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狮吼!
来不及反应的男人裸着下身,身上只套着一件钮扣半开的衬衫,冷不防地被一股蛮力扯下车,光裸的屁股直接接触可以烫得脱掉一层皮的柏油路,当下烫得哇哇大叫。
没让他有起身的机会,毫不留情的拳打脚踢随即落下,全挑重点部位攻击,让他又闪又躲的护住两腿中间,边骂疯婆子又边求饶,完全没男子气概。
“谁是疯婆子来着,你背着我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还敢说我有问题?”她真是瞎了眼,以为他是负责任、有担当的男人,结果是滥竽一颗。
“你……好了,别打了,我也不是故意跟其它女人乱搞,男人有男人的需求,送到嘴边的肥肉哪有不吃的道理。”
说到这个,他就有气,满二十岁之前,她说家乡外婆有交代,毕业之前绝对不能跟人乱来,结果他忍到她出社会,以为终于苦尽甘来。
谁知道,也不知是老天刻意阻拦,或是他出门没看过黄历,每次他性致一来,总会发生突如其来的事件,不是遇上某八卦新闻的主角,便是总编来电,或是车停路边突然被撞。
诸如此类的意外层出不穷,即使她从来没再拒绝,但是交往三年下来,除了牵牵小手、亲亲小嘴,他当真没越雷池一步。
“你这个烂男人,做错事还振振有词,没给你惨痛的教训不知反省。”气到脸颊涨红的女孩抄起高跟鞋,狠狠地往他脸面一砸。
“你……你想打死我不成,我是你未婚夫……”黄良辉一边穿上裤子,一边软语轻哄,想先安抚女友的怒气。
偷腥被捉自然要低声下气,不管他多想给她一巴掌讨回面子。
“一说到这个,我想我也不必浪费口水了,戒指还你,我们之间的关系就此一笔勾销。”傻一次就够了,不会再有第二次。
“伦伦……”被一克拉的钻戒砸个正着,鼻青脸肿的黄良辉还想挽回的上前去。
“请叫我方小姐,还有被你弄脏的车子给我洗干净,否则我告你偷车。”才开不到一个礼拜的新车就这么被糟蹋了。
女人一旦死了心是绝对无情,不会有回头的一天。
红着眼眶的方芊伦忍着哽咽,不让眼底的泪珠滚落,她不断地抽着气,想眨掉不请自来的酸意,不愿回想刚才丑陋的一幕。
黄良辉是高她两届的大学学长,她一进大学就花招百出的追求她,又是站岗,又是月下弹琴的讨她欢心,一再塑造两人是一对的假象。
如此过了两年,他毕业了要当兵,使出苦肉计苦苦哀求,一时心软的她便答应和他交往。
谁知他根本是表里不一的恶棍,把她骗得团团转,害她以为自己真找到值得托负终身的对象。
“想哭就哭出来,别憋在心里。”不适当的发泄会闷出病来。
“前辈……”抽噎一声,溃堤的泪水如断线珍珠,扑簌簌地流下。
“这里没外人在,用不着太生疏。”听她那声前辈怪别扭的。
“学姊。”
翻了翻白眼的周素馨睨了一眼,很想叹气,她实在不想让人家知道她今年贵庚。“为那种人伤心很不值得,早早看清他的真面目才能早日解脱,你也不算太吃亏。”
起码不用赔上一辈子的幸福。
“学姊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吧!”抹着泪,她有些不甘心被瞒了好些日子。
“叫我素馨姊。”虽然她想把那个“姊”去掉,当个青春美少女。
“素馨姊肯定早就清楚他的为人,才会叫我到车上拿遗落的文稿。”只有她一无所知,当他是正直又体贴,从不勉强她做那档事。
她苦笑。“我也没料到他那么大胆,居然就在车子里大演春宫秀,我本来想他至少会把女人带到汽车旅馆,了不得是让你看到他们亲密的画面。”
这药下得出乎意料的猛,连她都有点良心不安。
要不是天真的小学妹喜孜孜的说她要结婚了,还大方的邀请她当伴娘,她也不忍心揭露令人难堪的事实,坏人姻缘。
方芊伦和黄良辉都是她的学弟妹,只不过她认识黄良辉较早几年,从他还是大一新生就听闻他很会玩,连劈三、四条船是常有的事。
本来她对这人的认识也就仅止于此,直到后来他在早进公司一年的方芊伦引荐下,也进了这家公司当了她的后辈,她才知道,即使有了方芊伦这个论及婚嫁的女友,他依然狗改不了吃屎。
才进公司不到三个月,他马上和总机小妹打得火热,接着又跟已婚的美编滚上床,还多多益善的把上人家的小姑,左一个、右一个的好不快活。
看不下去的她只好跳出来解救被蒙在鼓里的小学妹,假装有篇新闻稿掉在她车上,让她能亲眼目睹男友的丑事。
“不过呀!这样也好,省得你日后被他伤得更重,早点看开,早点修复受伤的心,全力冲刺事业。”忙碌是疗伤圣品。
“谢谢你,素馨姊,我没想象中的难过。”她泪渍未干,却缓缓扬笑。
其实男友的出轨她不是完全一无所觉,只是她选择相信,认为偶尔的失联,或是手机不通,是因为工作的关系,她能体谅,也愿意接受他事后的解释。
直到亲眼看见他下流的.她虽然气愤伤心,但也松了一口气,至少她不必再自欺欺人,总比婚后才发现自己遇人不淑要好,何况在她心中始终有个疑问,这个男人真是她所要的吗?她真要嫁给他而不后悔?
“不难过干么哭呀!女人最喜欢欺骗自己了。”以前的她也是如此,才会错失一段感情。
“我……”指尖仍残存湿意,她眼神微黯。
在一起三年不算短,不是说遗忘便能遗忘,毕竟她也曾用心的付出,以为两人会走到永远。
“算了,我也不想再多管闲事,你觉得好就好,刚才总编说有件大事要宣布,你赶快回办公室听听什么事,别让那个猪头抢了你的新闻。”
第2章(1)
“谁要能挖出晶城科技总裁HenryHan的大八卦,我不仅年终奖金多发他三个月的薪水,还升他职等,让他当副总编……你们要多用心,别让我失望。”
当着全体员工的面,鲜少露面的杂志社大老板大手笔的允诺奖励,还激励人心,让底下的小狗仔拚死拚活,争取殊荣。
原本方芊伦不想跟同事抢这根狗骨头,她手中可追踪的八卦报导多不可数,犯不着跟他们争得头破血流。
可是野心勃勃的前男友一脸自信的睨她,大言不惭要她重回他怀抱,说他一定会把HenryHan不为人知的隐私查到手,到时她就归他所管,叫她识相点,别使性子。
气不过的方芊伦用力踩过他的鞋面,不肯认输的接下战书,大有跟他一别苗头的意味。
“红线村,你确定?”
根据来自在美国修企管的高中同学线报,目前晶城科技总裁并未坐镇总公司,不知哪根神经搭错线的来到蕞尔小岛。
更叫人意外的,他的目的地居然是她小时候住过的村落。
先不论这消息是否正确,只要有一点线索就不能放过,她绝不便宜那个搞劈腿还想吃回头草的下流男人。
再说,也有好些日子没回来看看拉拔她到国中的外婆,正好赖着外婆多煮两道古早味菜肴,祭祭贪吃的五脏庙。
“什么,要我替你收惊?”瞠大眼看着平日在月老庙帮人收惊的外婆,方芊伦一脸的惊吓。她看起来还比较需要收惊吧?
“不是替我收惊,是帮我虔诚的信徒安安神、定定心,让三魂七魄回归原位,元神不走失。”
乌丝中夹杂着几撮白发的老妇人手拿着黄符,没好气的睨了外孙女一眼,因为早年老伴卖车轮饼为生,所以村里的人都喊她一声车轮嬷仔。
她讪然,非常想逃出外婆的厉眸下。“外婆,你是不是病胡涂了,随便拉个人算数,我可不是二舅的女儿小香,我是小伦。”
别说收惊了,她连香怎么拿才算正确也不晓得,叫她代替,无异是在欺骗社会大众嘛。
“我只是感冒……咳!咳……喉咙不舒服,不是老眼昏花,叫你做你就做,哪来一堆废话。”要不是医生要她多休息,少用发炎的喉咙说话,哪轮得到她丢人现眼。
“可我什么也不会……”若是收惊仪式没做全,反而吓出人家一身病,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车轮嬷仔人是老了,可手脚灵活得很,一巴掌往外孙女的后脑勺打下去。“听我念了二十几年还学不到皮毛,你这脑袋装的是浆糊呀!”
“哇!外婆,你的手劲还是一样强而有力,打得我头壳开花了啦!”噢!真疼,明明瘦得皮包骨,打人照样皮痛肉疼。
“少扮鬼脸,快给我过来,我念一句你背一句,不许偷懒。”这丫头真是长不大,皮得要命。
“外婆……”她苦着一张脸,一直摇头。
方芊伦死也不肯代外婆出征,可惜她因为父母忙碌从小就是外婆带大的,对于对方的敬畏大过父母,即使她是慈蔼和善的老人家。
数理不好的她擅长背书,因此外婆要她背的经文并不成问题,难在她没胆子欺神,假扮神的使者。
当第一个抱着女儿来收惊的母亲一坐上长板凳,在外婆威胁的瞪视下,她只得硬着头皮上阵,依着记忆中的印象,先烧符,再含一口符水喷向收惊者,口中念念有词。
她真的心虚不已,很怕搞垮外婆这张铁招牌,越念越大声用来壮胆。
原以为就那么一千零一个,谁知一过中午,村民一个接一个的出现了,有的是到庙埕的老树下棋,有的三、五成群在庙前聊天,有一大半的人则排队等收惊。
不会吧!乡下人不都是早睡早起身体好,怎么会这个喊腰酸背痛,那个说看到不干净的东西,还有人自称吃喜酒被冲煞,双肩挺不直。
这……呜!算了、算了,不怕死就来吧!虽然她也常怀疑外婆随口念两句骗骗香油钱。
方芊伦有模有样的念着除邪收魂的咒文,手拿铜钱和盐巴做驱邪动作,三炷清香夹在中指与无名指中间,朝收惊的人头顶来回绕了三圈。
一旁的车轮嬷仔看得不是很满意,认为外孙女不够专心,不时出言指正,让她更有乩婆的架式。
“茶杯消毒了吗?你一口、我一口不会传染口蹄疫吗?”黑的纸放在茶水里未免太脏了,没其它的杯子可装吗?
蓦地一道讶异的男声扬起,正在“作法”的方芊伦没想到会有这么白目的人入庙,含在嘴里的符水噗地喷向正襟危坐的阿伯。
“什么口蹄疫,你有没有常识,人与人接触不会传染口蹄疫,猪才会得病。”
蹄科动物之间的传染不传人,又不是禽流感。
“喂!你干么骂我猪,口蹄疫每一个人都曾得过,我就不信你没发烧,咳嗽,流鼻水过。”莫名其妙的女人,一见面就乱骂一通。
“发烧,咳嗽,流鼻水是感冒的症状,才不是什么口蹄疫……等等,你看来有点面熟……”好像在哪见过,“啊!你是那个中文超烂的鼻血男。”
一提到鼻血,朗目倏地一眯的韩翔叡也认出她是谁。“机场的帽子女。”
“是冒失吧!你的中文还是一样的烂,没点长进。”又是一个外黄内白的ABC,中文能力差到叫人笑掉大牙。
“我的英语比你好。”他还擅长德,法,义,西班牙语。
“喂!不能这么比啦!你是香蕉耶!当然比土生土长的番薯仔流利。”哪天她出国待个三,五年,绝对不比他差到哪里。
“香蕉?”是什么意思,她要请他吃一根一根剥皮的水果吗?
十一岁就出国的韩翔叡对国语一向不拿手,他拿高分科目多半是数理,其他如社会、生活与伦理这类死背的课业,大都低空掠过。
而且在国外,他的同学、老师、朋友和邻居全以英语交谈,用不到中文反而生疏了。
久而久之,英语成了他的主要沟通语言,日渐怠忽的母语,除了偶尔和爷爷奶奶说上几句外,基本上都忘得差不多了。
“是指你长得像东方人,可是内在已经洋化了,不中不西,不知道自己的祖先来自哪里。”方芊伦无意讽刺,只是照实解释。
“我知道,我以前就住……”红线村。
反应慢半拍的韩翔叡也听不出“香蕉”一词带着贬损意味,他对时下年轻人的流行用语一窍不通。
给他一部电脑,他可以很快写出一组令人惊艳的程式,可是一谈到与人相处,他马上退化十岁,无法理解对方在说什么,鸡同鸭讲的常表错情。
“车轮嬷仔——查某孙,我是来收惊的,你不要顾着跟男朋友逗嘴鼓。”他肩膀重得要命……。
“阿财伯,他不是我男朋友啦!”误会大了。
“哎呀!免怕洗,他缘投,你古锥,嘟嘟好啦!我们等喝喜酒等很多年了。”
查某囡仔面皮薄,一说面就红了。
闽南语对韩翔叡而言,他接触过,但不是很熟悉,有些听得懂,有些不解其意。
“他说逗嘴鼓是什么意思,什么又叫嘟嘟好?”有听没有懂。
方芊伦没好气地横送一眼。“和你没关系,哪边凉快哪边待。”
“这里没冷气哪会凉快……”真寒酸,连张像样的沙发也没有,只有几块木板钉成的四脚板凳。
晕倒,他在耍白痴吗?“人来人往的庙里哪有冷气,你到底来干什么的。”
天啦!哪来的天兵,居然说出这么没知识的话,庙门大开怎么装冷气,难道要像一一装上透明玻璃,一有信徒入庙自动喊“欢迎光临。”
“我……”说句老实话,韩翔叡也不晓得自己为何而来,事实上,他是被表舅押来的。
“我这外孙笨笨的,最近不管做什么事都不顺利,所以我带他来收惊,看是不是煞到什么?”有拜有保佑,无病强身也好。
“村长伯,你也来了呀!”真热闹,大伙是一块约好来看她出糗是吧!
“呵呵,小伦,你越大越漂亮,村长伯都快认不出你了。”村长沈助本笑呵呵的,一副老好人的和善样。
才怪,她从小到大没变过,除了长高了十五公分。“村长伯,你确定他要收惊?”
“嗯、嗯!没错,他刚要出门时还差点被狗咬呢!老许家的大黑一向很乖,可是一见他就吠个不停,牙口一张就想啃他小腿。”准是被什么给缠上,诸事不顺。
“唔!那他还真倒楣……”许家的德国狼犬高大威猛,可好死不死是一只胆小狗,只要跺跺脚,马上吓得夹着尾巴溜回狗屋。
方芊伦憋笑的微露同情,她先替阿财伯定定神,用盖有神印的金纸往他胸口贴拍两下,然后学外婆常做的手势,以拇指盖上他眉心,完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