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管开心得笑不可抑,浑然未觉王妃母子脸色有异,高兴地离开去宣布这件事。
“娘,爹怎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回来?还和朱玄武一起,这不可能啊!”朱世煌一脸惊惶地看着娘亲,有种不好的预感。
就在母子两人惊慌不定时,定王爷高大的身形踏入大厅,身后尾随着令母子俩瞪大眼的朱玄武。
定王爷无视母子俩惊异的神色,大步走到主位的黑檀木椅子上落坐,两旁分别站着朱玄武和陈沧、陈海两兄弟。
“王爷,你终于愿意回来了。”
定王妃见到十多年未见的夫君,一时激动得红了眼眶,双眼细细打量着这张令她由爱生恨的刚毅脸庞。
“爹。”朱世煌轻唤,抬头在接触到爹亲凌厉的眼神,心中一凛。
“王妃,本王就开门见山直说了。当年你用计陷害静儿,让本王误以为她与别的男人有染,进而疏远她。在她生产前,你命人下药欲毒死她还有腹中的胎儿,害静儿早产,血崩而死。就连玄武也因此一出生便身带胎毒,这些是否全是你所为?”定王爷目光沉凛,直视着面前的定王妃。
“王爷,冤枉啊!这全不关臣妾的事。”定王妃脸色一白,没料到他十几年未回,一回来就翻旧帐。
“来人啊!将人给带进来!”
定王爷话甫落,一名妇人被带进大厅跪了下来。定王妃见到此人,身形一晃,一旁的朱世煌快一步扶住她。
“奴婢丽玉参见王爷和王妃。”妇人抬头,畏惧地看了眼定王爷,目光在看向定王妃时,充满恨意。
“丽玉,还不快快将事情交代清楚!”
“回禀王爷,二十年前,奴婢受王妃指使迷昏静王妃后,再带来一名男子与她同床,故意让王爷误会静王妃的贞洁,而后又听命于王妃,在静王妃药里下药,害得王妃早产后血崩而死。十五年前,王妃欲再害死小王爷,再命奴婢陆续在小王爷饮食中下毒,事后王妃深怕奴婢知晓她太多秘密,给了奴婢一笔银子,要送走奴婢,却在路上派人追杀奴婢,好在奴婢命大没死,今日这才能在王爷跟前揭发王妃的阴谋。”丽玉重述当年的事,为已死的静王妃平反冤屈。
“胡说!你胡说!王爷,这个贱人胡说!你莫听信她所言!”
定王妃激动地扑向跪在地上的丽玉,陈沧、陈海两兄弟上前拉住她,逼得她跪在王爷面前。
“放肆!你们胆敢以下犯上!”
朱世煌大喝,欲上前阻止两兄弟,反被陈沧大掌一捉肩头,同时跪在王妃身旁。
“王妃,十五年前,你毒杀玄武,没想到玄武没死又回来,因而世煌当不成小王爷。你依然不死心,在这十五年间,仍是不断地试图在玄武饮食里下毒,最后更是藉机遣走玄武,悬赏十万两银子,要玄武的命。不仅让玄武一路上被人追杀,更狠的是你利用玉真送给玄武的平安符里下了毒药。王妃,你心机算尽,心狠手辣、泯灭天良。本王在回来时已先上书给皇上要求废妃,并决定将你送上刑部去受审。”
定王爷这次回来是专为清理门户。万万没想到昔日的枕边人竟心如蛇蝎,害死他心爱的人不够,连心爱的人为他所生的孩子也容不下。
定王妃见事迹败露,脸上一反先前的激动,平静的脸上缓缓笑开来,从低笑转为大笑,神情竟显得疯狂。
“王爷,我会变成这样全都怪你。当年我对你一见钟情,请求太后赐婚,不介意为妾,可你眼里只有姐姐,就连同时怀孕的我,也得不到你温柔的关爱。你既负我,我就要让你也尝尝我所遭受到的痛苦。”
“当年,若非太后下旨赐婚,本王绝不会娶你,本王心中一直只有静儿一人。”
定王爷神情冷酷,无视她对他的痴狂。若是他早知她会因妒生恨,害死他的挚爱,又害了他的孩子,当年他宁可抗旨拒婚。
“这一切全是我一人所为,不关世煌的事。王爷,世煌他也是你的儿子,你不能眼里只有姐姐的孩子啊!”
定王妃见大势已去,打算一人揽下所有的罪责,保住儿子一命。
“是吗?朱世煌当真无罪?”朱玄武目光冰冷,扫过跪在地上的母子两人,在两人面前丢下一张纸,两人一见,脸色大变。“那这又是什么?朱世煌委托黑羽门的杀手,以十万两银子买朱玄武一命,上头有朱世煌的字迹和手印,这你们总赖不掉吧?”
朱世煌欲伸手撕毁那张证据,朱玄武快一步一脚踹上他胸口,将证据拿了回来。
“王妃,你十五年前害不死我,十五年后故伎重施,又用同样的毒打算害死我妹妹,你当真以为可以只手遮天吗?”
朱玄武面色沉凝,既然他们母子两人容不下他们兄妹,那他就也不用手下留情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定王妃诧异地看着他,这一细看,惊觉有些不对劲,明明是同一张脸,可好像又有些不同,身形似乎更高大了些。
“陈沧、陈海,立即将这三人送往刑部,本王随后上京面圣。”定王爷威严大吼,不想再看到这对母子。
“是!”陈沧和陈海两兄弟领命,将三人带出去。
当大厅只剩下定王爷父子两人,定王爷一脸愧疚地望着身旁的儿子。
“玄武,对不起,这一切都是爹的错,害得你们兄妹俩遭到那么多的痛苦和磨难。”
定王爷自那次儿子走后,总觉得儿子话中有话,一直心神不宁,加上从未梦见过死去的爱妻竟在儿子走后不久来到他梦中,哭着求他务必要保护好她为他所生的两个孩子,当下他在梦中惊醒。
就在他疑惑了几天后,再见到儿子出现在他竹屋里,神情淡漠,要他出面清理门户。他这才知晓,原来当年他深爱的人为他生了一对龙凤胎,知道实情后,他悔恨交加,立即策马赶了回来。
“过去的事多说无益。”朱玄武神情冷淡,对眼前这个间接造成他们兄妹不幸的亲爹很难有好脸色。
“小舞她如今何在?身上的毒是否能解?”
定王爷没想到十五年来不时去探望他的竟是女儿,而不是他一直认为的儿子。
“已及时送去梅谷鬼医那里医治,小舞中的毒和我当年一样,虽然会有些后遗症,但时日一久,总会恢复。”朱玄武冷淡地说。
“玄武,爹自知亏久你们兄妹太多,这回爹回来,不再离开了。给爹一个机会弥补你们兄妹好吗?”
定王爷乞求地望着儿子,一心想修补父子之间的感情。
朱玄武望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颔首同意,相信这也是妹妹和死去的娘亲所希望的。
向云庄兰苑
向夫人亲手替她心爱的兰花浇水,身后一道身影无声地逼近,足音轻巧,仍是被向夫人察觉了。
“你终于来了。我还在想你打算什么时候才要来见我。”向夫人停下手上浇水的工作,示意一旁的丫鬟先退下。
“师姐。”来人身着黑袍,一张平凡的脸上却有着一双过于锐利的眼神,此刻脸上有抹小心翼翼。
“你好大的胆子,要是爹还在世,知道他的宝贝外孙被他的不肖徒弟打成重伤,不知是否会后悔当年错收这个徒弟。”向夫人转身,面容含怒,直瞪着眼前的人。
“师姐,我真的不知道朱玄武是隆锦要保护的人,等我知道时已太迟了,派出去执行任务的小子隐而不报,邀功心切,最后也死在隆锦掌下了。”
来人正是黑羽门门主莫羽,他这辈子最怕的人就眼前的人,他唯一的师姐。
“所以你言下之意,是不打算为我儿子的重伤负责了。”向夫人危险地眯眼,吓得莫羽身形一颤。
“师姐,不然你直接说,你打算要我如何负责?我本来就打算退位,将门主之位传给隆南,是你迟迟不肯让隆南接位,不然今日也不会闹出这么大的风波来。”
莫羽在面对这个师姐时,哪还有面对属下时的威风。
“现在还不是让隆南接位的时候。”
大儿子睚皆必报的性子已够令她头痛了,若再接黑羽门门主之位,难保江湖上不会因他而更乱,等她找到可以牵制大儿子的人再说。
“那师姐打算要我如何负责?”莫羽叹了口气,完全是任她宰割的语气。
“这一路上追杀朱璇舞的江湖门派,我要你给他们一点教训,再告知他们,朱璇舞是我向云庄所保护的,惹到向云庄绝没有好日子过。”向夫人想了下,二儿子用性命所保护的人,她这个当娘的可不能让他的苦心白费。
“师弟遵命。对了,隆锦的伤势可有好些?”莫羽担心地问。
“伤势虽重,但无损性命,你去紫苑瞧瞧他吧。”向夫人想到重伤的二儿子就一阵心疼。
莫羽举步正欲离开,想到什么似的又转身回来,忍不住好奇地问:“师姐,隆锦和朱玄武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以命护他呢?”这一点他一直想不通。若说是莫逆之交,也未免太好了,总让他觉得不太对劲。
“等时候到了,自会通知你前来喝这杯喜酒的。”向夫人无意多说,话一说完就离开,留下一脸震惊的莫羽。
莫羽惊愕地呆在原地。隆锦和朱玄武不都是男人吗?
那喝喜酒又是怎么一回事?
第9章(2)
“小舞!”
向隆锦陡然睁开眼,看清此刻身处的地方是自己的寝房,他回到向云庄了。
还记得昏迷前,朱璇舞在他面前吐血昏迷的那一幕,惊慌的他不顾自身伤势,急着下床找人。
“躺回去,别让我说第二次。”房内传来冷冷的低嗓,透着不容错认的警告。
向隆锦循声望去,坐在小厅的俊美男人正在沏茶,徐缓地替自己倒了杯茶,顿时茶香四溢。
“大哥,小舞她人呢?”向隆锦这会还真是不敢妄动,可仍心急地问着他挂心人儿的事。
“她中了毒,又动用内力,让毒性更快游走她的五脏六腑,虽然及时送去找孙伯伯,但她的情况危急,虽可捡回一条命,但要解去她身上的毒必须花上一段时日,才可将毒素全数清除。日后调养身子,也得大费心神,才能回复到以前活蹦乱跳的模样。”
向隆南本来就没打算瞒他,遂据实相告,至少人还没死就有救。
“小舞她为什么会中毒?我一直守在她身旁,并没有见到她吃了什么异样的东西。”向隆锦浓眉紧皱,对这一点深感不解。
“听说小舞身上的平安符藏有迷毒。据金菊解释,平安符是柳玉真所送。柳玉真喜欢小舞,断不可能害她,猜想定是她遭人利用,险些让这平安符变成催命符了。”
迷毒无色无味,不易令人察觉。朱璇舞一直放在怀里,每日都闻着迷毒散发出来的毒素,加上催动了内力,更是让迷毒迅速游走全身经脉,这些全是事后才知道的。
“我不放心小舞,我必须亲自去一趟梅谷。”向隆锦一听之下,更是无法放心,掀被就打算下床。
“你若敢下床,相不相信我会先打断你的一双腿。”向隆南俊美的脸一沉,直盯着他的一双腿看。
这会儿,向隆锦倒是不敢再乱动了,知道一向行事诡谲的大哥说到做到。
“大哥……”他无奈地轻唤。
“目前先疗好自己身上的伤要紧,其它不必多想。难道你忘了孙伯伯的规矩吗?他医治人时,不喜欢有不相干的人在一旁打扰,更何况有金菊随身照顾她,你有什么好不放心的。等到小舞身子好了,自会放她出谷。”
向隆南倒是头一次见到一向严肃冷静的大弟有这样着急挂虑的神情,看来大弟对小舞动情很深。
向隆锦经大哥提醒,这才想起鬼医在医治人时的规矩,看来他只能等小舞身子调养好,出谷后才能见到她了。
“好个朱璇舞,在咱们向云庄里吃了十五年的白饭后,摇身一变成了女子,把我们大家耍着玩。十五年这笔帐,可要好好的算算才行。”
从来没有人敢骗他,且骗得那么彻底,她还真是够胆!
真正的朱玄武在五岁前曾和小弟一起泅水过,还一同沐浴,在大家的亲眼见证下确实是个男孩。
这十五年来,他虽然觉得朱玄武的言行举止少了男子气概,较偏女相,但也从没怀疑过他会从男子变成女子。仗着大家对他的信任和疼爱,骗了大家长达十五年,这笔帐可不能轻易算了。
“大哥,小舞她也是逼不得已的,你就放过她吧。”向隆锦深知大哥睚皆必报的性子,急忙先替心上人求情。
向隆南横睨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怎么?人还没过门,就开始护着她了。大哥有说要杀了她或是对她不利吗?”
等到你说了就来不及了。向隆锦在心底暗忖。
“这丫头缠了你十五年,也骗了咱们向云庄上上下下十五年来对她的疼爱。隆锦,咱们向云庄可是从不吃亏的,这丫头若是嫁进咱们向云庄也罢,若是不然,这笔帐可就更难清算了。”
向隆南话说得明白,无论如何,都得把人给娶进门,否则就休怪他连同她害得大弟受伤的事一并清算。到时管她是郡主身分,一样不放过她。
“大哥放心,到时我一定带小舞亲自到你面前赔罪。”
向隆锦明白大哥虽然记恨,但也十分护短,只要是一家人,大哥就算再记仇,也不会太为难对方。
“记住你今日所言。好了,给我躺回床榻上休息,娘特地交代我,必须看顾到你伤势好转,你别给我惹麻烦,我可不想听见娘在我耳边叨念。”
他也很不想当牢头,可受伤的人是自己的弟弟,他又不能狠心不管。
想到他重伤被抬回来时的模样,娘亲声泪俱下,哭得有多伤心,要他好好看顾他这个大弟。
他当然知道娘亲拜托他的用意,是因为两个弟弟至今还不敢找死的违抗他的话,所以他这个重伤的人最好是合作一点。
向隆锦已听到想知道的事,再看向大哥隐忍不耐的神情,倒真的听话地重新躺了回去,眼下,他必须先把伤养好再说。
半年后。
午时,客迎来酒楼的生意一如往常,座无虚席。
灶房里,王大厨看着百鸟朝凤这道菜,令他不由得想起某个人来,少了那个人,令他研发新菜的兴致都没有了,忍不住叹了口气。
“王大厨,快!夜香冬瓜盅、荷叶粉蒸肉、百鸟朝凤,客人点的菜好了没?”
阿力一踏进灶房,忙得昏头转向的他,在瞧见王大厨竟然对着菜发愣,急得叫嚷。
王大厨猛然回神,手上的大铲赶紧挥舞,炒着客人指定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