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月很惊讶,没想到平常极端怕死、怕事的打石,竟会舍命搭救她?
打石救下她后,忙拉着她跪地求饶。
“好你个狗奴才,敢阻止本王杀人,我先宰了你!”盛怒下的咏庞转而揪起打石的衣领,一拳就要打下去。
“住手!”高月忍无可忍的大吼。
这一吼,咏庞愣住了。“你敢命令本王?”他一拳没挥出去,打石被扔在地上了。
“敢,我怎么不敢,放肆的人是王爷,您当这是什么地方,能由得您说杀就杀吗?”她一脸凛然的质问。
他脸色微变。“本王——”
“下官与打石都是东宫的人,虽然宫阶低微,但却是代表太子,对咱们无礼就是对太子不敬,你竟大逆不道的在东宫动手伤人,你该当何罪?”高月目光一凛,怒火在黑眸里涌现。
“你要问罪于本王?”咏庞呆若木鸡,一个小丫头竟敢向他问罪?
“是又如何!”她一副义正词严的模样。“王爷今日的言行嚣张霸道,强压东宫,已可说是犯了谋逆之罪!”
“谋……谋逆之罪?”他惊得瞠目结舌。
“没错!意图闯宫杀人,不是谋逆是什么?”
“胡、胡说八道,你怎可随意编派本王的罪行!”他气急败坏的说道。
“就凭我是东宫的女官,凭皇后的懿旨、太子的授命!”
她气势慑人,镇得咏庞王爷一时说不出话了。
“王爷,太子已将您的事交由下官全权处理,您若不满意尽管向太子告状去,不过现在您再不滚,我就要侍卫押人,以您目无君上、大闹东宫之罪问押!”
他瞪大老眼。“你说什么?”
“下官说,要滚,快!”她指着东宫大门外,痛快无比的说道。
第4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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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一次的大朝,高月以女官的身份随太子上朝,退朝后,丰钰走出朝堂,她已候在殿外,软轿也已备好,等着他坐上。
太子专属的马车就停在稍有距离的寿天门旁,宫中规定,除了天子座驾,其余人等的马车皆不许进入,不管官至几品的大臣,下朝后都得步行至寿天门搭马车,唯有太子得以在宫内乘坐马车,但在大朝的金碧殿前也只能乘坐软轿。
高月伺候他来到寿天门后,他下轿换乘马车,等他进到马车内,高月立即示意驾车的人启程。
“稍等。”丰钰忽地吩咐。
她挑了挑眉。“太子?”
他由马车内向她伸出手。
“怎么了?”他又想做什么?
“上来吧。”他说。
“什么?”
“我说,上马车。”他再说一次。
“为什么?”她从没与他共乘过,今日为何破例?
“我有话对你说。”
“有什么话等太子回东宫后再说,马车里挤,下官就不上去了。”她冷冷的拒绝。天知道上去后,有什么事在等着她?
马车内的人沉默了半晌后,竟亲自掀开车帘准备走下马车。“那我陪着你走回去好了。”
高月张大了嘴。让穿着繁复朝服的太子陪她走在宫里?要命,只要走上几步,她就会成为宫中注目的焦点了!
“不、不用了,下官愿意陪您在车厢里挤挤,还是上车吧!”她马上把他推回马车上去。
他唇角立刻扬起一道得逞后的笑容。
她咬了咬唇,有些气恼。就是斗不过他!
丰钰由车里伸出手要助她上车,她刻意视若无睹,自个儿俐落的跳上去了。
他见了只是笑笑,打石取了水呈给他,他喝了一口转给她,她原本坚决不受,但是他端着水的手也很坚持的不放下,她又气又无奈的伸手抢过、大口喝下,由于喝得太急,水溢出嘴角,见他正在掏手帕,她赶紧用自己的袖子抹抹嘴擦干净,留下他执着帕子的手无奈地缩回去。
“你还在气我在勤学殿时踢你的那一脚吗?”他笑着问。
“太子踢了我何只一脚。”她撇嘴说。只要想到他所说的“罚”,她就有芒刺在背的感觉,不爽极了。
他仰头大笑,笑声清朗,如山间的清泉。
他的笑声很好听,笑得也很赏心悦目,但不幸的是,这样明快的笑容后面竟躲着一个魔鬼!她恨恨的想。
“痛吗?”他问。
“屁股不痛,是心痛!”她没好气的说。
丰钰抿笑。“我告诉你一个故事吧。以前有个禅师,在某个冷夜里,他叫徒弟去拨拨看炉中是否还有火,徒弟只是轻轻拨了一下就回说:‘师父,看不见火,没有火了!’于是禅师就亲自用铁条深深一拨,发现炉中还有零星的火种,就指给徒弟看,‘你看,这不是火吗?’这故事告诉咱们一件事——人呢,也是一样,轻浅的撩它,不会发现火苗,而是必须‘深深地拨’,才可以让人绽放光芒。”
高月眼睛瞪得有如铜铃般大小,狠狠的看着他,“太子整我就是在磨练我,是这意思吗?”如今就连整人也变得冠冕堂皇了!
他眯眼一笑。“孺子可教也,幸亏你很聪明。”他倍感欣慰。
她头顶冒火了!“您!”
无视于她的怒气,他眸问的笑意依然满盈,其中还闪动着狡点的光亮。“待会别怕,有我呢。”他忽然笑说。
她的怒火瞬间消失,另一股不安火速升起。“待会……会有什么事吗?”她警觉的问。
他轻轻地刮了刮她的鼻子,她捂紧鼻子退开。
“到底是什么事?”这人很会卖关子,想急死她吗?
他扬笑,望着她时心底总会生出春水般的温柔甜蜜感,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抚摸她略显焦急的脸庞。“月月,你一战成名了。”
“一战成名?”这说的是哪桩?
丰钰笑得揶揄。“你胆敢把王叔轰出东宫这件事已在京城传开,你东宫小女官一战成名,名动公卿了!”这丫头做得比他想像的好,让他非常的……骄傲。
高月的脸庞霎时又热又烫,原来他说的是这个,那件事兴许是她鬼上身,居然敢这么做,事后她可是懊恼得很,时时担心受怕那位动辄暴怒杀人的王爷回来砍杀她!
而让她这么胆战心惊的,说穿了不就是眼前这个不负责任的家伙害的吗?他竟还好意思取笑她,他实在——慢着,他方才说了什么?
待会别怕……她倏地睁大双眼。“莫非咏庞王爷他已经——”
“东宫到了,下车吧!”他神情显得过分愉快了。
马车停下,她的牙齿却不住的打颤。
“出去吧。”他愉悦的催促着。
“还是太子先下吧。”她死命抓着马车内的横杆,不肯下去赴死。
丰钰莞尔一笑。“你不先出去,我怎么过去?”她坐在靠出口的位子上,她不动,他是无法移身出去的。
高月的小脸再度爆红,这才意识到他让她上马车的真正目的,是为了让她不能开溜。
她咬牙切齿,暗恨不已!
“这事早晚得解决的不是吗?”他温声道。
这分明是风凉话!“那好,这回太子亲自处理,不许丢给我一个小小女官去面对。”他如果不答应,她怎么样也不下车,就跟他一起关在这马车里,直到那个王爷等得不耐烦自个儿走人。
她的威胁让他失笑。“我这回会在场的。”他承诺。
“真的?”她可没忘这人看似温厚,其实很贼,怕是靠不住。
被质疑了他却不恼,眼中反而绽出几许赞赏。多长心眼是好的,他要的就是如此,未来才能在宫里生存啊。
“王叔就站在东宫门口等着拦我,你以为我能躲得掉吗?”
什么?那老家伙已经站在门边了?她心惊的撩开一小缝帘子向外探去,果然看见那吹胡子瞪眼的王爷领着一个女人,应该就是惹事的那位侧妃在等着堵人。
她头皮发麻的缩回脑袋。完了,瞧那王爷的死鱼脸色,她死定了……
高月正愁着,抬眼见面前的太子笑得刺目,这幸灾乐祸的家伙!
一股怒火狂烧,她拉过他的手腕。“好,要死一起死,您也休想置身事外!”
她拉着他一起下车赴死……
心知肚明死的只会是她,依上回皇后来时的经验,这家伙应该不会帮她的,不过好歹让她拉着壮胆这总可以吧!她苦命的想。
他任由她无状的拉下车,双目直盯着手腕上那一圈暖呼呼的热源,眼眸闪亮亮地,似乎满心愉悦。
可这情景瞧在咏庞王爷眼底,却是堂堂太子竟遭女宫狼狈拖下车,瞧得他目瞪口呆,有些年岁的英俊脸庞呈现呆愕状。
丰钰站稳身子后,见到王叔惊愕的表情,也不觉尴尬,还能保持优雅的向他颔首微笑。“王叔久等了,听说你找得急,有话这就进去说吧!”
咏庞王爷这才回神,马上道:“是,太子先请,咱们入内再谈。”
他话才说完,震惊的眼神瞥向已经拉着太子旋风入内的高月,眼睛再度瞪大。
第5章(1)
一入东宫门,高月立即放开丰钰的手,因为她总算在众人的眼中瞧见自个儿的行径有多放肆。
她困窘得直想撞墙了,可她一松手,某人却立即露出大为失望的模样,不过她心思没在他身上,压根没瞧见。
这时打石已命人端进春露茶,太子与王爷夫妻落坐后,茶几前都搁有一茶碗的香茗。
高月站在太子身后,不安的等待着即将发生的清算大会。
丰钰在咏庞王爷还未及开口说上话之前,揭开了茶盖子,先饮了口茶。“春露还是这么样的馥郁清香。”他赞叹道。
“高女官,今日这茶好喝吗?”他忽然侧身问向她。
“下官没喝,无从知晓。”明知她地位低微,没茶水可喝,还白问这做什么?
一旁负责伺候的打石一听,马上机灵的上前。“奴才这就去为高女官再沏一碗茶来。”
“不用这么麻烦了,高女官喝这碗吧。”丰钰起身,将自己手中的春露茶递给她。
高月一愕,没去接,都什么时候了,她哪有心情喝茶?
“下官不渴。”她想也不想就拒绝。
他也不恼,竟就捧着茶凑到她嘴边,柔声哄道:“喝嘛,今日这茶香真的非比寻常,你只稍喝上一口就知。”
她脸颊生出微微红晕,瞪着他。他干么强迫她与他共饮一碗茶水?
她不为所动,太恶心了!
况且,在咏庞王爷面前,他是不是又想使什么坏招害她?
”高女官?”他茶水还捧着。
“诚如太子所言,下官的威名己响彻京城,您如果再出什么花招,这回出丑的铁定会是您!”她用只有他听得见的音量小声警告。
既然名声已臭,她也不在乎拉他下水,要丢脸大家一起来。
她已做好准备,将他手中的那碗茶浇到他鞋子上去。
他挑了下眉峰,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样,最后还是识时务的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她满意的露出微笑,这可是她第一次在他身上占到上风。
等丰钰放下手中的茶时,这才瞧见咏庞与其侧妃下巴已是双双落到胸前去了,他也不以为意,面不改色的迳自问道:“王叔,有话可以说了。”
咏庞困窘的将下巴推回去后,又换了一副怒容。“太子,臣要参您的女官,她假传旨意,目中无人,污辱皇亲,对臣出言不逊,罪大恶极!”他马上奏上一本。
“喔?”丰钰竟还能露出一脸的兴趣盎然,仿佛是第一次听见这事。
高月瞧得一肚子火,她发觉越是了解这家伙,越是觉得他虚伪得可以!
“请太子为臣做主,这丫头非得处死不可!”咏庞恨声要求。
“嗯……光污辱皇亲这条罪就足以问斩了。”丰钰点着头应声。
“太子说的是,那就请太子快命人将这丫头拿下。”咏庞得意的道,非常高兴太子肯听他的。原先看太子对这丫头百般纵容,他还担心要处置她不容易,想不到太子倒是爽快的帮他。
“王叔稍安勿躁,要问斩也得将罪行间仔细后再执行,你说是不是?”
咏庞一愣。“呃……这自然是。”他小心的点头称是。
“嗯,那就让本太子将事情了解个透彻再定她的罪吧。高女官,你站到王叔身旁去。”丰钰吩咐。
高月不得不局促地往前站,咏庞对着她立即摆出恶相。
“好了,高女官,本太子问你,你可有对王叔不敬过?”他开始问话。
“这……有吧……”她的声音细若蚊蚋。这回真要惨了!
“太子听听,这丫头承认了。”咏庞立刻高兴的道。
丰钰点着下颚。“好,本太子问清楚了,那就斩吧。”
她倏地抬头,双唇颤抖,吐不出任何言语。
这样就叫问清楚了?还草率的要斩她?她身躯当下如同掉进冰窟里冰冷得不像话。
“太子真是英明啊!”咏庞竖起拇指大赞,连他身旁的五夫人都眉开眼笑的。
丰钰笑着承应了。“王叔谬赞了,高女官待会就交由王叔处置了,至于王叔与国舅的恩怨,这就也一并解决了吧。”他笑吟吟的主动说。
“臣对太子的断事能力自是佩服万分,太子若肯为臣伸张正义,臣感恩没齿难忘。”
他点点头。“既得王叔信任,那本太子就说出一些意见,让王叔听听,参酌参酌。”
“说什么意见,太子自然是绝对万无过错的。”咏庞心情大好,对丰钰万分佩服。
“王叔能这样想,那就太好了。高女官,这事当初本太子已全权交由你负责,你将事情处理得如何?”他转而问向她。
高月不解的望了他一眼,她都要因此送命了,他还问她怎么处理,这人到底想要她怎样?
“下官要王爷先携五夫人去国舅府赔礼,之后国舅夫人再向王爷夫妻致歉。”她说。
“太子问一个罪人做什么?她当初就是假传您的意思对臣狐假虎威,让臣成为京城笑话,您现在问她这事,做得了准吗?”咏庞立即不痛快的问。
是啊!高月也很想问,到底关她什么事,现在问她算什么?
“当然做得了准,本太子那时已交代她处理此事,她说什么,就是本太子的意思。”
咏庞瞬间脸色一变。“太子,您的意思难道是真要臣去国舅府道歉?”
“不是本太子的意思,是高女官的意思。”丰钰竟一本正经的更正。
“高女官的意思不就是您的意思?”咏庞的音调不住提高。
“不不不,王叔的事情本太子未曾真正插手过,这怎会是我的意思?”
“可是您方才——”
“高女官负责处理此事,是她认为王叔的五夫人有错在先,得先去认错,这是她的主意,她得负全责。”
咏庞有些蒙了,就连他的五夫人也一脸糊涂。“她负责?负什么责?”
“负责让王叔去道歉啊!”
“什么?”
“高女官,这事你既已接手,后续得自行处理完毕,不可为东宫带来麻烦。”
高月心中一把无明怒火顿时燃烧起来,这人到现在还想把棘手的事丢给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