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桐蕊傻了。“他说要娶我?”
难道他真的喜欢她?所以在废屋时才亲了她?
可、可是……亲就亲了,有必要拿一生做赌注吗?娶了她,得要跟她对看一辈子,他确定她是他要的媳妇儿?
“容祯还说,不想村里人对你议论纷纷,亲事要早点定下来。”奉莲娘的表情语气完全就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金桐蕊当下就呆了,她仍不死心地道:“可是娘,难道你们不在意他身无分文又身无长技,也不知根底,就这样贸贸然地要把我嫁给他?”
奉莲娘不疾不徐地回道:“容祯说他身家清白,绝对不是坏人,还说你嫁给他,他一辈子都不会让你吃苦。”
金桐蕊错愕的瞪大了眼。“他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
她爹娘也太好说服了,怎么能人家讲啥就信啥呢?他身家清白,也得提出个户籍证据啊,而且他现在吃她的、住她的,家里主要赚钱的人是她,他怎么敢说不会让她吃苦?
“为什么不信?”奉莲娘苦口婆心地道:“点点,咱们跟容祯都相处一段时间了,容祯的人品,爹跟娘都信得过,你就听爹娘的,免得你大伯父又来打你的主意。”
金桐蕊一凛。“娘,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奉莲娘不善说谎,被一逼问,便全盘托出了,“就……对面的吴婶子在外头听到的,你大伯娘说物色了一户县城富商,要把你卖去那户人家做丫鬟,那富商家的大老爷都六十多了,却极为好色,尤其爱招惹家里的丫鬟,娘是怕你大伯父、大伯娘真把你卖了,要是你让人槽蹋了,爹娘也不想活了。”
金桐蕊一听就炸毛了。“他们凭什么卖我?!凭什么?”
奉莲娘叹了口气。“俗话说,长兄如父,你大伯父占了你祖父的位置,咱们金家的事他都作得了主,每家的规矩都是这样的,这也无可厚非,爹娘是担心他们耍起手段来用强的,到时我们也救不了你,反正你终归要嫁人的,不如现在跟容祯成了亲,你大伯父便再也不能打你的主意了。”
金桐蕊吸气、吐气,试囹保持冷静,好,既然都穿来了,她也只能认同这时代的歪理,看来要脱离那狗屁大伯父的掌控,她得设法和金家划清界线才行。
“我明白了,您再让我考虑几天。” 这一夜,金桐蕊好不容易睡着了,却作了恶梦,梦里赖子猪梧住了她的口鼻,正要玷污她,他淫笑着,他的手在她身上乱摸……梦里的一切都十分真实,彷佛她正在经历一般,她吓得惊醒过来,出了一身冷汗,看着窗子外头天也蒙蒙亮了,她索性起身,拿着干净衣物要去冲澡。
出了门要去净房,她不由得一愣,有人起得比她更早。
后院里,任容祯拿了根长木棍正在耍棍,耍得虎虎生风、有模有样,金桐蕊的眼神不由得有些崇拜,这时候看他像个武师似的,特别帅气迷人。
凭良心说,他是长得很不错,前世她是迷妹,追过的偶像不在少数,任容祯的相貌放在那些偶像男团里也是半点都不逊色。
她就这样杵在门边不动声色,有些着迷的看着他挥汗耍棍,脑子里无可避免的想到了昨夜的唇碰唇,然后再看着他,一瞬间忽然很是择动。
感觉这东西是骗不了别人也骗不了自己的,她完全不会讨厌他碰她,也不会觉得他是色狼,尤其是他用披风把她包帙起来,将她紧紧护在怀里抱着她回到家里,她心里真是很踏实,她无条件的相信他会保护她,也相信他会把她安全的送到家。
比起再被她那狗屁大伯父卖给老男人当续弦,或者被她那无良的大伯母卖到城里做丫鬟,跟任容祯成亲好上了一百倍,如同她娘说的,她有一手厨艺傍身,他无家可归也没差,他们小夫妻好好做吃食生意,饿不死的,将来再生几个小萝卜头,她在古代的生活也能过得风生水起。
再想想,若是昨夜她真被那赖子猪玷污成功了,照这时的标准、这里的规矩,他非但没有罪,她还得因为失了清白嫁给他,这是多可怕的事啊!
婚后就如同赖子猪形容的,他躺着吃喝,数她做厨挣回来的银子,她不呕死才怪,若是他想跟她行房,她还不能拒绝,根本是地狱!
如此这般,恐怖的梦境和她娘咋夜说的话在她脑中交错,就在任容祯耍棍告个段落时,她下了决心,大步走到他面前。
第十二章 姑娘家的清誉最最重要(1)
任容祯早发现金桐蕊杵在后门那儿看着他,他继续舞棍,没往她那儿瞥去一眼,有几分特意要在心上人面前表现之意,也思忖着保不定她看着看着就有结论了。
他舞了小片刻,已是大汗淋漓,想着她应该也看够了,这才舞了收棍式停下来,没想到她马上一脸坚定地朝自己走了过来,倒教他有几分诧异,她看起来像是真下了什么决心。
金桐蕊在他面前停了下来,她暗喑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抬起眼眸看着他。
她这一世十五岁,前世也不过才十七岁半,虽然跟她老爸斗气时,常嚷着她不干厨房活了,要嫁人去,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真会这么早婚,要是老爸知道了,肯定会打断她的腿。
不过就算被打断了腿也无妨,她多想她老爸能知道啊,这时空相隔的遥远距离,他们怕是永世不能再相见了吧?
她是个韩剧迷,每每看剧里有婚礼场面时就会想象将来结婚时,也要让一辈子穿着厨师服的老爸换上笔挺帅气的西装,牵着她的手走进礼堂。
可是如今这愿望也实现不了了,不仅不能让她老爸牵着她的手进礼堂,也不能给她老爸看她穿白纱的样子,呜呜……但是换个角度想,这样也好,免得独生女儿要出嫁,她老爸在礼堂哭得惨兮兮的,那多不男子汉。
她吸了吸鼻子,长睫眨了眨,露出一个傻瓜般的笑容。“估摸宁。”
任容祯没听清楚她含含糊糊的说了什么,他上下打量着她,心里有几分不明白她眼角突然泛起晶莹的泪光是怎么回事。
清早在后院里见着他是什么稀奇事吗?犯得着这么感动吗?他肯定这不是含情脉脉的神情,不过也弄不明白她这眼神是什么意思,这小妮子说话做事常出人意表,兴许就是这样才牢牢捉住了他的心吧。
他素来不喜京中那些笑不露齿、语不掀唇的名门责女,可尽管如此,他理想中的未来媳妇儿也该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军,万万不会是个女厨子。
任、霍两家交好,他和霍家的紫靖郡主亦是青梅竹马,紫靖执掌西境二十万大军尚且游刃有余,他在边关他二哥麾下历练,如今人人称他一声少将军,所有人都当他和紫靖会是一对儿,连他自己也是如此认为,想着待他在战场上立了大功,封了大将军,要定下来时,再与霍家商议亲事,左右紫靖也是一心系于西境,两人都对儿女情长没什么兴趣,真被逼急了再来成亲也不迟。
往后夫妻两人同心协力为朝廷效力,紫靖仍然镇守西境,他则与他二哥负责雁门关,将大齐边关守得滴水不漏,这想法存在他脑中许久,他半点也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可是今日对着眼前这张小脸,他却是觉得很不对劲,大大的不对劲。
过去,即便紫靖相隔一年半载才回京,他也不曾惦记过她,可如今他光是想象金桐蕊成了他的媳妇儿,她长年在这里做她的吃食生意,而他在边关镇守,两人各自为理想而努力,那他岂不是长年都见不着她了?
她才不过去县城一日,他就如此记挂,成亲后若还要相隔两地,他肯定会疯掉,那还要如何上阵杀敌?
金桐蕊见他迟迟没有答腔,猛然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改口,“我是说早。” 任容祯对她说了什么不以为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昨儿才遭了那么大的罪,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晨光下,他看得清楚,她还没洗脸,一张小脸却干干净净的,连丁点眼屎屑屑都没有,可见整夜都没睡好。
这也在情理之中,试问哪个姑娘家经历了那种事还能睡个安稳觉的?他暗自起誓,他绝不会再让她遭遇那种事,绝对不会。
“就是……睡不着。”金桐蕊感觉到心因为他富含宠溺和柔情的举动而怦怦乱跳,害羞得微低下头,咳了一声后,再度抬起头来,一双黑白分明的圆眼定定地望着他,接着慢条斯理、正经八百地问道:“任容祯,你跟我爹说要娶我,你可是想清楚了?”
任容祯忽然有些想笑,这妮子太逗了,分明紧张,又要装得慢悠悠,好似不在乎。
他蓦然伸手将她拉进怀里,她吓了好大一跳,不由得惊呼一声,蓦然将眼睛瞪得老大,脸也跟着涨红了。
“我想清楚了。”他拥着她,柔声说道,“你呢?你可想清楚了?”
他这般没脸没皮的装瘸赖在这里就是为了她,自然是想清楚了,而且再清楚不过,她就是他要厮守一生的姑娘,他会有这趟劫难,会来到这陌生的村子,是上天安排的缘分,就是为了遇见她而来。 “你、你你……”金桐蕊羞得不行,推着他,急促地道:“你先放开我,放开我再说,我爹娘小树保不定就要起来了,让人瞧见可不得了。”
任容祯浅笑,笃定地道:“瞧见了更好,那咱们的婚事就板上钉钉,没得反悔了。”他的眸光忽地一暗,似笑非笑地低语道:“若说要板上钉钉,那就再做这个,我就不信做了这个,你还能不当我媳妇儿。”
哪个啊?金桐蕊正听得云里雾里,就见他低下头,飞快把嘴唇压在她的唇上。
他的吻柔情似水,把她吻得不知今夕是何夕,他的舌尖窜进她口中时,她全身彷佛通了电,整个人都傻了,任由他在她唇上辗转碾压,再加上他一双胳膊将她死死筛住,她也不得动弹。
原来这就是接吻,原来这就是接吻啊!
正当她沉醉在正式的初吻里时,一道煞风景的声音叫嚷了起来——
“啊——爹娘你们快来看,容祯哥和姊在亲嘴啦!”
金大秀和奉莲娘听到儿子这么喊,飞快地出来了,他们瞪大了眼,皆不敢相信眼前所见,这可是他们夫妻俩活了这么久,从未见过的画面。
在全家的“见证。”下,金桐蕊的亲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她爹把她许配给任容祯,符合了父母之命,谁都不能说啥。
只不过这订亲一事倒也不能如此马虎草率,不能只有他们自家人知道,尤其又经过了昨夜废屋的劫难,金大秀认为更要将自家闺女已许了人的事广为宣传。
于是,这日中午,他先到酒坊买了一坛上好的花雕酒,郑重其事的去请了村长和村里几个德高望重的长辈到家里,由准新娘子金桐蕊自个儿下厨,做了满满当当一桌菜,再由他把闺女订亲一事说明了。
吴进和他妻子康氏是依约来做客了,可夫妻俩见了金桐蕊却是支支吾吾的欲言又止。
奉莲娘看得不安。“婶子,您有话就直说吧,您跟吴叔这样憋着,我们看了也心慌啊!”
康氏这才说道:“今儿一大早我太河边洗衣,听见大家都在说大丫昨儿夜里遇到的事,说得有鼻子有眼晴,说……”
说到这里她却是不说了,让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心吊了起来。
金桐蕊性子急,蹙着眉催促道:“大娘,您就快说吧,无论您听见啥,我都挺得住。”
康氏期期艾艾地道:“就是说、说……你和去救你的男人在无人的屋里行那苟且之事。”
“什、什么?!”奉莲娘听了脸色发白,差点没晕倒。
金桐蕊长长的睫毛扇了两下。“我没有啊!”
金大秀也气急败坏。“没影儿的事,是谁传出去的?姑娘家的清誉最最重要,怎可胡乱低毁?太岂有此理了!”
金桐树却是眼珠子转了转,贼贼的视线在两个当事人身上来回,联想着看过的风月话本子,暗自吃吃笑了起来。
照他早上在后院里看到的光景,保不定他们两人真有那么豪放,不然在自家后院里与男人亲嘴,这是姑娘家能做的事吗?
“你们甭急。”吴进安抚道,“我知道没那回事,也让常利四处去辟谣了,只是村里人多嘴杂,咱们也管不住他们的嘴,不过幸好,大丫和姓任的小伙子这会儿订亲了,既是有名有分,传得再难听也有个限度,你们就别恼了。”
金桐蕊对于任容祯忽然成了她未婚夫的这神展开还有些不习惯,一得空也会质疑这桩亲事是不是订得太仓促了,可此刻听到她和任容祯的“丑事。”已在村里传得沸沸扬扬,她当下就给她爹按了个赞,这事亏得她爹决定得明快,并且去把村长和几个有分量的长辈请来了,想必今日这顿订亲饭吃过之后,经由这些人的嘴传出去,她的丑事就会变美事一桩了。
照这封建时代的标准,她实在不敢想,若她真的丑闻加身,往后别出门了,她生意也别做了,每个人都会当她是荡妇。 现在呢,她不是荡妇,她是名花有主,天差地远,可骄傲了。
酒足饭饱,送走了客人,金大秀奔波了一上午,有些乏了,想去躺一会儿,金桐蕊和奉莲娘正要收拾碗盘。
适才偷喝了两杯酒的金桐树薄有醉意,笑嘻嘻的推着轮椅过去,扯住了任容祯的衣袖,抬眼看着他道:“容祯哥,眼下你就要娶我姊了,每个人都是人生父母养的,你也不会是从石子里蹦出来的,你要不要趁现在跟我们说说你是哪里人,家在哪里啊?”
一瞬间,原本该去房里、该去灶房的三个人都不去了,他们传下了手边的事,同时看着任容祯,忽然都来了精神。
一家之主金大秀清了清喉咙,说道:“容祯啊,大叔觉得小树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你和点点定了亲,这事也该让你家人知晓,若是你爹娘不在人世了,也该遥祭一番,让他们知道你娶媳妇儿,好让他们在天之灵也能安心,这是为人子女的道理,你说是不?”
任容祯有些哭笑不得,神情因此变得有些奇特。
奉莲娘见他神色有异,深怕这门亲事又黄了,连忙道:“容祯,你可别误会大叔大娘,以为我们这会儿才在挑你的错,点点既然要成为你任家的媳妇儿,户籍也该随了你,日后你们生的娃儿也要入籍,若是你真不知自个儿是哪里人,我和你大叔好去同村长说说,设法让你在咱们村里设籍,只是要使些银子罢了,不成问题的。”