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干么搂着她不放啊?
小蓝见状,先是一呆,接着突然红了脸,「啊,对、对、对……不起,你们继续……」
「继续什么?你误会了啦!」余梦岚简直欲哭无泪,她本来只是想偷个吻而已,哪知会搞成这样?
「没关系,你们慢慢来,好了再回客厅吃水果。」小蓝抛下话,飞快的捧着水果溜走。
余梦岚只能无奈看着那逃离的纤细背影,哭笑不得。
「哟,余丫头你总算来啦?周末都见不到你,害我想念得紧哪。」
星期一的早晨,才刚走进高级VIP病房,余梦岚就听见某个洪亮的嗓音响起。
她微笑走到床边,望向病床上一脸期盼的老人家,「不是才两三天不见而已?我还盼着老将军早日康复出院呢。」
老人今年八十多岁,退休前是个将军,前些日子因一些老人病住进医院,因老将军性子急了些,又对整日躺在床上感到很不耐烦,不少医师护士都被他凶过,被认定是麻烦病人。
但她知道,那只是老人家想引人注意的手段罢了,因他在医院里住了好一阵子,至今只有一个晚辈曾匆匆来探望过他一回而已。
也因此,她忍不住多给了老将军几分关心,而之后他对她的态度便与对其他人大大不同。
「哼,丫头就这么不想见到我这老头?」满头白发的老人挑眉。
「才不是呢。」她没被他的大嗓门给吓到,仍轻松笑着,「我很愿意和老将军聊天,但可不希望在医院里啊,医院这种地方还是少来为妙。」
「回家也没什么好的,儿孙都各自搬出去成家立业,只剩我一个老头子,整间屋子空荡荡,一点人气都没有。」老将军意兴阑珊道。
这样确实不大方便,而且还有点危险。余梦岚皱了皱眉,老将军年纪不小了,就算家里请了看护,还是不比有亲人陪伴在身边的好。
「不能搬去和儿孙住吗?」
老将军眼底闪过一丝郁色,嘴上却只道:「我都在那房子里住几十年了,不想搬。」
余梦岚也是个聪明的人,见了他的脸色便猜到,恐怕是他的儿孙不乐意和他住一起。
她暗暗叹了口气,果然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能住到VIP病房里的,院方都会以高规格对待,她虽然本来就不会对病人大小眼,但能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在这多逗留些时间也是好事。
她特别仔细检查了老将军的各项数据,又和他闲聊了一会,才准备离开。
「丫头。」临走前,老将军突然唤住她,「你心地不错啊,又仔细认真,怎么还只是个总医师?」
她一愣,随即笑道:「是老将军太抬举我了,我今年才刚满三十,论资历还差得远呢。」
一般能在三十岁至三十二岁间升上主治的,都算是很厉害的了,据她所知,韩骐是在二十九岁即将满三十岁时升上主治的。
但以他们科里的情况来看,她可不敢认为自己能够成为「很厉害」的那群。
「原来还要看资历啊……我外孙是在三十四岁时升上主治,但我觉得你懂的东西可比他要多得多了。」
「咦?原来老将军的外孙也是医生?」余梦岚有些意外。
「是啊,前阵子还和院长的女儿结婚了呢。」老将军说着,语气里却有极淡的讽刺和不以为然。
那让本来想问他为何不转去外孙任职医院里养病的余梦岚,硬生生吞下了疑问。
别人的家务事,她还是少管为妙。
「结婚是好事啊。」她故意装作没听出老将军未说出口的话,浅笑道:「说不定再过不久您就能抱曾外孙了。」
老将军一呆,而后呵呵笑道:「丫头就知道怎么哄我老头子开心。」
显然他虽对外孙不怎么满意,但对曾外孙还是有期待的。
她略略松了口气,「老将军不也是?我都三十岁的人了,您还喊我丫头,把我哄得都以为自己变成十三岁了呢。」
「哈哈,三十岁又怎么了?我最小的孙女都比你大,叫你声丫头也很正常。」老将军顿了顿,「丫头,若你想换间医院待,不妨去我外孙那吧,他们医院规模比和诚大多了,凭你的实力,让他安排个主治医师的位置也没什么难,再说,虽然他平时对我不闻不问,但这点不用费什么力的人情,他还是愿意给的。」
余梦岚怔了怔,没想到居然会得到这么个许诺。
自老将军住院这阵子以来,两人经常聊天,她知道他不是会信口开河的人,只要他说出口,那必然是真的。
一时间说不心动是骗人的,总医师和主治医师在医院里的地位可是天壤之别,更别提倘若那医院的确比和诚大,她离自己的梦想便能再更进一步。
不过这些念头也只在脑中瞬间转过,很快她就笑了笑,「谢谢老将军,不过我男朋友在这里,可走不了啦。」
「啧啧,没想到丫头居然也是个以夫为天的人,也好啦,你留在这,以后我如果又住院,才能再见到你。」
「老将军说这什么话?能别来医院就不要来吧。」
后来,她又在病房里多逗留了会才离开,才出了病房,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实习医生立刻嚷道:「哇,学姊超强的,居然有人挖角!」
「什么挖角?」余梦岚睨了他一眼,「病人随口说说而已,你还当真了?」
「原来是假的喔……」他有点失望。
余梦岚摇摇头,没多说什么。
就算是真的,她也不可能告诉他。
医院里的派系很复杂,还有各方势力人马互相制衡拉锯,处在这样环境下的她没跟哪方特别好,却也没跟哪方不好,只想着稳稳的总能往上爬,但速度绝对不会快。
她不是没有野心,只是不想为了那些无谓的斗争,忘记原本当医生的初衷和理想。
她还没那么渴望权与势。
但即使是这样,她也必须非常小心,不能落下什么把柄,有人想挖角这种事肯定是不能被乱传的,更别说那是件根本还不确定的事。
等她带着实习医师巡完房,还一面教学讲解后,已耗费了不少时间。
余梦岚带实习和住院医师时,向来讲解得比其他总医师甚至主治医师更仔细,毕竟人命关天,她无法容许有人抱着轻率的心态。
看了看表,发现自己还能喘口气,她决定先休息一下,之后再去处理其他行政事项。她立刻拐了个弯往楼下咖啡店去……唉,少了那高跟鞋的叩叩叩声响还真不习惯。
她一面走路一面忍不住低头看着脚上的平底休闲鞋,叹了口气。
算了,女为悦己者容,既然她的男人都说喜欢她穿平底鞋,那就平底鞋吧。
她来到一楼咖啡店,正排队等着买咖啡时,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讨论的声音—
「你有没有听说啊,我们医院有医生要被告了。」一个神秘的女声压低声音说道。
「什么?被告?」
「喂喂,小声点啦,这种事哪能在大庭广众下讲?」
……既然你也知道不能在大庭广众下讲,那又为什么要说呢?余梦岚有点无言。
这种公共场合可不止医护人员出入,还有病人及病人家属呀!
不过她也没无聊到回头去管别人,她只想买杯咖啡,买完就回办公室休息,准备其他工作。
「唉,近几年人权意识高涨,确实常听说有医护人员被告的消息,今年初好像就有个急诊室的医师被告了,那这次是谁啊?」
「听说是心外的韩医师。」
「什么哪个没天良的居然告韩医师?」
「对啊,你也觉得很夸张吧?谁不知道韩医师是个多么尽责的医生,不管对谁都是和言悦色的,这次出现这种情况实在很奇怪,听说病患送来医院时都已经差不多了,是病患家属要求开刀急救的,结果人死了又要怪医院……」
第7章(2)
余梦岚再也没法继续排队了,她急忙离开咖啡店,想也不想便掏出手机,打了男友的电话。
「您的电话将转接到语音信箱,请稍后再拨……」
「真该死。」她低咒。
他今天又没排刀,关什么机?
余梦岚气急败坏的一口气爬楼梯到七楼,顾不得累得发软的双腿,直直往某人的办公室冲,而她甚至懒得敲门,毫不客气的拉开那外头挂着「韩骐」名牌的门—
只见办公室里,有两个错愕的男人一起转头望向她。
一个当然是办公室的主人,而另一个……居然是心外主任
如果只是韩骐一人还无所谓,可是既然多了主任……
「呃,不好意思打扰两位了。」
心外主任皱眉瞪了她几秒,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就是那个内科的总医师余梦岚?」
很好,八卦的威力无远弗届,连心外主任都认识她了。
「是……」
心外主任表情缓和下来,突然朝门口走了过来,一掌拍在她肩上,「麻烦你好好劝劝他吧。」
「啊?」什么跟什么?
余梦岚还没意会过来,韩骐倒先开了口,「老师,你很清楚我的为人,如果我有半分过失,别说向家属道歉了,那笔几百万的求偿金我也会赔,甚至不用医院帮我出,但今天我们都知道事情不是那样。」
「你说的我又何尝不知道,但即使你没错,事情一旦闹大,不管对你或对医院都不好。」主任皱了皱眉,「总之你再好好想想。」
说完,他便走出了办公室,还替他们把门带上。
余梦岚和韩骐互望了好一会,没有人先开口说话。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上班时间跑进他的办公室,毕竟他们一直都是公私分明的人,不会随便开小差跑去找对方,但今天这情况显然不同。
「真的有病患家属打算告你?」最后,还是余梦岚先打破沉默。
韩骐觑了她好一会,才冷冷开口道:「若你是想来劝我和病患家属和解的,那就不必了,我不会为自己没做错的事道歉。」
他的心情显然不怎么好,难得一脸冰冷。
「你在讲什么鬼话?」她一脸没好气的瞪着他,「如果你没有错,为什么要向对方道歉?」
半小时后,余梦岚总算从不怎么想讨论此事的男友嘴里,大致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是上个月的事了,死者是个大学生,大半夜的不睡觉,和朋友跑去夜游冒险,结果在某个废弃的工地因为失足出了意外,被钢筋自背后插入,贯穿胸部。
因为伤势严重,没时间送往别的医院了,这附近最近的就这么间大医院,因此尽管那天夜晚和诚的急诊室爆满,救护车仍硬着头皮将人往这里送。
然而人送到时,呼吸也差不多停止了,由于那太过热心的朋友迳自将钢筋拔出,造成大量失血、心肺受到严重损伤,即使做紧急开胸手术也凶多吉少,更何况急诊室根本腾不出人手。
然而被儿子的朋友通知赶往医院的母亲一直苦苦哀求,急诊室的人为难了会,突然想起医院里还有个救星。
凌晨十二点半,韩骐才刚开完一台复杂的心脏手术,正准备下班回家,结果被央求着去救那伤患,知道急诊室也是没法子了才找自己,他虽然很累,终究不忍拒绝。
伤患的情况先前便有人和他大略报告过了,知道那得和死神抢时间,他便不多废话,直接朝手术室走去,结果进了手术室,他才得知有另一件更麻烦的事,那个大学生是孟买血型,医院的血库里并没有,无法输血,而与他同血型的父亲偏偏又远在国外,出差去了。
以伤患的失血量来看,根本无法在不输血的情况下救治,那原是场不可能打胜的战争。
他尽力了,依旧无法救回伤患。
「这根本不能怪你啊,这种情况就是神仙也难救。」余梦岚听完后很是愤慨,「换我也不道歉。」
他嘲讽似的勾了勾唇,「院方希望和家属达成协议,让我出面道歉,再由院方给家属三百万,家属便不提告,并且保证不泄露此事。」
「怎么可能不泄露,连医院的护士都在传,我保证明天全医院都知道了。」她简直不敢相信,「院方是傻了吗?居然连这么蠢的要求也答应?」
他如果向家属道歉了,纵然不会被告,却等于承认自己在手术过程中有疏失,问题是他根本没有啊!
「这事没想像的简单。」他淡声道,「当天我从早上八点开始开刀,若加上那一台,便总共开了三台刀,工作超过十七个小时。而开完最后那台时,更有二十几个小时没阖眼了,若对方坚持说我精神不济,在手术中有过失,就算法院判我胜诉,对医院的名声却有不小伤害。」
所以医院才这么急着想和解。
让已过劳的外科医师执刀这事若被爆料,不但会让病患和医生却步,说不定还会使主管机关介入调查。
嗜血的媒体从来只爱往人身上泼脏水,没兴趣知道真相或替人漂白,这事他一直清楚得很。
「就为了医院的声誉,他们想牺牲你?」她气得跳脚,「这事知道的人已经很多了,我不相信只要你道歉,这事就不会闹上台面。」
而且他一旦开口道歉,就更难为自己澄清。
「我也不相信。」他淡声道:「医院只是想找人背黑锅罢了,如果能把责任限缩在我身上,对医院的伤害便能减到最低。」
「所以他们才急着去和家属谈条件。」她明白了,「简单来说就是家属和院方谈好条件,为了大局决定牺牲你。」
「是啊。」他点头。
「真是太过分了。」她恼道:「总之你绝对不能道歉!」
韩骐偏头瞧了她好一会,突地轻笑,「余医师,你真的很替我抱不平呢。」
她此刻的模样像被踩到尾巴的猫,气得炸毛,只差没喵呜几声的扬爪乱挥……实在可爱得不得了。
她之所以气成这样,是为了他。
她是为他而恼,不是为别人,意识到这点,他本来从一大早就乌云密布的心情,突然拨云见日,好了起来。
至少他知道这世上还有她这么挺自己,感觉似乎没那么糟了。
「废话,不帮你还帮谁啊?」她气呼呼的说道,正努力想着该如何解决这件事,没想到下一刻却突然被他拥入怀里。
「谢谢你。」他在她耳边轻轻道,唇甚至擦过白玉般的耳壳。
一股酥麻的热意自耳朵传来,蔓延至全身,好像全身的血液都往脑袋冲……余梦岚开始觉得头晕目眩。
这可恶的家伙,明知道她最敏感的地方就是耳朵!
「你……别忽然靠在我耳边讲话啦。」她羞窘的推开他,捂着发红的耳壳,「我正在替你想法子,你还来乱!」
「你啊,就别为我操这点心了。」韩骐总算笑了,「难道你以为我还怕和医院闹翻?」
单凭他的医术,就足以让各大医院挣破头来抢,更别说他若透露自己与袁家有些「亲戚关系」,哪可能找不到医院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