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相信或不相信雷克南成了夏芷莹心中的拉锯战,她是一个心软的人,只要对她好,她就很容易原谅别人,而雷克南似乎吃定了她这一点,他每天早上起床,一定会等她一起用早餐,贴心的叮咛她中午可以小睡一下,想吃什么都可以找安准备。每天,他从公司忙完回来,也会带些巧克力或小甜点给她,两人再一起吃晚餐。
他表现得温柔体贴,对她那些带着激动的嘲讽话语也只是淡然一笑。
他在等待她的屈服,夏芷莹知道,所以更气他把自己看得那么透彻。
过去,她喜欢周休假日,现在,她却很讨厌。
因为在那样的日子里,雷克南很喜欢什么都不做,就静静的看着她,好像怎么看都不会腻似的。
就像现在,她待在玻璃屋里做手工香皂,他就站在一旁看着她,动也不动的。
她故意不看他,然而那带着灼烫的两道视线,越看让她越是浑身不对劲。
“你是没事做吗?”她用不锈钢匙搅拌着容器里的混合物,头也不抬的道。
雷克南凝盼着她,嘴角微扬,她今天穿着一袭无袖的娃娃装上衣、牛仔裤及黑色围裙,长发束成马尾,素净着一张脸,看来却是那么的美丽迷人。
他到底在看什么?没听到她说的话吗?
“你没事做吗?”她忍不住再问一次,但他还是没说话。
看着她将碱液倒入油脂中,改以电动搅拌器来搅动,一直到混合物变得黏稠平滑后,他才平静的开口。
“我爱你,这是我一直在做而且不打算终止的事。”
夏芷莹的心猛地一震,脸儿一红,他说他爱她?!她的心怦怦狂跳,瞥见他那双深情款款的黑眸,她连忙低下头。争气点,夏芷莹,谁知道这话是真是假?
“你撒了太多谎,怎么期待我会愚蠢的再相信你?”
雷克南一脸认真,“再相信我一次,我没有其他的谎言了,该坦白的我都说了,你有任何疑问或想知道的事,我都可以告诉你,不会再有隐瞒。”
“不必了,我不想知道你的任何事,你只要放我自由就好了。”
她无法再跟他处在这样的小空间里,放下器具、脱下围裙后便越过他,步出玻璃屋走进屋内,而雷克南当然亦步亦趋的跟过来,可不会就这样让她逃了。
“我不能放你自由,因为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我会这么渴望一段感情,就算是奢求、强求,我都要求到。”
这个认知曾让他尝到挫折、气馁,但却也有了更多的坚持,她是如此珍贵,他不想放手。
第7章(2)
“依你的条件,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我说了,我只要你!”
“我不要,你为什么就是不能放了我?”
她不能一直跟他共处在一个屋檐下,她怕自己会投降,怕会对自己的心屈服,而且,她没有把握一旦把心给了他,他会珍惜、会爱她一生一世,她对有钱人家的少爷一向是敬而远之的。
“直到你承认你爱我的那一刻之前,我都无法放开你。”
这就是所谓的甜言蜜语吗?像酒似的,会让人醉呢!
不行!她不能犯糊涂。“你不放我走,就叫非法拘禁。”
这是很严重的控诉,雷克南原本还带着笑意的温柔脸庞顿时变色,“家里的电话都没有断讯,你的手机也仍在身上,如果,你真的认为我是非法拘禁你,你现在就报警把我抓到警察局去。”
“你!”
夏芷莹杏眼圆睁的瞪着他,气到说不出话来,这个男人怎么可以这么霸道?!他真以为她不敢报警吗?
他炯炯有神的黑眸膛视着她许久,这才转身上楼回自己的房间去。
她瞪着他的背影,可恶!她怎么会遇到这么无赖的人?!她气恼不已的坐到沙发上生闷气。
“喝一杯果汁降降火吧。”
突然一杯清凉饮料映入眼帘,她抬头看着她在第一眼就喜欢上的厨娘。安长得圆圆胖胖的,年纪快六十了,但动作利落,一头银发总是绾成髻,笑口常开,最让她惊讶的是,她竟能说得一口流利的中文。
夏芷莹尴尬的接过手,“谢谢你,安奶奶。”
安是土生土长的美国人,也有美国人特有的爽朗气质,她在夏芷莹对面坐下,“相信我,我从克南跟他哥哥呱呱落地的那一天开始,认识他到现在足足有三十年了,从他读幼儿园的时候,我就看到小女孩追着他跑,不过这还是第一次,他为了一个女孩,连犯罪的事都做了。”
“犯罪?”夏芷莹一愣。
“是啊,非法拘禁。我不知道你是被迫留在这里的,虽然他就像我的另一个孩子,可是,做了犯法的事,就不该视而不见。”
安越说脸色越严肃,突然,她伸手去拿话筒,夏芷莹一见她一开始就按了“9”的数字码,急得放下果汁,连忙移身过去按掉电话。
“安奶奶想做什么?”
她一脸的义愤填膺,“报警,这孩子这么做太过分了,感情的事怎么能够勉强──”
“什么?”她急急摇头,“不要啊!”
“不要?为什么?!”安一脸困惑的看着她,“你不是不爱他?”
她的脸颊蓦地一红,吞吞吐吐的道:“那个……是啊,可是我可以跟他再好好沟通,不必闹得那么大的,真的。”
“不行,若不是两情相悦,这种行为就是触法。”
安再一次要打电话报警,夏芷莹急得又去按掉电话。
“不要啊,安奶奶,其实我……其实我对克南是有──”
老人家狡黠的笑问:“有什么?”
“那个……”她吞吞吐吐的。
“叮咚!”
门铃声突然响起,安在内心用力的低咒那个按门铃的家伙,她好不容易就要替克南逼出这个东方女孩的内心话,是谁在此时来凑热闹?
她走去开门,而一看到门外的中年妇女,她的头就开始痛了。
“克南在家吧?今天是假日。”
杜虹一身香奈儿套装,拎着一只价值不菲的迪奥包包,她越过安就进屋去,安急急忙忙的跟进来,回到客厅后却不见夏芷莹的身影。
而雷克南在听到门铃声后也奇怪的下楼来,一看到上门来的竟是一年才看得到一次的母亲,他脸色立刻一沉。
“你来做什么?”
雍容华贵的杜虹虽然年届五十,但保养得宜,风韵犹存,面对儿子的臭脸,她倒是一脸自在的在沙发上坐下。
“怎么,又不够钱花了?这是你唯一会记起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我这个儿子的时候。”
“你!”杜虹倏地起身瞪视着这个高大英挺的儿子,可下一秒,她即在他不屑的眸光下,尴尬的别开脸,“算了,我身上是没钱了,你给我钱吧。”
“你要钱去找爸,一个母亲要养小白脸,还要找儿子要包养费会不会太荒谬?”
他几近冷酷的神情与言语,令站在一旁的安都想叹息。她是为不像个母亲的杜虹而叹息的,不过当她摇头时,注意到夏芷莹的房门微开,她微微侧身,对上夏芷莹那偷瞄的眼神,小妮子吓了一跳,安却在心中偷笑,显然,这孩子很关心克南。
夏芷莹在听到门铃声时,便直觉的奔回房间,而在一听到是雷克南的母亲时,她忍不住开门偷看。
杜虹对儿子说的话似乎已习惯了,还振振有辞的驳斥,“你爸养他那几个小女人都快不够了,哪还有多的钱再施舍我这个下堂妻?!”
“那是你们的问题,不要来找我。”
“你、你──这是你做人家儿子该说的话吗2她快气坏了。
“不然我该说什么?哥发生意外死去时,爸还看着哥的照片哭了好几个钟头,你呢?你去了哪里?”
她心虚的道,“我、我是去麻痹我自己。”
他冷冷的瞠视着她,直到她羞愧的低下头。
“到牛郎店喝到烂醉,发酒疯闹到警局叫麻痹自己?!哼!”他咬咬牙,突然从皮夹里抽出所有的钞票撒了一地,“你要钱?给你,全给你!”
夏芷莹睁大了眼,错愕的看着杜虹竟急着蹲下来捡拾地上的钞票。
雷克南带着痛苦的不屑眼神再看了母亲一眼,迳自转身上楼。
安抬头看着他紧绷的背影,为这孩子感到心痛,她皱眉看向仍站在半掩的房门内的夏芷莹,指了指楼上。
要她去安慰他吗?夏芷莹理解的点点头,悄声走了出来上楼去,但她仍忍不住的回头看着连头都没抬的杜虹,这样的女人竟是雷克甫的母亲?!她真的替他感到难过。
她拾级而上,走到那半掩的房门前,一眼就看到雷克南坐在床上,看着床头柜上的一张照片。
“抱歉。”她走进去,迳自在他身边坐下,他眼里的脆弱令她不忍,在看向那张合照时她不由得一愣,他们这对双胞胎的五官真的像是从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雷克南的目光也来到照片上。
“我曾经希望死掉的人是我,而不是我哥,他总是把什么事都做得很好,每个人都喜欢他──”
他深吸口气,“我也喜欢他,他是唯一鼓励我,要我不要自暴自弃,说我跟他一样优秀的人,我们的感情好到不可思议。”他的眼眶微红起来,“他为什么会死掉呢?不应该是他,是我才是,是我……”
夏芷莹伸出双臂,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她可以感觉到他深沉的痛,他跟他哥哥的感情一定很好,她替他感到难过。
但这个拥抱没有持续太久,安的声音突然从楼下传来──
“太太,拜托你让克南休息吧,他忙了一星期了,钱不够,我去拿我的……太太!”
雷克南脸色一冷的放开了夏芷莹,随即大步走出房间。
夏芷莹一愣,连忙也走出去,却看到他冷峻着一张脸,硬是将他母亲拉出屋外再用力的将门甩上,然后,一个人像疯了似的,连衣服也没脱,就在泳池里拚了命的来回游泳。
这一晚,很难得的,夏芷莹下厨为他煮了一碗阳春面跟几样凉拌小菜。
她看得出他眼中的惊喜,但她不希望他误会了。“我想我们就当朋友吧!”
今天下午看到他的伤痛,她很不忍,但也不想让他因自己这拿不定的感情再受伤害。
“为什么?”他脸上的笑意立即一僵。
“我仔细想过了,我爱上的应该是那一个在大雨中连五毛钱都没有的男人,如果我遇上的是身为总裁的你,我们的爱情绝对不会有任何开始。”
“不对!”他生气的摇头,“跟你在大雨中借了五毛钱打电话的男人就是我,雷氏总裁也是我,我们是注定相遇,我们的爱情当然会有开始。”
“不一样的,现在的你霸气又傲然,不是那个会在小阳台上跟我说话的雷克南!”
夏芷莹很快的起身,跑进房里,就在他追过来的前一秒,及时的将房门上锁。
“芷莹,开门!”他用力拍门。
“不要,”她哽咽大叫,“我真的有些累,想睡了。”
“开门,我们好好谈谈。”他握着拳头用力的敲门。
“不要……”隔着门板,雷克南听到她低低的啜泣声,他贴靠在门板上的拳头颓然放下。
午夜时分,一道闪电在如墨夜色中劈亮了夜空,瞬间又陷入一片黑暗,接着是轰隆隆的雷声响起,天空下起了滂沱大雨,哗啦啦的下着,就像他们初见的那一天。
雷克南跟夏芷莹皆在床上辗转难眠,脑海里想的都是在那间滴滴答答的旧房子里,撑着伞相依相偎、又笑到前俯后仰的一幕……
第8章(1)
夏芷莹的泪,让雷克南作出一个痛苦的决定。
翌日,他一到公司上班,就交代潘大同外出去办一些事。
潘大同觉得怪怪的,但老板有令,他只好照办,在下午一点,他就带着到台湾的头等舱机票跟一笔装在信封里的钱,来到雷克南的豪宅。
安看到他有点错愕,但知道是雷克南要他接夏芷莹去搭机,她可急了,“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刚从后院走进屋子的夏芷莹也听到潘大同的话。
潘大同只能耸肩,“克南交代的,对了,你还记得我吗?”
她点头,“当然,卖肉的牛郎。”
他尴尬一笑,“我这个人比较爱开玩笑,其实,我是克南的特别助理,也是他大学同学──”
“大同,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克南要让芷莹回去,意思是他要放弃这段感情了?”安拉着夏芷莹坐在沙发上,因为她发现这孩子在听到可以离开后,脸色就一直不对,很苍白呢。
潘大同也在沙发坐下来,“应该是吧,不过芷莹,我很想跟你说,自从克南认识你之后,就再也不是那个吊儿郎当的花花公子了。”
“他还曾是花花公子?!”
也是,回想初见面的那一天,他的确在泡美眉这件事上很上手,脸皮也很厚,他愿意放她走,她该高兴才是,可心里为什么那么痛?
看到夏芷莹脸上的苦笑,潘大同忍不住的在心里骂起自己,他帮倒忙了吗?!
“芷莹,不管你相不相信,光看他一眼就想跟他跳上床翻滚的女人是多到数不清,他对你若不是真心的,真的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女人这么大费周章。”
听来,雷克南没有向潘大同隐瞒她跟他之间的事,“那是因为好玩,把我当成一种挑战游戏吧。”
“不对,我曾经以朋友的身份问过他,会不会因为你是第一个不买他帐的女人,所以男人的自尊作祟,要摆平你来证明他的魅力如昔?”潘大同摇摇头,“可是他很凶狠的瞪着我,说他对你很认真,再认真不过了,下次再敢拿他跟你的关系开玩笑,就要我回家吃自己!”
夏芷莹心中澎湃汹涌,说穿了,她是对自己没有信心,雷克南长相俊美又多金,就算他不找其他女人,女人也会自动贴上来,而她,真的很害怕他对自己只是一场富家子的狩猎游戏,但听来,似乎不是如此……
“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他口气严肃,神情认真。
她眼眶微红,压抑在心中的深情几乎要溃堤而出。
安慈祥的握着她的手,鼓励道:“留下来,别走,克南以前虽然荒唐过,但他看你的眼神很不一样,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勇敢的爱他。”
夏芷莹看着她,笑中带泪的点点头。
“太好了!你打电话叫他回来一趟吧。”安笑咪咪的建议。
但夏芷莹一连打了他的手机好几通,他却一直没接;接着,安忍不住也打给他,然而他还是没接。最后换潘大同打给他,情况相同,他打到公司去,秘书说在他离开后不久,总裁也开车离开公司了。
怎么回事?这算一算也有两、三个小时了,他人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