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碧与公子封乐得隔岸观火,并不加入他们一见面便硝烟四起的战局。
“七哥,你伪君子当久了,很伤身的,改明儿个让大夫瞧瞧,可别把身子都给搞坏了。”他佯装关心。
“狗嘴吐不出象牙。”
“七哥说得可真好,你是该学二哥多读点书,才能出口成章。”公子爵煞有介事要老七向老二看齐。
公子策气得想一掌打掉老八嘲讽的笑容,偏生又得忍住,毕竟父王就在不远处,他若在此刻和老八起冲突,于他没好处。
公子爵就是看中老七拿他无可奈何,唇边扬起笑容,故作遗憾的摇头,“哎,自古以来,忠言就是逆耳。”
公子策阴狠瞪着死到临头,犹不知收敛的老八。
“五哥,关于痛彻心扉这事,我相信你是兄弟里最能深刻体认的一个。”公子爵将矛头转向让他恨得牙痒痒的公子封。
冷傲的公子封一派漠然,“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眼睁睁看着从小到大爱了好久的女人变成别人的,五哥竟说不懂,没关系,五哥不懂,二嫂总该懂吧?”他看向沉默不语的俞思凡,老五伤了他的女人,他自然要让老五的女人日子难过。
俞思凡脸色未变,一迳装德,“思凡不懂八叔所指为何。”
“八弟别胡闹。”开口制止的是满身书卷气息的公子碧。
“我没胡闹。二哥,所有人都清清楚楚,怎地就你不知?你是真不知,或是故意装聋作哑?”公子爵到处挑衅,摆明了要他的兄弟们分裂,总不能独独他一人与其它人不和吧。
“二哥,我是真心替你感到不值。”公子爵手放在心口,满脸真心真意。
公子策冷眼旁观,期待见到老二质问老五。
公子封面不改色地迎视老二如大海般湛蓝的双瞳。
“思凡是我的妻子,我相信她并未与其它男人存有私情。”
闻言,公子爵遗憾摇头,“二哥,日后若出了事,你可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
公子碧语带警告,“八弟,你别太过分。”
俞思凡眼眶含泪,满脸受辱。
公子爵一脸不在乎,反正他本来就不是要到处讨人喜欢。
四个异母兄弟,相处紧张,谁也不敢真正信任谁,只消一个不小心就会有大打出手的可能。
就在此时,头戴金冠的大王偕同海妃朝他们信步而来,位于船尾的公子们立即整冠行礼拜见。
大王目光锐利地看着总是教他不甚放心的儿子们,出使林国的淳儿是回不来了,兰妃肚里的是不是公子还是未知数,而已成年的他们四个教他夜夜不得安寝。
他不断猜测他们心里打什么主意,王位权利着实太过诱人,他不信他们会不起贪婪之心,他们之中有谁意图取而代之?或许四个都各怀鬼胎。
大王一日无法释怀,便一日难以高枕无优。
公子爵察觉大王提防的目光,他刻意蹙眉与钓线缠斗,一副连钓竿都弄不好的模样。
大王的目光冷冷扫过表现从不出彩,成天只会与老七斗气的老八。
“啊!”手指被鱼钩刺伤的公子爵狼狈痛呼。
大王满意的笑了,果然没用。
一旁盛装的海妃则天花乱坠盛赞公子碧与妻子乃天作之合。
大王应着,聊着无关紧要的垂钓话题,观察儿子们的表情以及应对,企图从中看出蛛丝马迹。
不一会儿,一艘载着舞伎与乐伎的画舫靠近,舞伎玲珑有致的身段随着音乐翩翩起舞,娇艳容颜吸引大王的注意力。
大王看得如痴如醉,当身着薄纱,美铯的舞伎跃上王舫时,大王的心魂全被勾走。
公子爵满脸兴味欣赏,实际上无趣的想打呵欠,这些舞伎不论他怎么看,皆亳无诱人之处,远远不如他心爱的丑丫头。
大王所看中的舞伎舞动薄纱缠上大王的脸,两人靠得极近,分享着彼此的呼吸,意乱情迷的大王揽上舞伎纤腰,就要吻上她勾魂的小嘴。
大王孟浪的举动,教海妃与公子们有志一同移开目光,佯装什么都没瞧见。
公子爵正要籍口退开时,突地眼角瞥见银光一闪,媚笑的舞伎手中多了柄如薄叶般的刀刃刺向大王,他心下一惊,扬声喊道:“有刺客!”
美艳舞伎倏地面目狰狞刺杀,大王心惊胆战,堪堪闪过致命一击,但掌心遭刀锋划破,鲜血直流,大吼:“护驾!”
所有在王舫上的舞伎全都变成刺客,见人就杀,连画舫上的乐伎也纷纷取出暗藏在乐器里的兵器跃上王舫。
这些人是有计划行刺!
公子爵在刺客的刀锋袭至喉头时,步伐沉稳的往后退,运劲利用掌风打掉刺客手中的薄刃。
两名刺客又围上,掌中薄刃左右包来,欲置他于死地。
公子爵双手翻掌,灵活如蛇避开刀刃,直取刺客咽喉,用力一拧,扭断。
丑丫头!她与古大夫和那两个小子会不会也遇袭?他情急关心,扭头望向远远落在后方的画舫。
一名刺客趁他分心之际,欺身靠近,薄刃刀锋相准他的咽喉,要他见血射喉。
森冷银光在阳光下刺痛公子爵的眼,他机警转身,抬腿连环飞踢,将刺客重重踹下王舫。
他怒目对扑通落水的刺客道:“凭你也想杀本公子?呸!”
不论这些刺客受何人指使,他都要他们来得去不得。
整艘王舫刀起剑落,杀声四起。
公子爵双掌舞得虎虎生风,打退接二连三逼近的刺客,他心下记挂丑丫头和古大夫他们的安危,迫切想确认他们安然无恙。
“该死!”每当他击退刺客,便又有不怕死的刺客围过来,使他分身乏术。
红衫卫兵没料到会有此变化,他们手执兵器冲上前,急着救驾,偏偏被刺客挡下,一时间难以靠近。
大王抬臂阻挡刺客攻击,衣袖被削断一截,气得额际青筋浮跳,“救驾!快来人救驾!”
公子爵眼见他父王无人救援,急着想要突破重围。
就在此时,所有刺客同时自怀中掏出一包东西往空中一撒。
白色粉末,随风吹扬。
“粉末有毒,大家闭气!”不远处的公子碧扬声警告。
公子爵等人来不及闭气,悉数将白色粉末吸进鼻腔,待意识到不对劲时已来不及。
公子爵怒睁双目,双掌推出,击碎欺近的刺客心脉,他奋力一击后,四肢开始虚软无力,不由单膝跪地,“可恶!”
公子封低咒,“软筋散!该死!”
除了刺客外,王舫上所有人或多或少都中了软筋散,本来占了上风,现下只能任人宰割。
“杀了他们!”胜利在望的刺客扬声大喝。
见猎心喜的刺客见公子爵已无力招架,大喊,“受死吧!公子爵!”
公子爵怒目抬首,瞠着朝他胸膛狠狠劈下的刀锋。
在这一刻,印入他脑海的是,心爱的丑丫头迷人的笑靥……
第12章(1)
“救驾!救驾!”
蓝天白云,杀声四起。
湖面上追随在王舫后方,载着要臣及公子们护卫的画舫发现刺客伏击王舫,急如星火,忙着指挥快速救援。
远远落在后方,手上拿着书卷的古大夫察觉前方骚动,抬首道:“出事了。”
正和小南、小北一同欣赏湖光山色的叶芙蓉也听见惊呼声,只见远处王舫已乱成一团,刀光剑影于阳光下,刺眼舞成一团。
叶芙蓉心急如焚,一颗心就要跃出胸口,“怎么会这样?”
八公子正在王舫上,眼下遭遇刺客,不知他的情况如何?
小南和小北吃惊张大嘴,他们头一回遭遇这阵仗,不知如何是好。
“慌乱成不了事。小南、小北,快备好药箱。”古大夫镇定下令。
“是,师傅。”小南与小北立刻跑回船舱备药,幸好师傅每回出门前都命他们准备齐全,以备不时之需。
六神无主的叶芙蓉对着船夫大喊:“划快点!再快点!”
船夫听令,齐声吆喝,拼命划向王舫。
湖面上,一艘艘画舫全都充斥怒吼吆喝声,所有人唯恐会晚了一步。
古大夫一手搭上恨不得跳下船游过去的叶芙蓉手暂,沉着声道:“冷静!纵然眼下情况不明,但公子爷需要你,所以你不能慌了手脚。”
叶芙蓉死命盯着王舫,企图在混乱的众人间寻找他的身影,找不到!无论她怎么瞧都没瞧见他,距离实在太远,她的眼力不够好,可恶!
“冷静!”古大夫明知她难以镇定,仍出声要求。
“他不会有事的,对不对?”她需要强而有力的保证,否则她无法撑过这煎熬的时刻。
“你要相信我的医术。”
果然是古大夫,老实的不会说谎骗她,他料定公子爵受伤在所难免,她只能不断向上苍祈求,心爱的男人能平安度过这一劫。
为何想要平静过日,竟像遥不可及的梦,每每以为已经触及,下一瞬间便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快点!再快点,拜托!”她双手合十,不断祈求,她不能没有爵,如果失去他,她将不再完整。
状似冷静的古大夫其实也同她一样焦急,不希望守护多年的孩子在眼前出事,他却无能为力。
锵的一声,冷汗涔涔的公子爵使劲侧身翻滚,于最后一刻闪过劈向胸膛的刀锋,锐利刀刃深劈进甲板,木屑飞溅。
一刀未能将公子爵的胸膛劈开,刺客再接再厉拔起刀,刷刷刷连劈带砍。
公子爵一滚再滚,闪避连续追杀,当他滚动时,一手摸到不知何人落在地上的大刀,他立即抓握起,反手挥出。
铿!两柄刀相撞击,激出火光。
身中软筋散的公子爵提不起内力,手臂曲起虚弱抵挡。
眸底闪着嗜血光芒的女刺客冷笑,加重手中压制力道,“公子爵,你还是乖乖受死吧!”
女刺客手中的刀刃逐渐逼近他的脸,他仍不愿屈服,“少说废话,有本事,你就试着拿拿看。”
女刺客怒目喝斥,“死到临头,还敢耍嘴皮子,本姑娘今日就教你知道厉害。”
砰!一名红衫卫兵遭刺客砍杀,倒在公子爵身侧气绝身亡。
女刺客狞笑,“看见了吧?下一个就是你。”
尽管公子爵的气息粗浅沉重,可仍旧泰然自若,“下一个是你才对。”
女刺客一再使劲压制,发现公子爵明明身中软筋散,竟还能做垂死挣扎,令她一时间难以取他性命,她不由心浮气躁了。
公子爵故意激怒她,使她露出破绽,长腿趁机扫向她的下盘,她轰然倒地,他再急跃翻身,单膝落地,一刀抹断她的脖子。
温热的鲜血溅上他的脸,增添一抹野蛮气息。
沉重的身躯异了下,公子爵用刀拄着甲板,借以支撑虚软四肢,愤怒大吼,“还有谁敢来?本公子先要了他的小命!”
放眼望去,四周乱成一团,鲜血染红甲板,到处是一具又一具的尸休。
公子爵瞧见老二、老五、俞思凡和海妃也遭到刺客追杀,几乎难以招架,他不由庆幸母妃称病,没一道出游。
“来人啊!快来人救驾!”跑得气喘吁吁的大王,头上的金冠已遭刺客削断,披头散发,不复平日尊贵。
疲累的快缓不过气来的公子爵见状,深吸口气,提气就要前去搭救大王。
“公子爵,哪里走!”从旁又窜出一名刺客,她以掌中的薄刀削向他脖子,他抬臂阻挡,被划下一道血口子,却眉也不皱一下,只是将手中的刀换至左手,精准削向女刺客的脖子,教她人头落地。
一名刺客从后袭至,趁他对付同伙时,扬刀划向他的背脊。
刀落,皮开肉绽。
唇色苍白的公子爵痛哼一声,又一名刺客欺近来杀,看来今日是非置他于死地不可。
“乖乖受死吧!公子爵。”
他拼了命闪避抵抗,身上连连遭刺客砍伤,热辣的痛楚自身休各处蔓延开来,他就快撑不住。
眼角瞄见不远处的公子策似乎不太受制软筋散,与刺客对峙仍游刃有余,而且公子策看起来截然不同,他着实说不出心头的异样从何而来,可直觉告说他,老七不太对劲。
他用力眨眼,想要再次确认,但公子策的身影已被刺客挡住,让他看不清公子策面上表情。
“父王,儿臣来了!”公子爵清楚听见公子策的喊叫。
老七出手救父王了,他放宽心地呼出一口气。
在这存亡时刻,筋疲力竭的公子爵一心想着他要活下去,他喜欢丑丫头对他迷人灿笑,而非伤心欲绝对着他的尸体痛哭失声,他不要他的丑丫头流泪,他要他的丑丫头快乐。
所以,他一定要活下来。
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撑住。
刺客无情的刀口朝他劈来砍来,他身中数刀,依然咬牙予以回敬,刷刷刷,连杀数人,坚持不轻易倒下。
刺客几番难以取得公子爵首级,气急败坏的怒喝,“该死的公子爵!”
公子爵噙着桀骜不驯的笑容,“若非本公子今日中了软筋散,否则凭你们这三脚猫功夫,岂能近本公子身。”
他那狂妄的口吻,惹得刺客勃然女怒,“公子爵,今日非得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你才会学乖。”
公子爵冷笑,“都说了,你们没那本事。”
他身上都是血,分不清来自于自己或是刺客,浑身都痛,也提不起劲,可他依然奋战,因为他知道,他的命不仅仅属于他自己,他必须活下来,才有办法保护所有他在乎的人。
他的眼皮沉重,他愤恨用力咬唇,弄痛自己以振作精神,他不能死!绝对不行!
刺客一刀又砍来,他眼瞳大睁,唇瓣噙血,祭出已砍杀得血迹斑斑并变钝的刀,提气大喝,“不怕死的,全给本公子滚过来!”
刺客们围杀浴血奋战的公子爵。
后方紧追王舫的要臣及护卫们终于追上登舫,他们一上来,情势立刻丕变,本来占得上风的刺客被杀得四处窜逃。
铿!长剑横出,阻挡刺杀公子爵的刀,利落解决刺客。
“公子爷,属下来晚了!”田泉及时出现,替主子挡下致命一击,另一名护卫护着主子的背心,以防刺客突袭。
“不晚,你们来得正好。”公子爵释然的笑了。
他竭尽所能撑着活下来,他的丑丫头不会哭了。
真好,他的丑丫头不会哭了……
他虚弱问:“小草和古大夫他们都还好吗?”
“公子爷,大伙儿都安然无恙。”田泉担心主子的伤势,“古大夫很快就会赶过来。”
他满意颔首,“这样很好。”
大臣们一上王舫便狂奔上前,关心差点成为刀下亡魂的大王,“大王,您受惊了!”
大王见刺客死的死,落湖的落湖,三魂七魄总算回归原位,他指着臣子们怒骂,“你们动作如此缓慢,如何效忠本王?如何护卫国家社稷?”
“臣等救驾来迟,请大王降罪!”一班大臣跪地,齐声请罪。
余悸犹存的大王暴怒斥责,“若非策儿杀出重围,眼下你们还能见到本王安然无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