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才刚到?还好、还好,我以为自己迟到了。”
他笑笑,指指男孩离去的方向。“那个,是你的同学?”
“对啊。”
“长得很好看。”
“对啊,开学第一天,我们班大部份学生都到了,他才姗姗来迟,我第一眼看到他,还以为看到年轻的王力宏,哇咧,帅到爆表、帅到没天良,他的存在,让我们全都成了里长伯的儿子或路人八号。你猜,他进教室之后发生什么事?”
“什么事?”夏雨顺着她的话问。
“他挑了个后面的位子坐下,不到三分钟,好几个女生都主动换了位子,换到他身边,把他团团包围住,简直是众星拱月,骗人家没看过月亮、没赏过中秋节哦。”
听她的口气,让他稍稍地放下心。原来他们之间并不是那种关系。
“你呢?有没有换位子?”他终于有开玩笑的心情。
“我干么换?又不是换了位子就能够追到他。”
“所以你没换位子就追到他?”
“Hero,你傻喽!你忘记我的一号男朋友是萧海齐,他没追到手,我怎么能够转移目标?何况,他连号码牌都拿不到。”她歪了歪嘴。
夏雨笑开。海齐和弄弄杠上了,一个发誓非追上海齐,要把他全身玩透透、再给他始乱终弃,以泄心头之恨;一个发誓宁愿和夏雨玩断背山,宁愿去和孬孬搞人兽恋,也绝对、绝对不让弄弄追上。
“为什么他连号码牌都拿不到?”
弄弄习惯在他面前对别的男人品头论足,而他也习惯听她对男人品头论足,长期下来,他成了她的姊妹档,在一号萧海齐之后,还帮她排定了,二号男、三号男、四号男……
“因为我和他是哥儿们啊,而且他真的超肤浅的。”她凑在他耳边说人家坏话。
“肤浅?你从哪里看出来?”
“一年级的时候,他有追上我们班的班花。”
他记得他们班花,弄弄的形容是——睫毛一边要贴两副半,瞳孔放大片专挑鲜艳色,她走过的路上可以看到一排粉,糖果屋里面那对兄妹要是有她的功力,就不会被后母丢在森林里面……她的结论是,如果政府规定当女人都得像她那样,她宁愿在下面养小鸟,改行当男人。
“追班花很肤浅?”
“当然不是这样讲,是他告诉过我,他本来不太喜欢我们班那朵玫瑰花,他是和她上床、玩掉一盒保险套之后,才开始爱上她的。”
“班花的身材很美妙?”
“如果是因为身材的关系,玩第一个保险套时就会爱上,不必玩到一盒。”一盒?那要喝下几瓶鸡精才够呀!
“那是为了什么?”
“哈,我也才过,我想……班花的体能不错。”讨论黄色,她半点都不心虚害羞,因为食色性也,老祖宗有教过。
夏雨大笑。“你连这个都知道。”
“我还知道班花自以为只要有美艳的外表就能无往不利,因此失去了上进心,不愿意精益求精。”
“上进心?精益求精?爱情也需要这种东西?我还以为那是考试才需要的。”夏雨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老了,老到听不懂弄弄在讲些什么。
“对啊,你不晓得床上功夫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吗?”
“你又知道人家不进则退了。”
“啊不然怎么会我只问一句——你很勇敢耶,竟敢追同班同学,万一分手,是你要转系还是她转系?然后隔天他们就宣布分手了。”
“因为你一句话?你们班花会不会死得太冤了?”
“还好啦,趁大家都还没陷进去,先踩煞车,总比怀了孕才发觉保险套不保险来得安全,起码两个人都不必转系。”
“后来呢?”
“后来他钓上别系的学姊。”
“那位学姊有‘上进心,懂得精益求精’?”
“她啊,依她的等级,已经不需要上进心和精益求精。”
“为什么?”
“学姊是阅人无数的厉害人物,所以他能够雀屏中选,不晓得偷偷暗爽了几天。”
“他为什么能够雀屏中选?”知道对方不具威胁,他有心情和弄弄闲聊对方的八卦了。
“他说,他有一股忧郁的气质。”
“有吗?他看起来很阳光。”
“不能装吗?”
“忧郁气质要怎么装?难不成天天吟诗诵词,假装自己是李后主?”
“厚,Hero,你是几千年前的古人类,现在不流行这种了啦。”
“还是他告诉学姊,自己的身世悲惨凄凉,有个中风父亲、癌末母亲和智能不足的弟弟,他们一家都领贫困救济金?”他揣测。
“现在女人精明得很,谁愿意跟男人吃苦?如果讲这个,女人会用搭高铁的速度远远逃离灾区。”
“有这么严重吗?”
“不信你去问闪闪,穷男人她嫁是不嫁?不是我说的,女人的青春长在脸上,男人的青春长在口袋。”
“好吧,告诉我,他要怎么装忧郁?”
“比方……他和学姊走在学校的红砖道上时,本来两个人在讲话,突然他沉默下来。学姊一定会问:‘在想什么?’他得眉头蹙起,带点林黛玉似的忧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学姊见他一脸大便没清理干净,就会很有母爱的说:‘有困难说出来,能力范围内的话,我可以帮帮你。’这时,他就支支吾吾地说:‘我在想,什么时候才可以牵你的手。’”
夏雨一听,忍不住大笑。
“不要笑!他说过,这招屡试不爽,女人会被他的腼觍和清纯误导,以为他还是处男。还有啊,他可以过马路等红绿灯时,对女生说:‘我可以牵你的手吗?因为一个人等红灯的感觉……很寂寞。’”
弄弄还刻意咬唇装忧郁,表情好笑到夏雨想在地上打滚。他捧腹大笑之后说:“我同意,他是个很肤浅的男人,我们不要发号码牌给他。”
“当然,我号码牌有那么好拿的吗?他能够当我的马夫就不错了。”
她挥两下手,没有说实话,要人家当马夫是有代价的,她得Cover对方一学期的设计概论,因为他只是肤浅不是笨,白工这种事,他不会吃饱抢着做。
“可是你这么坚持,万一始终追不上海齐,而领了号码牌的男士们又不堪长期等待,你这辈子不就连半次恋爱都没谈过?”
“谁说我没谈过恋爱?告诉你,我的初恋发生在国小五年级。”
“那么早?说说看,五年级的孩子要怎么谈恋爱?”他刻意装出兴趣,掩饰心底不小心打翻的陈年老醋。
“就跟大人一样啊!你写情书、我写情书,感觉对了,约出去吃冰,一次、两次……约会频率越来越密,就会变成班上的班对。”
“所以你曾经和某个男孩成为班上的班对?”
“并没有,我在写情书阶段就铩羽而归。”
“你的情书写得很糟?”
“不是,我很认真地把长恨歌给抄下来……不准笑,那个时候哪里知道情诗长怎么样?常然是觉得越长越有诚意啊,我辛辛苦苦抄了好几张稿纸,然后在最后面写下:林某某,我真的很喜欢你,请你做我的男朋友,好不好?最后,我写了自己的电话住址,还用一块香皂塞在信封里面,第二天才拿掉。”
“为什么要塞香皂?”
“我买不起香水信封,只好自己制造香气啊!你看,我多认真、多有诚意。”
“后来呢?”
“两天后的放学时间,他在学校大门口等我,交给我一个白色信封。我紧张死了,根本不敢马上拆开,我用校庆运动会的短跑速度,一路跑回育幼院,躲进厕所里,当时我的心跳肯定超过两百下,我在厕所里深呼吸,吸饱了满肺的阿摩尼亚之后才打开信封。”
“怎样?他同意和你交往?”
“没有,里面的信是他妈妈写的。他妈妈说:我们家儿子要念完小学、中学、大学、研究所之后才可以交女朋友,如果你可以等的话,到时候再说,接着就是一堆‘你们要好好上进’之类的废话……结尾还有一个Ps。”
“PS后面写了什么?”
“字体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性格,如果想当我们家的媳妇,你要认真把字练好一点。”
夏雨真的再也忍不住,他捧腹大笑,笑得前俯后仰,笑得孬孬抬起下垂的眼皮瞄他们一眼,然后再缓缓趴回草地上。
弄弄看他笑成那样子,忍不住也扬起嘴角。“喂,Hero先生,今天是我的生日,应该是你逗我笑,不是我逗你吧?”
夏雨还是忍不住笑意,让笑持续停留在脸上,他拉起她温暖的手往屋里走。
“去洗把脸吧,今天我一定把你弄成惊天地、泣鬼神的美女,让那些没眼光的男人四处找眼镜……”
第5章(1)
工程结束,预售屋卖出八成,大叔、闪闪和公司里的员工在外面摆庆功宴。
弄弄认为最辛苦的是盖房子的工人,因此她约齐包商工人组到家里烤肉吃大餐。
肉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他们大口吃肉、大口喝啤酒,吃得好不快乐,笑闹声吵得孬孬睡不着觉。
“还是大姊头好,只有你会想到我们的辛劳,不像那些总经理、大老板,只会自己去吃吃喝喝,都没想到我们。”一个露出满口黑牙的水泥工说道。
“喂,讲话客气一点,人家请的是公司员工,你们又不在员工编制内,啊不然我去跟我们家老爸说,以后给你们领死薪水,不要包场包工。”弄弄斜眼射过去。
笨呐,也不想想他嘴里的大老板是她家老爸,她胳臂岂能往外弯。
“不要,赚那个会死人的,大姊头,你不要听黑牙乱说。”旁边连忙有人接话。
“对咩,又要拿多钱,又要福利,啊不然公司给你们开好了啦。”
“不行,公司交到我们手上,不到三个月就会关门大吉。”
“所以喽、各人管好各人的份内工作……你们老实说,和我们家老爸、叶叔叔合作,是不是油水多多啊?”
“没错、没错,大姊头,你要在你们家老爸面前说好话,下一批工再找我们。”黑牙改口,笑眯眼巴结她。
“没问题的啦,你们的施工品质有目共睹,不过这一批房子这么多,光是装潢就得搞好久……”
提到装潢,她有好几个点子想给老爸做参考,今天肯定会闹到很晚、不然闪闪不会把小小送到爷爷奶奶家,还是明天好了,今天赶夜工,把设计图再修一下,明天给老爸过目。
“大姐头,你又要念书、又要盖房子,这么忙,一定没有时间交男朋友厚。”盖屋瓦的问。
“大姐头,你有没有听过?大一娇、大二俏、大三拉警报、大四没人要,你再不加把劲儿,马上就没人要了。”
“对啊,女人再厉害,还是找个老公比较可靠啦。”
“大姊头总不能老在我们这群老男人身边晃吧。”
“大姊头,不是我说你,你应该学温柔一点啦,讲话嗓门那么大,男人会被你吓得夹着尾巴逃跑。”
“对啊,年纪轻轻不打扮,每天穿得比我这个土水工还惨。”
“大姊头都没有在看网路辣妹哦,去跟人家学一学啦。”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不亦乐乎,弄弄满脸不爽。今天请他们来是开庆功宴还是批斗大会啊?她正想发作,大门就在这个时候被推开,接着萧海齐和夏雨双双进门。
赞!她抬高下巴,满脸骄傲说:“谁说我没有男朋友!来,给你们介绍,大家认识认识。”
顺着她的眼神,大家看向萧海齐和夏雨,不晓得是谁吹了一声口哨,接着有人发话,“不会吧,我们家大姊头眼光这么极品。”
“一看就是有脑袋、会读书的有为青年。”
“不错哦,大姊头好样的。”有人拍上她的肩。
“好说、好说。”她走到萧海齐身边,头靠上他的肩膀,很努力地给他做到小鸟依人样,笑容可掬的说:“他,萧海齐,就是我的男朋友,他在念医学院哦,还被教授相中,跟一个心脏科权威在做研究,将来前途光明、鹏程万里、鸿图大展的啦。”
“不简单,果然是我们敬仰的大姊头。”
“对咩,这才是大姊头的风范,有心要挑,当然要挑最好的。”
“屌耶,郎才女貌,不愧是我们家大姊头……”
阿谀言语如江水滔滔不竭,萧海齐却感到头顶被一群乌鸦盘踞,他极力做深呼吸,眼看就要发火了,夏雨连忙压住他的肩膀,在他耳边道:“忍一忍,别让弄弄在朋友面前失了面子。”
他只得忍下,勉强挤出笑容,拍拍弄弄的头发,说:“你把客人送走后,我们谈一谈。”
“好啊,你们先去洗澡休息,我们等一下再谈。”
弄弄笑眯眯地目送两人进屋,回头,继续和朋友大口吃肉、大口喝啤酒。
十点钟,客人离去,院子里一片狼藉,弄弄被喊进客厅里,乖乖地坐在沙发上聆听教训。
“从现在开始,你不准在外面放话,说我是你的男朋友!”萧海齐脸色铁青,脸上明显写着:我不是在说笑话。
“可你明明就是。”弄弄小声抗议。
“你追到我了吗?”他冷眼一瞥,四周温度骤降。
“正在积极努力当中,你不能假装视而不见,情人节的巧克力你收下了,你想要的那只泰迪熊我也买了,还有那束玫瑰花,哇哩咧,我早就跟你讲过,情人节不要买玫瑰,玫瑰、玫贵,贵得没天良,你还非要不可。”
三人当中,就属海齐最穷,他帮教授做研究,钱少得可怜,偏他好胜心强,见弄弄、夏雨拒收零用钱,也咬牙说自己要独立。
独立?哼,那是有钱人才可以做的事情,真是搞不清楚状况的家伙。
总之不自量力的他在上一个情人节向弄弄要了份礼物,弄弄自然理直气壮地认定,距离把他全身玩透透的日子近了……
“你、你……”萧海齐被她堵得无话可说,黑线在他额间纵横交错。
他错了,不该喜欢系花,不应该没钱还充阔,在交往的第三天后他觉醒到这点,可惜,他的口袋已经掏空,还欠下弄弄一个跳到黄河都洗不清的大恩情。
“我怎样?我在和你讲道理,你干么脸红脖子粗?”这下换她讲话大声。开玩笑,她宋予弄的钱可不是可以随便乱花却不认帐的。
夏雨在一旁看着他们吵架,头痛不已。
萧海齐起身,怒指她,“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装了!你喜欢的明明是夏雨,干么非拿我当挡箭牌不可?”
“我哪有拿你当挡箭牌。”她直觉反驳。
“好,你说,如果我和夏雨同时掉进海里,你救谁?”念医学院的,脑袋里的浪漫因子少得可怜,萧海齐只能用三百年前的烂问题来做测验。
“当然是你啊,夏雨会游泳,谁像你,是只弱鸡。”弄弄很扫人自尊地瞄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