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子骁的目光一沉,「他们身上全背了弓箭?」
「没有,全部佩剑。」
松了一口气,阎子骁拿起秦姌月还拿在手上的匣子,盖上盖子给阎河,「这里面有姌儿配制的毒药和解药,葫芦瓶是毒水,一旦皮肤到此毒便奇痒无比,只有涂上扁圆瓶里的药膏方能解痒。我带着姌儿冲出去,这儿交给你们断后,脱身之后,先将消息送进宫,你们绕到其它地方躲上几日,不用急,先四处查看一下,再去上林村跟我们会合。」
「是,主子。」
阎河赶紧将匣子里面的东西分给其它人,而阎子骁已经出了马车坐在驾驶座上,原驾驶座上的赵成则去了后面那一辆载了礼物的马车,他与驾驶此马车的凌安立即挥剑砍断绳索,两人各骑上一匹马,连同原先骑马的阎河和孟闵,一左一右,两人两骑的护着阎子骁所坐的马车。
「主子,敌人太多,我们怕是挡不了太久。」阎河提醒道。
「你们只要挡住一盏茶的时间,就可以各自逃命,我会想法子脱身。」阎子骁随即转头对着车内的秦姌月道:「姌儿,你要抓紧。」
「我知道了,你不必管我。」
「杀!」
阎子骁一声令下马车往前冲,四名侍卫护在马车左右杀了出去,对方显然没有意识到他们会突围,一时乱成一团,阎子骁所驾的马车也就趁乱穿过敌人的包围。
不过,如同阎河所言,敌人过不了多久就会追过来,阎子骁一路将马车驶向山崖边,然后停下马车,将马车里面晃得头昏眼花的秦姌月拉出来。
「怎么了?我们逃不了了吗?」
阎子骁不发一语的挥剑砍断系着马匹的绳索,两匹马立即狂奔而去,接着他运气一推,车厢带着轮子骁个滚落山崖下,他随即又拉起秦姌月就近找个隐密处躲起来。
秦姌月觉得头晕想吐,可是她不敢动,阎子骁当然不会闲着无聊宿在这儿。
念头一转,她就听见追兵的声音,而且不少,因此下意识的更靠近阎子骁。
佳人主动投怀送抱,阎子骁趁机将她圈进怀里,她顿时一僵,然后缓抬起头看他,而他正好垂下头,两人四目相对,你看我,我看你,心跳不由得同时加速。
按理说,她应该推开他,可是外面吵杂的声音说明他们此刻很危险,她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闹出动静,所以,她是不能推开他,而不是不想推开他,可为何她希望这一刻可以暂停?难道她对这个男人起了歪心思?
不可能,她最不喜欢美男子,他们通常等同花心,身边有着赶不完的蝴蝶,而她最懒得应付此类麻烦,不过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她做贼的情况下,根本没机会将他列入不喜欢的人物,而他一次又一次帮她,尽管喜欢摆高姿态,但他们还是越来越亲近,他成为她生活的一部分,她不自觉依赖他……她想到哪儿去了,即使他在她眼中是唯一例外的美男子,她对他也绝没有那种念头,没错,当然如此!
阎子骁目光一沉,这个丫头不知道如此看着他时有多诱人吗?若他靠过去亲她一下,她会不会一拳挥过来?忍住,这个时候不适合冒险,可是,她真的教人心痒痒的……阃子骁伸手摸摸她的头,佯装满意的点点头,「真乖。」
秦姌月的脸绿了,双手一推,阎子骁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痛得眉头皱成一团,她右手握拳举起来,「你这个人真的很欠揍!」
「我没有丢下你落跑,你怎能如此恩将仇报?」
「若非你,我怎么会搞得如此狼狈……」秦姌月终于注意到阎子骁此刻的惨状,下一刻她立捂住嘴巴,免得爆笑出声。
「如今我跟你一样丑,开心了吗?」
阎子骁当然知道逃命将造成不可避免的结果——灰头土脸,这是他最不能容忍的事,可是有她作踣,他没有不自在的感觉,反而觉得好笑,他们是不是很像一对贪玩的顽童?
两眼圆瞪,秦姌月抗议道:「你明明说我很可爱。」
「是啊,很丑,但也很可爱。」
「可爱就可爱,干啥刻意强调很丑?」
「这不是事实吗?」
阎子骁说是这样说,可是看着她的眼神好像她是珍贵的宝石,让秦姌月忍不住全身酥麻发颤。
「……外头好像没声音了,我们可以走了吗?」她心慌的转头探向外面。
「他们会去下面查看马车,确定我们不在马车上后,便会去找那两匹马,那两匹马会将他们带回成国公府。」
秦姌月突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我们现在如何到上林村?」
「如今只能用走的,大约半日就可以到了。」
她并非娇生惯养的千金之躯,在上林村的时候,跋山涉水也难不倒她,但现在这种又狼狈又疲累的状态下,这会儿叫她走一个时辰都很难坚持。
阎子骁可以明白她此刻的心情,「待会儿遇到庄子,我们可以买一辆马车。」
「是,但是,我将银票寄放在阎河那里,身上只有几个碎银,你呢?」秦姌月眼巴巴的看着阎子骁。
顿了一下,阎子骁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我从不带银子,阎河会付钱。」
秦姌月不敢置信的看他,半晌,无奈的叹了口气,若是遇到庄子,他们够买点食物充饥就偷笑了。没关系,不过是半日,她一定可以支撑得了。
第六章 回村遇险(2)
豫亲王府
周晟气得青筋直跳,恨不得手上有一条鞭子可抽人,这个不长脑子的臭小子,真是气死他了!
「本王再三嘱咐你,既然长平军的毒箭无法要了阎子骁的命,遇到他还是远远的避开,免得犯在他手上,结果,你竟不不惜暴露长平军的藏身之处也要跟他过不去,你的脑子是不是坏了?」
「这次孩儿并没有求嬴华帮忙,嬴华说不定还不知道孩儿带着侍卫队堵了阎子骁。」
这事说来很巧,这几日周明允正好在谨王那里,听见有人向谨王报告,说阎子骁出现在陈县,原本这是除掉阎子骁的好机会,可是谨王毫无反应,他见了不禁心急,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放弃这样的机会,于是悄悄动员豫亲王府在谨王那儿的侍卫。
虽然他们没有毒箭,但是他们人多,他觉得阎子骁对不是他们的对手,没想到阎子骁如此狡滑,竟然使用下毒这种卑鄙的手段,最后他只能匆匆撤退,带着侍卫回王府找大夫解毒,也因为如此,原想隐瞒下来的行动才曝了光。
周晟狠狠一瞪,真想拿根棍子将他的脑子敲醒,「你以为长平军没有出手,阎子骁就不知道长平军藏在那儿吗?」
顿了一下,周明允怯怯的道:「孩儿不明白。」
「阎子骁在陈县遇到长平军,接下来就被豫亲王府的待卫队堵了,难道他会猜不出来两者的关连?」
「我们扮成盗匪……」
「你以为他如此好蒙骗吗?那儿是什么地方,如何会出现盗匪?」
周明允对阎子骁一向不服气,辈分明明在他之下,却当自个儿跟父王一样,就是见到父王也高高在上,怎么看怎么令人讨厌。
「我们要不要让谨王暂时将长平军移走?」
闻言,周晟更火大了,「你傻了吗?他肯定已经将此事传回宫里给皇上知道了,皇上必然暗中派人盯着那带,就等着长平军有所行动,以便一网打尽。」
这会儿周明允终于知道严重性,「长平军不能移动,但是阎子骁也不能留,这个人太狡猾了!」这个阎子骁绝对是他的克星,一次又一次害他在父王面前丢脸,不弄死那个家伙,他实在不甘心。
周晟嘲弄的一勾唇角,「今日你以多击少,他还能逃出去,你认为自个儿对付得了他吗?」
「孩儿对付不了他,但父王一定有法子。」
「阎子骁再厉害,也不过是禁卫军副指挥使,他并没有左右权贵的力量,实在没必要花心思与他正面冲突。」
「我以为父王恨不得除掉阎子骁,要不,三年前何必绞尽脑汁,捧出一个美貌才情天下第一的美人给他当妻子?」
提起此事,豫亲王就一肚子火,本以为阎子骁长久安居江南什么也不懂,能娶个天下第一美人肯定很得意,没想到这小子眼睛可利了,不愧是明华大长公主一手带大的。
「本王真正防备的人是明华大长公主,别看她久居江南,好像不问世事,她手上可用之人只怕远远在我这亲王之上,而且很可能全转给了阎子骁,再说了,老是被阎子骁盯着,若能除掉他当然最好,但是不值得在此事上头浪费心力。」
「若是阎子骁真的接下大长公主手上的势力,留着他绝对会成为谨王的绊脚石。父王再想想看,阎子骁不可能一直留在禁卫军副指挥使的位置上,接下来他很可能掌握整个禁卫军,或者是西山大营。」
周晟沉默了,无论阎子骁如今有多少实力,他现在掌握的权势确实不值得太在意,但是深得皇上看重、信赖,皇上必会不断提拔他,他又是成国公府的继承人,权势滔天指日可待,若能早早除掉他,将来自己偕同谨王造反也能少一点麻烦。
「父王,阎子骁摆明跟我们豫亲王府过不去,我们迟早要对付他,还不如早早解决,省得他老是碍我们的眼。」
「你几次跟他交手,还看不出来他很难应付吗?」
「他确实不好应付,所以,我们最好趁着他在外面的这段日子对付他。」
「你可知他去了哪儿?」
周明允仔细想了想,摇摇头,「今日他一直带着我们绕路,看不出来他要去哪儿。」
「不知他去哪儿,如何对付他?」
「虽然不知道他去哪儿,但他总要回来,我们可以守在回京的路上等着。」
周晟思索的抚着下巴,「他如今必有防备,只怕就算能请动长平军相助,我们也不见得可以拿下他。」
周明允苦思着来回踱步,过了一会儿,终于有想法了,「我们可以分批攻击,逃过第一批,以为没事了,很自然就松懈下来,再来第二批,难免有些措手不及,若是顺利逃过一劫,再来第三批,他只怕也没力气了。」
仔细琢磨后,周晟同意的点点头,「这倒是个好主意,分批行动,看起来也不会太过醒目,若是经过伪装,他更是难以防备。」
「是啊,若能得到长平军相助,阎子骁更是插翅难飞。」
「时机未到,谨王不会出手。」
「若是父王可以让谨王知道,阎子骁终将变成大患,谨王多少会给点帮助。」
「好吧,本王去求谨王帮忙。」
周明允忍不住唇角上扬,有长平军相助,他就不相信阎子骁这一次还能逃得了。
走了将近一日,秦姌月终于回到家了,当然,狼狈的模样如同流民似的,还好已经是深夜时分,除了守门的林叔,她只惊动了娘亲。
秦芊芊显然吓到了,但也知道此时不便多问,请林叔给阎子骁安排客房后,便带着林婶张罗热水和吃食,而秦姌月回了自个儿房间,在丫鬟林燕儿伺候下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清洗一遍,再泡了一个药澡,饭也没吃便急忙爬上床,可是还来不及呼呼大睡,就教秦芊芊拽上床,推到炕上坐下。
「你先吃点东西再睡,娘正好有话问你。」
秦姌月可悛兮兮的打了一个哈欠,「娘亲没看到我上下眼皮子在打架吗?等我睡饱了,我会仔细回答娘亲的问题。」
「你乖乖将这碗清汤面吃了。」秦芊芊将筷子塞进秦姌月的手里。
深吸了口清汤面的香气,秦姌月的胃口开了,虽然路上用碎银换了一点吃的,但也只是干粮,并非热腾腾的食物,她很快就解决掉一碗清汤面,再喝上一盏茶,精神反而回来了。
「娘亲有没有请林叔给大公子送一碗清汤面?」
「有,一大碗,两人份的,娘不会怠慢客人,不过,你们路上究竟发生什么事?还有,你为何变成成国公府大公子的丫鬟?」没有搞清楚发生什么事,秦芊芊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路上的事我也说不清楚,应该是阎大公子惹到什么人,娘亲还是别知道详情比较好。至于我为何成了阎大公子的丫鬟,我不是请章三姑娘给娘亲送了一封信回来吗?」
秦芊芊抱怨的嗔了她一眼,「信上就那么几句话——你因缘际会救了成国公府的大公子,大公子看上你的医术,你因此成了大公子的丫鬟,如今你过得很好。瞧,娘都可倒如流了。」
秦姌月嘿嘿一笑,「我的家书未免太短了吧。」
「我问了送信的齐管事,皆说不知,这不是明摆着不让我知道真相吗?」
「我不是有意隐瞒真相,实在是难以说清楚,索性不说。」
「如今你回来了,可以说清楚了,你就慢慢说吧。」
秦姌月确实无意隐瞒母亲,只是怕母亲担心,胡思乱想,如今既然能当面说清楚,当然不介意细说从头,说了半天,最后的结论是章三太太怀孕了,章三姑娘的差事解决了,而她如今以御赐丫鬟的身分去了成国公府,地位在一般的丫鬟之上,日子过得还不错。
「我觉得这样也好,当阎大公子的丫鬟比章三姑娘的更能接触外界,更有机会查探威武侯府的情况,确定爹是否回到威武侯府。还有,阎大公子藏在百草堂是秘密,我救了他也是秘密,除了他身边伺候的人,无人知道此事。」
「娘不会说出去。」
「阎大公子这个人很讲究,若是可以,娘亲记得将客房的东西全换上新的。」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阎公子又为何跟你一起回来?」
「阎大公子突然善心大发,见我想家,就准我回来一趟,不过,他怕我跑了,说我是御赐的丫鬟,不见了他无法向皇上交差,索性跟着我回来。」
秦芊芊伸手刮了刮她的身子,「平日说聪明,这会儿怎么犯糊涂了呢?若是怕你跑了,应该不准你离开成国公府,怎么会让你回来看我们?」
顿了一下,秦姌月显得很困惑,「那他干啥跟我回来?」
「他是不是看上你了?」
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接着秦姌月夸张的放声大笑,可是一碰到母亲直幻勾的目光,笑声自动消失。
「娘亲不要胡思乱想,人家是什么身分,父亲是成国公世子,母亲是郡主,外祖母是大长公主,他甚至可以唤皇上一声表舅,这样的人怎么会看上我这个丑丫头?」
秦姌月说完,突然想到阎子骁说她「可爱」,这有特别含意吗?最近他看她的眼神很暧昧,难道真如娘亲所言,他看上了她?不可能,绝不可能,他们两个差太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