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丹荷忍着心痛,她不知道自己说这句话是试探雷之亦的心意多些,还是说服自己多些,“其实纳我当妾室这方法倒不错……反正只要有感情,是妻是妾又何妨,妾比妻得宠的,自古以来不胜枚举。”
“哪里不错了!罗雪真从没令我有心动的感觉,这感觉只有你给过我,所以我不可能会娶罗雪真。”
这个告白够露骨了,阮丹荷只是倚在雷之亦的胸口笑了,“嗯!我信你。”
“我会给你名分,必要的话……我就带着你私奔。”
又私奔?先是怕她离开不了天市院,他们要私奔,奔来了天庄,最终还是只有私奔一途?虽然他们的处境这么想来有点悲凉,但阮丹荷还是感动了。“你舍得天庄家主的位置吗?”
雷之亦犹豫了,这让阮丹荷心惊,她一直都知道雷之亦有多在乎这个位置,所以才会宁可伪装性情大变,等的就是时机,时机一到他便能接下家主的地位。
所以在野心之前,她终究是输了吗?
但没想到,她会等到雷之亦这句话“嗯……祖父并不是没有给我其他的兄弟机会,这几年来把天庄旗下的产业经营得不错的,除了我,就是七弟倾天了。”
阮丹荷推开了雷之亦,傻楞楞的看着他。
“怎么了吗?”雷之亦不明白阮丹荷为何是这种表情?
“你……刚才犹豫是在想还有谁能接班?”
“当然,天庄产业何其大,我当然要担心我若与你私奔,谁能接得下这位置。”
阮丹荷的泪水涌出了眼眶,她投入雷之亦的怀抱紧紧地抱住了他。
雷之亦好像终于懂得阮丹荷在想什么了,他只是宠溺的笑了笑,拍着她的背,没有说破,“对了,丹荷,你看看我还给你带来了什么?”
雷之亦轻轻的推开阮丹荷,走到桌边点亮油灯,阮丹荷这才看见桌上摆了一只长木盒,不解的她走近一看,木盒上的纹饰,她不陌生。“是夫子铸的剑!”鬼才夫子说他不习惯在一个地方久待,几年前就离开临析城云游去了。“他人在天庄吗?”
雷之亦摇了摇头,鬼才夫子四海云游,但一年会来天庄一次,阮丹荷这回正错过了时间,“鬼才夫子不但修为深不可测,更是一名名铸剑师,我刚开始学剑时,他铸了这把剑送给我,如今我已长大成人,这剑对我来说太轻了,但正适合你用,所以我要把这剑送给你。”
阮丹荷轻启木盒,果然看见剑柄雕着鬼才夫子特有纹饰的宝剑,她有些吃味,鬼才夫子指点了她六年,从来没送过她一把剑。
“你收下这把剑,就要为我好好保护你自己,接下来天庄为了接班一事定会风云骤变,万一我力有不逮,我怕你……”
阮丹荷的食指压上雷之亦的唇,对他摇了摇头,“放心,你还没见过我使真功夫呢!”
雷之亦拧了拧阮丹荷的鼻头,惹得她不悦挥开他的手,他笑着,“这么有自信?”
“当然,也不想想我的师父是谁!”她的武学来至天庄,更让鬼才夫子指导过,雷之亦担心的事不会发生,因为她的确对自己有十足的自信。
阮丹荷静立一旁,冷眼的看着罗雪真在睡前一定要保养肌肤的手足浴。
罗雪真适意的坐在椅上,双手置放于一只婢女捧着的铜盆里,铜盆内装着新鲜的生牛乳,另有一名婢女轻搓着她的手,为她的手做按摩,罗雪真的双足也是浸泡在牛乳里的,有另一名婢女跪坐在地为她按摩双足。
罗雪真斜睨的视线在阮丹荷的身上飘了一会儿,这几日阮丹荷陪在她身边,总是沉默寡言。
她来天庄已经好几日了,雷之亦都没来看过她,所以她每每看着阮丹荷,除了妒意、就是恨意!
初见阮丹荷时,罗雪真自觉自己的容貌比阮丹荷更美丽,但她亦知道此时她的美貌不是优势,因为对眼盲的雷之亦来说,她只是那个被父亲养在深闺,非天庄大节日不会出现的小女娃,他看不见她的美貌,尽管再多人说她有多美,都不是他亲眼看见。
罗雪真望向帮她按摩足部的婢女,拢起好看的柳眉,“天庄的伙食不好吗?你一点力气也没有。”
“是。”婢女知道惹怒了罗雪真不会有好下场,立刻加重力道,没想到却听到她一声痛叫。
“该死的奴婢!你想弄断我的脚吗?”罗雪真顺手拿起几上的茶杯就要往婢女砸去,却被阮丹荷及时扣住了手腕。
那力道让罗雪真吃痛,她回眸狠狠瞪视阮丹荷一眼,才不甘愿的缓下怒容,“丹荷妹妹,你奴仆出身做惯了粗活,果然手劲够大。”
“罗姑娘自小养尊处优,这些婢女粗手粗脚,一不小心弄折了你美丽的双足可怎么好?”
“那么丹荷妹妹你来吧!你来帮我做足浴,你会这么说,就代表你会有分寸。”
跪在罗雪真脚边的婢女一听,连忙用力的对着罗雪真磕头,阮丹荷就算被老太爷认定为妾室,但整个天庄谁不知道她是三少爷的心头肉,“小姐请息怒,奴婢会好好服侍。”
“你敢违逆我的话?”
阮丹荷知道罗雪真想针对的是她,其他的婢女都是代她受过,于是走上前拍了拍那名婢女的肩膀要她退开,然后便跪坐在罗雪真脚边,拢高了袖子为罗雪真做足浴。
阮丹荷几下按摩就让罗雪真舒展开了眉头,喟叹一声,“丹荷妹妹果然伶俐……你们全退吧,我有话跟丹荷妹妹聊聊。”
婢女们不敢违抗,只得一个接一个的离开。
罗雪真拿起几上的擦手巾轻拭手上残留的水渍,“丹荷妹妹,其实你也该好好的学学足浴的手艺,我们的夫君是未来的天庄家主,事务繁忙,回家之后若能让你好好服侍他一番,一定通体舒畅。”
阮丹荷的手顿了顿,眸中难掩受创的情绪,罗雪真对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鄙视她的出身,“或许妾室的确该做这些事,但罗姑娘又知道我定会成为阿亦的妾?”
“你……是在与我叫阵吗?”罗雪真眯起了眼,语带威胁,“你可知凭你的身分,与我叫阵是什么下场?”
“你在天庄的身分之所以尊贵,是因为你是阿亦的未婚妻,如果少了这个婚约,你只是一个客人。”
罗雪真勃然色变,一双原本有如盈盈秋水的眼如今闪着噬血的眸光,阮丹荷不卑不亢的一段话在罗雪真听来却是忤逆至极,她再不虚假的掩饰自己对阮丹荷的敌意,“我是懒得用手段对付你,又不希望三哥不开心,才愿意接受三哥纳你为妾,看来,你是敬酒不喝想喝罚酒了。”
阮丹荷按摩的手停止了,并且紧紧的握成拳。天知道她多想将这盆牛乳直接泼洒在罗雪真的身上,但她知道雷之亦已够为难了,不能再与罗雪真交恶。
罗雪真满意的看着阮丹荷的无言,她扬脚一踢,就把整盆泡过脚的牛乳泼在阮丹荷的身上。
阮丹荷来不及躲开,被泼了一身的脏水,她站起身,从未受过的羞辱让她几乎就要冲上前把罗雪真撕个稀烂。
“哎呀!瞧我多不小心,反正夜已深了,丹荷妹妹赶快回房换身衣服吧。”
“丹荷告退了。”强抑怒气,阮丹荷一声告辞,便转身快步走离了罗雪真的房。
第8章(2)
阮丹荷前脚才走,罗雪真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受惊地回头一看,是雷之亦。
“三哥,你什么时候进来的?”罗雪真心中暗叫不妙,这些年来雷之亦虽然因为失明,大部分的武功都无法施展,但轻功依然卓绝,要无声无息的潜入屋里并不难,罗雪真担心他早已潜入屋内,在暗处全听见了方才的事。
雷之亦的话算是证实了罗雪真的担心,“进来得够久了,我本来是想来跟你谈一谈,不愿让你难堪,想等你遣走所有婢女准备就寝时再跟你谈,但看来我一时的心软,反倒让我心爱的女人受苦了。”
“三哥,事情不是你听见的那样子,是阮丹荷她先出言忤逆我……”
“那你就能泼了她一身脏水?”
“三哥,你没亲眼看见怎能这么说我,这是抹黑,我明明是不小心的。我一直知道你不喜欢我,如今你竟不喜欢我到要抹黑我吗?”
雷之亦冷冷一笑,因为罗雪真是虚伪!“这是我最后一次对你说,下回再见,我会视你为陌生人一般。罗雪真,我不会完成与你的婚约,我要的女人是阮丹荷。”
“我不准!我是你的未婚妻,是即将要行纹身礼的天庄继位者之妻。”罗雪真不服气的叫喊,引来了外头急切的脚步声。
“小姐,没事吧?!要喊人来吗?”
婢女们推开门入内,只见一男子的背影踩着轻功离去,似乎还说了一句她们来不及听清楚的话,婢女们来到罗雪真的身边,只见罗雪真正将茶杯挥落在地。
她气得咬牙切齿,雷之亦竟敢如此冷漠对她?雷之亦临走前说的话,更让罗雪真愤怒至极点——
“若要说纹身礼,丹荷已经把荷花纹在身上了,我们纹身礼也有了、拜堂也拜了,她才是我的正妻。”
雷之亦临走前对她撂下的话,意指她早已无名无分。
但她罗雪是可以如此轻易受人欺辱的吗?阮丹荷不过是飞不上枝头的伪凤凰,一个小小奴仆出身的女子,何以能与她为敌?
罗雪真露出残忍的冷笑。她要弄死阮丹荷,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雷之亦来到阮丹荷的房,就看见她正浸泡在浴盆中发呆,似乎还没抽离刚刚被羞辱的情境中,所以也没听见他闯进来的声音。
“丹荷……”
转身见到是他,阮丹荷双手抱着自己,落寞沉思的脸立刻换上了笑容,“阿亦,你怎么老是在人家沐浴时来找我?”
雷之亦看见阮丹荷神色的转变,他上前坐在盆缘,拿过一旁的浴巾摊开,要她站起身。
阮丹荷怎好意思,雷之亦也明白,于是他别开脸,直到听见了水声才收拢了怀抱,隔着浴巾搂住阮丹荷,再回身望向她,眼里满满都是心疼与不舍。
“阿亦……”
阮丹荷的话还未说完,雷之亦便不失温柔地吻住了她,他啜着她柔软的唇,谆谆善诱她启开樱唇。
阮丹荷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在雷之亦绵密的细吻中轻轻张开了嘴唇。
见阮丹荷终于放下矜持,对他开启双唇,雷之亦如挥军入城一般爱怜地来回舔吻她的下唇、嬉弄着她生涩的丁香小舌……
直到发现阮丹荷紧张地屏住了呼息,雷之亦微退开些距离,戏谑的说着,“你忘了呼吸。”
雷之亦眼神如熊熊火炬,始终不曾离开阮丹荷酡红的脸,她被看得害羞,将脸埋入雷之亦的肩窝,轻柔的娇嗔由他耳边传来,“你之前……没有吻得这么激烈……”
雷之亦的眼眸黯了,笑容也收起,情欲之火在两人之间燃烧,他先是爱怜地啄了啄阮丹荷的颈项,才以充满丰沛情感的吻熨上她已加速搏动的颈动脉。
阮丹荷不觉自己已被打横抱起,因为她全然沉醉于雷之亦蕴藏了真挚情意的吻,甚至学着他轻轻回吻他。
雷之亦分开了四瓣胶合的唇瓣,要把她放至床上,阮丹荷只是羞怯的紧紧勾揽住他的颈项,不肯放开。
雷之亦知道阮丹荷害羞,没急着更进一步,只是在床边坐下,让她侧坐在他的大腿上。阮丹荷见他的体贴,甜甜一笑的倚进他的怀中。
“今夜你怎么了?”
“罗雪真不会是我的妻,她的确什么也不是。”
阮丹荷听了他的话,微愕,后来才想通他应该是看见刚才她与罗雪真起冲突了,双手改而绕过雷之亦的身体紧紧拥着他。有他给的这份甜蜜就够了,她可以带着这份甜蜜去面对罗雪真的羞辱。
“我本是想与她谈谈,解除婚约,怎知却看见她如此欺辱你,我心痛莫名。”
雷之亦轻轻揉着阮丹荷的手臂,像爱抚着珍宝一般。
他又是不舍又是心疼的表现,让阮丹荷早忘了稍早的不愉快,她闷在他怀中摇了摇头,“没关系,你是站在我这边的就够了。”
阮丹荷这开朗的模样好似触动了雷之亦心中的什么,他以指托起她的脸,总觉得……这份开朗乐观,好像曾经见过……
直到阮丹荷的脸重迭了另一张童稚的脸孔,那是……小馒头!
“小馒头……”
听见雷之亦这么喊她,阮丹荷收起了笑容,她可不敢抱着奇迹会降临在她身上的希望,此时雷之亦想起小馒头绝对不是好事。
果然在她还在担心时,雷之亦已皱起眉,扶着额大喘着气了,“我的头……”
“阿亦!你竟敢看着我喊其他女人的小名,不怕我生气吗?”阮丹荷只能想办法转移雷之亦的注意力,却没想到自己露了口风。
“你怎么知道小馒头指的是女人?在我的梦中,她只是一个总是带着笑容的小女娃……”
看着雷之亦越回想痛楚越甚,阮丹荷扶住了他的双边额侧,逼他望着她。
不!千万别在此时想起来!阮丹荷在心里呐喊着,她曾问过雷司枫若他想起了过去,脑伤复发了怎么办?雷司枫说,若不想再看雷之亦因脑伤复发而苦,可能必须再次施针,可连神医前辈也不敢保证第二次施针雷之亦会失去多少记忆。
可能是一、两个月,可能是一、两年……
阮丹荷不想再让雷之亦忘了她,上回他忘了,他们花了八年才重逢,这一回呢?
于是,这一回,是阮丹荷主动的勾揽住雷之亦的颈项,毫不犹豫的深吻上他,她激情索吻,双臂紧紧勾揽再不放开。
雷之亦知道他必须想起小馒头是谁,他有太多的疑惑要解,但他的身体却只想投入阮丹荷密织的柔情,不想再碰触那会引起痛楚的回忆。
直到阮丹荷感觉到雷之亦投入了两人之间的激情,比之她的羞怯,雷之亦对她的身子几乎可算是强取豪夺!
她不曾想过这么早将自己的身子献给他,但如今只要他能不想起过去进而引发脑伤,她愿意付出一切。
“阿亦,不要想其他的女人,我求你,只看着我、想着我。”
雷之亦没有开口,只是以身体告诉她,他不想别人,只想着她。
天方亮,雷之亦便醒了过来,怀中揽着软玉温香,给了他夫复何求的满足感。
阮丹荷是背着他熟睡着的,雷之亦爱怜的轻抚着怀中这副身躯,还刻意仔细的描绘了她背上的纹身,既然她碰巧纹了这幅纹身,那就更证明天意也认定她是他的女人了。
见怀中的阮丹荷有了动静,为了不让她那么快下床,雷之亦连忙阖上眼假寐,他能感觉到阮丹荷在他怀中转了身,然后便没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