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的一切,司徒云岚和阿黛都不知道,因为他们手携手,快快乐乐的五湖四海遨游去了。
半年后,时值隆冬,大雪纷飞,彻骨寒风中,唯有点点寒梅傲骨绽放,为冷冽的空气增加了淡雅清香。
正月十三,司徒云岚偕同阿黛再次回到了覆盖上一层霭霭白雪的京城,以身上仅存的五两银子,花了三两住进客栈最便宜的一间房后,司徒云岚总算稍微安心下。
「呵呵……虽然破旧了些,但勉强还能住。」环顾简陋的客房,他摸摸鼻子,有些尴尬的笑道。
唉……昨天之前,他们还有十两银,至少能让阿黛住进比这里好上一倍的房间,可因为他一时贪嘴,为了吃到城尾那家限量供应,晚到就销尽的雪梅糕,他和最后一个买到雪梅糕的孩子好说歹说,最后用了五两银换到了那盒卖价只有一两的糕点。
于是他心满意足的品尝到了雪梅糕,后果就是阿黛只能住最便宜的客房了。
瞅着那有些心虚的笑容,阿黛何尝看不出他的心思,暗暗觉得好笑的同时,心中倒是没有半点责怪,毕竟她最了解他的性子,是以当下只是淡淡道:能栖身便足够了,公子还是三日后回来接我吗?「
每年来京城消失个三天,几乎已经是公子的例行公事了。
当然,经过半年前的逃离「凶神恶煞」事件,对于今年是否要再来京城,她是心存疑虑的,但是公子信誓旦旦,一再的安抚她,并保证不会有事,她知道公子决定的事是不会再改变,所以也只能强自按下心中的忧虑,无奈的跟着一块来了。
「是,三日后我就回来接你。」司徒云岚重重点头,心想若非迫不得已,他根本就不会进城,过后,就算要他再多留一刻,他也不愿意呢!
「那公子小心……」轻声嘱咐,她顿了顿,咬着粉唇忍不住又道:「若遇上了打不过的凶神恶煞,公子就别管我了,能逃多远就多远,等危险过了再回来接阿黛,阿黛会一直在这里等公子的。」
这半年来,她始终没有问公子与那凶神恶煞到底结下了什么仇怨,只是想着如果连公子都打不过,那对方肯定是很厉害很厉害的,若哪天真不幸遇上了这样的仇家,那她绝不能拖累公子,最好公子能赶紧逃得远远的,就算是抛下她也没关系。
「傻阿黛!」司徒云岚闻言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又是感动,嘴上轻斥,眸光却漾柔,心底软成一片。「放心吧!我绝不会抛下你的。」
她跟看他也有十来年了!打他捡到她的那天起,他就不可能抛下她了。
闻言,阿黛的眸光顿时有些蒙胧,可嘴角却漾起一抹浅浅淡淡,但却又美得令人室息的美丽笑意。
她知道,公子是在对她许下承诺,一生一世的承诺。
「公子……」她低声轻喃,粉颊微红,有个疑问埋在心中多时却始终没脸问出口,如今……她鼓起勇气。「你是何时……何时……」几度张口欲问最终却还是羞得难以成言。
阵光微闪,司徒云岚似乎看出她来臻之言,当下不由得勾起逗人笑痕,很是恶劣的佯装不解。「嗯?」
羞恼横瞪,阿黛不愿被他看笑话,当下深吸一口气,故意板起脸,公事公办般的以冷淡的口气掩饰自己心底的窘迫。「公子是何时对我有了男女之情?」
见她终于克服羞窘问出口,司徒云岚忍不住健臂一揽,将羞得耳根热红的人儿给搂进怀里,飞快的在那红唇上轻啄一记后,这才眼儿眯眯的欢快笑道:「阿黛,这你可问倒我了。」
被偷了香吻,阿黛脸红更甚,可此刻注意力全落在他的话上,当下不解的抬起蜂首,满眼疑惑的凝娣着他俊美的笑脸。
微微一笑,忍不住又啄了一下诱人的香唇,惹得怀中人儿羞恼嗔瞪后,司徒云岚才柔声道:「阿黛,我是真不知,就是突然有一天,我发现我的身边少不了你,一辈子都少不了你了。」
呵……男女之情不就是在长久的相处与默契中滋生的吗?他与阿黛在一起这么久了,他会对她产生了男女之情也属正常,不是吗?
他虽没说什么甜言蜜语的话语,但阿黛却听得脸红心跳,嘴角抑不住的直漾笑,整个人软若无骨般的依偎在他的怀里,哪还有平日冷冷淡淡的清冷。
「那阿黛呢?」温香玉抱满怀,轮到司徒云岚好奇追问了。「阿黛又是何时对我生了男女之情?」
其实他也是直到那小镇的节庆上,阿黛在桥上收下他的花后,才真正确定她亦是对他有意的。
不可不说,当她收下花时,他心底是松了一口气的,否则他大概只能把送花,事当作玩笑,将情意深埋在心底,永不让她知晓与为难。
听闻追问,阿黛玉颊绯红,心中羞涩不已,可还是细声道:「从有记忆以来,阿黛的眼中就只有公子,做什么都是以公子为优先,公子就是阿黛的一切,阿黛喜欢公子许久许久了……」
顿了顿,她忍不住又笑。「虽然公子有着许许多多的缺点,但这就是阿黛的公子,不是旁人眼中完美得宛如滴仙般的『祥云公子』,而是独独只属于阿黛的公子。」
本来司徒云岚听得心中美得直冒泡,暗喜不已,可后来却越听越不对,最后终于忍不住抗议。「嘿,本公子哪有什么许许多多的缺点?」
污蔑!这绝绝对对是污蔑!
斜晚一眼,阿黛也不客气,扳看手指一一数来。「败家,乱花钱,时常穷得鞍叮当,偶尔又喜欢耍耍小性子……」
「行了!行了——」被数落得没了颜面,司徒云岚汕汕的摸着鼻子,赶紧举双手投降,只因为她说的全是事实。
见状,阿黛忍俊不禁噗哧一笑,清丽异常,宛如,朵盛开的清莲。
司徒云岚瞧得有些痴了,心荡神驰了良久后,他紧抱着怀中人儿,强忍着什么似的长叹了一口气。「阿黛,这回我回来接你后,我们就成亲吧。」唉……再这么下去,他可憋不住了。
「公子?!」阿黛诧异惊呼,可眼眸却禁不住的微微泛红,满盈着掩不住的感动与喜意。
「呵……以后帮我生许许多多的小祥云、小阿黛,多好呢。」想象着日后身边围绕看,群他与阿黛的孩子的景象,司徒云岚笑得眼都眯了起来。
「公子胡说什么呢!」阿黛羞窘噎斥,害臊的直推着他赶人,「公子不是有事要办吗?快些去吧!我……我会在这里等公子回来的……」
欣赏着她难得的小女儿娇态,司徒云岚满心欢愉的大笑着,直到被推到了房门口,他快意的又偷了个香,这才心满意足的闪身离去。
公子真是……太不知羞了!
捂着温热触感犹存的唇瓣,阿黛满脸热红的目送着那修长身影消失后,这才返回到房内,怔怔的回想着方才的一言一语,心中净是甜意。
呵……与公子生儿育女哪……多么羞人,多么令人期待……
她傻笑了好一会儿,然后才重新拾回理智,摸着钱袋里仅存的二两,她相应的想她这三天的吃喝了。
「……公?」确实很败家,但他的败家,她却从没制止过,仔细想来也是自己纵容出来的,或许这就叫自作自受吧!
第7章(2)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精致典雅、品味不凡的浓浓江南风格的阁楼里,一名面容姣好、五官温婉细致的中年美妇来来回回的在花厅里走着,不时探头往门外瞧,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眼中的期盼清晰可见。
正当她数不清是第几次又探头往外瞧时,忽地,一条白影从天而降,直挺挺的立在她面前,俊美的脸上嘻着满满的笑意——「娘……」
「云儿。」中年美妇惊喜叫道,整个人几乎要扑到他身上。「你可回来了。」
「娘的生辰,儿子自然是要回来的。」那条白影——司徒云岚搀扶着娘亲进到花厅内,然后就笑着任由她拉着自己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
呵……他每年正月十五前后三天会在京城停留,自然就是因为那是娘亲的生辰,他这个整年在外游荡的儿子自然是要回来,把这三天留给她。
「瘦了,可得好好补补。」打量了儿子老半天,柔美的中年美妇摸着儿子的脸,满眼心疼的说出多年来每次一见面就毫无例外的话语。
虽然明白自己既没胖也没瘦,但司徒云岚闻言只是但笑不语,知道那是身为一个娘亲对儿子无关理智的关怀,倒是一道冷哼声却猛然响起——「哪里瘦了?我瞧他好得很,总算还知道要回来。」一旁,安坐在紫檀木椅上的中年男子一身锦衣玉带,虽已有年岁,但面容依然俊逸,只是神色却略显阴沉,尤其那双精光灿烁的深沉黑眸仿佛无时无刻不在计算着人。
闻声,司徒云岚笑了,转头朝那中年男子扬了扬手,懒洋洋的打招呼。「爹,别来无恙?」
「无恙?」中年男子冷笑,神情不善。「一个儿子跑得天高地远的,一整年下来,天大的中气,气都气饱了,岂能无恙?」
哪知司徒货岚却是满意的点点头,很是孝顺般的欣慰道:「爹说话还是如此中气强体壮,肯定无恙了。」
此言一出,中年男子眼神更是阴蛰,一股气真是无处发,倒是那美妇掩嘴轻笑,连忙打圆场——「行了!行了!一年才见这么次面,偏偏你们父子俩见面就斗嘴,也不嫌烦腻吗?」
好气又好笑的叨念了下两父子,她满心注意力又落在儿子身上,「云儿,饿了吧?」她想,儿子肯定还没用过饭。
果然,司徒云岚点了点头,笑咪咪道:「娘不说还不觉得,一说还真觉得饿呢。」
「来人啊——」忽地,厅内另一个从头至尾都没出声的年轻俊美男子朝外头发声了。「赶紧送上红喂鱼翅、百合炖鲍鱼、富贵蟹黄喂海参、鱼即鱼舌烩熊掌,燕窝鸡丝汤……」
随着一连串报出的菜名,司徒云岚望着年轻男子,一脸的似笑非笑。「大哥,你倒是越来越了解我的口味了。」
轻哼一声,年轻俊美男子回以阴森冷笑,定睛细瞧,赫然就是当日酒楼里那个人人奉承讨好的谷侍郎。
京城大街上,小贩林立,人潮汹涌,街头巷尾备式叫卖声不断,忙着为自家生意招来顾客,处处洋溢着小老百姓的旺盛生命力。
步出暂居的客栈,阿黛漫步在热闹的街道上,身上揣着仅剩的二两银,心想茗等会儿该买什么便宜又易饱的东西来填肚子。
唉……今天是公子离去的第一天,还得等两天公子才会回来,也不知他会不会遇上令他也只能逃之夭夭的仇家,真是令人担心哪!
越想越忧虑,她心不在焉的在大街上晃逛,随即,股令人垂涎的香味窜人鼻息,她猛然惊醒回神,朝香味来源望去,就见一家卖烧讲的小摊子前围了许多人,可见生意之兴隆。
嗯……烧饼,一个才五文钱,便宜又饱食感充足,加上香味飘这么远,生意又那么好,想来味道肯定是不差的。
当下决定,自己这一顿的餐食,她来到烧讲摊前。「老板,给我一个烧饼。」
清冷的嗓音,绝俗的清丽脸蛋,登时让烧饼摊老板和等候的顾客们一时间竟反应不过来,只能傻愣愣的痴瞧着。
不喜被人这般盯着,阿黛不由得黛眉微燮,淡声提醒。「老板?」
猛然回过神,烧讲摊老板倏地红了脸,飞快的包好一块烧讲递出,「姑、姑娘,五、五文钱。」哎呀呀!生平没见过这般美的姑娘,就算她是后来的,先包一块给她,其它容人应该也不会有意见吧?瞧,摊子前这些男人全都看呆了,只差口水没流出来呢!
取了五文钱给老板,阿黛接过烧讲回头就走,心想看还是带回客栈吃得好,毕竟公子不在身边,对于旁人,尤其是陌生男人的注目眼神,她总是不自在的。
再说,如今她孤身一个女子,又不会武艺,若是有起色心的登徒子来纠缠,还真会让她困扰呢!
心中想定,她慢慢的往暂住的容栈方向走,完全没注意到后方忽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直到她即将踏进客栈大门时,忽听身后传来重物落地声,随即一道气喘吁吁的声音追了上来——「姑娘,请等等……请等等……」
「嗯?」阿黛疑惑回头,却见一名轿夫喘着大气跑到自己面前,而客栈前的街道上则停了一辆轿子,旁边还有三名轿夫不断的粗喘着气,看来是扛着轿一路跑过来的。
正当她不解凝视,还来不及问出对方有何事之际,轿帘蓦地被掀了开,一名五官清俊,眉宇中隐带着几丝沉郁的中年男子从轿内钻了出来——「阿黛姑娘,果然是你!」戴东玄快步迎上前,向来威严内敛的脸庞显现出惊喜之色。「方才远远的瞧见你的身影,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眼,赶忙请轿夫们追上来瞧瞧,果然就是你呢。」
「戴大人」阿黛略感诧异,万万没想到会在街上碰到他,毕竟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随随便便就碰上个熟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以发善一笑,戴东玄真诚问道:「自半年前一别就没了你与司徒公子的消息,怎么你们又回来京城了吗?对了!司徒公子呢?怎么没看见他?」
闻言,阿黛淡淡道:「公子有要事忙去了,两天后才会来接我。」
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戴东玄瞧了瞧客栈招牌,随即又皱眉问道:「那么阿黛姑娘如今是自己一个人住在客栈里了?」
不明白他何以如此问,但阿黛还是老实的点了点头。
「这怎么行?」戴东玄摇头,眉头皱得更深了。「孤身一个姑娘住在客栈多危险,若有不肖之徒起了歹心,你一个姑娘家怎应付得来?你与司徒公子恁的见外,既然到了京城,怎么不通知我一声,让我们一家好好招待一番?就算司徒公子有私事要忙,让你在我府内住下等他回来接你,至少也安全些。」
越说越觉得这样不行,他连声又道:「阿黛姑娘,既然司徒公子还要两日后才会来接你,不如这两天你就先到寒舍暂住,不知你意下如何?」
「这……」阿黛还有些迟疑。
「别这、那的了」戴东玄打断她的犹豫,很诚意的激请道:「平儿、安儿这半年来时常提起你,难道你就不想去瞧瞧他们?」
说起来,打从半年前见到她的第一眼起,他就对这个性情清冷的姑娘有着一股说不上来的莫名好感,只是碍于礼节与男女之防,两人也无太多的接触,可如今见她一个人独居客栈,他实在放心不下,有股非得照顾她不可的奇怪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