
安玲珑警觉的看着那双眼。“眼妖,你到底想干什么?”
“放肆!本公子说了吾非妖魔!”
“如果你不是妖怪,为何只有一双眼睛?”
“哼!本公子的尊容,岂是你一介小小凡女能随便窥看的!”
她根本没想看,明明是他自己跑出来吓人的好吗?
不过,既然眼妖救了她,想必是不会伤她的,所以她也毋须害怕;既然他不承认是妖,她也觉得没必要惹怒他,于是识时务的改口。
“不知神仙公子如何称呼?”
“哼,听好,本公子的大名是何关。”
何关?这妖怪还真的有名字呢。
“何关公子,你刚才说……我是你的血誓对象?那是什么意思?”
“你献上鲜血予本公子,不就是与我血誓了?”
她愣住,献上鲜血?忽然想到什么,她拿出蝴蝶簪子,指着它说:“这根簪子是公子的?”
“嘻,跟聪明人说话,果然省事不少。没错,这根簪子是本公子的,你用鲜血祭献于我,咱们的血誓就结下了。”
原来簪子插入她的心脏,便唤出了这只妖怪。师父曾说,她这一生有奇遇,难不成是指这个眼妖?
“结下血誓会如何?”她好奇地问。
“本公子便助你完成心愿。”
“助我完成心愿?”
“不错,从结下血誓的这一刻起,这根簪子便属于你了。”
安玲珑低头打量簪子,蝴蝶翅膀是用宝石所缀饰而成,莫说它美得无与伦比,光看就知道它价值连城。她现在无依无靠,又在逃命,带着这根簪子,要是被人瞧见了,恐怕会招来杀人夺财……
似是瞧出了她的想法,那悦耳迷人的嗓音又在她耳边响起。
“放心吧,它既然跟了你,别人是抢不走的,就算你不小心把簪子丢失了,它也会自己跑回来。”
她恍然大悟。难怪当时那女奴如何用力也拨不走簪子,原来那时候簪子就已经认了她。
她抬头,双目放光,对眼妖说道:“如果我把簪子拿去当铺,收了银子后,它是不是也会自己跑回来?”
“你敢?”妖眼瞬间瞳孔放大,威胁地瞪着她。
“我就是好奇问问、问问而已。”她赶忙改口。这眼妖脾气大哪,自尊心也挺强。
她把簪子收好,并且讨好的对眼妖说:“何关公子,我现在又渴又饿,可有吃的喝的?”既然要帮助她,总能变出食物先解决她的小心愿吧?
“听好,往东边走两刻钟,那里有吃的和喝的,自己去找。”
说完这些话,何关便消失了,留下安玲珑呆愣在原地。
原来还是要她自己去找啊?还以为他多神奇,可以变出食物呢。
这些话她也只敢在心里嘀咕,最后还是决定照眼妖指的方向走去。不管他是鬼怪也好、妖魔也罢,若要杀她,毋须如此麻烦,目前先解渴填饱肚子弄说。
安玲珑向来不是钻牛角尖的人,想清楚后便会立刻付诸行动。她照何关说的方向,往东蹒跚步行了两刻钟后,以为会看到小河或是食物,但是她看了半天,也没见到任何水源或食物。
难道她被骗了?眼妖的话不可信?
正疑惑时,身后无声无息的伸出一双手,下一刻,猝不及防地捂住她的嘴,将她往后头带。
这是男人的手,大而厚实有力,手上沾了血,在捂住她的嘴巴时,那浓烈的血腥味也传了过来,而男人的另一只手,则是扣着她的颈子,暗哑低沉的男人气息,拂着她的耳——“敢出声,就扭断你的脖子。”
第3章(1)
安玲珑不敢出声,也没有挣扎,耳旁的声音不是眼妖的,而是另一个陌生的男人。
她遇到的凶险已经够多了,胆子都练了出来,就算此刻被人威胁,她还能保持镇定,不惊亦不闹。
身后的男人显然很满意她的安静和合作,拿开放在嘴上的手,但另一手仍继续扣住她的颈子,过了一会儿,一团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塞到她嘴巴前。
“吃!”
她犹豫了下,颈子上的手突然掐紧,她赶忙把嘴张开,被逼吃下那东西,接着眼前又递来一个葫芦。
“喝!”
她又被逼灌下一大口水。
“你被我喂了毒,从现在开始,只能听我的命令,你若是敢不听从我的话或逃走,没我的解药,不出三日,你便会七孔流血,肠穿肚烂而亡,明白吗?”
安玲珑皱了皱眉,想了想,便对他点点头。
男人放开了她,她这才有机会回头,原来男人藏身在一片石壁垂下的树藤之内,在树藤的遮掩下,若非对方出声,她根本察觉不到那儿藏了一个人。
“过来扶我。”男人命令。
安玲珑犹豫了下,便缓缓走过去,用手撩开树藤,当看清里头的人时,她不禁愣住了。
俊容刚毅,眉似刀削,眼锐如星,英武的相貌凛凛生成,光是站在那里,便如同一把出鞘的剑,剑芒逼人,似能随时斩杀人于无形。
然而,她心下的吃惊大多是表面上的,因为她认得他——轩辕祁,左统领大人。
是他带兵抄了她的家,是他命人关押她的家人,她的胸口霎时升起腾腾恐火,在她失去理智之前,何关的声音传进她耳中。
“也幸亏是他负责抄了你家,若是换了其他人,你家的姊妹们,恐怕不是入了奴籍,而是送去妓院。”
安玲珑僵住,这一刻,胸臆中的怒火彷佛被人生生掩熄,不得发作。
“下令抄家的是皇上,他不过是奉命行事,多一个敌人,不如少一个敌人,我的小玲珑,别给自己找麻烦,小不忍则乱大谋哪。”
这话如当头棒喝,成功稳住了她波涛起伏的心绪,她只僵持了一下,便很快恢复冷静,深深做了个吐纳后,垂下眼,走上前去搀扶他。
轩辕祁受伤了,伤在腰间,伤势看似不轻,行动不便,所以才需要人搀扶。
威风凛凛的左统领大人因何落得如此狼狈?她在心里稍一推敲,便恍然大悟。恐怕对方是中了埋伏,逃难至此。
她原本有满腹的不平,但见他过得不好,她深感欣慰,也就稍稍释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