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上林村的村民如何,但秦家的人确实善良热情。」
秦家的人不就是上林村的村民,有必要分得如此清楚吗?秦姌月嘴角一抽。
「明年我再带你回来。」
「你答应过我,再过两个月我就不是你的丫鬟了。」这个男人好像忘了她不是真正的丫鬟。
「我确实答应过你。」
「所以,我已经回到上林村了,用不着你带我回来。」
略微一顿,阎子骁突然转移话题,「你可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这个男人的态度实在令人怀疑。秦姌月咄咄逼人的瞅着他,「你真的会想法子帮我摘掉丫鬟的身分?」
阎子骁一脸无奈地摸一下她的头,可是口气又充满了怜爱,「你是最不称职的丫鬟,你当我的丫鬟,受罪的还不是我。」
一股酥麻窜过四肢百骸,秦姌月努力漠视那股亲昵的感觉,很老实承认自个儿失职,「我是个大夫,只懂得救人治病,当然干不了伺候人的差事。」
「你可有什么事要告诉我?」阎子骁又绕回原来的问题。
这段时日,他想方设法从秦阳明那儿套消息,不过小家伙显然遭到警告,不敢多说什么,但遇到关于姌儿的问题,始终坚持一句话——姊姊变丑了。
他索性换了一个方式问小家伙,姊姊原来是什么样子?这个问题令小家伙相当苦恼,想了半天还是老实回答他,姊姊生得美若天仙,至此,他几乎可以确定她易容了。
「我应该告诉你什么吗?」他不是登徒子,她以真面目见他也无妨,可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何必知道她的容貌?再说了,她决定顶着这个丑脸当丫鬟,就没有半途换一张面孔的道理……基本上她已经换了,因为她的柳叶眉回来了。
「没有吗?」
「我只是一个想行医却苦无机会的小小大夫,能有什么事?」
「以后我让你当大夫,可以治病救人。」
怔愣了下,秦姌月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章四老早就想开间医馆,可惜常常不在,医馆不好老是关门,又没有他信得过的大夫代为坐堂。他夸过你的医术,还想收你当徒儿,你可以当他医馆的坐堂大夫。」
秦姌月两眼闪闪发亮,「真的可以吗?」
「当然,若是外祖父愿意搬到皇都,医馆又多了一个大夫。」
「外祖父喜欢上林村,除非过几年阳哥儿中了秀才,必须寻个更好的学堂,外祖父才有可能离开上林村。」
「他们若搬到皇都,这些事我会安排。」
秦姌月突然觉得怪怪的,这个场景感觉好像男人要女人跟着他,他保证会照顾她的家人……好吧,她又想太多了,他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你真的没什么事要告诉我?」
秦姌月不悦的皱眉,反过来问他,「倒是有一件事你应该先跟我说清楚,我们来上林村的路上简直是场灾难,如今要回去了,会不会又来一场灾难?」
「灾难倒是小事,不过是狼狈一点,终究会安然度过,这次只怕是生死存亡,所以,希望你能扮成男儿身,由赵成护送你行在我们前面。」
为了引开豫亲王府的人,阎河索性回了一趟成国公府,没想到一路皆有长平军的踪影,数量虽然不多,但足以说明一件事——在追杀他这件事上,豫亲王已经争取到谨王的支持,有了长平军,他们这一路回去可以说是生死难测。
「不行,赵成护送我,你就少了一个帮手。」
「阎河已经调动其它人过来了。」
其实他并不想动用暗卫,在这会就将自个儿的实力暴露在敌人面前,所以按着他的指示,不到生死关头,不准赵英带领的暗卫插手。无论如何,先将姌儿支开,确保姌儿安全,他没了后顾之忧,也更能够放手一搏,借此机会解决掉一些长平军也是好事。
顿了一下,秦姌月很勉强的道:「若是可以避免跟对方冲突,是不是更好?」
「这是当然,如今并不是跟对方开战的好时机。连长平军身在何处都不知道,双方若是交手,长平军警觉到危险转而藏得更深,那就麻烦了,这也是他不愿意轻易动用暗卫的原因。
「我有一个法子可以让你们躲开对方。」
阎子骁微微挑起眉,「什么法子?」
秦姌月不自觉的垂下螓首,声音变得很小,「易容。」
阎子骁唇角轻轻上扬,马脚露出来了,「你会易容?」
「我的易容并非换另一张容颜,而是让原来的容颜变丑,或者变老,总之,跟原来的相貌相差甚远,若是再假扮成卖药材的商贾,蒙混过去应该不难。」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易容之术。」他已经确定她易容了,真想看看她的真面目,秦明阳口中的天仙美女是什么模样?
「这是我多年钻研的心得,说起来没什么稀奇,只是不懂的人当然不会察觉。」
阎子骁笑着点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
「待会儿回去我先帮你易容,你看看是否满意。」
「满意,很满意。」
秦姌月恼怒的抬头瞪他,「我都还没帮你易容呢。」
「我相信你,当然满意。」
她怎么觉得他的满意另有所指?算了,管他满意什么,他们能够平安回到靖国公府比较重要。
秦姌月努力漠视他脸上诡异的笑,起身快步走下山丘,「走了,天色要暗了,回去了。」
阎子骁慢条斯理的站起身,不疾不徐的跟在后面。
有了秦姌月的易容之术,阎子骁他们平平安安度过重重危险回到靖国公府。
悄悄回到靖国公府,阎子骁简单洗漱,换回原来的模样,又悄悄进了宫。
「你在上林村玩得乐不思蜀,如何舍得回来?」皇上真想拿东西砸人,没见过如此不称职的禁卫军副指挥使,这要多久才能接管禁卫军?
「皇上冤枉,卑职是为了长平军才在那儿待了半个多月。」
皇上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当朕如此好糊弄吗?你让人将消息送进宫,不就是担心长平军发生异动,有朕派人盯着,还用得着你来管长平军的事吗?」
「皇上派人盯着,是防止谨王将长平军移走,而卑职留在上林村,是为了查探长平军的藏身之处。」他并不认为谨王会冒险移动长平军,毕竟找到另外一个栖身之地并不容易,可是为了预防万一,他还是将消息送进宫,一切以谨慎为上。
他在上林村的时候,看似带着秦明阳跟尚爷爷上山狩猎,其实也有打探长平军下落的意思,只是如同他的预料,长平军未藏匿深山。
皇上冷哼一声,「你省省吧,若不是为了佳人,长平军的事丢给下面的人就好了,何必自个儿出面?」
没错,他确实为了姌儿才在上林村待了那么久。他很想知道这个姑娘生长的地方,很想认识她身边的每一个人,熟悉所有关于她的事,他终于真正明爹说的爱上一个人的心情。
阎子骁可不敢实话实说,故作无辜的道:「离开陈县遇到攻击时,下面的人就跟卑职分开了。不过,也还好他们没有跟卑职在一起,因此发现长平军派人一路守着回京的路,企图半路击杀卑职。」
皇上微蹙看眉,「你跟他们交手了吗?」
「没有,卑职避开了,要不,这会儿也不知道能否平平安安站在皇上面前。」
「避开了?」
略微一顿,阎子骁百般不愿的解释道:「卑职的丫鬟懂得易容之术,给我们一行人添上不少岁数,我们再化身成商贾,总算是穿过一关又一关。」
「那个丑丫鬟懂得易容之术?」皇上饶富兴味的道。
「与其说是易之术,还不如说是化妆之术,肤色变沉,还生出皱纹,再贴上胡子,又多穿几件衣服,显得肥胖一点,看上去还真是换了一个人,连卑职自个儿都认不出来。」阎子骁一想到自个儿易容之后的模样就浑身不对劲,姌儿肯定是故意的,要不然,阎河他们为何比他还年轻好看?阎河他们更可恶,老是看着他,眼睛眨也不眨一下,显然很高兴看到他这个主子如此狼狈。
闻言,皇上两眼闪发亮,「朕可以瞧瞧吗?」
「不行,那是卑职的耻辱,卑职可不愿意再次承受。」虽然他从来不喜欢「京城第一美男子」这个头衔,但是他也无法忍受自个儿面目可憎,更别说,想到姌儿看着他的表情,他更是受不了。
皇上更好奇了,故意挑衅道:「朕可下圣旨。」
阎子骁不客气的送上一个白眼,「皇上认为圣旨可以如此随便的下吗?」
「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奇景,朕就是为此背负臭名也愿意。」
「太后应该不喜欢皇上为了这种事背负臭名。」
「母后不会过问朝堂之事。」皇上是个孝子,尤其太后为了护他上位,不但熬坏了身子,还失去一个来不及出世的孩子。不过,他们母子感情好,主要还是因为太后深信儿子聪明睿智,所从不干预皇上所做的决定。
「这是朝堂之事吗?」
皇上孩子气的撇嘴,「你还真是小气。」
「那皇上就愿意吗?」他又不是唱戏的,还要粉墨登场吗?
「朕倒是很想试一试那位丑丫的易容之术。」
「易容之术不值得皇上试一试,若是晚上因此作恶梦,坏了身子,丑丫鬟岂不成了大周的罪人?」他还会不知道皇上真正好奇的是姌儿吗?
皇上不怀好意的一笑,「你还真宝贝那个丑丫鬟。」
「皇上不也很宝贝珍妃娘娘吗?」
后宫美女无数,但皇上最爱的却是容貌不太出色的珍妃,而且视若珍宝。
这是因为先皇突然驾崩时,珍妃睿智的借太后之名将后宫的女人集合在一起,使她们无法作乱,而宁妃更是被逼着殉情。
珍妃可以说是皇上坐稳皇位的大功臣,但她不争不抢,将功劳全推给了太后,为此深得皇上的心,多年来,皇上与珍妃最像寻常的夫妻。
皇上担忧的蹙着眉,「你很喜欢那个丑丫鬟?」
「她不丑,真的!」阎子骁自认为陈述事实,可是落在他人耳中,这不过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皇上更为担心了,「云阳可以接受她?」
「娘亲迟早会喜欢她。」
皇上夸张的捶着胸口,揉了揉太阳穴,「朕开始头疼了。」
「皇上承诺过不会插手卑职的亲事。」
当年因为太后赐婚,阎子骁的终生差一点遭到算计,皇上觉得过意不去,便允诺他可以作主自己的亲事,谁也不准插手,只是必须得到云阳郡主同意。
「如今连云阳都不敢过问你的亲事,朕也不会自讨没趣,不过,云阳不敢过问,不代表她会由着你乱来。」
「婚姻大事不敢儿戏,卑职绝不会乱来。」
「朕相信你是有分寸的人。」
若是真的相信,有必要废话那么多吗?阎子骁当然不敢质疑皇上,只是趁机提岀请求,「这次能安然回来,全是姌儿的功劳,能否请皇上先帮她摘了丫鬟的身分?」
皇上又想拿东西砸人了,「刚刚朕还夸你有分寸,这会儿竟然提出这种要求!」
「姌儿救了卑职的命,卑职难道不该帮姌儿请功吗?
皇上恶狠狠的一瞪,「是朕要你去上林村的吗?」
「卑职遭罪还不是因为长平军。」
「这会儿要朕摘了她的奴籍,明日是不是就要跟她成亲?」皇上不介意送个功劳,但是这小子在算计什么,他可是清楚得很,这会儿若是退让,后患无穷。
「她原本就不是奴籍,成亲的事要卑职的爹娘点头。」
怔愣,皇上转眼就甩到脑后,「朕说她是丫鬟就是丫鬟,还有,今日朕摘了她的身分,明日她就不能在你身边了。」
「她是卑职请回成国公府的小神医……小神医已经有了,那就当大神医好了。」
皇上气笑了,「大神医?」
「皇上,她真的医术高明。」他说的可都是千真万确的大实话。
这个小子拗起来绝不回头,自己已无法单纯将他视为臣子对待。皇上举起手,不想跟他继续纠缠下去了,「这会儿朕只想说说长平军的事,关于那丫头的事,你只要摆平云阳,朕很好商量。」
阎子骁知道这已是皇上最大的让步了,再闹下去也没好处,赶紧转入正题,「卑职以为长平军藏在深山的可性比较大,但是透过秦家世仆查探陈县一带的山林,并未见到寨子,更没有盗匪的传闻。」
略一思忖,皇上摇了摇头,「若在山林里建寨子,他们岂不是落草为寇?父皇是何等骄傲的人,父皇用心训出来的长平军又岂会让自己变成盗匪?再说了,盗匪容易引来朝廷注意,长平军绝不可能自找麻烦。」
「皇上可知道长平军的人数究竟有多少?」
「父皇在时至少有一、两千,后来转为暗探,增长至三千以上。」
「谨王要藏住三千人并不容易。」
「若非豫亲王,落难的谨王确实藏不住长平军。」
「长平军既然藏在陈县一带,只要花点心思,总能找出来。」
「朕恨不得早一点解决掉他。」皇上恨得咬牙齿,明明是诈死,却恶意中伤他弑弟,此人真是该死!
「皇上已经将那一带的出入都盯住了,迟早可以来个瓮中捉鳖。」
「你也该好好当差了,别更怠忽职守,教言官频频上书弹劾。」皇上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滚了,阎子骁当然很识相的领命离开御书房。
虽然他不承认怠忽职守,但是再不出现确实说不过去,所以,今日还是过去禁卫军转转吧。
云阳郡主这个女人在秦姌月眼中是不可思议的存在,娘亲是先皇的嫡亲姊姊,她本人是当今皇上的表妹,身分尊贵,但她身上不见骄傲,说起来话来软绵绵的,好像没有脾气,可是一双眼睛看过来,那种在上位者的威严彰显无遗,别说几个妯娌,就是那位喜欢装模作样的阎老夫人都缩成了鹌鹑。
总之,云阳郡主是一个很容易教人生出亲近感,但又让人不敢在她面前放肆的女人,这实在太厉害了!
云阳郡主再一次仔仔细细打量秦姌月,想找出个优点,可是怎么看都不满意,不由得头疼了,「大公子陪你回乡下住了一个月,他都做了什么?」
「是住了半个多月,都在上山狩猎、下棋。」这真是太扯了,他们来回一趟不过二十几日,怎么有法子住上一个月?
云阳郡主微蹙着眉,这个丑丫鬟胆子真大,从来没有人敢指正她,算了,她跟一个丫头计较,不过是气坏自个儿的身子。
「大公子为何突然陪你回家?你要求的吗?」
「夫人冤枉,奴婢岂敢要求主子?关于此事,奴婢也深感不解。」不问自个儿的儿子,却找她兴师问罪,这不是本末倒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