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诺娃结婚时,诺娃才二十三岁,白梨比当年的诺娃还小,却懂得彼此信任,诺娃却做不到。
「嘿!你是在感慨不能跟她们白头偕老吗?」她故意不满的嘟囔。
他果然又急了。「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很感激你这么相信我!唯有这份信任是我继续努力的动力,如果失去你的信任,我相信我没办法再成为一个完整的人……」
「停!」她转身用两只手指头盖住他的唇。「我开玩笑的啦!」
他顺势握住她的手在唇边一吻。「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不高兴……」
「我好像应该再让你多紧张一下。」她笑得很得意。
「相信我,我已经够紧张了。」他又吻了吻她手背,这才娓娓道来,「我和第一任妻子诺娃结婚的时候,彼此都才二十三岁,但却已经交往了八年,因为她是我的高中同学,当时我的事业才刚有起步,但她吵着要先定下来,所以我答应她的要求,我们结婚了。」
「她是俄罗斯人吗?」
「是的,道地的俄罗斯女孩。」他们刚交往时也曾甜蜜过,彼此都是对方的初恋,一段青涩有余、激情不足的感情。「她的家庭观念很重,也很传统,没办法忍受我日以继夜的工作,我甚至连陪她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慢慢的,我们渐行渐远,终于她向我提出离婚。」
「这段婚姻维持了三年,她告诉我,她和一个在书店工作的小伙子『在一起』了,于是我答应跟她离婚,放她自由,后来她也真的跟那小伙子结婚了,现在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青梅竹马,一段无缘的露水姻缘。「难道你都不会恨她吗?她给你……呃,戴绿帽子。」这是每个男人的大忌吧?
「我自己也要负一半责任,我没时间陪她是最大的凶手,所以她才忍耐不住寂寞……」
白梨冲口而出,「如果她爱你,她就不会忍耐不住寂寞!」
「或许吧,我们之所以会结婚是因为两个人交往太久了,当时我们根本不懂什么是爱,直到婚后才发现无法互相迁就,老实说,她要求离婚时我真有解脱的感觉,因为我终于可以不必再家庭与事业之间蜡烛两头烧了。」
「可是你也没学乖啊,还不是又结婚了。」她调侃他。
「那是一次意外,一次比我跟诺娃的婚姻更失败、更失策的婚姻,梅琪倩是我的朋友,加上她是中国人,我自小跟着中国籍的爷爷奶奶长大,跟她之间颇有亲切感,但是我到现在还弄不懂那晚失误的酒后乱性是怎么发生的。」
「事后有人说,派对有人下药,我不知道有没有,但事情就是发生了,醒来时,我和她躺在一张床上,两个月后,她告诉我她怀孕了,是我的孩子,我认为我该负起责任,所以我们就结婚了。」
白梨嗯哼一声没有说话,目前为止和梅琪倩说的一样。
「因为她身体虚弱,而我的事业也比较稳定了,所以她辞掉了工作,专心在家待产,而我仍忙于开拓我的事业版图,希望给孩子一个优渥的环境,我甚至连他读的大学都计划好了,然而,问题来了。」他深深的叹了口气。
「我努力打拼事业,她却认为我不重视她和孩子,常在我会议开到一半时叫我回家,不然就在我人在国外谈生意时打电话来乱,有时我不堪其扰,索性关掉电话。」
「佣人说,她常在家里大发脾气,情绪很不稳定,我陪她看医生,医生检查出她有家族遗传的躁郁症,她母亲就是因这个毛病割腕自杀死的,由于我不能时时在身边陪她,所以建议她住到医院待产,这样我比较放心,她却说我想谋杀她,拒绝了我。」
「出事的那天,我人在纽约,那笔生意很重要,所以我没有接她电话,后来才知道,她在发脾气摔一只花瓶时,使力不当,自己跌倒了,孩子流掉了,我却被困在纽约,因为纽约市三十年来一场罕见的大雪使所有飞机都停飞,那场雪破天荒的下了好几天。」
「等我回到家时,她根本不听我的解释,冷冷的对我提出离婚,并且要求一亿欧元的赡养费,我认为我们还有挽救的余地,我请她再考虑考虑,她却在我面前割腕,歇斯底里的要我签字给钱,为了怕她伤害自己,我签了字,也付了钱,当晚她就提着行李走出大门,我就这样结束了我的第二段婚姻。」
白梨听得叹息连连,可怜的他,当时一定束手无策吧!
「两年的时间过去,我已经不再想起那段婚姻了,我认识了俄罗斯第一大防毒软体公司的执行长,她就是你见过的席安娜,一名中美俄混血的美女,她的风采很健,谈吐幽默,一开始,我们彼此吸引,但我比较内敛,没有表现出来,她比较活泼,主动约会我,如果不结婚的话,她会是很好的情人,但她的可爱、俐落与幽默在婚后全不见了。」
「她不肯回归家庭,也不肯放弃工作,这点我没话说,因为我同样是个工作狂,我了解工作对一个视工作为全部的人有多重要,但是,她却要我在她工作之余可以随传随到,有时我三天见不到她一面,她一通电话就要我丢下工作跟她喝下午茶,只要我跟异性应酬,她就大发雷霆,可她却周旋在很多工作上的异性之间,跟他们喝酒、跳舞。」
「我们之间的摩擦越来越大,终于她搬出房间,住到客房去,我们正式分居,直到我在饭店撞见她挽着她的上司……」
「唉!」白梨突然重重叹口气,重得他不得不停下来。
他的心猛地一跳。「怎么了?」是不是她没办法接受他那三段婚姻的内容,觉得他太荒唐?对神圣的婚姻一点诚意都没有?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男人也会遇人不淑。」她拉着他的手把玩,心疼他在三段婚姻生活里所受的苦,并且发誓绝对不要让他变成对婚姻有恐惧的男人,她一定要改变他的想法,一定要!
「你不会对我『另眼相看』吗?」他的神色很复杂,毕竟他「用」老婆用得那么凶,结束婚姻的原因都在于他太忙了,她不会怕他也同样忽略她吗?
她转眸瞅着他,眨着一双水眸。「我是对你另眼相看啊,对于你在床上的表现另眼相看,我没想到你看起来那么冷,但上了床却热情如火。」
「小女孩……」她不知道,每当她这样四两拨千金的带开他的忐忑时,他有多感激她。
「叫我老婆。」
「我爱你,老婆。」带着某种酸楚的感动,他缓缓低头覆住她的唇。
他从来没和一个女人有如此贴近及交心的感觉,他真感激自己曾到夏威夷治疗忧郁症,而她真的治好了他的忧郁,只要有她在,他再也不会忧郁了。
第七章
白梨在俄文听写懂了七、八成之后,进入当地的大学继续她大三的课程,虽然学历不是顶重要,但每天到学校才可以认识很多人,她可不要把自己给关在家里,然后没事只为了自己无聊就找莫维奇麻烦。
她兴匆匆的又组了个慈善社团,不过可能天气一年有一半都很冷,所以俄罗斯人比夏威夷人冷漠多了,她的社团没几只小猫加入,但她并不气馁,不时和派大的旧同学MSN,计划办个「夏俄联谊」,看能不能激起俄罗斯人的热情。
大学离莫氏集团并不远,她喜欢下了课就直接到公司等莫维奇,因为她察觉到他似乎还不能完全信任她,他仍然感到不安,认为她待在家里就会寂寞,一寂寞就会擦枪走火……
所以他跑不开,她就跑来给他看,在他开会时,坐在他宽敞舒适的办公室里喝喝咖啡、看看时装杂志,然后等他结束工作,两个人再一块计划去哪里。
但是,这天当她又要进入总裁室时,莉娜阻止了她。
「为什么?」她眨着一双大眼睛,不太明白。
莉娜的眉心蹙得紧紧的。「尤列格来了,他在里面。」
「尤列格?」她重复这个好像有听过的名字。
哦喔!是莫维奇的异父弟弟,他终于出现了,爷爷都已经昏迷半年了,这家伙也太不孝了吧?
「他们在吵架,这样吧,夫人,你要不要先到楼下咖啡厅坐一下,等他一走,我就通知你……」
还没说完,门一下子被打开了,白梨看到一个高高瘦瘦又白白的男孩子走出来,他嘴里嚼着口香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他就是尤列格吗?长得和莫维奇一点儿都不像,但仍有混血儿天生的好看,他很帅气,头发颜色很多,染得连绿色都有,叫人不敢恭维。
「莉娜,这漂亮小妞是谁?你朋友吗?」他一看见白梨就盯着不放,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
「你不要无礼,她是总裁夫人。」莉娜很嫌恶他的语气。
「原来你就是我老哥的第四任老婆啊!啧啧——」他由上到下打量着白梨,又从脚看到头,「真漂亮,真年轻,我老哥真好命,能抱着你这么正点的老婆睡觉,有钱真好,什么都买的到,连老婆也买的到,哈哈!」
「白痴!」白梨啐地骂了一句。
「什么?」尤列格微微一愣。
「我说你白痴啦!」白梨猛然拿起手提袋朝他挥过去,他立即痛得蹲下来捂住脸。
莉娜瞪大眼睛看着他们,她揉揉眼睛,又揉揉眼睛,确信自己没看错。
总裁夫人真的打了总裁弟弟,虽然这脸皮厚到家的痞子大家都想打,但没人真的敢动他,没想到年轻稚气的总裁夫人出手竟这样狠,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他妈的!你这泼妇……」尤列格捂着面颊站起来,那手提袋里不知道装了什么,是石头吗?干!他的脸一定受伤了!
「我是你大嫂,你敢再口出不敬,污辱我也污辱你哥哥,我就再揍你一顿!」白梨抡起拳头,在尤列格面前「展示」。
「你揍啊!」他就不信她那只小小粉拳会有多大力气。
「好!你自己说的!」白梨猛力朝他鼻梁挥过去,风说的,对着鼻梁使力,就跟踢男人的命根子一样,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果然,尤列格捂着鼻子,痛得连声音都没有。
「夫人……」莉娜双眼本来很错愕,现在则闪烁着崇拜,刚刚那一拳挥得好帅,她也要学!
「什么事?」莫维奇听到声响走出来,就见到弟弟蹲在墙角,一副快死的样子,而他老婆站在一边脸色很红润,好像刚使过力,还微微娇喘着,很诡异。
「没事!」白梨立即挽住丈夫的手臂。「我饿了,我们下楼喝咖啡、吃薄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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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不许你再动手打列格了,不是怕他痛,而是怕你会受伤,而且他这个人心眼很小,难保他不会伺机报复,我不想你冒险。」
咖啡厅里,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莫维奇如此警告她,但他其实也满想看那混小子挨揍的画面,一定很精采,这使他联想到了白梨在夏威夷揍那个「小白脸」的情形。
「还有,不要告诉奶奶这件事,奶奶很疼列格,我担心她会怪你。」
「知道了。」白梨搅拌着咖啡。「换你告诉我了,你们为什么吵架?」
这不是个有趣的话题,莫维奇蹙起了眉心。「他要钱。」
「钱?」她轻扬秀眉。「多少钱?」
「三亿。」
哇靠!白梨忍俊不禁地轻浅笑了起来,「他凭什么跟你要三亿,他又没有嫁给你,难不成你也要付他赡养费?」咋舌归咋舌,顺便亏亏他。
「说什么呢?你真顽皮。」他笑着揉揉她的头才正色道:「我在查我母亲和继父的死因,最近刚有点眉目,他收到消息,连忙从澳门赌场赶回来,咬死我吞了我继父的财产,要我把他爸爸的钱还给他。」
「我不太懂。」
「当年,我继父在上海的投资很大,回收的利润也很可观,就在他们生意正兴隆的时候,他们出车祸死了,公司的资产不翼而飞,当时列格还小,根本不会处理事情,而爷爷奶奶对商场上的事又一窍不通,我们明知道吃了暗亏,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把列格接回来。」
「他怎么会认为你拿走了钱?毕竟那时你并不在上海,而且当时你年纪也还小,是个学生不是吗?」任何有脑袋的人想一想就知道,A走他继父的钱,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嘛。
「斯拉瓦打听到列格欠了一笔巨额赌债,不止在澳门赌场欠钱,他在济洲岛的赌场也欠了一笔天文数字,两方人马都要找他要钱,他走投无路才会咬死我拿了他爸爸的钱。」
「你打算怎么做?」想也知道,这种烂摊子,收拾一次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无数次。
「这件事同样不能让奶奶知道,我大概想的到,奶奶知道了会要我帮忙,我不想再帮,希望他得到一点教训,不要再好赌成性。」
白梨瞅着他。「可是,如果有枪已经指着他的脑袋,你还能见死不救?」她知道他不是那种铁石心肠,否则当初就不会捐款给她帮助贫童了。
莫维奇凝视着窗户没说话。
他是用继父的钱长大的,能够完成学业也全靠爷爷奶奶的照顾,而列格是他们唯一的血亲……
「这件事我会处理,我要你避开列格,他算是危险人物,尤其今天你们又不欢而散,保护你自己,为了我。」
「好,我答应你,可是有个人好像是来找你的,你要不要……」白梨没说下去,视线朝向咖啡厅大门口,那里有名高佻的成熟美女正脱下手套,明眸张望着在找人,她找到了,婀娜多姿的朝他们这桌走过来。
莫维奇转眸看了一眼,一见到席安娜,他的眉头马上皱起来。
「我到楼上找你,秘书说你在这里。」席安娜优雅的走到桌边,她瞅凝着莫维奇,眼里竟有抹温柔神色。
「有事吗?」他的脸庞扬起一抹冷漠。
「可以单独跟你谈谈吗?」
「要谈什么在这里谈,我没时间。」
「也好。」席安娜不请自坐,就坐在白梨旁边的空座位,对白梨抬抬下巴。「我要说的话,左小姐一起听到最好不过。」
「是吗?」白梨笑了笑,一手撑着下巴,一手不置可否的搅拌着她的拿铁咖啡。
不太懂耶,他们夫妻在喝咖啡,这个外人跑来当电灯泡做什么?还故意摆出一副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样子,真是好好笑哦。
「维奇——」席安娜感性的喊了一声。
莫维奇不禁拧起眉头,往后靠向椅背。
席安娜是个女强人,即使在两人火花正炽的时候,她也不曾用这种语调喊过他,今天却一反常态,他觉得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