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情已经够差了,这些人还联合起来是什么意思?!
他们难道都不知道,在他心情最差的时候,唯一能让他提起精神的,就只有采恩而已吗?!
采恩正好踏进门来,走在后面的店长率先发声替采恩说话。
“她没在摸鱼。”
采恩感激的对著店长笑了笑,店长则安慰的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的对著她开口。“你先去帮我点个货,谢谢。”
采恩点点头,直接往仓库里走去,动作间,连看都没看聂承杰一眼。
不看,是怕看了伤心;不看,是怕刚收拾好的情绪又要溃堤。
看著采恩完全无视于他,聂承杰的黑眸微微一眯,胸口的不悦更甚。
现在是怎样?全天下的人都跟他作对吗?
“你等一下,我有事情跟你说……”聂承杰开口喊住了采恩,正打算往她的方向走去时,店长竟挡住了他的去路。
“老板有什么事,直接告诉我就好,我帮采恩处理。”在看到采恩为了老板伤心落泪之后,他决定挺身而出,不再让采恩因为老板伤神。
聂承杰的眉挑得更高,想不察觉异样都很难,他仗著身高的优势,隔著店长对著采恩的背影开口。
“林采恩!”黑眸眯得更紧,迸射出一丝恼怒,连名带姓的喊她。
采恩停下了脚步,却没有转过身来。
“老板,有事吗?”采恩的嗓音带著浓浓的鼻音,那是因为哭泣过久的原因,但是聂承杰在气头上,并没有发觉。
“有。”聂承杰的回答很简洁,虽然他不确定,他有什么事要跟她聊的。
但是说到此,他的火又烧得更旺。
难不成,没事就不能找她了?
况且,她干嘛连头都不转过来?
“你不知道背对著人讲话,是很不礼貌的吗?你都是这样跟客人说话的吗?”聂承杰一字一句的说道,执意要让她明白,他现在的心情相、当、不、悦!
严厉的字眼,让她纤细的肩膀更加地垮了下来,觉得心中一沉,像有一把铁锤重重打在胸口。
听听看,他对她讲话的态度,说有多凶就有多凶……
好,他是老板,她是员工,她的确该好好听老板的话才是。
于是,采恩咬著唇,佯装不在乎地耸耸肩膀,极力克制著不让双手发抖,转过身来看著他。
“老板,有什么事情请说。”采恩用最礼貌的态度开口,用最谦卑的眼神看著他,没有任何一丝的亲匿,像是最完美的员工。
她的疏离,教聂承杰的脸色全变了,双眼直直瞪著她,双手刺痒,冲动地想抓起她猛摇,看能不能把她摇回正常的模样。
今天是怎么了,全世界的人都跟他作对?
水净的事,已经够让他头昏脑胀了,现在竟连采恩都不正常,存心让他今天不好过,是不是?
他恼火采恩态度的丕变,想要开口询问,却又不知该从何问起,一把火从心口一直延烧起来。
“你是怎么了?”聂承杰大声咆哮出声。
“水净的心情不好,你也来凑热闹吗?”
一句话,几乎又要吼出采恩的泪,她只是咬著唇,什么也不说。
看吧,她与水净的地位果然不同。
水净的伤心是叫心情不好,她的伤心就叫“凑热闹”,多讽刺的说法。
她想自嘲的扯出笑容,却发现连勾起唇都觉得困难。
她紧闭著眼睛,甚至想捂起耳朵,不愿意再听下去。
聂承杰众起浓眉,在不耐火大的情绪中,掺杂了些许不安。
现在才突然发现,她的眼睛红得过火,她的声音带著哽咽……
怎么了?
她受了什么委屈了吗?
他想开口问她,却因为身旁有太多的观众,那种激烈的情绪,被他硬生生的压了下来。
那些指责的眼神是代表什么?
他说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吗?!
一种无法解释的情绪,教他气红了眼。
“算了,不想说就不要说了,我不在乎!”聂承杰恼火的转身,将一票关爱的眼神丢在身后。
看著聂承杰离开的背影,采恩小嘴微张,试著想说些什么,话却全梗在喉头。
好不容易止住的串串泪珠再次滑落,她无力遏止。
他说……他不在乎。
她的心好痛好痛,眼泪落得更急。
是啊,她怎么能冀望他在乎呢?
心痛来势汹汹,她望著他逐渐远去的背影,眼中泪花打转,却再也说不出半句话。
第八章
隔天一早,聂承杰一如往常的来到咖啡店里,他一夜无眠,索性提早出现,发现自己竟然是第一个到的人。
烦,说不出的烦。
水净的事教他烦躁,而采恩……应该可以让他用到“暴躁”两个字了。
他整个晚上气得睡不著觉,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让他气到决定今早还是不理会她,让她吃吃苦头。
聂承杰一个人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心里设想著要怎么做,才能让采恩知道他生气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开始听到外场有人对话的声音,然后,他听到了他咒念了一个晚上的声音。
下一秒,他随即拉开门,采恩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四眸相视,他确定,她的眼里闪过一抹狼狈,可是接著,她竟然扯出笑容笑了。
聂承杰的胸口,有一阵不规律的跳动,像是被那个笑容震慑了。
只是,他难得的端起架子来,冷冷地转开眼,直接回到办公室,决定要报复他一夜无眠的“老鼠冤”,等著她来求他原谅。
采恩看著他毫不犹豫的转头,连个笑容也不给的时候,她唇边的笑容僵了僵。
一抹淡淡的心酸,从心底逐渐泛开,就算做好了心理准备,她还是觉得心痛。
深吸了一口气,她重整自己的情绪。
也好,就这样吧,他要是对她太温柔,给她太多的笑容,她搞不好还狠不下心离开。
她转过身去,开始做她每天的工作,努力将他给的心伤抛到脑后。
聂承杰坐在办公桌边,拿起文件夹假装工作,还有模有样的拿著笔,像是有多认真工作似地。
他表面认真,暗则提著耳朵,等著采恩一如往常的跑进办公室,对他说些能振奋一天士气的话。
只是,三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甚至半个小时的时间都过了,他还是没有听到任何接近他办公室的声响。
该死!她竟然……竟然不把他的怒气当一回事?!
聂承杰很火大,他决定不当被动的那一个,他要晃到她的面前去,看她还能怎么忽略他。
事实证明,她并没有忽略他,她甚至还慷慨地给了他灿烂的笑容,然后大声的对他喊著:“老板早。”
但……说不出为什么,他就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对著他笑,像她对著客人那样的笑著,但不同的是……还多了些有礼与疏离。
他一直赌气的不主动跟她说话,而她也不打破僵局,一次、两次、三次……她一次次的从他的身边走过,除了该有的笑容,她一句话也不说。
聂承杰故意走到她身边,著恼的瞪著她,但她仍视而不见,自顾自的笑著、说著,然后,又走到另一旁去擦桌子。
明明咖啡馆里的气氛是愉快的,但是他的胸口却充满沉窒的氛围。
她不理他,好!
难道他就一定得理她吗?!
他气冲冲地走出咖啡馆,今天,他决定到其他分店去。
采恩看到他离开了,她的心里闪过一抹刺痛,但是笑容却始终挂在脸上。
她知道,唯有坚强才是支撑她的力量。
***
聂承杰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明明下定决定不理她,甚至还到了其他的分店去,但是他一颗心还是一直挂念著那张灿笑的小脸,不明白什么都不计较的她,为什么跟他赌起气来?
他更不明白的是自己,就算她爱生气,就算她不跟他说话,那又怎么样?他又不会少一块肉,但是他该死的就是无法置之不理。
像现在,时间接近打烊,他大可以直接回家休息,甚至找个地方大吃大喝,发泄一天的鸟气,他却自找麻烦的又晃回店里,目光不自觉又梭巡著那熟悉的笑脸。
顾客只剩一桌,员工都在做清扫的工作,他很容易就发现在角落拖地的采恩,而采恩脸上闪过一抹意外,但随即恢复正常,对他笑了笑,又低头做她的事。
该死!她又当做没看到他了。
好,没关系,反正她都会负责打烊的工作,待会儿等员工都离开之后,他再来找她好好谈谈。
因为不曾等待过谁,聂承杰第一次发现,等待的时间好难熬,不过是半个小时的时间,他却度秒如年。
他听到员工们互道再见的声音,他想,再没多久,他就能见到她了。
又过了十分钟,终于办公室门传来敲门的声音,他先是露出笑容,然后用最快的速度隐藏,故意低下头不去理她。
“进来。”他头也不抬的签著文件,像是他真的是为公事而回来一样。
脚步声踏进办公室,聂承杰眉一蹙,僵硬的扬起眸,薄唇紧抿。
果然,不是他想见的人。
“老板,这是今天的帐。”店长低著头,假装没看见聂承杰铁青的神色,拿著帐簿走来,放在他的桌上。
聂承杰僵硬地瞪著他,没有开口,更别提回应,像是脑子里还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一样。
他看向店长身后,恼火采恩还是不见踪影,想要开口询问,却又不知该从何问起。
聂承杰霍地翻开帐簿,浓眉紧到不能再紧,兀自生著闷气。
“那我先下班了。”店长见状也不多说,转身就想尽快离开。
“等等!”聂承杰突然开口,压不下恼火的情绪。
店长停下脚步,愣愣地开口:“老板还有什么事?”
聂承杰直瞪著他,像是想在店长的身上瞪出一个窟窿,久到店长都要喘不过气时,聂承杰才口吻僵硬地开口。
“采恩人呢?”一向都是她负责打烊,然后她通常会陪著他看一会儿帐簿,聊一下天,逗得他哈哈大笑,为什么今天不见她的人?
“采恩今天有事。”店长回答得很迅速,像是早就准备好这个答案。
店长的回答才出了口,聂承杰就确定,采恩还在生他的气。
而且,还一票人帮著她,店长也是其中一个。
“她明晚……也有事?”聂承杰淡淡开口。
“大概吧。”店长耸耸肩,一点也不在乎有人的脾气就要爆炸。
聂承杰双臂抱胸,眯起双眼。
敢情这群人,都跟采恩一个鼻孔出气,要找他的麻烦就是。
“好,我就不相信,她可以躲我多久。”聂承杰跟她杠上了。
***
事情比聂承杰想的还要复杂,有一群人帮著她,他发现自己几乎没有使力点。
她在吧台煮咖啡,他才一靠近,外场就有人喊她帮忙;她在外场擦桌子,他都还没走到她的身边,内场的厨房人员就喊她进去,就连她在收银台收钱,只要他才站定,她就能笑眯眯的跟他说,她要去帮忙点餐……
搞什么?整个店都没别人能工作了吗?!
她会忙到连跟他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他的心情愈来愈乱,愈来愈烦躁。
一直以来,采恩总是能轻易安抚他的情绪,但是现在却相反,他一看到她的笑容就火大。
他厌恶她那种云淡风轻的笑容!
那种笑容对谁都好,就是不该对他!
所以,他干脆不待在店里,情绪却没有比较好转,他看著帐簿,恼怒著她的气怎么还没生完,签名时签著签著,竟签出了林采恩的名字……
该死的她!
终于,在两人冷战的第三天下午,他终于堵到她了。
“你在躲我。”这是一句控诉,严重的控诉。
采恩轻叹了一口气,不明白他究竟在坚持什么。
“我有事情要忙,老板,让个路吧。”采恩用尽全力,挤出笑容,不让伤心流露出来。
老板!她还是叫他老板!
但很明显地,语气却少了之前的亲匿,这教他更为光火。
“为什么躲我?”
“老板,我很忙。”采恩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怎么总在她身边绕,难道就真的受不了被忽略吗?
“不要再叫我老板了!”聂承杰真讨厌她的语气。“你还在生气?”
采恩微微一愣,心中有许多感触无以名状,只是突然觉得好笑。
他怎么会以为她有资格生气呢?她什么都不是。
“老板,生气的是你,是你叫我不要凑热闹,不可以情绪不好,不可以影响到客人。”采恩逐一解释,执意要唤起他的记忆。
生气的人是他,一直都是,她只是听他的话,不吵不乱罢了。
“你这样讲就是在生气。”聂承杰脸色难看。
瞧,她记得有多清楚,这样还不算生气?
“你又何必呢?”采恩轻叹了一口气,声音更轻,变得缥缈,每个字都掺杂著幽怨的叹息。
“我只是让我们两个回归成正常、应该的状态,这样不好吗?”
“不好!当然不好。”聂承杰想也不想的回答。
什么叫“正常、应该的状态”?
她把他当空气,难不成这样就叫“正常、应该的状态”?!
“你是老板,我是员工。”采恩解释得更清楚,也提醒自己要记住。
“你是我女朋友。”聂承杰很恼怒的瞪著她。
“假的、装的,不是真的。”采恩一字一字的重覆著,一股针刺般的疼,从胸口袭来。
当他恶狠狠的凶完她的那个晚上,泪都流尽了,但心痛却挥之不去。
“记得吗?水净。”她轻轻的吐出这个让她伤心的名字。
“她才是你应该要关心、要在乎的人。”
聂承杰一怔,蓦地想起,除了第一天,他勉强能拨出一点思绪,去烦恼水净的事,但是当他发现采恩开始闹脾气时,他的脑子里就不曾再出现水净的名字了。
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能将水净抛在脑后了?
采恩低下头,不想看著他一谈到水净,就整个神魂像飞了一样的表情。
她趁他闪神的时候,从他的身边离开。
她已经决定要放弃了!
不要再让她看见这一双眼睛,不要再让她看到,他为了水净失魂落魄的模样!
她已经够心痛了。
真的,够了……
只是,聂承杰还是不肯放过她,大手一捉,直接握住她的手腕。
现在才突地发现,她已经拒绝他好久,久到让他几乎就要忘记她手心的温暖了。
“就如你所说的一样,我们在演戏,不是吗?你这样冷冷淡淡的,戏不就穿帮了?”聂承杰终于找到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
采恩的视线,凝著被他握住的手腕,慢慢移进他的眼中。
“伯母已经很多天没来,我想她已经相信,我们不需要再演下去了。”采恩一边讲著,心一边痛著,她好怀疑,自己会为他,就这么疼上一辈子。
“不行。”聂承杰想也不想的拒绝,他不要因为这个原因,就让两人桥归桥、路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