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子骁很大方的点头,「真的,好吧,我们还是先来说说看,你那场『人赃俱获』的戏码要如何上演?」
正事要紧,秦姌月连忙道出自个儿的盘算,而最重要的是前去铺子事的人,最好是高门大户,闹起事来才有效果。
「我知道了,这事我会安排。」阎子骁很爽快的道。
「真的成吗?」铺子不可能真的卖含毒的安息香给其它人,这完全是栽脏,若不是关系极其亲近或者是有共同利益的人,谁愿意冒险帮他出头。
「你相信我吗?」
「相信啊。」
她的信任大大取悦他,他宠爱的摸一下她的头,「你等着瞧吧。」
秦姌月一怔,他这举动怎么那么像对待情人?她抖了一下,这绝对是错觉,他们两个站在一起多不相配,简直是丑小鸭和天鹅的对比,怎么可能?她可不想被唾沫星子淹死。
秦姌月是相当乐观的人,恼人的问题转眼就可以抛到脑后,当然不会注意到阎子骁的目光变了,丑小鸭已经变成天鹅了。
心情越烦躁的时候,秦姌月越是喜欢挑战不可能的任务,何谓不可能的任务?就是做她最不愿意碰触的事物,毫无疑问,就是针线。她很擅长针灸,针线对她来说并不难,问题是姑娘家做针线好像不是因为你喜欢,而是因为你是女儿身,这让她很不爽。所以,她一个荷包可以做上三个月,可想而知她有多不愿意碰触这个玩意儿。
总之,当她想转移注意力的时候,做针线是最有效的法子,而章清兰与她完全不同,一刻也静不下,走过来又走过去,不时嘀咕一下。
「二伯母应该得到消息了吧。」
秦姑月瞪着自个儿画出来的锦鲤,实在太胖了,这样游得动吗?
「二伯母究竟会不会上钩?」
秦姌月好笑的拍一下脑袋瓜,游不动又如何?它也只能待在荷包上面。
「姌儿!」
吓了一跳,秦姌月手上的笔弹了岀去,一撇,胖锦鲤毁了,这会儿它胖不胖已经不是问题了,她不由得懊恼的抬头一瞪,「三姑娘干啥吓人?」
章清兰不屑的摇摇头,「你这条锦鲤画了一个时辰了,怎么还没画好?」
「……我的锦鲤肥了点,要多花一点功夫。」
怔了下,章清兰显得很迷惑,「有这种道理?」
秦姌月正经八百的点点头,回答她先前的问题,「三姑娘急也没用,这又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事,耐着性子等着呗。」
「万一,她不在安息香动手脚,转而从吃食下手,如何是好?」
「如今三太太只吃小厨房的吃食,而且是信得过的专人伺候,你就放心吧。」
章清兰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但就是控制不住胡思乱想。她叹了声气,在榻上坐下,她一日没动静,我就一日放心不下。」
秦姌月忍不住赏她一个白眼,「三日不到,你就坐立难家,若是等上一个月,你岂不是要疯掉了?」
这会儿章清兰可急了,「什么?一个月?!」
「我只是举例,应该不会等上一个月,可能五、六日,或者再多几日。你可以想到从吃下手,她难道不会生出这样的念头吗?她会犹豫不决不是人之常情吗?」
「所以,她很可能考虑再三,索性从吃食下手更省事。」
「吃食太容易查岀来了,即使无法证明是她主使,她也脱不了关系,长久被二房压制的长房势必趁机夺回国公府的中馈,这是她最输不起的地方。」虽然婚姻失败,但是府里的奴才都要巴结讨好她,这多少可以弥补她失去的面子,若是失去权力,她将比三太太还不如,她不能冒这样的风险。
闻言,章清兰终于平静下来了,「关于府里的中馈,大伯母一直很有意见,可是祖母真正属意的宗妇是二伯母,而且二伯母的身分又高于大伯母,大伯母也只能忍着,反正将来大伯父承爵,国公府还是大房的。」
「我们已经做了该做的,如今也只能等着二太太出手。」秦姌月随即拿起笔,准备重新画只锦鲤。
章清兰实在看不下去,「我帮你画,你的锦鲤看起来根本是盘子上的食物,不是水里游的鱼儿。」
秦姌月顿时一僵,她画的明明是可爱版的锦鲤,怎么会变成盘子上的食物?难道不同的时代审美观差那么多吗?
「不必了,我就喜欢这样的锦鲤!」
「……你的喜好还真是特别。」
秦姌月干笑了几声,真是太冤了,她只是习惯漫画式的画法,好吗?算了,不过是一只锦鲤,犯不着太过计较了。
不过,就这么一条锦鲤,她画了三日才大功告成,而且还是那只胖得游不动的锦鲤。
这几日朝霞院一直笼罩在郁闷的气氛当中。
自从荷香院的消息传来,章二太太姜氏的心情一直无法平静下来,即便她很努力在控制,维持一贯的高贵优雅,可是不自觉握紧的拳头泄露她此刻焦躁的情绪。
「如意,有可能吗?你信吗?李大夫明说她有宫寒之症,想要怀上子嗣很困难,有三姑娘已是老天爷格外施恩了。」姜氏冷冷一笑,「再说她都几岁了,竟还妄想怀孕生子。」
「奴婢实在想不明白,三太太索性答应三爷纳妾就好了,如此,老夫人也高兴,不是很好吗?」如意嗤之以鼻的道。三太太也不看看自个儿的出身,又不是皇家公主,竟妄想三爷守着她一个人过日子。
「小门小户出来的,没有见识,根本不知道三爷为此遭人窃笑。」
但是,陈氏却是教绝大部分的女人嫉妒,看看她,姜氏更觉得自个儿委屈,每一次都恨不得掐死她,一个没见识没手段的女子凭什么得到她心仪的男子?没有陈氏,她嫁的人就是三爷,如今不但人人嫉妒她,更不会让夫君用一个戏子羞辱,害她成为忠勤伯府那些姊妹的笑话!
「夫人难道没发现,三太太已经许久没叫李大夫进府请平安脉了?」
姜氏微蹙着眉,「难道她察觉李大夫被我收买了?」
「三太太是个蠢的,怎可能发现?」
姜氏冷冷的瞥了如意一眼,如意立反应过来的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奴婢说错话了,请夫人责罚。」
「记住,三太太是主子,不容许你说三道四。」姜氏可不是护着陈氏,而是无法容忍丫鬟在她面前放肆,丫鬟就是丫鬟,即便得她看重,也不过是个奴才。
「奴婢再也不敢了。」
「陈氏心思单纯,不懂算计,但旁人点她几句,她还是会想明白。」
顿了一下,如意想到一个人,「三姑娘吗?」
「这丫头比起宁姐儿更懂得动脑子,也更能看清楚自个儿的处境,只要教她生出警觉,她必然成为麻烦。」一顿,姜氏若有所思的蹙眉,「你会不会觉得三姑娘自从去年大病一场之后,好像脱胎换骨似的,变得更有主见,行事也更为沉稳?」
「奴婢也察觉到了,尤其最近三姑娘更显得聪慧过人,不但与大房的四姑娘、五姑娘交好,还刻意亲近文华院的丫鬟婆子,如今已经引起玉嬷嬷注意,若是玉嬷嬷在老夫人面前为三姑娘说几句话,老夫人对三姑娘的态度也会有所转变。」
姜氏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只要三太太一日不松口,老夫人对三房的态度就不可能改变,无论她花了多少心思在老夫人身上,老夫人都不会喜欢她。」
如意似乎有不同想法,可是张开嘴巴又闭上了。
姜氏不悦的瞥了一眼,「有话直说,别吞吞吐吐。」
「若是三太太真的怀孕了,老夫人的态度会不会改变?」
老夫人最不满意的就是陈氏未给三爷生个儿子,若是陈氏又可以生孩子,老夫人的态度虽不会立即变好,但至少和缓一点,如此一来三姑娘在老夫人身上下的功夫就有作用了。
姜氏沉下脸,「你让王嬷嬷进来,你守在外面。」
如意应声退了出去,过了一会儿,王嬷嬷走进来。
「嬷嬷想必已经得知荷香院的消息,我想知道,嬷嬷可有把握不动声色在吃食里面加入马钱子?」姜氏在奶娘面前向来直截了当,奶娘知道她最隐密的心思。
略微一想,王嬷嬷摇摇头,「大厨房有长房的人,长房盯得很紧,若是教长房察觉老奴在吃食动手脚,必会借此机会夺回中馈,夫人还是别在吃食上头冒险。」
「陈氏用了一阵子的安息香了,可还是怀孕了,若不直接从吃食下手,当不是看着她为三爷生下子嗣?」
「还不能确定是否怀孕了,只是在大夫的建议下暂停使用安息香。」
「陈氏何时请了大夫进府,我怎么不知道。」
「老奴也未得到消息,有可能是悄悄请了医婆进府。」
「若是医婆,怀孕的事就很难说了。」
「是啊,若是真的怀孕了,应该请大夫进府诊脉,三太太难道不想在老夫人面前争一口气吗?」
「这事不确定,陈氏不会急忙的去老夫人面前邀功。」
「无论如何,老奴以为万不得已,还是别在吃食上头动手脚。」
姜氏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上时心急,忍不住想用更直截了当的法子。其实最稳妥的法子还是走老路,再加重安息香中马钱子的剂量,就可以达到目的,问题是陈氏暂停使用安息香了。
姜氏将自儿的想法告诉王嬷嬷,而王嬷嬷倒不觉得这是个问题。
「太太在荷香院又不是无人可用。」
「姚婆子只是个粗使婆子,在一旁煽风点火还成,想法子让陈氏使用安息香这就不容易了。因为长房盯着,她不好明目张胆在各院安插自个儿的人,用的都是粗使婆子、丫鬟之类的,不醒目,但是在主子面前也说不上话。
「姚婆子不是跟林嬷嬷交好吗?」
「这倒是,先前也是经由姚婆子在林嬷嬷那儿下手。」
「是啊,夫人不如让就婆子先试试看,不成,我们另外想法子。」
姜氏想想也对,便点头同意了,「此事要快,若成了,重重有赏。」
第四章 人赃俱获(2)
这是秦姌月第一次被「四爷」请到百草堂,当然,是经由药童出面,不过,这还是让她神气得屁股都翘起来了,走路有风,总算应了她当初立下的誓言——终有一日,他会主动为她打开百草堂的大门。
「你会不会下棋?」阎子骁在秦姌月的精心调养下看起来更是白里透红,姑娘见了都要嫉妒。
秦姌月一直觉得坐在柳树下与自个儿对弈的四爷很美,像一蝠画,不过,这幅画绝对没有她的位子。
「我的时间都用来钻研医术、制药,哪有闲功夫研究这玩意儿?」目光转向石桌上的棋盘,接着是棋中的棋子——白子为羊脂白玉,墨子为墨玉,她不由得发出惊呼声,「和阗玉做的,四爷真是奢侈,用如此昂贵的棋具!」
阎子骁微微挑起眉,「你倒是个识货的。」
「碰巧见过。」上一世的老爹深爱此等玩意儿,可惜她只停留在欣赏的阶段。
「坐吧,我教你下棋。」
秦姌月头手并用婉拒他的好意,「别别别,我对这个没兴趣。」
阎子骁对她嗤之以鼻,不长进的丫鬟!「当丫鬟的多多少少要陪主子下棋。」
「三姑娘自个儿都不爱下棋。」
「那你来当我的丫鬟好了。」
秦姌月觉得脑子当机了,这是什么情况?
阎子骁对她的反应很不满意,「你知道有多少人想当我的丫鬟吗?」
「不知道,但是我不想换主子。」若她是真的丫鬟,四爷的地位在三姑娘之上,四爷的丫鬟当然更吃香,可惜她身负重要的任务,不能成日窝在百草堂。
阎子骁忍不住皱眉,这种遭她拒绝的感觉令他郁闷,「我以为你很聪明,这会儿怎么犯傻了?」
「虽然百草堂在我眼中是个宝库,但成日闷在这儿,那才真的会变傻。」
「我会将你带在身边,不会让你成日闷在百草堂。」又不是章四的丫鬟,章四也不会同意她待在百草堂,当然,他也不会将她丢在靖国公府不管,除了进宫当差,他都可以带着她。
若是跟在他身边,他去威武侯府,她就可以去威武侯府,然后确认父亲是否还好好活着。秦姌月承认自个儿心动了,可是二太太的事还未了结,她待在三姑娘的身边还是更方便行事。
「我再考虑看看吧。」
阎子骁的脸都绿了,虽然他自个儿湘竹园里的丫鬟没有一个合他意,但是最丑的也胜过她百倍,她竟然要考虑看看!
见他脸色不对,秦姌月就意识到自个儿说错了,这位四爷可骄傲了,他开口了,她竟然还要考虑,这岂不是教他面子挂不住?
她赶紧狗腿的补救道:「能够成为四爷的丫鬟是我的荣幸,可是眼下我还不能丢下三姑娘不管,何况如今三太太的性命还遭到威胁呢。」老实说,丫鬟当成她这个样子也太神气了。
阎子骁的脸色缓和下来,转入今日真正的主题,「二太太已经采取行动了,你真的要用如粗暴的法子对付二太太吗?如此一来,只怕靖国公府的名声也会受到牵连。」他不在意靖国公府的名声,但是她如此维护三姑娘,他总要提醒一句。
「你有更好的法子吗?」她个人倒是没有家族名声的观念,可是确实不能不为三姑娘考虑。
「直接让她暴毙,你觉得如何?」
秦姌月唇角一抽,这个法子不是更粗暴吗?
「若依我的法子,二太太的所作所为难以公诸于世,你肯定不满意。」
「我更喜欢她好好活着,但名声臭不可闻。」
「好吧,不过这件事最好有人在一旁敲锣打鼓,落实二太太意图谋害三太太的罪名,才能真正扳倒二太太。」
秦姌月当然明白这个道理,老夫人的偏心有目共睹,虽然人赃俱获的戏码会因为王嬷嬷顺利牵扯出二太太,但并不能因此咬定二太太想谋害三太太,必须让老夫人大肆搜索各房的安息香,再从各房的安息香查出三太太的安息香有毒,这才能指出二太太谋害三太太的事实,站在老夫人的立场定不乐意见到此事闹大,说不定想借银子堵住五城兵马司的嘴。所以最好从靖国公府拉出一个人加入这出戏,让此人来敲锣打鼓,老夫人就不好蒙混过去。」
原本此事交给三爷最为省事,可是如此一来老夫人肯定更不喜欢三房,按照这个逻辑来说,最适合出面的人就是老夫人最宠爱的么儿。
「你看着我干啥?」
「若是四爷能碰巧在场,跟着五城兵马司的人押着王嬷嬷回府,然后适时在一旁敲锣打鼓,搜岀靖国公府各房的安息香,就能落实二太太谋害三太太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