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一下,秦姌月坦诚的点点头,「奴婢想家倒是事实。」
「你故意的是吗?借此诱拐太公子陪你回家,你就能成为湘竹园的主子?」
这会儿换秦姌月蹙眉了,「这是几位主子的错,那日盯着我说个不停,虽然相当失礼,但是看到你们家人凑在一起如此热闹,我忍不住想家,大公子就说要陪我回去。」她不再假装是奴婢了。
云阳郡主一时怔住了,没想到导火线是她自个儿。
皇上给明璇赐了一个丫鬟,面目奇丑无比,她当然要亲眼瞧瞧,可是她不好出面,这有失身分,于是让人在婆婆面前煽风点火,再加上几个妯娌都是多事之人,必能教她如愿以偿,果然,还闹出一场好戏,但没想到……看样子,她不退让也不行。
「我一直不愿意儿子纳妾,因为夫妻之间容不得第三者,可是他若想纳你为妾,我会答应,没法子,谁教他如此喜欢你。」
前一刻秦姌月还想吐槽,不愿意儿子纳妾,干啥还往儿子的院子塞美丫鬟?可是下一刻,人家的矛头完全转向她,她的脸绿了。阎子骁要纳她为妾?这是阎子骁的意思吗?那家伙是不是不想活了?
云阳郡主见她脸色很难看,忍不住皱眉,「你应该很清楚自个儿的身分,你不过是个丫鬟,不可能成为明璇的正妻。」
秦姌月努力维持静的心情,淡漠的道:「我不当人家的妾。」
「可是,若你想跟明璇在一起,你只能为妾。」
秦姌月好笑的哼了一声,「我可没说过要永远待在大公子的身边。」
「……嗄?」云阳郡主有一点反应不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夫人,若非圣旨,我一点都不想当大公子的丫鬟,所以,请夫人别我当成丫鬟。」
云阳郡主回想一下,儿子确实提过是他想要抢人家的丫鬟,才会让皇上下圣旨,可是她私心以为,若非这个丫鬟释放这样的信息,儿子如何会看上她?
「虽是如此,但如今你确实是明璇的丫鬟。」
「大公子应过我,过不久就会让皇上摘了我丫鬟的身分。」
闻言,云阳郡主责备道:「这太胡闹了,先让皇上下圣旨要你成为他的丫鬟,如今又要皇上摘了你丫鬟的身分,他以为皇上是谁?皇上岂容他任性支使?」
「这我可管不了。我是大夫,并非丫鬟,懂救人治病,不懂伺候人,他错将我当成丫鬟,还由着皇上下圣旨,如今当然要将我的身分还回来。」
虽然早听儿子说过她慬医术,但云阳郡主还是难以相信,她年纪小,即便懂医术也只是皮毛吧,称不上大夫。不过,她无意在这上头纠缠,「大夫也好,丫鬟也罢,皇上已经下了圣旨给你丫鬟的身分,你就是个丫鬟。」
秦姌月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这也太不讲理了吧!」
「皇上就是道理。」
秦姌月简直气炸了,难道阎子骁从头到尾都在耍她吗?
「夫人,无论我是大夫还是丫鬟,有一件事我很确定——我不会委屈自个儿当人家的妾,您也好,大公子也好,全都歇了这份心思吧。」
「……这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了。」云阳郡主一向引以为的高贵优雅正在崩裂。
她不曾见过如此不知足的丫鬟,即便她原非奴籍,单说她的容貌,怎敢妄想当明璇的正妻?
「多谢夫人抬举,我就是这个性子,受不得委屈,大公子也很清楚。」
云阳郡主真的傻了,如此嚣张的丫鬟还真是前所未闻!
「夫人若没其它交代,我告退了。」秦姌月根本没等云阳郡主反应,行礼离开。
云阳郡主久久无法回神,这是丫鬟吗?这根本是主子吧!
也许,她应该靖皇上下旨摘了秦姌月丫鬟的身分,如此一来,她就不能待在明璇身边,可是,若她真的将人弄走,明璇会不会跟她生气?这真是左右为难。
秦姌月气呼呼的离开明春园,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她一定要离开这个地方,否则,她会想下毒杀人,成国公府的人全是混帐!
「姌儿姑娘,发生什么事?」麻雀被挡在门外,完全不知道屋内的人说了什么,可是一看她气急败坏的冲回湘竹园就收拾衣物,也知道大事不妙了。
「……我要去靖国公府。」
天气越来越冷有一个好处,热过头的脑子很容易冷却下来,所以走了一段路之后,秦姌月的理智回来了,记起她如今只是一个丫鬟,无论成国公府多么无理,她都没有耍性子的资格,不过,她不离开这儿出去透透气,的确很可能会抓狂。
「嗄?」
「大公子答应过我,我随时可以回靖国公府给章三太太诊脉,要满三个月了,该过去瞧瞧了。」
既然公子同意,麻雀当然没有意见,赶紧利落的收拾衣物,「姌儿姑娘,我们去靖国公府住几日?」
「你留在这儿,我自个儿去靖国公府好了。」
「可是,公子要我照顾姌儿姑娘,我不能离开姌儿姑娘的身边。」
「我去靖国公府给章三太太诊脉,不方便带你。」
「我是姌儿姑娘的丫鬟。」麻雀看起来像个被遗弃的孩子。
「我曾经是章三姑娘的丫鬟。」换言之,丫鬟带上一个丫鬟,这太不像话了。
「公子怪罪下来,我承担不起。」公子对奴才很慷慨,但也最严厉。
「你告诉他,若是我回来见不到你,他就死定了。」
秦姌月轻拍她的肩膀,信誓旦旦的道:「别怕,我说什么,你就原封不动的告诉他,他不敢找你麻烦,因为你是我的丫鬟,不是他的丫鬟,知道吗?」
麻雀不知所措的看着秦姌月。
「待会儿我离开后,你将我回靖国公府的事传出去,记得传到明春园,夫人应该会找你过去问话,你只要说你什么都不晓得,只知道我去了靖国公府,不方便带上你,明白吗?」
云阳郡主想必不愿意阎子骁去靖国公府带她回来,所以,很可能将麻雀扣住,如此一来,闯子骁就会晚上一、两日才知道她去了靖国公府,正好方便她在靖国公府多待上几日,今日之事让她生出了危机意识,她不会在靖国公府待多久,关于爹的事要赶紧采取行动,而她能求助的对象当然是章四爷。
麻雀点点头,她是姌儿姑娘的丫鬟,一切听从姌儿姑娘指示。
第七章 他的告白(2)
秦姌月给陈氏把脉,确定腹中的胎儿很健康,再仔细交代要注意的事,便由着章清兰拉着她回潇湘阁。
「我正想请四叔帮忙安排你过来一趟,没想到你就来了。」虽然阎子骁安排医女代替秦姌月照顾她娘,但是在章清兰的心目中,最好、最值得信任的大夫还是秦姌月,就是自家四叔都比不上。
「三太太快三个月了,我总要过来瞧瞧。」秦姌月认为是个有责任感的大夫。
「我听说可以从脉象分辨腹中的胎儿是男是女?」
「确有此说,妊娠四月,可从脉象看出男女,另外还可以从胎型来看,两者道理相同,男左女右,左为阳,右为阴,不过,是男是女有那么重要吗?」
章清兰无奈的苦笑,「我娘不给我爹生个儿子,祖母还是会吵着纳妾的事。」
「这不是儿子,再生一个啊。」
章清兰忍不住赏她一个白眼,「你说得可真容易。」
秦姌月觉得好无辜,「过几年我就不敢说了,但你娘如今年纪还不大,生上三个也没问题,当然,饮食方面要按着我的规矩。」
章清兰摆了摆手,「我懒得跟你辩了,你啊,就是个古里古怪的。」
「不是我古里古怪,而是我多读了一些书,知道的比你还多。」她都作弊了,若还跟章清兰一样,她就是个猪脑,白多活了人家一世。
章清兰没有异议的点点头,她早见识过这丫头的厉害,不只是懂得比别人多,脑子还转得比别人快,难怪四叔说若非遇到姌儿,她只怕动不了二伯母。
「对了,我有事请教章四爷,请三姑娘带我去百草堂。」
一直以来,她总是被动等待机会,章清兰又一心想报前世的冤仇,从不参加赏花会,她根本没机会接触威武侯的女眷,自然无法打听她爹的事。
接着因为皇上多事,她去了成国公府,被动的心态依然没变,不过,也不知道是阎子骁太忙了,还是不屑与权贵往来,至今也未曾见到他收到赏花会的帖子,若是那位郡主三天两头给她闹一次纳妾的事,她肯定会抓狂,所以,她要化被动为主动了,而章四爷是大夫,还得了皇上一句「小神医」,想必深得各家权贵喜欢,常有机会出入其中,熟知他们的情况。
「百草堂是靖国公府的禁地。」
「我都忘了这事。」秦姌月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然后倾身靠向章清兰,贼兮兮的道:「今晚我们翻墙进去吧。」
「不行,四叔警告过我,不准再半夜墙进百草堂,晩上看不清楚,很容易坏了他的草药田。」章清兰很委屈的看了秦姌月一眼,「四叔根本不知道,没有你,我才没那胆子翻墙进入百草堂,单那三只猎犬我就吓死了。」
「你也太不禁吓了,不过是三只喜欢装模作样的猎犬。」秦姌月觉得那三只猎犬只是用来撑门面的。
章清兰忍无可忍又送上一个白眼,「难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不正常,猎犬看了就怕吗?」
「好好好,我不正常,那我们去百草堂外面叫门,这总可以了吧。」
章清兰连忙摇摇头,「我不敢。」
秦姌月真的很想掐人,「那当初你还拉着我去翻墙?」
「我娘有了身孕,敌人不能再威胁到我们,胆子就缩了。」章清兰嘿嘿嘿的傻笑。
「好吧,我可以明白你的心情,你得罪不起章四爷,不过,你至少可以告近我,如何才能见到章四爷吧?」
「这还不简单,请阎大公子出面,你随时都可以见到我四叔。」
秦姌月恶狠狠的一瞪,「不要在我面前提到阎子骁。」
怔愣了下,章清兰小心翼翼的道:「你们吵架了吗?」
「丫鬟可以跟主子吵架吗?」
「不可以,但你是丫鬟吗?」虽然章清兰一直搞不清楚秦姌月如何扯上阎子骁,但是有一回见了四叔,她忍不住问了几句,四叔叫她别担心,说若是有人可以压住阎子骁,非秦姌月莫属,还说秦姌月的战斗力无人能及。
「我……」说她是丫鬟,实在不像丫鬟,说她不是丫鬟,皇上的圣旨又明明白白说她是丫鬟,搞得秦姌月自己都糊涂了。
「若是你不想透过阎大公子,我可以请我爹出面,我爹见得到左管事,请左管事代为传话,四叔就会派药童过来带你去百草堂。」
「如此说来,今日我肯定见不到章四爷了。」
「今日我爹能传话给左管事,左管事也见不到四叔,今日是四叔进宫给太后请平安脉的日子,按理会顺道留在宫里数日,跟御医们切磋交流。」
秦姌月真想绐某个人一拳,这件事为何不早一点说?她们竟然还为了翻墙的问题争论不休,简直是浪费口水。不过,她倒是省事,正好找到借口留下来。
「那我在这儿打扰几日。」
章清兰吓了一跳,「什么?」
「不行吗?」
「不是,只是……」她如今是成国公府的丫鬟,可以在靖国公府过夜吗?章清兰不解。
「虽然我是丫鬟,但是阎子骁亲口允诺我可以随时回靖国公府。今日来看三太太,我认为应该留在三太太身边照看几日,这不对吗?」
「……当然对,你愿意留下来照看几日,我真的很开心,真的。」章清兰敢对天发誓,姌儿肯定跟阎大公子吵架了。
有必要一直强调「真的」吗?秦姌月知道不该计较,若非她是章三太太的大夫,章清兰恐怕也不敢留她住上几日,没法子,靖国公府的实力不及成国公府,章清兰当然担心得罪阎子骁。
「放心,阎子骁不敢找你麻烦。」秦姌月保证道。
章清兰赶紧点头应是,吩咐春晚为秦姌月安排房间,同时琢磨着要不要派人知会阎子骁一声。
他知道姌儿跑了吗?不对,只是暂住几日,不能说是跑了,但无论如何姌儿终究是阎子骁的丫鬟,若阎子骁认定姌儿是「逃奴」,她不吭一声会不会落个包庇的罪名?可是,姌儿是她的恩人,出卖恩人,她良心如何过得去?算了,还是等他自个儿发现吧。
阎子骁从宫中回来后先去了明春园,不过匆匆说了几句话,便急急忙忙回湘竹园,却寻不到秦姌月的身影,也不见麻雀,便随意抓了看守院门的婆子,得知秦姌月去了靖国公府,心想她是去给章三太太诊脉,这是身为大夫的责任,因此没放在心上,隔日便进宫当差。
连着三日夜宿宫中,回到成国公府,他迫不及待直接冲回湘竹园,想先见过秦姌月去明春园向娘亲问安,顺道陪娘亲用膳,没想到还是不见人影,他立刻感觉到不对劲,便叫阎河先看看府雀是否在府里,很快的阎河便带了麻雀过来。
「我要你照顾好姌儿姑娘,可是姌儿姑娘不在,你却在此,这是为何?」阎子骁冷闺怨的光比寒冬还令人颤抖,吓得麻雀很自然的跪下来。
「公子答应姌儿姑娘随时可以回靖国公府给章三太太诊脉,奴婢不敢阻止,本也想跟着一起去,可是碍于身分,姌儿姑娘不便带上奴婢,奴婢也只能留在府里。」
「姌儿姑娘去靖国公府那一日,你为何不见人影?」
「奴婢被夫人扣在明春园。」
怔愣了下,阎子骁很快就反应过来,「那日发生了什么事?」
「夫人派人将姌儿姑娘请去明春园,关着门说了大约一个时辰的话,可是说了什么,奴婢并不知道。后来姌儿姑娘回到湘竹园,便收拾衣物去了靖国公府,还叫奴婢将此事传出去,而且要传到明春园,后来果然如姌儿姑娘所料,夫人派人找奴婢过去问话,奴婢按着姌儿姑娘的指示回话,夫人就将奴婢扣在明春园整整一日。」
阎子骁仔细琢磨,很快就明白娘亲惹到了姌儿,她一气之下便去了靖国公府,而他承诺她随时可以去靖国公府,还特地吩咐门房要安排马车送她去,府里当然没有人敢阻止她,「姌儿姑娘离开明春园过是不是很生气?」他还是要确认一下。
麻雀用力点点头,「气急败坏。」
「我要你照顾好姌儿姑娘,无论如何,你都应寸步不离跟着她。」
「奴婢怕公子怪罪,可是姌儿姑娘很坚持,还叫奴婢告诉公子,若是她回来见不到奴婢,公子就死定了。」麻雀越说越小声,还小心翼翼的看着阎子骁,生怕他一气之下将她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