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自由,那她就给他自由,虽然在失去他之后,她的生命里已经不会再有幸福降临了。
解彦廷看着她转身,像是要走出他的生命,他突然怔住。
看她走得潇洒,是那样毫不留恋,他犹豫着,好想开口喊住她。
但是喊住她又能做什么呢?
他不敢爱她、不敢守候她,那么又何必在乎那么多?
他握紧拳头,却始终没让自己追上去,她的一字一句全都重重敲到他的灵魂深处,他的心乱成一团。
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
仿佛被榨干了全身的力气,解彦廷虚脱地跌坐在地上,矛盾地抱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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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工作上了轨道,或许是她真的把他的话听了进去,在公司逐渐平稳、在解彦廷准备将工作交接出去时,时靖仪的私生活突然丰富起来。
她开始参加商业舞会,将自己最美的一面呈现在众人面前。
一个独身、美丽且拥有财富的女人,有资格获得所有男性的注目,无论是已婚还是未婚。
两人像是从未发生过争执,她也好似完全不在乎他要离开的事实,公司里,她有礼地请教他各种问题,回到家,她每天笑着跟他说早安,睡前说晚安。
若要说真有什么不同,就是她不再赖在他的身边,不再用一双小手紧紧的抱着他,不再用那双教人心折的眼瞅着他看。
他成功拉开两人的距离,他只是一个特助、一个兄长,也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朋友。
他知道这样比较好,但是她的身影、容貌,仍莫名地左右着他的思绪,看着她渐渐远离他,转身投入自己的生活,这种感觉犹如芒刺在背,心底那股说不出的闷痛,更令他快要崩溃。
他太高估自己,以为自己够理智,能把持得住,却悲哀的发现,面对她,他竟脆弱得不堪一击。
当她对着他笑,那样的笑容他却不想看,只能转过头去。
但当她对着别人微笑时,他却又无法平心静气,同样地,还是只能转过头去,假装丝毫不在意。
是不是真的该转身就走,这样他才能完全的忽视这一切?
今晚,又有一个热闹的商业酒会,会场里人来人往,解彦廷倚在墙边,看着她周旋在众人之间,那自信的神采,已经不是过去青涩的少女。
她的笑容依旧甜美,然而那样的笑容,不再只是对他绽放。
解彦廷握紧手中的酒杯,突然觉得自己无法忍受,这想法让他整个人僵住,脑海里一片空白。
天,他竟然在吃醋?!
解彦廷将酒一饮而尽,转身离开这看似热闹,实际上却带给他痛楚的场所。
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
他偏不相信,他真的放不下这段感情。
站在远处的时靖仪,并没有忽略他转身离去的举动,唇边的笑容僵了僵,随即又恢复自然。
她不能再想着要依靠他了,因为他终究会离开,她的疏离、她的冷漠,还是没能影响他的决定,他打包行李、交接工作的举止一直没有停过。
她知道,他是铁了心要离开她。
以往只要她伤心,他就会来给予安慰;她受伤了,还有他会呵护她;遇到什么难题,他也会一直待在她身边,但是现在他却要抛下她?!
一向最心疼她、呵护她的解彦廷,自以为在做着对她最好的决定,他当真不知道她的无助吗?
他是否知道,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同时也带走了她生命中的阳光与欢笑。
她想他是不会知道的,他只固执的遵守着对父亲的承诺,想将她交到另一个男人手中,这样他才能走得安心。
既然如此,那她偏不让他安心的离开,决不!
风吹来,吹散了他的承诺,他既然毁了约,不再继续照顾她,那她就自暴自弃给他看。
才下定了决心,她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一口接着一口饮尽杯中鲜红的酒液,让美丽的粉红染上她清丽的面颊,更添几许美丽的颜色。
「明天晚上有空吗?我想请你看场电影。」其中一个男人开口,吸引了时靖仪的注意。
他是某银行的经理,与公司的关系颇深,人长得相貌堂堂,却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但对方很明显对她兴趣浓厚。
答应吧,事情都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时靖仪努力这么告诉自己。
于是她笑了,点了点头,应允了男人的邀约。
「别等明天了,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偷偷离开好了。」她索性将约会提前,笑意灿然的小脸有着男人无法拒绝的美丽诱惑。
那男人受宠若惊,连连点头应和。
「那我去开车,待会儿门口见。」
时靖仪笑着看那男人离开,深吸一口气后,决定去跟解彦廷「道别」。
在花园里,她找到正在抽菸的他,他的背影给人一种极为可靠的安全感,但他的拥抱却不再是她能依偎的地方。
「彦廷,我待会儿还有事,你先回去好了。」她站在他身后,努力的控制着音调,不想让浓厚的苦涩情绪自她口中流泄出来。
解彦廷慢慢地转过身,嘴角牵起的笑容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好,自己小心点。」解彦廷困难的挤出声音。
时靖仪轻哼,红唇有着自嘲的笑。
好,自己小心点?
就这样吗,他所能表达的关心,就只是这样而已?
甚至连她要做些什么事、跟什么人出门,他连问都不问?
也许,他对她真的只是义务与责任,再多……就没有了。
时靖仪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心里的感觉,只觉得好痛好痛,经过这些日子,她胸口的痛觉仍然没有消失,轻易的就被他扯动。
守不住自己的心,是她自己愚蠢,执着没有未来的冀望,是她不懂得死心。
她不怪他,怪的是自己。
既然他不要她,那她也不要自己了。
「好,那今晚不要等我,我会晚点回来。」语毕,她淡然的转身。
在解彦廷还没有自觉的时候,他已经伸手扣住她的手。
这一刹那他突然惊觉,原来自己是多么放不下她,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温暖从他紧握的手心传来,却带着能剌伤她的痛。时靖仪缓缓回头,柔媚温驯的笑了。
「不要试图阻止我,那会让我以为你仍有一点在乎我。」时靖仪习惯性地想自嘲一笑,却发现丝毫没有力量牵动嘴角,她的笑容很破碎,也很讽刺。
闻言,解彦廷一怔。
她在提醒他,不要她,就不要囚着她。
她在告诉他,不要她,就不要这样关心地看着她。
她在警告他,再不放手,她就要冲回他的怀抱里了。
于是,他松了手。
手中的钳制不再,时靖仪时常微笑的唇收敛了原有的美丽弧度。
曾经,他的等待与守候,温柔得让人想沉醉。
而如今,他的大方、退缩,将她伤得好深好深。
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指尖抚上他痛苦深蹙的眉,时靖仪凄楚笑着,泪跟着滴落。
「你已经决定了,就不要后悔。」
解彦廷抓住在脸上抚触的小手,闭了闭眼,像是在挣扎什么,待他睁开眼时,便退开一步,拉出距离。
「我不会后悔的。」他如此说道。
时靖仪最后一次望进他的黑眸里,他眼中的温柔绪络总让她莫名心悸,却也莫名心痛。
她不懂,他们怎会走到这个地步,相爱却又将彼此推得更远。
「我曾经爱过你。」时靖仪淡淡的说,之后漠然转身,颊边滚落了一滴滴的热泪,而她的心,落下的却是一滴滴的鲜血。
对他的爱,已经是「曾经」。
教训,一次就够了,她要学会放逐自己,实在怕极了为爱受伤的痛苦。
解彦廷看着她转身,一步一步的走向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她说「曾经」爱过他,这句话教他莫名的心悸。
这是不是代表,她已经不再需要他了。
他揣测着她的想法,虽然这是必经的过程,他的心仍一阵惶恐。
他感到头很痛,胸口快喘不过气来,不知道是自己酒喝多了,还是因为就要失去她了。
心,就这样被她带走了……
第十章
解彦廷以为,最痛也不过如此而已,他绝对能忍受的。
然而当两个礼拜过去,送她回家的男人愈来愈多,拥住她的动作一个比一个还要亲昵,他们的唇也愈靠愈近。
他甚至在昨晚看到一个男人亲吻她脸颊。
只不过是亲吻脸颊,那其实也没什么……
他努力说服自己,却气得几乎快要疯掉。
他可以不闻不见,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每天一超过晚上九点,他就不能自己的站在窗户旁,看今晚又是谁送她回家。
他告诉自己,这只是帮她监定男人的好坏,如此而已。
而今晚,时钟已经指着十二点半,佳人却还杳然无踪。
解彦廷额上青筋浮动,连拳头都握得死紧,像是想掐死某个不怕死的登徒子。
然后,他看到远处有车灯闪动—她回来了。
车子慢慢的停下,一脸笑意的时靖仪下了车,而驾驶座上的男人也下车,来到她的身边。
「很抱歉我之前又回到英国去,不知道你家里出了这么多事,没办法在你身边陪着你。」路柏恩带着歉意如此说道。
「说这什么话,你还有自己的工作要做,你一回国就先来找我,我已经很开心了。」时靖仪摇摇头,能见到这位好友,她的高兴远大过于任何情绪。
路柏恩闻言,心情也舒坦了些,大掌揉揉她的发,举止间尽是哥哥对妹妹般的宠爱。
「你跟那个男人怎么样了?」路柏恩问道,只因为他发现解彦廷正站在二楼窗口旁,表情似乎很不悦。
「什么男人?」时靖仪装傻,不想再提到解彦廷。
「还能有谁?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他,他就已经对我充满敌意,更别说是今天晚上,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我都能感觉到他的杀气。」路柏恩笑道。
时靖仪只是摇头。
「放心吧,他只是尽他的义务,替我父亲看着我,他对我并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样,他不只一次将我推开,我早已经死心了。」时靖仪知道他每晚都会等她回来,但那又怎样,这并不能改变什么。
他还是不要她啊!
瞧出她眼眸中的伤心,路柏恩终于知道,这一整个晚上缠绕在她眉间的轻愁是为了什么。
「这样吧,我再来插个手。」路柏恩才开口,就直接伸手将她拥入怀里。
时靖仪一惊,想要推开他,毕竟他们虽然熟悉,却不是这样的关系。
「放心吧,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我只是想利用『借位法』,让楼上那位怒气腾腾的男人喝醋喝到吐血。」路柏恩对着她眨眨眼。
时靖仪怔了怔,早知道路柏恩是个正人君子,虽然离过婚,有个小孩,却只把自己当妹妹,而且失败的婚姻经验,早教他对爱情没了兴趣。
于是她点点头,配合著他的动作,两人缓慢靠近,像是真的吻上了彼此,而她还能感觉到路柏恩的大掌轻扶着她的腰,故意要让两人看来更加亲密。
不知道过了多久,路柏恩才拉开距离,脸上有着顽皮的笑容,对着她摆摆手。
「好吧,可以进去打仗了。」路柏恩开玩笑道,末了又补上一句。「如果药还下得不够重,就说我们两个要结婚了吧,铁定吓死他。」
时靖仪带着无奈的浅笑对他摇头,她才不相信解彦廷会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目送路柏恩开车离开,时靖仪才慢慢的走进屋里,令她讶异的是,解彦廷真的在楼下客厅等着她,还一脸怒气冲冲的模样。
「那个人是谁?」解彦廷只觉得那人眼熟,却一下子想不起他的身分。
「不过是个男人而已,你不需要知道他是谁,更何况,每天送我回来的男人都不同,我不知道你想问的是哪一个。」时靖仪讨厌他的态度,明明不在乎她,却又要表现出关心她的样子,这样只会让她更愤怒,更加讨厌自己的自作多情。
简单几句话,就让他的黑眸里迸射出狂怒。
「你也知道每天送你回来的男人都不同!」他握紧拳头,怒力抑制怒气。「我要你交男朋友,不是叫你滥交,而是叫你找个好男人。」
「如果我不跟他们出去,我怎么知道谁是好男人?!」她恼怒地打断他的话。
她的抢白让他哑了口,但他仍然不能接受,她随随便便就让别的男人吻她。
「交往不表示可以随便,你不能——」
「不能怎样?」时靖仪气冲冲的朝他走来。「男人吻我,这就叫随便了?」
「当然!」解彦廷就是无法忍受。
时靖仪冷哼一声,澄眸闪过一抹冰冷的光芒。
如果这是他在乎的方式,是他表达关心的方法,那她会让他知道,在失去他的爱与他的关心之后,她能做的还不只这些。
「放心吧,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随便』!」
她丢下这句充满挑衅的话之后,随即转身离去,留下一脸暴怒的解彦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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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解彦廷不懂她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很快地,她就以具体的行动让他明白一切。
隔天晚上,她又让送她回来的男人吻她,他以为这是她示威的手段,所以他咬牙假装没看到,不予理会。
只是他轻忽了时靖仪的固执天性。
在爱情上,她专情地守护着心爱的男人,未曾对别人动过心,但是却在解彦廷彻底伤了她的心之后,她决意放逐自己,转而在别的男人身上寻求宠爱与关心,最好是能在解彦廷面前表现,挑起他因她而起的愤怒。
于是,每天下了班之后,她开始夜夜笙歌,答应每个男士的邀约,无论已婚未婚,无论年长年幼,她统统不予推拒。
解彦廷觉得他的忍耐力已经到了极限,他知道她是故意的,她就是存心要气死他,所以他咬紧牙根,就是不去搭理她,直到今天晚上,他竟看到某个该死的男人想伸手探进她的上衣里。
还没来得及看到时靖仪的反应,解彦廷便想也不想的从楼上冲到了楼下,一拳将那个男人打飞出去。
「马上给我消失。」解彦廷指着那个色欲薰心的男人,动作粗暴,眼神狂乱,原有的理智早就消失不见。
那男人看着完全失控的他,只得捂着受伤的嘴角,狼狈的开车逃逸。
「你马上给我回屋里去。」解彦廷阴狠说道,咬牙切齿,脸色好狰狞。
时靖仪虽然也被那男人侵犯的动作吓到,但是被解彦廷这么一吼,她的神智突然全部清醒。
「不用这么大声说话,我的耳朵还没失去功能。」时靖仪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