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杜千辰的表情含着一点点的宠溺,虽然只有一丝,可是她还是看出来了,她情愿自己不要这么了解裴超然,这样她就不必这么心痛了!
她的脚步开始虚软起来,明明不远的路,在她走来,像是要用尽所有的力气才能走着,一不小心,踩到有点冻结的雪块脚下一滑,眼看就要摔到地上。
一双结实的手快速地扶住了她的纤腰,她愣愣地抬头一看,不是她想的那个人,而是另外一个,有着一张爽朗的笑容,轻轻问她:“公主,你没事吧?”
朱谨瑜!她傻傻地看着他,眼睛却没有焦距,透过他,看着那碧蓝如洗的天空,不是他、不是他,不是她所期待的那个人。
朱谨瑜从来都没有看过夏侯冰情这种表情,她好像离他很远,怎么抓都抓不住。让他心急得紧紧握住她的腰肢,怎么都不想放手。
“冰情,你没事吧?”夏侯如歌连忙走过来。见朱谨瑜还扶着皇妹的柳腰,不由笑道:“我说朱太子,你抱得很顺手嘛!”她伸手扶稳心神恍惚的皇妹。
朱谨瑜俊脸微红,连忙放开手,却觉得冰情那纤细的触感还凝留在他的手掌中。
这一幕早已落入裴超然的眼中,他利眸微闭,手中的茶杯紧了一紧,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一直盯着朱谨瑜的双手,那双手,真的很碍眼!
等夏侯如歌三人走进亭内,夏侯烈焰笑着说:“你们来得刚刚好,这茶煮好了。”
那炭火炉上烹的,就是绿玉叶,夏侯烈焰的极品珍藏,今天大方地拿出来与大家分享。
夏侯如歌重重地坐在垫有锦褥的石凳上,“我还以为你今天就请我们来赏梅呢,原来还有裴大掌院!”
“人多更有意思!”夏侯烈焰嘴角挂着神秘的微笑,招呼众人坐下,一旁的宫女连忙过来斟茶。
夏侯如歌凤眼瞪了他一眼,不再说什么了。
“冰情,我觉得好像很久都没看到你了。”杜千辰挪到冰情身边,兴奋地说:“要不是皇上今天邀请我们来赏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呢。”
夏侯冰情低着头,轻抚细致的茶盖,没有搭话。她不敢抬头,生怕自己管不住眼睛,总是寻着裴超然的身影。
而朱谨瑜的目光就一直盯在她的身上,全然不觉身边还有其他人。
第7章(2)
各怀心思地在这里进行所谓的赏梅,还真是有趣啊。夏侯烈焰喝了一口茶,“果然是好茶。”
"是吗?我也尝尝!“杜千辰急忙伸手去端茶碗,却不小心打翻了茶碗,滚开的茶水顺着桌面流下了,烫到了她,同时也烫到了一旁的夏侯冰情。
“啊……好烫!”杜千辰一把跳了起来,扯着裙摆,急急呼痛。
夏侯冰情被煮沸的茶水烫到手背,她还来不及反应,却被杜千辰夸张的叫法吓到。
而她跳动的身子刚好挡住了裴超然的视线。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出于医者的第一反应,裴超然走出亭外,抓了一把雪,直接缚至杜千辰的裙上。
众人一下子都忙乱了起来。“慌什么,还不快去取烫伤膏来!”裴超然厉声命令道。一名太监连忙领命去太医院拿药。
“裴大哥,我好痛!”杜千辰扶住他按在她裙上的手,有点撒娇地说着。
“用雪冷敷一下会好很多的。”裴超然皱着眉抽回手,看着她被茶泼湿的裙摆,面积看起来是有点大,不过隔着这么厚的衣服,应该不会很严重。
“你一会儿回去把药膏擦一擦,应该就没事了。”
“嗯,现在果然没有那么痛了。”杜千辰脸上出现笑容,望着他,觉得裴大哥好厉害,什么都难不倒他。
她对裴大哥的感情,一天一天在加深。
本来她的生命中,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性格的男子,对任何事情都冷冷淡淡的,说什么都不能让他的情绪有丝毫的波动。可是,即使粗心如她,在对感情的事情方面,又有她细心的一面。
她有时能感觉到,裴大哥对她又不是完全的冷淡无情。
她每天都会跑到冀然山庄去,最初只是单纯地想学校医术,毕竟从小,他除了想当一名济世女侠外:第二个愿望就是成为一个愿望就是成为一名悬壶济世的大夫。难得有机会与天下第一少年神医相识,她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咯。
每天缠着裴大哥问问题已经成为她的生活中心,一天两天没觉得,时间一久,只要超过一天没见到裴大哥,她就觉得心里空空的,好像少了些什么,可是只有一看到裴大哥那张俊美的脸庞,那份空虚立刻被填得满满的。
这在外人眼里看来,就是一副鞢蝶情深的画卷,深深刺入了夏侯冰情的心中,她只能怔怔地看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啊,小公主,你的手!”朱谨瑜突然惊呼出来,他本来只是看着裴超然为杜千辰疗伤,再抬眼一看,发现夏侯冰情的手背已经红肿了一大片,吓得不顾礼节,直接伸手去握她的纤手。
“疼……”被他一碰,夏侯冰情痛得直抽气。她烫伤了,手真的好痛,可是在那一刻,她竟然感觉不到痛,在裴超然的眼里现在是不是只有杜千辰了?
“皇妹,你也被烫到了!”夏侯如歌快步走到她面前,一看,真是心痛的要命。“看来茶是直接泼到你手上了!”她瞪看杜千辰一眼,都怪这个急惊风的丫头,做事毛毛躁躁的!
裴超然示意一旁的宫女过来帮杜千辰继续冷敷,他走到夏侯冰情的面前,“把手给我。”夏侯冰情倔强地咬着红唇,并不搭理他。
他重重地一叹,直接伸手去抓她的手腕,不敢十分用力,怕抓痛了她。
夏侯冰情起身躲开他的手,退到一旁的朱谨瑜身边。
“小公主,你有没有烫到手腕?”朱谨瑜担心地要命,却只敢轻轻握住她的手,又不敢伸手去掀她的衣袖去看。
夏侯冰情摇摇头,她对裴超然感到非常的失望。人家说,危急关头,才能看出一个人的真心。
刚才虽然称不上危急关头,但是也足够让她去看清楚他的真心是什么,原来在他的眼里,只有杜千辰一个人,原来她根本就什么都不是!
裴超然看到夏侯冰情站到朱谨瑜的身边,眼底闪过一丝火花。不过实在是太细微了,不注意根本就看不到,可是他的视线一移到他握住冰情的手上,那怒意就再也演示不了了!
一直在一旁悠闲喝茶的夏侯烈焰捕捉到了,他笑得更愉快了。
“夏侯烈焰,你再笑我就把茶倒你头上!”夏侯如歌见他不但不着急,还在一旁笑得那么欠扁,一股火气就直冲上来。这个家伙,今天一直古里古怪的,明知道这样凑一起,只会惹得皇妹更不开心,还让她去叫皇妹来。现在自己的妹妹被烫到了,他还一副捡到宝的表情,真是受不了!
夏侯如歌的性子宫内无人不知,火爆的夏侯烈焰跟她相比都可以称得上是好脾气了。所以她这么无礼地骂皇帝,大家也不觉得奇怪。这都是夏侯烈焰自己惯出来的,怪不了别人。
他连忙拿茶杯档一下自己越裂越开的嘴角,今天真是太值得了。不过皇妹的手烫到,还是很心痛。呵呵,感情果然还是一试便知真与假,骗得了自己骗得了天下人,却骗不过自己的心。有时候,身体比心还要诚实多了,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嗯,现在先看戏!
“冰情,过来!”裴超然冷冷地说着,语气里没有一丝怒气。
夏侯冰情低着头,不理他的命令。她不敢抬头,怕自己一看见他的脸,就会像个疯妇般失去控制地朝他大吼大叫,现在她脑海里还是不断浮现裴超然耐心帮杜千辰冷敷的画面。那种温柔,她从来都没有见过。
裴超然见她看也不看他一眼,便皱着眉走到她面前想要将她拉过来。
却被朱谨瑜伸手挡住。“她不想过去,你就不要勉强了!”
他定定地看着这位一直对夏侯冰情很殷勤的流光国太子,利眸微眯,“太子,你懂医理吗?”
语气是够冷静,但是眼神却很锐利!
“嗯……”朱谨瑜一怔。
“我,是个医者。”他一把推开朱谨瑜的手,抓住夏侯冰情没受伤的右手,拉到身边。
夏侯冰情还要挣扎、“你这么不乖,我会生气的!”他冷冷的口气定住了她的动作,她知道,他已经在生气的边缘了。
是什么让他这么生气?难得杜千辰受个伤让他那么心痛吗?
她死命地咬住红唇,却也不敢再动,他真正生气时,她再胆大也不敢随便挑衅的!
裴超然拉起她的衣袖,仔细地检查着她的受伤情况。“还好,手腕没有被烫到。”不过烫到手背已经很麻烦就是了。
这时,宫女已经取来烫伤药膏,他勾起一抹绿色的药泥,轻轻涂在她红肿的手背之上。
夏侯冰情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唇,强忍着不呼痛。
“再咬,嘴唇就流血了。”他明明没有抬头怎么知道她在咬唇?
等他为她处理完伤口后,他转头交代绿袖。“这几天不要让公主的手沾到水,一会我会让明月送来药膏,你要仔细为公主擦药。”
“是,奴婢几下了!”绿袖认真地回答。
“冰情,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烫伤你的。”杜千辰慢慢走过来,非常后悔自己的莽撞,害的冰情也跟着受伤了,而且上市还比自己严重。
“你知道就好,看你还敢不敢这么粗心!”朱谨瑜皱着眉瞪着她。
“我又不是故意的,而且我也烫到了!”本来是自己的错,杜千辰也认了,不过一被朱谨瑜说,就很难不嘴硬到底。
他们两个不知道是不是前辈子犯冲,只有一碰到就非得吵个你死我活。朱谨瑜在霞蔼国这半年里,两人只要不碰面倒还罢了,碰到了,那真是针尖对上麦芒,有得一拼!
杜千辰也算了,反正她是个惹祸精,可是朱谨瑜一向都是斯文有礼的,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面对杜千辰就很难不吵起来。
“自己做错事,还这么强硬,你这是什么态度?”朱谨瑜看到夏侯冰情那如羊脂白玉的肌肤上被烫得红肿一片,做心疼得半死,再看杜千辰那个死不认错的样子,心里的火就很难下去。
“好了,千辰也是不小小。”裴超然抬头淡淡说道,“那么两个都受了伤,还是回去休息吧。
早点把那个碍眼的家伙打发走。
这么维护千辰?一股怒气突然从心中生起,夏侯冰情咻地站起来,直接走出亭外,往寝宫走去。本来她就没有怪千辰的意思,她一向都大大咧咧的,冰情在早就习惯了,可是一见到裴超然为她说话,她的心里就不痛快起来。
绿袖见公主起身就走,愣了一下,连忙跟了上去。
“我……没有看错吧?皇妹好像在生气?”夏侯如歌喃喃自语道。真是天下奇闻啊,当了十几年姐妹,第一次看到皇妹生气啊!
“你没有看错!”夏侯烈焰伸手拿过拔火的铜丝,抬眼阻止想上前帮忙的允文,自己轻松地将炉火拨得更旺。嗯,就是要这样,有外来搅动,才会烧得更旺。
夏侯如歌等人看着越笑越开心的皇上,真是无语问苍天了!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第8章(1)
这样算不算因祸得福?
夏侯冰情看着身边仔细帮她包扎伤口的男人,心中感叹着,自从手烫伤后,每天都可以在朝阳宫看到裴超然的身影,他都准时出现给她的伤口换药包扎。其实这些小事,他可以吩咐绿袖去做,再不然,叫明月来做也行,可是,裴大掌院却亲自出马了。
刚开始,夏侯冰情还是在生他的气,根本就不理他。不过,嗯,说实话,耍冷他比她厉害,一个眼神,就让她乖乖的伸出手来让他包扎,可是她心里还是觉得不服气,嘴儿嘟嘟地生闷气。
可是当她的视线无意中看到裴超然的表情,心一下子就软下来,所有的气瞬间烟消云散了。他是个很内敛的人,这她比谁都明白,他也是个冷情冷性的人,这点她也充分体会到了。
可是当看到一个最内敛,最冷情冷性的男人脸上竟然出现内疚,心疼还要许多复杂的表情时,又怎么可能还记得自己在生气?
没有受伤的小手,情不自禁在抚上那皱紧的俊眉。
他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她,“以后不要随便让自己受伤,知道吗?你所有一切,都是我的!”
心里甜甜的,酸酸的,眉梢眼角一下子全都沾上了小女人的娇羞与喜气,微噘一下红唇,不依地道:“哪有人这样的?”
“就是这样!”他口气有点强硬,“你再敢让自己受伤试试看!再敢受伤了还傻傻得不作声试试看!”
“明明是你自己只看到千辰,没有注意我 !”说到这个就有气,不过也只是虚气了,但还是要说出来发泄一下。
“当时被她挡住了。”他将她直接搂进怀里,让她的背紧紧地贴在他的胸膛上,再仔细地将雪白纱布在她受伤的手上一圈一圈地裹起来。
“可是,你这么久,天天跟她在一起,难道你对她没有别的感觉?”难得碰到他感情外露的时候,有什么疑问要抓紧机会问清楚。
他轻轻地在纱布上打了个结。“傻冰儿,早就跟你说过,我跟她不是你想的那样。”吻了吻她乌黑的发顶,叹了口气。
“那是哪样的?”什么都不说,谁都会误会的,好吧?
他没有理会她的追问,只是静静地搂着她。
她很明白他的性格,当他这样时,就代表他根本不想说,再问下去也是徒然。所以,虽然满腹的疑问,满腹的不情愿,她也只好乖乖的住嘴,安静地躺在他的怀中,享受这份安谧的感觉。
只要,他还在她的身边,只有他还没有跟她说不要她。那么,她就还是有希望的,是吧?
脸颊被什么东西硌得有点不舒服,她抬手在他的胸口摸着,摸到一个坚硬的东西。“咦,这是什么?”好奇地伸手进去拿。
“你……”他有几分闪躲,但最终还是没有阻止她把东西拿出来。
一管通体碧绿的玉簪就这么静静地躺在她白嫩的手心上。这支发簪雕工简单,对于看过太多华丽宝贵的首饰的夏侯冰情来说。它实在算不上什么出奇美丽,可是用一块通翠的玉简单地雕成一朵芙蓉,一刀一刀,都可以看得出雕刻者在用刀时的认真和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